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熊枭雄一世,在阴沟翻了船,将巨量资金交给老谭打理,随着老谭的背叛而失去了对这些资金的控制权。他现在想要将这笔钱拿回来,居然一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下手。

除了丁老熊暴跳如雷外,乌天翔在突情况下暂时将邓哥抛在一边,与洪虎在一起面临危局。

丁老熊和乌有义虽然是一个大团伙,有很多合作。但是毕竟是两家人,各有各的人马,各算各的账,各自在证卷公司建有复杂的、数量众多的个人账户。以前皆由乌天翔统一指挥,共同行动。如今老谭起了反心,乌天翔在短时间内无法控制老谭。

乌天翔明白以谭军的精明肯定能够知道事情暴露,明天多半会不顾一切抛盘。他无法阻止老谭明天进一步抛盘,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随抛盘,借着大势应该能出一部分货,这样做会造成岭东金地断崖式下跌,损失极大;二是紧急筹措巨量资金,将老谭的货全部吃下来,由于前几天老谭已经出了一部分货,估计再需要两个亿就能稳定局势。

最终,乌天翔做出了艰难决定:用巨资接盘。

周五,开盘后,巨量抛盘不断抛出,乌天翔筹措和调动资金需要时间,没有能够接住抛盘,涨停被打开,直接被砸到跌停。

乌天翔通知有关联的分析师,要求分析师们尽快做出“岭东金地是深度回调、重组题材多,未来潜力无限”的评论,尽量托住岭东金地。最多一两天时间,等到资金调集到位以后,分析师们的判断便会立刻成真,这些料事如神的分析师们必将赢得众多股民的信任。而信任最终将演变成庄家收割金钱的镰刀。

周五收盘后,谭军浑身瘫软,头脑中一直闪现岭东金地自由落体到跌停的画面。他对身边的女儿道:“二妹,以后我们家要立一条家规,永远不要炒股,太危险。”

从周一开始,谭军、两个真正的心腹孤儿便和齐二妹、任强一起消失在大众视野,躲在岭东省操作岭东金地。周五操作完毕以后,他们躲到麻贵提前构筑的隐蔽场所。等到侯沧海所言大局确定以后,再重出江湖。

周五四点钟,梁毅然接到信息,有调查员在江州皇冠夜总会门前看见了面容大变的陈杰。

报告此信息的人曾是汪海公司最好的调查员,汪海公司被沧海集团收购以后,此调查员通过全面考核和暗中考察,被调到监察和综合中心,主要负责外围观察。此调查员在汪海公司期间就以眼光毒辣著称,这一次的观察任务中最重要一项就是寻找陈杰。

陈杰戴着大墨镜、面孔黝黑、留着胡须,容貌变化极大。但是他出现在皇冠夜总会门口时,还是被早有准备的调查员认出。

陈杰走进皇冠夜总会,坐在大堂一个视线开阔的地方,要了一瓶酒,慢慢喝,等马面现身。

五点左右,马面和几个马仔回到皇冠夜总会。他们在今天下午将老谭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又翻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累得够呛。马面断定老谭肯定跑路,绝对不会藏在江州,准备在晚上劝一劝了狂的丁老熊,没有必要继续在江州搜查。

陈杰看到马面进门,将手枪子弹上膛,眼露凶光。

第四百六十五章 砖厂

陈杰从戒毒所出来不久,便复吸。作为曾经的民警,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深陷毒瘾,很难摆脱。他是被人做局才误吸,想着美好生活正在展开美丽画面便要失去,心中有无比愤怒。他下定决心要复仇,复仇对象前两个马面和谭军。

陈杰与谭军接触得多,关系更好,因此一直将谭军视为罪魁祸,其次才是马面。他遍寻谭军不得,这才来到皇冠夜总会来寻马面的晦气。皇冠夜总会的前身是王朝夜总会,康麻子死后,王朝夜总会改为皇冠夜总会,马面接替了康麻子的位置

在陈杰心目中,马面是谭军的下级,实则马面直接听命于丁老熊,与谭军分庭抗礼。让陈杰独品成瘾是丁老熊想出的办法,马面具体执行,谭军还真不知情。

陈杰从戒独所出来以后变成一只复仇的独狼,迎面走向亲手给自己下毒的马面。他脚步不快不慢,脸上没有表情,来到近身处,扬起手臂,扣动板机。

一声轻脆枪响,马面脸上出现一个血洞。

陈杰非常冷静地对准他的胸口开了第二枪。

马面如动画一样缓慢倒下,脸上还保留着与同伙聊天时的表情,另外掺杂着一丝不敢相信的震惊神情。他如同一只装满米的麻袋,软倒在地。枪声响起后,马面的灵魂从肉体里抽去,原本健康肉体顿时变成了一堆死肉。

陈杰开枪时非常平静,没有夸张的情绪宣泄,没有多余的肢体语言,仿佛遇到老朋友以后伸手握了握。他低头看了一眼躺倒在地的马面,又用脚尖轻轻碰了碰,确认自己这两枪打得很到位。他其实很久没有开枪了,如果马面处于运动中,或者距离稍远,肯定很难打中目标。由于陈杰动作太过自然和平静,迎面走来的马面完全没有任何反击和闪避动作,这才让陈杰能够从容地抵近射击。

马面身边有几个马仔,被意外事件吓得呆若木鸡,任由陈杰离开,不敢上前。当陈杰走到门前时,前面有一个马仔想要拦路。陈杰扬了扬手,那个马仔吓得屁滚尿流,以最快度让出大门。

这些马仔实则都是街头撕杀的混混,平时提刀砍杀,血溅满面也是常事。但是今天对手开枪杀人太理智,出常人的理智,顿时将这些混混全部震住。

空空儿坐在二楼看蜘蛛侠漫画,第一声枪响,扔下漫画书便伸出头看热闹,正好看到来者开第二枪。空空儿望着陈杰潇洒背影喝了一声采,跑到二楼窗口,探身出窗,利用墙壁上的窗沿,几个蹦跳,如燕子一般飘到地面。

前一段时间,空空儿在南州遇到丁小熊,便跟着这个脑袋被打出毛病的家伙来到江州。他到皇冠夜总会玩了一次,便彻底喜欢上丁小熊的地盘。

丁小熊打过招呼后,空空儿能随便吃喝,全部挂在小丁的账号上。

空空儿在白天喜欢在皇冠夜总会看漫画,看过漫画以后,长期从二楼窗口翻下地面。皇冠夜总会的人都知道奇怪的家伙不走寻常路,有些神经质,久而久之,大家形成习惯,将他当做不存在。

在白天看漫画是日常工作,与随便吃喝一样,并不是让空空儿留在皇冠夜总会的最大原因。让空空儿留在此处的最大原因是晚上能看夜戏。每当夜幕降临,皇冠夜总会便消除平庸,变得多姿多彩。容空儿放下漫画书,换上夜行服,如蜘蛛一样纵横在各个窗口,录下来大量“成人动画”。

空空儿甚至还天才般做了一个吸附器,能够吸在墙壁上运动。吸附器加上灵活的身上,以及天大的傻胆,让其纵横在皇冠夜总会,从不失手。

他很享受这个游戏,乐不思南州。

由于空空儿身份特殊,思维奇怪,经常惹麻烦,李清明也乐得空空儿游戏于丁老熊的地盘。

来到地面后,空空儿学着陈杰开枪离开时的潇洒姿势,慢条斯斯戴上女式头盔,启动楼下停着的女式摩托,朝大门开去。

陈杰坐上一辆沾满泥巴的皮卡车,加头看了一眼皇冠夜总会的大楼以及门口惊慌失措的打手们,竖了中指,然后扬长而去。

空空儿将女式头盔拉下来挡住面容,吹着欢快口哨,跟在皮卡车后面。

打死马面,让陈杰有一种莫名的畅快感,同时又有强烈的失落感。他不准备罢手,计划解决谭军以后,再解决丁老熊,为自己报大仇,也为社会除害。

他几乎没有与丁老熊直接接触,最恨的人还是谭军和马面,所以将谭军和马面放在复仇计划的最前面。他也清楚地知道丁老熊才是幕后老板,杀一个是杀,杀二个也不杀,杀三个还是杀,所以准备除掉这个丁老熊这个祸害。

皮卡车出了城,来到远郊一个接近废弃砖厂。陈杰将皮卡车停在厂区隐蔽处,来到老砖厂办公室。

陈杰在负责沧海地产时,曾经到过这个砖厂,还曾经有意识将这个废砖厂接过来,成为沧海地产的材料基地。后来侯沧海更倾向于专注主业,所以这个想法没有实施。这一次买枪后回到江州,他便以这个废弃砖厂做为居住点。

枪击了马面,让陈杰积郁在心底的愤怒稍稍有些泄,内心却更加空虚。他在办公室的烂椅子上傻坐一会儿,拿出一台新手机,终于拨通了侯沧海电话。

“侯子,我是陈杰。”

“你终于现身了。你怎么不跟我联系,刚才的行动太鲁莽了。”

“你知道我的事?”

“皇冠夜总会有我们的人。你不要再去找谭军麻烦。吸毒的事情与谭军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是我们的人,正在帮我们对付丁老熊。还有,谭军是齐二妹的亲生父亲,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见面再聊。”

陈杰很有些吃惊,道:“谭军是齐二妹的父亲,这也太扯了吧。”

侯沧海道:“做过亲子鉴定,绝对可靠。”

陈杰一心想要向谭军复仇,猛然间得知谭军不是自己的敌人,还真有些怀疑,道:“谭军真与我的事情无关?”

侯沧海道:“绝对无关。整个事情是丁老熊策划,马面执行,与谭军没有关系。”

陈杰有几秒钟没有说话,再开口时,有交待后事的意味:“侯子,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一件重要事情拜托,你别打断我。我又复吸了,这辈子绝对完了,不用安慰我,我很清楚。我在集团的虚拟受限股就转让我爸妈。我不能给他们养老,给他们留一笔钱,也算是不孝子的一点孝心。以后我爸妈遇到啥事,就交给侯子了。”

说到这里,他鼻息紧,想落泪。

侯沧海急道:“你不要悲观,我们一起想办法,争取戒掉毒瘾。”

陈杰悲伤地道:“戒不掉的。搞掉丁老熊,我的人生使命就结束了。”

“你要相信科学,随着科学展,以后绝对能戒掉。我们找时间见个面,我有很多事情要给你谈。公安早就盯住了丁老熊,你作为受害者到时可以出庭作证,这是打击丁老熊的最好方式。”

侯沧海从陈杰话音中听出了死志,百般劝说,想要打消其与丁老熊同归于尽的想法。大战拉开,一大恶人与丁老熊必然覆灭,这个时候与其同归于尽是不明智的,确实很不划算的。

好说歹说,陈杰这才同意见面,见面地点和时间再说。之所以没有当场确定时间,是因为在通电话时,陈杰已经感觉得身体出现异样,一种又干燥又急切的欲望从身体隐秘角落升起,这个欲望如此霸道,身体根本无法拒绝。他不愿意让侯子看见自己此时的抽屉,没有同意马上见面。

陈杰将手枪放在一旁,从角落里拿出盒子,取出魔鬼一样的东西。

空空儿是个思路奇怪的家伙,坐在屋顶上,欣赏陈杰痛不欲生的状态。他在陈杰进入房间不久便来到了窗外,将微型摄像机贴着窗角,记录下陈杰通话和复吸的全过程。

他是一个高来高去,最喜欢看人隐私的家伙,秉承着观看而不破坏的理念,素来不轻易打扰自己的观察对象。

天黑尽,陈杰躺在地板上睡去,空空儿这才兴致勃勃地离去。

皇冠夜总会如临大敌,丁老熊看着喜气洋洋走进办公室的空空儿,道:“空空儿,这边出了大事,你回南州吧。”

空空儿笑嬉嬉地提着摄像机,道:“我知道是谁开枪,也知道他落脚在什么地方。”

看罢录像,从陈杰口中得知谭军是一个叫齐二妹的女子的父亲,丁老熊顿时呆若木鸡,醒悟过来以后赶紧给李清明打去电话。

凌晨三点,一个瘦小的脸上有伤疤的汉子来到了江州。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一分钟的恶斗

砖厂,一辆汽车划过黑暗。

停车后,侯沧海没有立刻下车,坐在车上观察周边情况。他接通手机后,这才下车,与从黑暗中出来的陈杰碰面。

废弃砖厂没有水电,侯沧海跟随着陈杰,在黑暗中摸索上楼,来到充满莫名味道的老旧办公室。

“你应该和我联系。杀了马面,痛快是痛快了,没有办法了结啊。”到了这个地步,侯沧海没有来虚的,直接进入最要害的问题。

“从戒毒所出来以后,我很快就复吸了。白天和你打完电话,又吸了一次,不让你马上过来,是不想让你看到丑态。我承认没有抵御心瘾的能力,这辈子肯定毁了。我要下地狱,那些害我的人也得下地狱。你别劝我,劝了也不能把我从毒瘾中拉出来。我本来不想和老朋友们见面,快意恩仇,最后来一个痛快。但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老父母,你如何对待任巧家里人,大家都看到眼里。老父母只能托给侯子,我放心。”

陈杰敢于违抗命令开枪,属于比较偏激的性格类型,此刻满腹恨意,不想听任何人劝说。他之所以同意与侯沧海见面,主要目的还是想当面亲口听到侯沧海的承诺。

侯沧海到楼下,从小车尾箱拿了一瓶茅台,准备与陈杰聊深一次。他知道劝说没有效果,准备借机将陈杰灌醉,然后将其绑了,直接送到解毒中心,免得其再做更大的无法挽回的错事。

谁知计划没有变化快,陈杰喝了一口酒,身体反应很激烈,当场吐了出来。

无法灌醉陈杰,让侯沧海暗自忧愁。陈杰不听劝告,又带有手枪,自己还真不好用强将其送到戒毒中心。思来想去,侯沧海决定等到天亮以后,利用亲情劝阻陈杰。他趁着到小车放酒的机会,给梁毅然了短信,告诉了砖厂位置,希望梁毅然连夜到南州,将陈杰父母接过来。

完短信,侯沧海上楼,陪陈杰聊天。

聊天期间,陈杰毒瘾作,又吸了一次。

天刚蒙蒙亮,精神稍复的陈杰道:“前面乡镇有一家豆花饭小馆子,味道还不错。那个乡是被撤掉的,没有乡政府,如今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很安全。”

九二年之前,江州下属各县还设有区级行政单位,区下设乡。九二年,撤区、并乡、建镇,往往几个乡合在一起建一个镇,非镇政府的原场镇便失去了当地的政治中心地位,很快衰落,只留下一些老居民。

侯沧海做过乡镇干部,对当年撤并建有印象,也知道未设镇政府的老乡场确实衰弱得厉害,流动人口极少,应该比较安全。

此刻,梁毅然已经连认从南州往回赶,带来了陈杰父母。

陈杰开枪打死马面,这是大案,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否则以后会惹大麻烦。在沧海集团里目前只有侯沧海和梁毅然知道此事。因此这次是梁毅然亲自开车接送。

在侯沧海和陈杰准备下楼时,底楼一个杀手如毒蛇一般,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这人并非老鬼,而是另一个从外地调来的绰号叫做悍妇的高手。

老鬼三点钟来到江州后,原本想让空空儿带路直接前往砖厂,被丁老熊阻止了。丁老熊阻止老鬼的原因是接到了李清明的电话。

李清明直接给丁老熊打来电话,开口就道:“陈杰有枪,侯沧海手底很硬,老鬼一个人不一定有把握。我们必须要万无一失,等悍妇过来,把两人都干掉。”

李清明一直在谋划吃掉跃武煤炭集团,如果没有侯沧海从中作乱,一切会很完美;乌天翔制定了决战岭东金地的完美计划,如果没有侯沧海策动谭军反水,一切也会很完美。此时李清明知道陈杰要和侯沧海要见面,便准备派杀手过来盯住陈杰,借此良机干掉侯沧海。他对侯沧海起了必杀之心,陈杰不过是疥癣,不足为患。

丁老熊道:“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弄十几个人去,分分钟灭他。”

“这种事情不能人多,人多嘴杂,以后没有办法保密。老鬼和悍妇都是高手,两人一起出动,没有办不成的事情。空空儿只能当带路人,将两人带到以后,必须让他回来。空空儿思维太奇怪,能到常人不能做的事情,同时常人能做的简单事,空空儿反而做不好。”

空空儿为人不着调,但是在乌有义心目中,空空儿有特殊地位,算是其养子。李清明深知此节,叮嘱丁老熊要保护空空儿。

丁老熊明白李清明的意思,派了两辆车前往砖厂。到达砖厂还有一公里时,空空儿和另一辆车离开,老鬼和悍妇将车靠在一条小叉道里,顺着乡间土路步行前往工厂。黑暗的原野上,有青蛙在歌唱,还有蟋蟀和莹火虫。老鬼和悍妇都是小个子,行动敏捷,走路无声。两人是第二次合作,也不多语,默契地走到砖厂附近,潜身在黑暗中观察砖厂情况。

他们原本准备借此良机伏击侯沧海,没有料到砖厂内居然有两部车,一部是皮卡车,另一部是高档越野车。这也就意味着侯沧海比预计提前到了砖厂。

砖厂黑灯瞎火,无法观察到楼上准确情况,只能听到说话声音。老鬼和悍妇都是老手,老手的特点是行动谨慎,知道对方手里有真家伙,而且心理素质极好,便没有贸然在黑暗中上楼,而是分别小心翼翼地躲到楼梯后面的两个房间里,守株待兔,等着两人下楼。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天即将放亮,侯沧海和陈杰下楼时必然会朝着小车走去,这时,两人必然将后背留了出来,这便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两人很安静地在楼下等待,楼上一直有说话声,后来又有走动声。

天空渐渐有了一丝光亮,悍妇缩在墙壁后面,静等楼上人下楼。到了六点零三分,陈杰的说话声传了过来。悍妇将说话内容听得很清楚,打起精神,静等猎物下楼。

陈杰来到二楼走道上,朝远处小道张望。

一只小黄狗从远处跑了过来,神气活现。

这两天,小黄狗总是清晨来到楼上,欢天喜地吃点残羹冷肉,然后与陈杰玩耍一会儿。陈杰躲在砖厂,存了必死之念,却也着实孤独,有小黄狗陪伴,稍有乐趣。

小黄狗来到砖厂后,以前总会直接上楼。今天,小黄狗迟疑了一下,跑到悍妇躲藏的地方看了看,出了低沉吼声。

陈杰看见小黄狗行为异常,立刻警惕起来。他给侯沧海作了一个禁声手势,又指了指楼下。他压低声音道:“下面有异常。”

侯沧海伸头看了看小黄狗,慢慢解开皮带。他轻轻按了按机关,皮带扣上出现锋利的刀刃,刀刃上还有倒刺。

陈杰画了楼下房间图形,标识了门和窗,低声道:“我熟悉地形,从后面下去,可以从窗口看得见里面。若是有人伏击,我们可以反伏击。”

侯沧海低声道:“楼下有几人?”

陈杰道:“不知道,那房间里至少有一个。”

侯沧海道:“我在二楼监视,若是还有其他人,我可以攻击。”

两人三言两语商定了对策,陈杰便从轻手轻脚从后窗向往下滑。

小黄狗堵在悍妇所在的房间吼叫,叫声有效地遮住了陈杰下滑声音。

老鬼躲在树林里,看着办公楼。他为人素来狡猾,不肯让对手和队友摸到行踪,昨夜他躲在一楼房间后,又悄悄从窗口摸出房间,转移到以前砖厂废砖后面。此处与两辆汽车距离很短,也能监视楼上动静,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正因为老鬼悄然转移,小黄狗便只围着悍妇狂叫。

陈杰从后窗往下滑,老鬼看得非常清楚。老鬼还能清楚地看到老对手侯沧海提着一根破带,伏在二楼一处断壁处,准备偷袭。

老鬼判断只要干掉持枪的陈杰,手持皮带的侯沧海便是瓮中之鳖。当陈杰还未落地时,老鬼从藏身地出来,大喊一声:“人在后面。”

他同时朝着陈杰开了一枪,又端着手枪朝后窗冲出。

老鬼选择的路线十分精当,能快接近陈杰。侯沧海正从正面窥视楼下,要想转到后窗来需要花费些时间。他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先解决陈杰,再与悍妇夹击楼上没有热武器的侯沧海。

老鬼第一枪没有打中陈杰,陈杰顺利落在窗口。

悍妇被小黄狗分散注意力,听到喊声和枪声时,陈杰已经落在窗口。他经验老道,回身前,先依着记忆朝窗口放向打了一枪。

陈杰和悍妇几乎同时开枪,悍妇是随手甩了一枪,陈杰则是双手握枪,以标准姿势对准屋内开枪。

悍妇中枪,中枪部位恰好肝脏,鲜血迅冒了出来。他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是另一个团伙的头号杀手。不料被一只小黄狗扰乱心神,然后被另一个不要命的凶人一枪打中必死之要害。

陈杰从窗口下滑,落地就朝屋内开枪,能打中对手有侥幸成分,一来小黄狗分散了对手注意力,二来屋内狭窄地形限制了对手运动

至于打在对方什么部位,陈杰还真不清楚。

老鬼运动度很快,没有等到陈杰转身,已经冲到其身前,在不到两米的距离连开三枪,第一枪擦着陈杰身体飞过,第二枪打在陈杰腰部,第三枪打在陈杰脖子。

打完三枪后,老鬼觉得头顶上有一条黑暗逼过来,抬手对准空中,接连开了两枪。

在二楼的侯沧海原本一直将注意集中在楼梯口,若是楼下真有人,就可以居高临下偷袭。当老鬼从侧面冲出来后,侯沧海立刻意识到不妙,整个人以百米冲刺的度奔向小屋后窗,探头往下看了一眼,不顾一切拼命朝下跳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没有有经过思考,完全是条件反射。狭路相逢勇者胜,若是侯沧海稍有一、两秒犹豫,形势将会极为不利。

侯沧海在空中之时只觉下腹部麻了麻,接着大腿又如被火车撞中。身中两枪之后,他凭着余勇继续从空中往下落,用力挥动皮带,朝第三次交手的老鬼抽去。

皮带度极快,呼啸着从天而落,带出一道弧线,抽中老鬼持枪的手背。皮带扣上的锋利刀刃将老鬼四根手指一下切掉。侯沧海从天空落下时,手肘顺势猛砸在老鬼头上。肘劲加上从天而降的势能,让老鬼如被巨锤打中,天地一片昏眩,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侯沧海落在地面,为了怕老鬼复醒,借用余勇,抓住老鬼未受伤的手臂,猛地反方向扭动。

这是一场短暂而异常血腥的交锋,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双方皆付出了血的代价。

侯沧海靠在昏迷的老鬼身上,摸出手机,直接打通了孟辉电话,冷静地道:“我捉住了一大恶人的核心人物,绰号老鬼,他是杀死任巧的凶手。我中了枪。你赶紧打梁毅然电话,他知道我的位置。”

孟处还想问话,侯沧海已经没有应答。

在打电话前一刻,受重伤的东水煤矿犯罪嫌疑人已经脱离危险,意识清楚,能够说话。预审高手们早就等着这一天,只等此人出了重症监护室,便开始审讯。

孟辉正在高兴时接到侯沧海电话,吓了一大跳,赶紧与梁毅然联系。

梁毅然接着陈杰父母已经进入江州,为了稳住陈杰的老父老母,一路上谈起沧海集团的展。他接到孟辉电话后,才知大事不妙,猛踩油门,朝砖厂飞奔。

车上陈杰母亲原本就晕车,当小车加后,趴在车窗前吐得死去活来。

从老谭提供的材料中,孟辉知道老鬼的价值。他随即直接给部里负责专案组的局领导打电话,请求调动江州警力,抢在黑恶势力之前,找到侯沧海和被捉住的老鬼。

出动江州警力有可能泄密,但是老鬼此人太关键,侯沧海太重要,两权相害取其轻,专案组顾不得保密。

很快,沙州公安局局长接到省厅厅长电话以后,急匆匆地叫上刑警大队长李峰,亲自带着十几个刑警,直奔郊区外砖厂。

第四百六十七章 收网

梁毅然一直无法打通侯沧海电话,心一直往下沉,越沉越低,沉到谷底。小车内还坐着陈杰的老父母,梁毅然没有将紧张情绪表达出来,不时与陈杰父母聊聊天。

梁毅然不是本地人,不熟悉江州郊区,失去与侯沧海联系以后,只能先寻找撤乡的老场镇。绕了几个圈,终于找到老场镇,他正在老场镇打听废砖厂位置时,几辆警车风驰电掣地从老场镇开过去,卷起了一地树叶。

望着几辆快开过的警车,梁毅然身体有些僵硬,听觉短暂失去接收能力。几秒钟以后,他转身朝小车跑去。

正在给梁毅然指路的村民见来者很不礼貌跑开,骂道:“这个人是神经病,问东问西,给他讲,他又和兔子一样乱跑。”

小车紧跟在警车后面,十来分钟以后就来到砖车。

警察进入砖厂,下车以后,见到有四人躺在地上。两人中枪死亡,两人重伤。鼎鼎有名的沧海集团老板侯沧海腹部全是血,鲜血将衣裤全部打湿。他坐在地上,用身体压住另一个受伤人,看到警察过来,身体歪倒,昏过去。

被压住的受伤人两只肩部脱臼,手臂无力地垂在地上。右手四根手指缺失,口鼻都有明显血迹。

陈杰父母原本是想见一见有几个月没有见到面的儿子,没有料到来到废砖厂后,居然看见了毫无生机的儿子。儿子脖子处流了很多血,血水顺着地面流了一大片,已经没有呼吸。

人生几大痛,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陈杰父母临到晚年时见到最骄傲的儿子倒在血泊中,从此阴阳两隔,悲从心来,不可抑制。陈父坐在地上,用手捶地。陈母则哭道:“儿啊,我们一起回家。”

孟辉得到江州公安的报告以后,来到张小兰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跟我走,回江州,侯沧海受伤,在医院。”孟辉知道侯沧海受伤极重,能不能抢救回来很难说,准备立刻带张小兰回江州。

“严重吗?”张小兰只觉得有只巨手揪着心脏,心脏无法跳动,全身血流停止流动。

孟辉道:“在重症监护室。”

张小兰脸上顿时失去血色,异常苍白,道:“生什么事?”

孟辉道:“他很英勇,与犯罪嫌疑人作斗争,捉住了一个罪大恶极的犯罪嫌疑人。”

张小兰用手扶住墙,稳住身形,声音哽咽,道:“侯子是不是故意让你留我在这里?”

“我这里最安全。”孟辉道:“我们赶紧走,在车上和你细说。”

张小兰头脑完全响起一片炸裂声,咬紧牙关跟在孟辉身后。在车上坐稳以后。她用手抓住安全带,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我要听真话。我能撑得住。”

小车启动,孟辉为了分散张小兰的注意力,详细讲了侦办一大恶人案件的过程。

“专案组成立于王沟煤矿惨案,之所以成立是得到了一段王沟煤矿惨案的视频。当时还没有解散的王沟煤矿事故调查组得到视频后非常震惊,向高层作了汇报,部里成立了涉及多省的专案组。我是常务副组长,负责具体侦破工作。随着侦破工作开展,我们收集到越来越多线索,专案组职责生了变化,由最初单纯侦办王沟案件转变为干净彻底地打掉一大恶人团伙。这个团伙组织之严密、经济实力之强、涉及面之广、手段之凶狠、反侦察意识之强,都是我从警数十年没有见到过的。这些年来,真正敢于与一大恶人做斗争的就属于侯沧海,后来你爸也奋起反抗。”

张小兰咬着牙,眼里擒着泪,道:“代价太大。”

“总得有人付出代价,否则恶人会更加嚣张。”

这几天,孟辉每天都和张小兰接触,知道眼前女子外柔内刚,也没有过多安慰,道:“专案组掌握了很多证据,但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关键突破口。就在这两天终于有了关键成果,东水煤矿爆炸案嫌疑人脱离危险后开始交代,被捉住的老鬼最后肯定也要交代,谭军还提供了很详细的组织机构图,全面抓捕一大恶人团伙的时机成熟。”

孟辉看了看表,道:“部里领导亲自部署收网行动,公安和武警在各省集结完毕,已经在大范围收网了。我的职责基本结束,特意去江州看望侯沧海。他是我们侦破一大恶人团伙非常关键的人物,立了大功的。”

对于张小兰来说,就算将一大恶人全部抓获,也不如丈夫安全更加重要。她慢慢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道:“孟处,你刚才是不是说梁毅然在现场?”

孟辉道:“梁毅然正在医院,侯总的爸妈也应该由警方接了过去。”

张小兰拿出手机,想要找到梁毅然的电话,翻了半天电话号码本,手拦得厉害,却始终没有翻到梁毅然的号码。终于,她拨打了梁毅然电话。

“怎么样?”说这话时,张小兰很希望能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好消息。

梁毅然道:“还在抢救,从省里调来了最好的医生。”

第四百六十八章 逃脱

小车前往山南过程中,孟辉接到一个电话,神情明显紧张起来。

来到山南境内以后,有警车在高路服务区等待。孟辉转车,直奔南州。

张小兰在车上不停拨打梁毅然电话,始终没有得到脱离危险的消息。她感觉身体成了一枝蜡烛,不停地燃烧,灵魂和肉部如蜡烛一样融化成水状,一滴一滴往下落去。

给梁毅然通完电话,她又给周永利通电话,喊了一声妈,便说不出话来。周永利站在抢救室门前,心情急度紧张,安慰着张小兰,也安慰自己:“全省最好医生都来了,肯定能抢救过来。等从医院出来,你们赶紧生娃儿。”张小兰哆嗦地道:“我们要生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