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茱儿无奈,沉吸一口气,手中竹笛发出一声啼鸣。本是两种乐器合奏,各司其职,曲调不尽然相同,由她一人独奏,便没了琵琶前奏,笛声单刀直入,难免突兀。

纵然她再有天赋,也发挥不出。

岳东莱听得直摇头,语妍嗤笑一声,执起酒壶亲自为他添酒。反观另一桌,曹太监乐得息事宁人,月娘默默不语,船上一时无人说话,只有这听起来单调无味的笛声。

而距离数十丈外,东岸一艘高大的游船上,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船头假寐的某人,却清清楚楚听见了远处传来的笛声,倏尔坐直起来,竖起耳朵分辨了笛声传来的方向,扬声道:

“小鹿子,让舵手调头,向西行。”

......

吴茱儿硬着头皮吹完了整首曲子,讪讪地放下竹笛。

语妍吃了几杯酒,面颊泛红,一手指着吴茱儿,转了头同月娘说话:“你这丫头真是讨人喜欢,不如给了我罢。”

闻言,吴茱儿和月娘同时变了脸色,不约而同想到了投井自尽的心琪。

语妍不容月娘拒绝,又对曹太监道:“我身边正缺个可心的人,她既是别馆的下人,该当由公公做主,就让她来服侍我,好不好?”

之前她就向曹太监讨要过吴茱儿,被曹太监敷衍过去,不想她今夜重提此事,当着岳东莱的面,曹太监竟不知如何推诿。

月娘一忍再忍,眼见语妍得寸进尺,又将鬼主意打到吴茱儿头上,她再不支声,只怕曹太监屈于淫威,将吴茱儿送给语妍作践,重蹈覆辙。

“不好。”月娘离座,上前将吴茱儿拽到身后,冷眼相对语妍:“你休要强人所难。”

语妍气笑了,借着酒劲儿摔了杯子,就在岳东莱面前,不清不楚地骂道:

“叫你弹曲子你不肯,我讨个丫鬟你又不准,究竟是我强人所难,还是你不识抬举,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勾栏院里卖笑的娼妇,出了那道门子,真把自己当成是个清白人了,我呸!”

吴茱儿不是头一回听见她羞辱月娘,心中恼火,感觉到月娘攥紧了她的手腕,一句话不由地脱口而出——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语妍勃然大怒,只当吴茱儿是在暗讽她出身不堪,拍案而起,目光一转看见了岳东莱,强压了怒火,掩面而泣,呜呜哭诉起来:

“我就晓得,便是寻着了亲爹又如何,照样是没人把我放在眼里,连个奴婢下人都敢瞧不起我,指不定我爹也不稀罕我这个女儿......”

岳东莱冷眼旁观,眼见着语妍越闹越不像话,却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刁蛮任性的脾气,又不能放着她不管,只好出声哄劝道:

“娘子莫要说些丧气话,若是传到令尊耳中,他老人家定要伤心的。不过是一个丫鬟,你随意处置便是,谁敢说一个不字。”

这话语妍听着欢喜,吴茱儿和月娘却是心惊肉跳。曹太监则是插不上话,直擦冷汗。

语妍抬起头,泪眼蒙蒙地瞅着岳东莱,当即破涕为笑:“有岳大人为我做主,量谁也不敢轻慢了我。”

说罢,她挑衅似地对月娘勾了勾嘴角,叫吴茱儿过来。吴茱儿踟蹰不前,月娘抓着她不动,心想着对策。

语妍不慌不忙地捡起桌角上的美人扇摇了摇,装腔作势道:“免得你再说我强人所难,这样好了,你这丫头我可以不要,不过要你二人合奏一曲,只要岳大人听得入耳,我便饶你们一回。”

兜了一圈,她还是要听她们合奏《青龙吟》。

然而月娘这一次不能拒绝。

“可。”

月娘一口应下。

(小剧场——

小鹿子:哎。

作者:叹什么气啊?

小鹿子:没台词,宝宝不开心。都怪少主不给力,抢戏抢不过女骗子。

月娘:呵呵,小朋友你说谁?)(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夜游(下)

语妍这一套欲擒故纵的把戏并不算什么高招,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月娘当场应下了语妍的无理要求,不再矫情,拉着吴茱儿上楼去取琵琶。

岳东莱颇有些意外,他很清楚曹太监打哪儿寻来这么个绝色佳人,琵琶仙谢月娘的艳名远播,妄想一亲芳泽的男人不计其数。可他见了她两回,便看出来这是个心高气傲的冷美人,原当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没想到会她为了一个小丫头,放下身段受人折辱。

语妍眼见岳东莱看着月娘的眼神不对,心里一阵嫉恨,却要装作浑然不觉,娇滴滴地出声唤回他的注意力:“你答应要为我做主,等下可不能偏袒她们。”

岳东莱摇摇头:“怎么会。”他又不是色迷心窍,这琵琶仙再美,那可是要送进宫献给万岁的,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焉。

语妍这下子放了心。

画舫二层,月娘一面调试着琵琶,一面对着吴茱儿道:“等下你好好儿吹笛子,别像刚才似的耍滑头。我们二人合奏一曲,叫他们心服口服。”

岳东莱和语妍听不出来,她和吴茱儿同为知音,如何听不出方才她一人独奏时是在敷衍了事。

吴茱儿拿脚尖踢着地板,闷闷不乐道:“他们羞辱你,我才不想吹笛子给他们听。”

“我也不想,可是别无他法。”月娘拧紧了弦轴,垂下目光道:“先熬过了今晚再做打算。”

其实,她大可以沉住一口气,将茱儿推给语妍,等回去后再找语妍算账,拿捏着她冒名顶替之事,不怕她不服软,到时再将茱儿讨回来便是。

可是这样一来,难免叫茱儿心寒,以为她的面子比不过她的性命安危。茱儿能为了她低声下气地伺候人。她为何就不能为了她折一折腰呢。

“走吧,早去早了。”

月娘抱着琵琶施施然走下来,吴茱儿跟在身后。曹太监早让他待上船的那个番子搬了一把凳子搁在两桌酒席前面,为了讨好岳东莱和语妍。丁点儿没有帮月娘出头的意思。

月娘环顾画舫四周,只见附近河面上飘荡着几条小船,未免等下惹眼,便向岳东莱额外提了一个要求:“我不愿抛头露面,能否将船上帘幕放下?”

这一层挂着十几条红绡裁成的帘子帐子。系在船柱上,若是都放下来,有这薄薄一层遮拦,至少能叫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月娘别的不担心,就是不想有人认出她来。

“有何不可。”

经得岳东莱首肯,曹太监连忙催促手下的番子去把四面的帘子都放下,这回语妍倒是没拦着。

月娘翘腿坐下,半抱琵琶半影面,抬起素手纤纤扣住了琴弦,只这两个动作。便有说不出的风情,叫船上两个大男人,外带曹太监这个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吴茱儿捧着长笛静立在月娘身后,一如既往地不起眼。

一阵夜风拂来,层层红绡纱舞动。月娘扬起一手,怒扫大弦,怀中琵琶爆发出悲鸣之音,只见她十指如蝴蝶穿花游走飞快,一时间悲鸣交错。如诉如泣。

就仿佛是午夜开了鬼门关,无数的孤魂野鬼在人间游窜,叫人听着渐渐头皮发麻,牙齿打颤。

正在此时。一声高亢而清丽的龙吟呼啸而来,乘风破浪瞬息千里,不绝于耳,却是笛声。

吴茱儿闭着眼睛,气息浑厚,心无杂念。脑中回放的不是曲谱,而是青龙镇魂的传说。只见她圆润的指尖在笛身上跳跃,一息之间竟来回转换了三十六个音阶!

岳东莱愕然抬头,目光越过了皎皎如月的美人儿,落在她背后的少女身上,今晚头一次动容。不为别的,就为这小丫头能吹破三十六音,堪与京师那个人人追捧的小白脸媲美。

吴茱儿浑然不觉,她已沉醉其中,笛声时而威风,时而婉转,带着一股深深的执念,渐渐将那疯狂肆虐的鬼泣声镇压下去,正如青龙不知疲倦地安抚着秦淮河两岸的冤魂。

月娘的琵琶声一点一点平静下来,弱到不见,那龙吟伴着最后一声哭诉,戛然而止。

画舫上几人久久不能回神,就连语妍无法不受其影响,一脸的失魂落魄。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附近传来的一声呐喊:“敢问船上奏乐之人,可是秦淮三绝谢小姐!?”

月娘尚未平复,就听到有人叫破了她的身份,顿时皱眉。那人未得回应,愈发地激动起来,冲着画舫大喊大叫——

“谢小姐,是你吗?在下梅成文,两年前曾在百花节上听闻小姐一曲《霸王卸甲》,仰慕小姐已久。在下每个月都会到幽兰馆捧场,唯独上个月因病未至,却听闻小姐被强人掳去,若是当日我在,拼着粉身碎骨也要救下小姐,今日有缘相会,但求小姐见上小生一面,纵死而无憾了!”

听这一席话,月娘半点感动没有,眉头夹得死紧,吴茱儿还没缓过劲儿,迷茫地放下笛子。岳东莱和语妍的神色各异。

曹太监低咒一串,叫来番子:“去,把那臭小子撵走,再嚷嚷一句就要他好看。”

那番子听命去了,走到画舫边上,拨开帘子刚要开骂,却被外面的光景唬了一跳。

“公公,不、不好了,外面围了好些船。”

闻言,曹太监和岳东莱同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船边,扫帘一看,喝!

只见画舫前方至少堵了七八条船,最近的一条小船离他们不过一丈远,不少游人站在船头张望,显然是被方才那一曲酣畅淋漓的和鸣声吸引来。

众人闻声而来,却不见画舫上有何标识,认不出是哪家妓馆,听到那梅书生的喊叫,先是吃了一惊,继而便如冷水泼热油,一下子炸开了锅。

“谢月娘在船上!”

“是幽兰馆的谢月娘!”

“快过去,快靠船过去!”

一声递一声地传开,这消息犹如长了翅膀,在河面上蔓延。很快地,附近的游船都向着这边靠了过来,数不清的大船小船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里面的船出不去,外面的船还在不断地挤进来。

画舫外面有一群人吆喝着要见谢月娘,人声嘈杂,群情激奋,像是要把他们的船掀翻。

曹太监不料月娘一曲会引发这样的骚动,放下帘子就去问岳东莱:“岳统领,这下该如何是好?”

岳东莱没有犯蠢,心知众怒难犯,既不能让月娘露面,唯有把外面这些人哄走了。他立刻有了主意,转身走到语妍面前,拾起她掉在地上的美人团扇递到她手里,低声道:

“娘子且同我到外面去,就说方才是你在弹琵琶。”

语妍仰头看着他的俊脸,忽然冷笑,从他手里抽走了扇子,扭身就走:“我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东西,要我替她遮掩,她哪里配。”

她往楼梯上走,岳东莱抬抬手,却没拦住她,转头看向月娘和吴茱儿,在她二人面上来回游移。

月娘冷笑不语,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吴茱儿挠挠头,扯了扯衣角,小声道:“我说是我弹得琵琶,也得有人信啊。”

岳东莱有些烦躁地踱了几步,曹太监那头低声催促:“岳统领,外头的人越围越多,咱们一动都动不了,您快拿个主意啊。”

岳东莱沉吟,对月娘和吴茱儿道:“你们两个先上楼去。”

月娘抱起琵琶,便带着吴茱儿往楼上躲藏,才上到二楼,就闻到一股焦糊的怪味儿。

吴茱儿吸吸鼻子:“什么着了?”

月娘猛地转身看向二楼卧房,只见语妍手端着一支烛台推门走出来,在她身后赫然是一团明艳的火光,她居然把屋里那张床烧了!

“你疯了吗!”吴茱儿失声惊叫,反应极快地拽着月娘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船外面的人也瞧见了画舫二楼的火光,响起一连串的急呼——

“走水啦!”(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置于死地

乍一看见画舫上亮起火光,临近的几条小船最先慌乱起来,趋吉避凶是人之本能,船夫们慌不择路掉头想跑,却发现这一带的河道都被堵死了,大船挨着小船,密不透风,根本无法通行。

先时嚷嚷着要见谢月娘的游人们都不闹腾了,目瞪口呆地望着画舫顶层的火势蔓延开来,通红的火舌探出窗外,瞬间席卷了绕梁缠柱的缎带,用来装饰船身的布匹竟成了导火索一般,霎时间演变为一条火龙,一发不可收拾。

“走水了,快逃命啊!”

“让开,前面快让开!”

经验老道的船夫见状不妙,扯着嗓子大喊起来,生怕逃的慢了,那画舫上的火苗会窜过来,到时候烧成一片,大家都跑不了。

然而他们越是着急,人心越是慌乱,都想着逃命,谁也不肯给谁让路,你推我挤,很快就有人翻了船,随着“噗通噗通”的落水声,场面愈发混乱不堪。

“救命啊,我不会游水!”

“谁、谁快拉我一把!”

而此时画舫上,曹太监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一扭头却不见了岳东莱。

岳东莱冲到楼梯,就见吴茱儿扶着月娘跌跌撞撞跑下来,身后是滚滚浓烟,却不见语妍身影,他心中一凛,一把揪住了吴茱儿。

“语妍娘子呢!?”

吴茱儿一边咳嗽,一边挣扎道:“她在楼上,你放开,放开我!”

岳东莱顾不上追究是谁放的火,甩开她就往楼上跑。厂公的这一根独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万死难辞其咎。不,厂公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吴茱儿被他推地踉跄,脚底崴了一下,所幸月娘拽住了她才没从半截楼梯上滚下去。两人相互搀扶着跑到甲板上,只见四面火光,十多幅红绡帘子全都着了火,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火星四溅。竟无路可逃。

曹太监躲在番子身后,见她们两个跑下来,正无处发泄恐惧。逮着她们便骂道:

“是不是你们放的火,不知死活的东西!”

月娘恍若未闻,怔怔地看着眼前熊熊烈火,霎时间仿佛回到了她八岁那年。家破人亡的那个夜晚一样充斥着血光与火海。

吴茱儿没有察觉到月娘不对劲,她独自靠近了船沿。一手捂着口鼻,伸长了手臂举着竹笛一端挑开了燃烧的帘子,看到河面上堵得水泄不通,心里“咯噔”一跳。连连后退,险险躲开了飞溅的火苗。

阿爷教过她,若是乘船走了水。千万别在船上多待,只管跳水逃生去。可是眼前这情形。叫人往哪里逃?

这时候,岳东莱扛着语妍跑到了船头,六个人聚在一起,半条船都着了火,几个船工早就跳水逃生去了。

语妍缩在岳东莱怀里,不停地咳嗽,一副受惊的模样,手指着月娘和吴茱儿,哭声道:“岳大人,她们想害死我。”

岳东莱犀利的目光射向月娘和吴茱儿,显然和曹太监一样,误以为是她们放的火。

吴茱儿亲眼看见语妍纵火,此时却被她反咬一口,气得她直打哆嗦,挡在月娘身前,欲要辩解,就听见附近传来几声惨叫,又有船失火了。

听着四周鬼哭狼嚎,曹太监两腿打颤,尖着嗓门叫起来:“快想想法子逃命吧!”

事态紧急,刻不容缓。岳东莱沉吟片刻,果断下令:“弃船,下水。”

曹太监闻言色变,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是个旱鸭子。”

岳东莱皱眉,环扫众人:“还有谁不会泅水?”

语妍搂紧了他的脖子,怯怯道:“我不会。”

月娘到此刻才清醒过来,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她的面纱不知何时掉落,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动人面庞。

岳东莱略有一丝不忍,但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怜香惜玉,他只能保全语妍一人,不可能同时救下两个人。

“我带着语妍娘子下水,曹公公——”他迟疑地望向曹太监,后者连忙抓紧了他那个会水的番子,看也不看月娘一眼,态度显而易见。比起来日前程,当然是眼前的小命更重要,要他舍了自己去救月娘,想也别想。

岳东莱摇了摇头,硬下心肠对月娘和吴茱儿道:“你们两个自求多福吧。”

月娘没有抗议,她默默地垂下眼,同岳东莱怀里的语妍对上视线,看见她隐晦地朝她露出一记诡笑,突然间明白过来,这才是语妍真正的目的——将她置于死地。

岳东莱是语妍特地请来的,这条画舫也是她精心布置的。她借势压人,表面上是为了羞辱她,实则是为了逼她弹曲,用她的琵琶声引来河上的游人,造成骚乱。

语妍此时趁机放火,让人措不及防,逼得船上众人只有下水逃生这一条活路。她更算好了他们六个人上船,岳东莱肯定会救她,曹太监的体形一看就知道不通水性,幸而带了一个会水的番子,剩下她和吴茱儿两个弱女子,只能自生自灭。

然而河道拥堵,火势汹汹,逃生之人不知凡几。这一带水深,离岸又远,即便吴茱儿水性好,带着她这个累赘又能逃出去多远,恐怕到不了岸边,就会被附近落水之人拖下去做水鬼了。

月娘自嘲地一笑,不恨语妍心狠手辣,只恨自己太过自信,以为找准了语妍的死穴,就当她是个蠢货,不想她聪明一回,就把她们逼到了绝路上。

难道,今夜就是她的死期吗?

画舫上的火越烧越旺,热气扑面而来,浓烟阵阵刺鼻,留在船上,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月娘惶惶不安之际,一只手掌伸过来,牢牢地牵住了她冰凉的手指,她茫然回头,看到了吴茱儿被烟熏花的脸蛋,她看着她的目光不论何时都是清澈明亮,带给人希望。

“月娘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月娘眼睛一酸,险些流下泪来,她认识的茱儿,平日里胆小又怕事,吃得了苦受得了委屈,可是关键时刻,她却不知退缩,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可靠。

“茱儿,你——”她想说让她自己走,却怎么都开不了口,她不想死在这里,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活着逃出去,她也不想放弃。

她还有未完成的心愿,还有未走完的路。

岳东莱看了看她们,低声安抚了语妍两句,先将她放下,然后拔了腰间佩剑,找准方向砍掉燃烧的帘布,清理出一条下水的路,回头警告众人:

“把你们身上的配饰通通扔掉,脱了靴子和外衣,活动一下手脚再下水,免得到水底抽筋。在水里不要慌张,别往人多的地方挤。”

语妍手忙脚乱地摘掉满头珠翠,岳东莱上前帮忙,扯痛了她的头发,她委屈兮兮地抬头瞅他,却见他面如寒霜,全无一丝温柔,她心肝乱颤,没敢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