“父皇再看贤妃娘娘,她所出的两位公主也是极优秀的。所以,凤歌以为,但凡优秀的母亲就能培养出优秀的儿女,有了这无数优秀的儿女,何愁我大燕后继无人,何愁天下不昌。所以,凤歌以为我朝当务之急是培养大量的优秀母亲——由朝廷出资,兴办女学堂!”

不是求赐婚圣旨的?不该是求赐婚的?她怎么说办女学堂,饶了一大圈,却是另有用意。

皇帝与莲贵妃先是错愕,很快就明白了江若宁的意思。

江若宁又引经据典地说办女学堂的种种好处,还说与女学堂绑定一起的皇家作坊生意,既可以培养一批未来的优秀妻子、优秀母亲,还能有无数的人才可用,而朝廷还能赚钱充盈国库,又可提高女子在民间的地位…

莲贵妃听得双眸熠熠。

皇帝却是兴致缺缺。

他赞同江若宁的道理,可女人都出去做事了,这夫纲还不得大乱。

皇帝与莲贵妃都表现得太过明显,江若宁继续道:“父皇,这么多年,六宫嫔妃的花销都是从你的私库里出。”

内务府库房,可不就是皇帝的私库。

户部掌控的国库,也是大燕的经济命脉。

“父皇,你想啊,往后若有了女学堂,有了后妃们掌管的女子作坊生意,赚了银子,就收入内务府库房,你就不怕内务府缺银子。这些生意不用通过户部,由内务府和六宫之主掌管,再由有威望贤德的娘娘协管。

儿臣以为,先由我们几位公主草拟章程,最后由莲母妃、德母妃、贤母妃这三位六宫最贤德的人来挑头开办,以示母仪天下,爱民若女。娘娘们各个才华横溢,她们也能替天下女子做一些事的…”

皇帝想到要提高女子地位,光这一点,他就不高兴。男尊女卑几千年来就如此,可是能赚钱让他心动。一移眸,见莲贵妃那模样,就像是见到鱼吃不着的小猫咪,带着央求,巴巴儿地望着她。

自她嫁入宫中,她似乎从未求过什么,一心一意地打理六宫,全心全意地服侍他,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如果不是早前他承诺端仪皇后在前“朕这一生唯你一个皇后”,有时候他都想立莲贵妃为后了。

皇帝问道:“莲贵妃以为凤歌的建议如何?”

莲贵妃是他身边的宠妃,岂不明白皇帝不快处在哪儿,笑答道:“除了一条‘提高女子地位’这条,旁处都是极好的。《三从四德》、《女书》在前,自是要以夫为尊的,哪能乱了根本。”

皇帝原本犹豫的面容立时烟消云散。

江若宁一瞧他的模样,就听莲贵妃说到点子上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自己费了半晌唇舌,还真不如莲贵妃一句话呢。

皇帝道:“就让几位公主先拟章程,最后再呈莲贵妃、德妃、贤妃三人定夺,既然这女子作坊属内务府的生意,自归六宫后妃掌管。这件事,朕允了!可得劳爱妃多用些心。”

莲贵妃连声谢恩应“是”。

皇帝又道:“得建能赚钱的女子作坊,可不能赔了钱儿,那可是朕私库里的银子呢。”

江若宁不由啐道:“父皇莫不是没银钱了,得了,女儿先在青溪县搞试点,青溪县女子作坊、女学堂建造的前期款项,由我来出。父皇和莲母妃给人即可,我要宫里有一技之长的嬷嬷、老宫娥前往青溪县女学堂做先生。待得*月,女学堂就会在青溪县开始招生…”

先搞试点,再大力推广,如果成了,真能赚银子,这往皇帝的私库里,钱财滚滚。

莲贵妃道:“凤歌,待将来赚了钱,本妃令太子妃把钱还你。”

“莲母妃不必给我,把那笔钱存到皇家钱庄,用所获得的利息,每过三年搞一个奖项名目,叫‘凤歌奖’。以奖励那些有特殊贡献、立有功劳的女子,发象征荣耀的项链,再发笔奖资即可。青溪县的叫‘凤歌奖’,莲母妃家乡的女学堂则可叫‘莲妃奖’以此类推。”

女子也能扬名立万!

也可以恩泽百姓,虽然只是女子,但也这是功劳一件。

莲贵妃心下不由得激动了一回,这凤歌一点都不贪功,人家只盯着青溪县那边。

得了皇帝恩准,江若宁谢过皇帝、莲贵妃,打道回宫。

翠浅捧着玉盆,将她的冰玉草瞧了又瞧、看了又看,就跟寻回失散的孩子一般激动,又谢了莲贵妃帮忙养植之恩。

梁秀英、朱芸被请入宫帮忙。

正如玉鸾所说,梁秀英除了年纪比温令姝小几岁,也是个才女型人物,字写得好,性子沉稳,一听说是要办皇差,要建女学堂,立时来了兴致。

江若宁因青溪县善种桃李杏等水果,这几样最合做饯果,山清水秀,除了几年前的百年大旱,其他时候几乎都是风调雨顺,瓜菜丰富,建议做个榨菜作坊,还可做豆腐乳等,又兼做豆瓣,特意选了两名六宫会做饯果的宫娥、又两名会做腌菜、酱菜的宫娥来,预备着建造作坊人才之事。

进入六月,公主们拟定的《女学堂章程》终于定稿,由江若宁与玉鸾亲自呈给了莲贵妃。

莲贵妃召了德妃、贤妃来商议,在认为皇帝不能接受的地方进行了调整修订。莲贵妃给江若宁选派了一批二十多人的嬷嬷、老太监、宫人,令她们前往青溪县筹建女学堂和“青溪县鸾凤果蔬女子作坊”。

这女子作坊的名字,是莲贵妃与德、贤二妃想的名字,觉得这样方才可以体现是六宫后妃与公主们掌管的作坊。

又能赚钱,又能扬名,这种名利双收的事,三妃自是很乐意,也颇是希望能看到女子作坊赚银子的事。

江若宁这一次大手一丢,给其间领头的老太监给了十万两银子,又遣了祝重八亲自将一行二十多人送往青溪县安顿。

消息传出,京城又起了涟漪。

温令姝惊道:“凤歌要在青溪县建女学堂,我怎没听说?”

自从温令姝在游园会和琼林宴后,她就被几位公主、郡主厌弃了,就连京城许多贵女家办了什么茶会、赏花会什么的,也不再给她下帖子,与她有往来的多是姻亲、世交。

蝉羽道:“奴婢哪能知晓,今儿也是听府里几个婆子议论,听说府里针线房上的管事婆子老家就是青溪县的。前儿还问太太,说她想自赎。镇北王府大厨房上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厨娘,就拿钱自赎,大太太听说她要回乡应聘女学堂的厨艺女先生,连赎金都没要就赏了卖身契脱了奴籍回乡。

前儿,厨娘给大太太写信报喜,因与我们针线房的管事婆子是同乡,也给她写了一封信,她回去就应聘上了。这女学堂的先生全得是女子,女子作坊也都是女子。

还说青溪县的女学堂建得又大又气派,她现在在家乡很受人敬重又很体面,说是不仅要做女学堂的先生,还要但任女子作坊的大师傅,可领两分工钱。她现在正琢磨如何做饯果、怎样做出美味好吃的腌菜、豆腐乳、豆瓣酱来,青溪县女子作坊开办起来,就专做这些的。说得针线房上的婆子也动心了,说她想自赎回乡。”

回家乡应聘做女先生,不仅是一份荣耀,更能为家乡做些事,衣锦荣归、落叶归根,心有所托。

温令姝不解地道:“这么大的事,我怎没听说。以凤歌的性子,遇上大事定会召我去编写章程。”

这次凤歌与玉鸾几位公主编写章程,召的是梁尚书嫡孙女梁秀英入宫,又宣朱芸入宫帮忙。听说前些日子,二位小姐出宫回家。莲贵妃还与皇帝求了恩旨,说梁秀英的写好、词语也用得考究干练,皇帝一高兴,赏了梁秀英一个“嘉秀县主”,出宫的时候带了县主服袍、县主戴的凤钗头面,又有莲贵妃赏的布帛、头面首饰若干。

京城贵女们都说,能与公主们共事是一种荣耀。不说旁的,早前的几位公主陪读,个个不是封乡君、就是封县主,人人都觅得良缘,风光出嫁。尤其薛玉兰原是寒门官员之女,竟因凤歌公主得识太子,成为当朝太子妃。

“这次没召我入宫编写,莫不是玉鸾、雪鸾姐妹在暗里使坏?”温令姝可是知晓玉鸾姐妹对她的厌恶,一定是这样,因为她们使坏,江若宁就寻了梁秀英、朱芸帮忙。“没本郡主帮衬,也不知道章程写成个甚?”

她才是京城最有才华的贵女,她的文章连皇帝都夸,她可是“女学士”。

554 难死心

蝉羽欲言又止,低声道:“郡主,昨日太太请你过去,可是要给你订亲了?”

与温令姝一般大小的,早两年就出阁了,有的连孩子都满地撒欢了。薛玉兰早前的婚事没音讯,突然订下来,人家就成了太子正妻,而今也嫁入太子宫。

“杜白论容貌,难与李公子相毗;论才学,三十出头方得中榜眼。爹娘说他年轻有为,要我嫁他,我没应。”

但凡温思远夫妇提一个女婿人选,温令姝就不由自己地将那人与李观作着比对,比完了家世背景,又比容貌,再比才华,甚至还要比性格、情操,但凡有一处比不过,她就觉得对方配不上她。

李观成为她心头不能逾趣的界碑,定要未来夫婿如他一般优秀,否则就要处处高出一等方才甘心。

蝉羽凝着眉头,外头都说,李观要与凤歌公主订亲,现在李观吏部任职,太子给了杜白一个“奉天府同知”的实缺,又赏了李观做正五品吏部郎中。这五品郎中可是个实缺,还是极好的缺,在吏部也是个说得上话的。

“郡主,奴婢以为,其实这杜公子也不错…”

会试的时候,名次可以李观之前。

蝉羽上回因瞒温令姝“书信”一事,被温令姝责罚,赏了她二十大棍,打完了还不解恨,好些天都不搭理蝉羽。

蝉羽又被温三太太唤过去训斥了一顿,指责她挑唆郡主胡作非为。她现在不仅在温令姝跟前失宠,便是温三太太也厌恶她。

温令姝待她也不如早前,以前有什么事,温令姝都会告诉蝉羽,而今温令姝能让蝉羽的都是些小事、琐事,遇到大事就与蝉鸣商量。

她唤声“蝉鸣”,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奔了进来,“郡主有何吩咐?”

“你使个机灵的小厮去外头打听,本郡主要知道所有女学堂的事。”

蝉羽不语。

蝉鸣领令出去。

温令姝揪着帕子,“这么大的事,凤歌公主把我给撇开,这几年我是一直拿她当朋友的。”

蝉羽心里暗道:男子还讲‘朋友妻不可欺’,李观可是凤歌公主的人,你亦要去抢,人没抢到,反因此失了名声,被京城贵女所不耻,就连三太太也因这事觉得没脸。但她不能说出来,只能闷闷地在心里思量着。

不多会儿,打听消息的小厮归来,“禀郡主,消息打听到了。听说女学堂的事是凤歌挑的头,又拿了好几十万两银子,原是在青溪县时就想好主意的,已令那边建造女学堂、女子作坊,还给女学堂置了良田当试种田地。

初步的章程原是凤歌公主拟定的,凤歌公主回宫之后,又召了玉鸾、雪鸾、青鸾三位公主帮忙,后来请了嘉秀县主、嘉律县主入宫帮忙,定下章程后,呈了莲贵妃、贤妃、德妃过目。

皇上答应先在青溪县试点,若青溪县的女学堂与女子作坊成功,要在京城选地建造女学堂与女子作坊。前几日,莲贵妃、贤妃亲自给青溪县女学堂挑选了女先生。凤歌公主已令侍卫将人送往青溪县。”

温令姝拧着眉头,“怎还有几位娘娘?”

“听人说,女学堂、女子作坊由内廷皇后掌管,由嫔妃协管。女子作坊所赚的银两除了供养女学堂的学生外,剩下部分要上交内务府,由娘娘们使用。听人说,女学堂、女子作坊都归后妃们打理。几位娘娘要先看青溪县女学堂、女子作坊的成绩,若是可行,下一步就要在京城开办女学堂,专收贫苦人家的女儿入学,每人学三年,除读书识字,还学《三从四德》、《女书》,更学一技之长,如女红、厨艺等。三年学习后,可入女子作坊做工赚钱,待年满二十便可嫁人生子。”

这不是说后妃们有自己掌管的生意,赚的银钱归内务府,岂就是皇帝的私库,难怪皇帝会支持。

温令姝愣愣地坐了良久,反复琢磨其间的利弊,怎么看都是利大于弊,六宫的后妃有银钱来源之处,往后这月例定是还要上涨,江若宁此举于后廷,让后妃们高兴、感激;于民间,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定会心生感激。

几位公主草拟章程,后廷几位娘娘修订,这传扬出去,娘娘、公主皆有贤名。以前每年从户部拨一批银子到内务府,多了,户部的官员就叽叽歪歪说一通大道理。往后人家内务府可以不从户部拨银,他们有了自己的生意,直接从各地收回盈利。

温令姝心头幻得幻失,若她参与此事,又是功劳一件。“可有听人说,青溪县女子作坊准备做什么生意?”

“宫廷秘制配方饯果、宫廷御膳腌菜,莲贵妃特意从六宫选了几名精通厨艺的女子送往青溪县,让她们潜心研制秘方饯果与腌菜,这秘方得由大师傅关门调配,不得外泄,若传出去,就得担心泄露皇家秘方的大罪。”

这不是说要做独家生意。

后廷的厨娘、宫廷的秘方…

光是这个由头,一旦开办起来,各家还不得竞相买回去尝鲜。

销量定是不愁的。

温令姝道:“凤歌是怎么想到这些主意的?”

她只认,凤歌的文才不如自己,可她的脑子灵活,总有一些奇思妙想,而且最后还由她办成了。

蝉羽低声道:“郡主应与公主交好才是。”凤歌公主待自家郡主够好,以前有什么事都会说,拿郡主当朋友。

温令姝想交好,凤歌却不一定理她。

她的心情有些差,感觉被朋友抛弃,因她与李观的事,薛玉兰不理她了,薛玉兰大婚前,她去薛府添妆,薛玉兰淡淡地道:“嘉慧,今日家里客人多,若有怠慢处,还请见谅。”

与其说薛玉兰在客套,不如说薛玉兰与她疏远。

温令姝心情沉闷,出了阁楼,习惯性地往父兄的书院而去,往日推开书房,就能瞧见东边书架旁挂着的巨幅李观画像,可今儿那里摆了个铜制花架,上头摆了盆吊兰,翠绿的叶子垂落下来。

“画呢?”温令姝快走几步,四下寻觅,整个书房,除了临窗的书案、砚台、笔架,与一张太师椅,就是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

“画呢?”温令姝的声音又提高了三分,仿佛是她的珍宝突然消失一般。

蝉鸣道:“郡主莫急,奴婢去找弄墨。”

弄墨是书房服侍的小厮,通些文墨,他正在书房厢房里打扫,温家三房的书房很大,依然是一处体面的院子,正房三间是通的,全都是书;东西厢房里亦摆满了书。

“回郡主,前儿凤歌公主忆起早前请老爷帮忙装裱的画像,特意令小马公公把画像取走。”

温令姝脱口而出,“画像不是送我们家的?”

当年温思远将画从装裱后取回,就曾说过“这是凤歌公主的墨宝,原是托我装裱,现下凤歌公主失忆,皇上下了暗旨,着令不许任何人再提她过往之事。这幅画不知如何处置了,先放我家书房。”

从那时起,这幅《才子如兰》就一直挂在温思远父子的书房一壁上。任时光流转,看岁月匆匆,就连温令姝已经习惯了书房挂着的翩翩少年画像,每次看着这画像,就似看到了真实的李观,仿佛他就从画上走下来一般。

江若宁此次回京,听尚欢与身边人提到了这幅画像,便令小马向温思远取回,又付了五两银子的装裱费,就算是京城最好的文房铺子,这个装裱费也是给得极高。

弄墨道:“回郡主,凤歌公主只是暂放温府,并未说过送予我们家。”

画像上的人可是当朝状元郎,而今的正五品吏部郎中大人——李观,是凤歌公主喜欢的男子,凤歌公主昔日绘分画像有追思、有想念,她可以送一幅山水墨画,怎么可能把她喜欢男子的画像送与旁人。

弄墨暗道:郡主喜欢李状元近乎成狂,也难怪说出那画像送她的话,怕是心里巴不得凤歌公主把李状元让她为夫才好?

昔日敏王府七郡主不顾廉耻地央求,江若宁也未曾把喜欢的男人相让,今日更不会把李观让给温令姝。

看不了画,可不可以去瞧瞧他的人?

温令姝此念一动,恨不得插上双翅,立时见到李观。

出得温府偏门,乘上马车,“去吏部!”

蝉羽惊呼一声“郡主”。

温令姝恼道:“你回去吧!”

蝉羽跳下马车。

温令姝对李观是思之成狂,一副已到非君不可的地步,明知李观与凤歌公主才是一对,到了现下,还想去纠缠李观。

蝉鸣面无表情:温令姝是郡主,她只是个服侍丫头,她既不能支持,也无法阻止。蝉羽还是与郡主一道长大的呢,多少年的情分,不同样因为温令姝的事受了连累。

吏部公房大门外,停着各位吏部大人的官轿、马车、马匹。

温令姝下了马车,手里提着个食盒,微微福身道:“请这位大人帮忙通禀一声,小女是来找李观李大人。”

那年轻的官员似此届的同进士,谋了个吏部九品笔帖式的差事。这李观在吏部算是个名人,高中状元、太子门生,乃太子亲点。

555 纠缠

往届状元,先是入翰林院做庶吉士,短的熬一年半载,长的两三年,熬得差不多,放方至地方做七品县令。而李观奉令回奉天府省亲,归来时就直接放了个正五品的吏部郎中,可见得有多得宠了,在这届的三甲里,李观算是头一份。

这年轻官员打量着温令姝,揖手问道:“臣廖荣拜见凤歌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一心想讨好凤歌,这一嗓子吼得,立时吏部公房的官员都惊动了,一个个探出脑袋,立有认得的人面容一沉。

温令姝怔立在侧:原来认错人了?

她是嘉慧郡主,怎的就将她认成凤歌了?

这不仅是廖荣的尴尬,还是温令姝的尴尬。

廖荣呼完深深一磕,热情地道:“殿下是来给李大人送饭的,微臣这便帮你通禀。”一扭头,转身就跑。

旁边看热闹的小吏,多没见过凤歌,一脸热切,眸含羡色。

另有见过凤歌的官吏,脸上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温家姑娘好大的胆儿,明知旁人认错,居然不纠正,不训斥,这可是对皇家大大的不敬。

“是凤歌公主来给李大人送午饭了。”

“真是一段良缘啊,李大人好福气。”

“听说公主与李大人青梅竹马,太子和皇上已经默许了良缘,就差赐婚了。”

温令姝紧握着衣袖,她想见李观,若换成他日,直接拂袖走人,可已经误会了,就让他们误会,到时候…

想到也许还有希望嫁给李观,温令姝心头的不快释然了。

薛敬亭听到外头有人议论,出了屋子,却见大门外站着个俏生生的少女,旁人认不得温令姝,他可是认得的,这几年温令姝去过薛家几次,虽每次都是找薛玉兰,但他也见过两回的。“凤歌公主在哪儿?”

一边的小吏揖手答道:“薛侍郎,那大门外站着的不就是凤歌公主?”

“胡说八道!”薛敬亭一下气得不轻,薛家出身寒门,也是有骨气的,“那是凤歌公主?”

不是吗?

可吏部的小吏都以为是凤歌公主,那些年轻的官员还跑过来瞧热闹。

怎么就不是?

薛敬亭看到众人那猜疑的目光,大喝道:“早年本官与公主请教过丹青画技,难道本官还能认错?那不是凤歌公主…”

温令姝好大的胆子?

不,难道是代凤歌公主来给李观送饭的?

薛敬亭又觉得这可能不大,凤歌公主身边有多少太监、宫娥,就算不能亲来,自会派身边人来送,哪有派温令姝来送的。

他又忆起薛太太与他说的事,“玉兰和嘉慧疏远了。大奶奶与她提起嘉慧,她就很生气…”只不知薛玉兰因何生气。

这会子,薛敬亭似猜出了原因。凤歌公主与李观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连皇帝太子都有成全之意,虽没有明说,谁不知道他们已经是议亲订亲的人,这温令姝怎么回事,乘着马车来送饭,还任人误会不解释?

薛敬亭气得不轻,连声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温学士何等君子,怎的生出个这样的女儿?”

那小吏一听,当即回过味来,“薛大人,你是说…说那紫裙姑娘不是凤歌公主?”

薛敬亭再不接话。

李观听到廖荣所言,真以为是江若宁给他送饭菜了,在各部院里,有女眷的人,因为坐班加班时,不能在饭点回家吃饭,都会有女眷前来送饭菜,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不能家里送吃食的,就会在相熟的酒楼订餐,到了点上,就有人送来。

待他近了大门,却看温令姝站在一辆马车前。他左顾右望一番,不远处出现了一辆骏马,却是小马从马背上跃下,手里提着只食盒。

温令姝自也发现了小马,此刻盈盈一拜,暖声道:“少游,听丫头说,昨儿送的饭菜似乎不大合李大人的口味,今儿小女特意亲来一趟,这些都是小女问了十六亲自预备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式,若是还不合味口,小女下次一定再改…”

小马当即怒火乱窜:这什么状况?分明就是有事发生。

李观连退几步,觉得这话说得奇怪。

只片刻,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马破口大骂:“李观!好!你真好!公主听说吏部近来事多繁忙,忙着官员升迁、调职,令咱家给你送饭菜来,你…你居然…敢与公主玩脚踏两只船。”自家公主是如何人物,哪里配不得李观,这臭小子居然敢与旁的姑娘亲近。

看他回宫不告诉公主?

这该死的李观,居然如此可恶。

李观有苦难言,急呼一声“小马公公,你误会了?”

“误会个屁,刚才她可是说得真真的,她昨儿就给你送饭菜,不合你口味,今天又送了?你告诉咱家,你和她什么关系?你若真把公主放在心上,怎会与人做这种事?”

温令姝心下暗乐:谁是真正的赢家还不定呢?为欢喜他,她已经付出了许多,既然到了无路可退,就为自己的幸福再赌一回、算计一把。

李观心下着慌,他与江若宁聚聚散散,险些就不能走到一起,如今良缘在望,这温令姝竟跳出来捣乱。

他早在几月前很干脆地拒绝她。

彼时,他的同窗、他的同乡皆可作证。

李观没想堂堂温学士的嫡女,居然做出这等颠倒黑白之事,恼道:“嘉慧郡主,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温令姝微微一味,带着情意,“你对我有意思,我对你有意思,这不就是两情相悦。”

小马提着食盒,嘴里大叫:“李观!真没瞧出来啊,你还是这样的人,你等着,咱家回去告诉公主。你敢背着公主与人相好,皇上太子也绝不会把公主许配给你!”

围观的小吏七嘴八舌:

“李大人脚踩两条船?”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怎么能这样呢?”

“娶公主还能纳小妾?”有的人带着意味地打量着温令姝。

温令姝的出身来头也不小啊,嫡妻是公主,再来个小妾平妻是当朝权贵之女,李观这艳福可真不浅。

薛敬亭大喝一声:“还不都散了!”他冷冷地扫过温令姝,刚才的一切,他可是瞧得真真的,温令姝分明就是故意的,“嘉慧郡主,你这么做有问过你父亲?”

“薛大人还是管好自己的女儿吧,听说她可几番惹太子不快了。”薛敬亭不管好自家女儿的事,倒有心思过问别人家姑娘的私事,真是吃饱了撑的。

“你…”薛敬亮气急。

李观想着温令姝所为,目的就是要他与江若宁生出芥蒂、误会,今日不把事做好,怕是来日有说不出的麻烦。“温姑娘,你挑驳在下与凤歌公主的感情,让人误会,真真是心机深沉啊!据在下所知,温姑娘是凤歌公主的陪读,更是凤歌公主的朋友,你这样对待朋友,合适?”

温令姝想到这几月受的冷落、嘲讽,喜欢的人近在跟前,可他的眼里只一个凤歌。“什么合适?可是李公子引/诱小女在前?”

“请问姑娘,在下哪里吸引你?在下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