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落压下全身的不自在,脑海里闪过笑得像是只老狐狸样子的秦瑞熙,露出了受伤后第一个称得上微笑的表情,“对的,你是表弟,我是你表哥。”

“好啊、好啊。”秦瑞熙很高兴,从他的角度能瞧见季君落腿上包扎的纱布,眨了眨眼睛,“表哥你也受伤了吗?疼不疼啊?”估计是觉得季君落的表情太云淡风轻了,一边问着,抓着衣摆的手已是一转,捏上了季君落伤处。

“嘶…”季君落顿时痛得冷汗直流,偏偏秦瑞熙听到他痛呼后手收得飞快,对上一双清澈无伪又可怜兮兮的眸子,那股气是怎么都发不出了。

于是,季君落觉得,秦瑞熙真的真的真的是一个讨厌的家伙!

第五十四章 岂有此理

“老天爷,这是怎么啦?”胡妈接到消息站在门口首先就见着被胡二小心扶着一步一步挪进门的秦瑞熙,眼泪哗哗地就下来了。三两步冲上前撩开秦瑞熙身上的披风就见他被缠得粽子似的后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给了胡二一下子,“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呢?胡二你怎么照顾熙少爷的。”

“胡妈别打胡二哥,是我的不是,看到皇…”秦瑞熙可不知道什么是可说什么是不可说,这都才刚刚进侧门没回到颐园就口无遮拦要说了实话。跟在他后面被苏笛搀扶着的季君落猛地咳嗽了几声,有些无力,“瑞熙…”

叫了一声,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还好庄子上的驴车也不慢,荆无双带着苏妈妈和苏芳及时赶到,示意后人高马大的苏妈妈夹带着胡妈便先进了院门,荆无双凑到秦瑞熙身边小声告诉他接下来要做个有趣的游戏,不能让别人知道季君落是他的表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救过皇帝。

听到做游戏,秦瑞熙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贼兮兮四处打量了遍,嘘声承诺,“媳妇你放心,我做游戏绝不会输的。”

虽然同样是凑在耳朵边上说话,虽然同样是这张脸,只是换了个称呼,荆无双便没有了之前那脸红心跳的感觉。一边夸奖眉眼弯弯求表扬的秦瑞熙,一边在心里将之前才刚刚升起没两天的奇怪感觉扔到了一边,暗道果然是错觉才会觉得秦瑞熙变得像是个真正的男子了。

“君落少爷,没有…吩咐前就委屈你住在颐园的客房了。”颐园很宽敞,季君落身份特殊也不好让他和胡二等人住在下人院子,左右正房和客房隔得远,颐园也基本乏人问津,不怕被人背后嚼舌头。

“媳妇,你为什么要叫表哥‘少爷’呢,你是我媳妇,得和我叫一样,他是我表哥哦。”秦瑞熙之前有听胡妈说过,媳妇嫁给他就是和他作伴来的,他叫别人什么媳妇就得跟着叫,就像之前去主院敬茶似的,荆无双什么都跟着他喊,这种感觉他喜欢。

“…”荆无双愣了愣,之前在庄子里她听秦瑞熙说起季君落都是直接叫的名字,怎么现在这么讲究了?匆匆看了眼一脸冷峻之色的季君落,荆无双也管不了为什么秦瑞熙会这么多变了,忙劝他,“瑞熙,你忘了我们的游戏了。要是叫‘表哥’别人不就能猜到他身份,咱们游戏可就输了。”

听到会输,秦瑞熙焉了,有些沮丧,“难道我也叫他君落少爷,这称呼好见外,以前娘亲在的时候皇帝舅舅经常说一家人别见外的。”但他又觉得这称呼必须得和媳妇一致。

“瑞熙你喜欢叫什么便叫我什么吧,无需跟着秦夫人…你媳妇称呼。”季君落瞧见秦瑞熙失落的表情和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竟然嘴快过心劝了一句,末了嘴角抽了抽又补了句,“反正别人大概也不会把你的话当真。”

说着话,几人已是过了偏门来到了下人院子前,一个瘦如竹竿的身影虽然孱弱,但却笔直地等在下人院子到颐园的必经之路上。见着荆无双伴着秦瑞熙靠近便长揖一礼几乎触地,“韩越见过熙少爷、见过秦大奶奶,多谢二位收留之义、救命之恩。韩越身无长物,只余残躯一具,单凭二位差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荆无双在韩越和韩妮身上花了一百多两银子,要的当然不只是卖身契在自己手中的韩妮,韩越这番话正中她下怀。本来还想让韩越去庄子上把韩妮给换回来的,可看看他风来都能吹倒的身体略微调整了下计划,虚扶了一把让他起身,“我和瑞熙都是普普通通的大启朝小民,哪有需要肝脑涂地的事情劳烦你做的,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吧。”

“还请熙少爷大奶奶吩咐,否则韩越无颜再留秦府。”韩越依然躬身不愿起来,他是个骄傲的人,让亲妹妹卖身为奴让他很愧疚,住在秦家好吃好喝还让秦瑞熙给治好了拖延近半年的病症,要不是还想秋闱崭露头角,他都唯有跟着妹妹卖身给秦瑞熙一途了。所以,他极度需要做些事情证明自己不是白住的。

“那你先和苏笛照顾下落少爷吧,等落少爷的家人过来你再去庄子上和韩妮一起做事吧。”

按照和季君落的约定,大概三日后季君落的人手会到位,以荆无双的了解,韩越不管是处理官场还是商场的事情都游刃有余,相信让他和苏剑配合定然能够为己方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听到吩咐,韩越这才站直身体,重新和季君落见礼,态度不卑不亢,倒是让季君落高看了他一眼。

一行人陪着秦瑞熙慢慢走,一刻钟后才算是踏进颐园大门,待得安置好了季君落和秦瑞熙,胡妈总算逮着机会来荆无双面前哭诉了。这次,她总算是直接抓住了重点,将秦直被皇帝封为从八品国子监典簿和皇帝赏赐了秦府诸多金银财帛等物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重重叹了一口气,“皇上赏赐下来的金银财帛都说了是熙少爷成亲的贺礼,可是那边连一匹布都舍不得送过来,这些天大奶奶和熙少爷不在府上是不知道,那边尾巴都快上天了!”

国子监典簿听起来威风实际上就是国子监记录东西的闲差,估计皇帝也是看在舍身救他的秦瑞熙面上封赏的,虽然只是从八品,但的确也是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秦瑞熙的状况轮不上这种好事,可没道理伤得那么重连“贺礼”都捞不到半分好处吧?更何况荆无双既然知道从威远侯府敲竹杠来的庄子有问题,另外两个铺子又能好到哪去?温泉庄子开创在即,再说季君落会出一笔银钱,但哪有自家投进去的放心,她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秦瑞熙多谋划谋划吧!

想了半天,荆无双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许久不曾见过老爷和夫人了,咱们做小辈的从庄子上回来怎么也得去给二位请个安!”

第五十五章 咄咄逼人

荆无双做事情就喜欢一鼓作气,决定了要去主院讨回秦瑞熙该得的东西便不再耽搁,点了身强体壮的苏妈和能说会道还能哭的胡妈做先锋,带着苏芳和苏圆姐妹俩压阵,五人浩浩荡荡穿过颐园后的大片竹林,又沿着人工湖步道绕了一大圈,过了垂花门、路过一个花园子,终于站到了主院前头。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查出怀孕没多久的秦夫人袁氏正在王嬷嬷搀扶下带着三个女儿遛弯,身后没带一个丫鬟,想是母女几个打算说些什么悄悄话呢。刚刚转过影壁便和院门口的叶眉主仆对上眼,愣了愣,袁氏便下意识捂着肚子皱起了眉头。

“你来干什么?”满眼的审视和警惕。这几日袁氏心情颇好,秦直得了差事事小,府里实实在在得了不少金银器物首饰和布匹才是重中之重。金银器物首饰件件精美她舍不得拿出去变卖,正琢磨着从三十匹或是贡品或是宫造的布料中挑上两匹拿出去卖了也能够府里个把月的花用。猛一见荆无双总觉得像是要被算计些什么出去。

“夫人,瑞熙此去庄子受了点小伤。”因为不知道皇帝赏赐的时候究竟有没有和秦直说实话,荆无双便没有直接要东西,而是打算从秦夫人的表情看出点什么。

可是,结果总是令人失望的。袁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口气依然警惕:“他是和你出的门受伤了难道要我负责不成?”

既然袁氏这么说了,荆无双便不打算和她绕弯子了,荆无双也不会绕弯子,直接问袁氏要东西,“听说皇上送了贺礼到府上,夫人是不是该把东西送颐园放着?”

才在盘算收益一大笔的袁氏怎么可能将东西送颐园去,轻哼了一声,“什么贺礼?那是皇上赏识老爷文采特意赏赐下来的。”

“夫人你不否认收了皇上赐下来的东西吧?但究竟是给老爷的赏赐还是瑞熙的成亲贺礼咱们一问便知。我想,送东西来的是谁内务府那肯定有记录,再找着人一问,究竟是赏赐还是贺礼就能一清二楚了。不知道夫人是亲自和我去查问还是派人同我一道去?这要是被夫人把东西来源张冠李戴可是欺君大罪,到时候可不能拖着我和瑞熙一起受罚。”

比起出身乡绅的秦夫人来说,荆无双言辞就犀利许多,而且有理有据直接给秦夫人定上个欺君之罪,一般人还真承受不起。

秦瑞瑶和秦瑞莲毕竟还只是十来岁又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当即被吓得花容失色,还没等秦夫人反应过来,十一岁的秦瑞莲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你把贺礼还给大哥吧,我害怕…”

“对了!秦夫人,这事情我还没和有伤在身的瑞熙说。要是让他知晓你扣下了皇上送给他的成亲贺礼,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闹上皇宫去,他是个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你觉得皇上是会责怪他心智不足闯宫之罪还是处置老爷和你管教不严之罪?”说到这儿,荆无双见秦夫人变了脸色,勾了勾嘴角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了她的腹部,“其实闹上皇宫还好些,毕竟有禁军在他也闹腾不到什么份上。可我这次去庄子才知道原来瑞熙跟着胡二学了好几年功夫,虽然称不上什么飞檐走壁,但以一敌十还是能做到的。主院的这些丫鬟婆子们大概经不住他三拳两脚吧,他是个不懂事的,万一到时候出点问题了可怎办?”

这可算是红果果的威胁了,特别是她那双得意时眼尾就微微上扬的明亮双眸,光彩夺目之余又侵略感十足,使得袁氏捂着肚子打了个冷颤,仿佛已经看到秦瑞熙那混世魔王挥舞着长棍在主院里一阵倒腾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腹部竟然一抽一抽有些隐痛。

秦瑞瑶就是成亲当日被指派代替和荆无双拜堂的那个,她可是亲眼目睹了秦瑞熙对荆无双的稀罕。虽然很讨厌有个让人笑话的大哥,可是秦瑞熙那调皮鬼整人向来不留手,秦瑞瑶和秦瑞莲平时没少吃亏,也是胡妈那个人谨小慎微了些这两年总是把秦瑞熙局限在了颐园情况才才稍好一些。当下也应和了妹妹的话看向秦夫人,“娘,爹现在有官职在身,咱们还稀罕他那点东西干嘛,赶紧拿给他们吧。”

被自己女儿给架在了火上,袁氏只能低喝了一声,“瑞瑶,你胡说什么啊。咱们和你大哥都是一家人,东西谁管着不是一样。”

话是这么说,袁氏脑袋里几乎炸了锅。这几日秦直兴奋得无以复加成天在外和同僚同窗等狐朋狗友应酬不归,秦家老父老母和兄弟姊妹们也是举家欢庆酬谢祖宗神灵,三个女儿为着真正做上了官家小姐兴奋得无以复加。本来袁氏是想趁着今天这机会给三个女儿说道说道悄悄话让她们帮忙想想怎么让家里这些人消停些,也顺带将家里情况和女儿们透露两句的。不曾想还没走出主院开说就狭路相逢了荆无双一行人,自己还没说什么呢,荆无双就咄咄逼人来了一大段,不但吓着了女儿,就是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见荆无双还一脸等答复的表情,情急之下,袁氏捂肚子的手改捂了胸口,低呼了一声:“哎哟。”

“夫人,你怎么啦?可又是心绞痛犯了。”王嬷嬷不愧是袁氏心腹第一人,秦瑞瑶姐妹三个都还是一脸茫然相她就抢着帮袁氏顺了顺胸口,并责怪荆无双道,“大奶奶还有点做人小辈的样子吗?大清早的堵在夫人院门胡说八道害得夫人犯了心绞痛,夫人可还怀着秦府嫡出二爷呢,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

荆无双眼神一凝,下巴对着王嬷嬷轻哼了一声,“怎么办也轮不到你一个下人对我如此放肆!夫人要是不会教导下人不妨交给我调/教些日子,保管让王嬷嬷知道什么是该有的规矩。”接着,荆无双转向身后,“苏芳,你动作快些,出了府门不远就是远近闻名的回春堂。夫人既然身子不适,咱们做小辈的怎可作壁上观。”

“夫人,你有身孕还操心后院这诸多事务,难怪身子不适了。唉,可惜瑞瑶和瑞莲年纪小帮不到你什么忙。”叹了口气,荆无双又话锋一转,“刚才夫人说咱们是一家人东西谁管着都一样。既然如此,以我的身份也不好给夫人侍疾,只好先把后院这摊子事情担着了,也让夫人能心无旁骛好好养病!”

第五十六章 学会婉转

袁氏捧心自然是装出来的,可听罢荆无双后面这段话后她是真的头疼心口疼,一口气憋在喉间不上不下难受极了。扶着她的王嬷嬷被荆无双一阵责骂也是缩着头不敢再言语,生怕旁边虎视眈眈的苏妈扑上来拉了她就打,只敢暗暗捏了袁氏一把,示意袁氏说话。没法子,袁氏只得咬牙摆手道:

“我这心绞痛只是偶尔一犯倒是没那般严重。你刚才不也说瑞熙身上有伤么?你做人妻子的不照顾丈夫想那么多做什么。”好不容易得了些东西,秦直又有了功名,眼看着府里的情况会越来越好,袁氏舍得放手才怪。

“是啊,说起瑞熙的伤,大夫说了得精心养着。最好能多买几支百年老参千年灵芝什么的备着,若是夫人要把瑞熙的东西收在公中也无妨,那瑞熙的医药费便从公中扣吧。”荆无双在路上可是想了好几种方案,强要不成她还不会转着弯要吗?想也知道,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但凡有标记的就是想去变现也需要门路,从内务府出来没标记的东西估摸着也没多少,若是袁氏还了便罢,不还荆无双有的是办法让她多的都吐出来。

袁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你当百年老参和千年灵芝是萝卜菘菜,还买几支备着。府里就是老太爷前些日子病了也只是含了几片三十年份的山参罢了。”言下之意秦瑞熙做孙子的怎么也不能越过了老太爷去。

荆无双眼中波光一转,“难道夫人就不好奇瑞熙是如何受的伤,又伤得有多重吗?而且,夫人不觉得皇上这时候送贺礼到府里有别的用意?若是我没猜错,皇上贺礼中应当有不少补血药材吧。”

“你什么意思?”荆无双沉着冷静有恃无恐的样子让袁氏有些摸不着底。要说方才荆无双道明了皇帝赐下来的东西是给秦瑞熙而非秦府的时候她都还想以一家人的名义拖着不交出去。可荆无双现在话中的意思好似在说秦瑞熙在皇帝面前露了脸?!

“没什么,就字面上的意思。”才刚刚回京,也不知道皇上那边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荆无双又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迟疑了下并未继续在这件事情上过多逼迫。

袁氏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心里不禁犯了疑乎。不能啊,要是皇帝真的还记得这个外甥的话这么多年干什么去了?而且,袁氏记得不错的话当年荣华公主死后秦直对秦瑞熙还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然而跪在宫门两天也没等到宫内太医上门给秦瑞熙看诊,还得了太监一番责难。若真是因为皇帝见了秦瑞熙,那为何是自家老爷得了官职,赏赐也是送到府里而不是秦瑞熙手上?

如此一想,袁氏冷哼了一声腰杆直了几分,“你莫要拿圣上压我!大启朝以孝治国,就是到了皇上跟前也没有和长辈争财帛的规矩。”荣华公主府门户虽小,可主院周边大大小小院子住了不少人,袁氏就被一个大大的“孝”字压着不能赶不能骂还得想尽办法养着,她心里也堵着一口气呢。

荆无双很无辜地摊了摊手,“夫人是误会了什么吧,我没说要和你争什么财帛。之前你说了都是一家子谁管都一样我不立马没敢要赏赐了吗?只是瑞熙的伤不能放着不管,只求夫人看在一家子的份上别放着颐园不管。”

袁氏被荆无双阴一下阳一下几乎给绕晕了过去,之前从不知道荆无双是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啊,有心想要撇开她不管,却被亦步亦趋跟着。走到哪荆无双便跟着说到哪,走着走着她便忘了还有心绞痛这一出了。待得苏芳拖小鸡似的把个老大夫带到主院时她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夫人,这位是回春堂田大夫,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让我代瑞熙尽尽孝心,请他给你把把脉。”自打袁氏拿“孝”压荆无双,荆无双便处处拿这个字还给她,权当拿她当磨练耐心了。重生后的她自以为占了先机,还是太莽撞傲气了,得多学学别人的“委婉”。还别说,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发现有时候“委婉”才更是能气得人内伤,倒是生出几分乐趣来。

“我…”袁氏正想推诿,手腕上又传来王嬷嬷的暗示,只得话锋一转,“也好,让熙少爷费心了。”

田大夫隔着帕子正给袁氏诊脉,荆无双忘了眼苏芳后勾了勾嘴角,不经意地问道,“田大夫,瑞熙的出诊费和伤药费待会儿夫人会一并结清,另外还请你待会儿再去给瑞熙看看,也好酌情换一换方子。”话是这么说,心下还是有几分忐忑的。田大夫名声极大,也不知道苏三立怎么劝了他去庄子上出诊,荆无双在庄子里忙上忙下了几天只和这位大夫照过一次面,但名声显赫的田大夫却直接告诉她会听任她三次差遣,刚才让苏芳去回春堂请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曾想他还真的来了,就看会不会配合自己坑一把袁氏了。

田大夫是个胖乎乎的小老头,听了荆无双有意无意的叹息,一双老鼠眼睛中精光一闪,摸了摸嘴巴上的小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叹了口气,“夫人这身子养得极好倒是无甚大碍。倒是熙少爷的情况不容乐观啊,失血过多得好好补补。”

荆无双一直在和袁氏周旋,田大夫明显是临时被带进府的,两人不可能达成什么协议,然而听两人对白,袁氏心底却是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她的预感便已成真,田大夫摸着山羊胡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掏出个银算盘来,胖胖的手指头上下飞舞,不一会儿便抬头道:“念在这是荣华公主府上,把零头抹了,就收大奶奶你一千二百两银子吧。”

“一千二百两?!”袁氏坐正了身子,只觉心砰砰直跳。

田大夫白眼一翻,“这还是老夫看在贵府上抹去了零头的。难道你不知你们家大少爷是老夫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大少爷的命难道抵不上这点银子!怎么?想赖账,赖账之前先去打听打听老夫的名头再说。”

“回春堂田大夫‘阎王不收’的名头可是京城闻名,能请到你救瑞熙一命也是幸运。夫人,都是一家子,难道你连瑞熙的救命钱都舍不得付?”

袁氏这时候才想起她都没问过秦瑞熙是什么病这么严重,更忘了派人看着点颐园让荆无双回来就将她一军,气得浑身发抖。无奈“阎王不收”的田大夫名声真的很响,就是太医院医正到了他面前也得服服帖帖,谁叫人本事大呢?这样的人谁敢拖欠诊费,想倒霉了差不多。

袁氏做梦也不会想到荆无双虽然不是和田大夫早有约定,但田大夫却是十足的人精。苏芳只需要稍微提点几句,再加上荆无双的暗示,他就能配合着敞开了张口,谁叫他得了秦瑞熙一份天大的人情呢。

第五十七章 满载而归

其实也不怪荆无双不了解秦瑞熙和田大夫之间的默契,说来实在是有些巧合加戏剧化。苏三立以前是军医,曾经和田大夫有些浅显交情。那日季君落身中箭毒需要解毒药物,且秦瑞熙后背伤口太大苏三立也怕出现伤口感染。不曾想被阻隔在城中一夜过去家里两个伤员都恢复得不错,为了稳妥起见他专程捎信请了田大夫去庄子上为两人复诊。

正是荆无双去威远侯府庄子的日子,她便不知道一脸傲气的田大夫被秦瑞熙一套一套的医疗手段给唬的一愣一愣的,更不知道秦瑞熙的某些理论将田大夫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给解了开。田大夫很激动,急着要回药铺研究,匆忙下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作为谢礼,便允诺秦瑞熙会无条件帮忙三次。当时苏芳在场,秦瑞熙便指了苏芳作为三次帮忙的中间人。

来的路上荆无双在盘算怎么从袁氏手中抠出银子来,苏芳就跟在她身旁自然将她的一些想法听个清楚,听到她说去回春堂请大夫时自然而然就请了田大夫,还大略提了提荆无双的盘算。

所以,一切就是如此顺理成章,一点都看不出阴谋的味道,就连荆无双都以为是真事,更何况一点都不知情的袁氏众人了。

“这一千二百两还只是之前出诊费和药钱,这后面还得好生养着,人参、鹿茸、灵芝都是不能断的。”田大夫看荆无双越来越亮的杏眸,理着八字胡又恰好将之前荆无双撒的谎给圆了回来,真真让荆无双抬头看天是否有异象,对自己如此相帮。

再看袁氏,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好半天了才呢喃了句:“真的?”

“自然是真的,难道你们连老夫的话都不信?”说真的,田大夫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一板起脸来看起来很是威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找证据的架势。

袁氏心口被个大石头压着,搞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千二百两银子,说多抵不上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说少,又能支撑府里三四个月的开支。

正犹豫着,厅堂外竟是传来了秦直的询问,“怎的请大夫了?是夫人哪不舒坦吗?”

“不是…”王嬷嬷被荆无双吓了吓没敢跟着进门,守在外面正好将前因后果简单地和秦直做个交代。

只知道风花雪月的秦直哪里知道袁氏的难处,蹙眉大步走了进来,扫了眼荆无双便直奔袁氏身边,给田大夫抱拳行了一礼,“能请到回春堂田大夫来府上还真是荣幸之至啊!”

秦直是真的觉得荣幸!要知道,田大夫可是回春堂的活招牌,回春堂又是整个大启朝都排得上号的医馆。换做以前,别说是请田大夫出诊,就是捧着银子去求着看诊也得看田大夫乐不乐意。然而现在,他这才当职田大夫就主动上门给妻子看诊,这不是大大的长脸是什么!

对,秦直就是这么自信,真以为田大夫是看在他面子上才过府的。一脸傲气拽了半天文后很是大气地对袁氏伸了伸下巴,“夫人,不就是一千多两银子吗?难不成本官堂堂国子监典簿还欠账不成,还不赶紧给田大夫。”

“老爷,不是贱妾不给,实是府上没这么多现银啊。”袁氏藏在袖中的拳头捏紧,指甲几乎戳破掌心,带来阵阵疼痛。

如今的荆无双深谙一个道理,一棒子打死人虽然畅快但容易结下死仇,还不如温水煮青蛙让敌人慢慢掉以轻心的好。事已至此若是再逼得厉害些万一袁氏有个好歹秦瑞熙可就难辞其咎了,轻咳了一声给秦直行了礼,“原本老爷爷说过颐园和主院各不相干,无双也未曾想过要为难夫人。只是老爷也知晓瑞熙境况,颐园没有进项如何给瑞熙治病养伤;也是听说皇上赏下来一些东西才莽撞地过来想看看有没有些适合的能挑去抵些现银救救急,至于内务府出来的那些精品,无双是一点都不打算动的,只当是孝敬老爷和夫人了。”

荆无双这个台阶可真是送到了秦直的心上,在他心目中,没有内务府标记的都不足以彰显他的身份和地位,左右那些东西刘公公特意说过是给秦瑞熙的成亲贺礼,就是全给了颐园也是应当,现在荆无双还主动开口留一部分,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外面王嬷嬷,“你,带大奶奶去库房里挑。田大夫…”

他本来还想请田大夫和他去风月楼认识认识那帮新旧朋友的,不曾想才起了个开头,受不了他通身酸味的田大夫便催促苏芳带他去给秦瑞熙和季君落复诊。

荆无双是看透了秦直夫妻俩,事到如今也没人关心一句秦瑞熙究竟是怎么受的伤伤到了哪?原本都还觉得秦直通情达理想修复下双方关系的,心里带着气就一点都不客气。问王嬷嬷要了当日刘公公交予的礼单,指着上面的东西点了一长串,凭着她前世今生的眼光,点的这些都是不带标记可以任意贩卖的东西。

袁氏都不知道其中猫腻王嬷嬷又怎会清楚,见荆无双错开了好些一看就精致大气值钱的东西反而选了些俗艳的寻常东西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去,想着待会儿袁氏发火她也好劝一些。

荆无双一边清点东西心里也是在叹息,要是皇上把赏赐下来的那些华而不实的金银器具和一部分珠宝首饰全都换成现银多好啊,怎么着也值个万两白银吧。清理出来的也比预期要好一些,布料荆无双自己就有家绸缎铺子,估的价格肯定要比当铺高;药材类有田大夫在也不怕被压价;剩下的一小部分首饰放到当铺去也亏不了多少。

一堆东西凭着他们几人是肯定搬不完的,苏圆又多跑了一趟叫来了苏笛和苏芳,足足搬了三次才将东西全都弄到了颐园。正好赶上田大夫在秦瑞熙寝室门口来回走动,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这样?”

荆无双吓了一大跳,胜利的喜悦都抛到了天边,提着裙摆急急上前,“田大夫,是瑞熙的伤有什么不妥当吗?”

田大夫抬头看向荆无双,眼神无比的复杂,使得荆无双更加惶恐,下意识转身就往秦瑞熙寝室跑。

第五十八章 个中缘由

田大夫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秦瑞熙时,他趴在床上,背上虽然有伤却是和季君落谈笑风生。苏三立一双并不算灵巧的双手在他沾满血迹的后背上犹疑,他分明痛的豆大汗珠不停滴落,却还是勾着嘴角言笑晏晏。

田大夫曾经去过边关,以烈酒退烧的法子还是他让苏三立应用到战场试验效果的。苏三立第一次进京回到庄子上后季君落身上的毒被绿豆汤冲散,秦瑞熙后背的伤虽狰狞他却是没发烧。不过,醒来的秦瑞熙让苏三立想办法弄晕他然后将背后伤口像缝衣服似的缝起来。当时,苏三立只当是秦瑞熙的傻病犯了,还是季君落和胡二坚持让他进城又请了田大夫到庄子,为的就是秦瑞熙所说那种“缝制”之法。

田大夫是个胆大的大夫,平日里行医也都常出奇招。这几年名气渐大几乎不会出诊,却是在苏三立磕磕碰碰将秦瑞熙说的那种方法说完后兴奋地无以复加,主动拉着苏三立赶往西山庄子。

田大夫一生痴迷医术,许多医治之法在人听来惊世骇俗,但遇上重伤趴在床上的秦瑞熙他才知道真正的惊世骇俗是什么。可是,秦瑞熙那些听似天方夜谭般的医学知识却令他如醍醐灌顶,许多以前不明白的关窍顿时透彻。更为重要的是,秦瑞熙还帮他完善了一个叫“麻醉散”的方子,愿意提供后背的伤势给他练手,就如秦瑞熙提议的那样用线一针一针帮他缝上了伤口。

本来,这当是一件值得流芳百世的好事情。只是随后季君落召他进了内室,名义上是请他看毒伤,实际上说些什么只有他们两人知晓。再之后田大夫就算是来庄子也是尽量避开所有人,当日治伤的手段也是忌讳莫深,至今也未向外透露只言片语,正因为如此,荆无双也只知道他是给秦瑞熙和季君落治伤的大夫。

田大夫和荆无双接触虽不多,但却在秦瑞熙那里知道她的重要性。来的路上苏芳简单说了下公主府的状况,人季君落和秦瑞熙关系如何先不说,就是田大夫也觉欠秦瑞熙人情,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轻而易举帮了荆无双一个小忙。

荆无双留在主院和袁氏等人继续周旋,田大夫便来了颐园。一来的确是要再看看秦瑞熙后背伤口的恢复状况,二来则是医学研究上有点问题想和秦瑞熙再探讨一二。不曾想颐园到了,也见着了秦瑞熙,却发现此秦瑞熙非彼秦瑞熙,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庞,但心智全然不同。若非见到了季君落,他肯定会怀疑秦瑞熙已是换了个人。

只是,见到季君落了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季君落悄悄将秦瑞熙转变的状况说给他知晓,并吩咐他秘密寻找解决方法。荆无双见到田大夫时,便是他被季君落打发到了门外,询问了胡二一些问题后陷入了一个无比迷茫的思想状态,哪里听得到荆无双的问话。

“媳妇…”荆无双进门就迎上秦瑞熙一双委屈的泪目。

旁边,季君落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我让你别哭了!”方才荆无双还没来秦瑞熙因为田大夫检查有些疼痛想哭被季君落一句话给压了下来,没想到见着荆无双的身影后,这家伙就不听招呼了。

“瑞熙,这是怎么啦?”虽然知道季君落会成为太子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没事的时候荆无双还会绕着走;可见到秦瑞熙可怜兮兮的眼神她就只顾得上心疼,眼中再无其他。

“刚才有个坏老头要脱瑞熙的衣裳,还捏瑞熙的头,表哥不拦着他还跟他一起欺负我…”秦瑞熙握着荆无双的手努力伸脖子想要把头埋到她肩头,结果却因为后背疼不得不放弃动作,泪流得更厉害了。

“在庄子里不都是田大夫给瑞熙治病的吗?瑞熙听话伤才能好得快…”对田大夫的医术荆无双还是非常佩服的,也不知道怎么治的,那么深长的伤口秦瑞熙没几日就能恢复精气神也是太出人意料了。荆无双没深究秦瑞熙话中对田大夫的陌生,温言软语劝了几句后见秦瑞熙一边抽泣一边怯怯看向季君落,皱了皱眉还是没忍住,“落少爷,你身体也还没养好,瑞熙这边有我照顾便是。”

话虽然像是关心季君落的伤,但荆无双杏眸里那责备是让季君落看得真真的,心里一股气憋着真是不吐不快,“难道就让他一辈子这个样子?”

许是方才和田大夫换了几种方法也没能刺激出秦瑞熙狡猾聪慧的那一面,季君落话说得有些重,让荆无双心里不由生气,也跟着大声了起来,“瑞熙这样子怎么啦!他单纯善良懂事,总比某些人目无尊长、反客为主、恩将仇报的好。”

季君落是秦瑞熙的表弟,之前在庄子上没听他唤一声“表兄”也就罢了;现在还一副看不上秦瑞熙的样子,也不想想他的小命是谁救的。荆无双真是越想越生气,扫了眼屋内没发现胡二等人的踪迹,扬声唤了声:“胡二、苏芳。”

听到门外应声,荆无双抿了抿嘴,“落少爷身子不适,还请回房多多休养。要是觉得颐园条件有碍调养,还请落少爷另寻他处。”

荆无双有一双大而圆的杏眸,偶尔会出现一丝让人读不懂的沧桑和落寞,但最多的还是流转着蓬勃生气,总是会吸引着看她眸子的人也跟着神采飞扬。在知道她和秦瑞熙关系的那一刻起季君落便歇下了最初的那一丝绮念,可看到她眸中燃烧的火焰情绪还是会心有所感,此时对上她眼中的责备和排斥,季君落心沉了沉。

她毫无条件护着秦瑞熙那竖起浑身尖刺的样子更是让季君落羡慕。羡慕秦瑞熙那样一个人竟然还有人如此回护,甚至都不会问对错就那么全心全意信任保护。

“单纯善良?”往常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季君落也忍不住冷嗤了一声,甩袖往房门口走去,走到门口脚步却又是一顿,转身目光越过荆无双看向那双湿漉漉的凤眸,“表兄,你快些好起来吧!”

“算你还有点良心。”目送季君落一瘸一拐出门往厢房走去,荆无双低呼了一声坐到了床边脚踏上,拍了拍胸口,哭丧着脸望向秦瑞熙,“瑞熙,昨日咱们才和他签了契约今日我就赶他走,会不会太莽撞了啊?”果然,还是没学会婉转行事啊!

第五十九章 殿堂之上

皇宫,作为大启朝最至高无上的所在,在世人想象中必然是金碧辉煌、奢侈至极,以为在里面生活必定是酒池肉林、夜夜笙歌。

其实不然,京城虽然是一片繁荣国泰民安之相,但在大启朝广袤的国土上还是有许多天灾人祸的,周边大征战没有小冲突也是不断的。季盛登上帝位后兢兢业业二十多年无大过也无大失只能算个守成之君。好在他除了偶尔意气用事外还算是个好皇帝,后宫中嫔妃不多,也不喜铺张浪费之举,生活只能算得上锦衣玉食,实际上比些精于享受的人家还大有不如。

非但如此,寻常人家只需要操心衣食住行;做皇帝的却是事事操心、桩桩件件残精竭虑,偶尔一件顺心而为的小事情也许就能带来无法估量的大变故。

荆无双听秦瑞熙有一句每一句说些孩子话的时候正是季盛结束早朝回御书房之时。御书房内,负责皇帝西山遇刺之事的禁军统领朱成和副统领简平章屏息以待。

端起太监总管顺公公递到手中的上好春茶啜饮一口,紧皱的眉头终于是稍微舒展了一些,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位统领淡淡说了句,“起来吧。”

两人站起身来,不用季盛多问,朱成便主动将这几日调查来的消息一一回禀。

当日,皇帝是微服出游,身边跟随的人并不多,原本他是打算和几个皇子叙叙父子情什么的,谁知道中途先是三皇子季君修吃坏了肚子慢了一程,又是二皇子季君雅体力不支落后半程,遇上山林中突然蹿出来一头猛虎时五皇子季君洋胆小怕事竟然将临时跟出门的六皇子季君落给推到了身前。

季盛被气得够呛,可等身前侍卫解决了突然蹿出来的老虎后他才发现一行三四十人的队伍被分散成了几人一组。紧接着便有一群蒙面人追着他杀,要不是侍卫勇猛,季君落指挥有方以及后面横空出现的秦瑞熙和胡二武艺高强他早已被斩杀当场了。

事后季盛是越想越气,君王的猜忌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先是将季君落丢给胡二,后对重新聚上来请罪的儿子和下属们宣布季君落是为了保护他被贼子掳走,多半凶多吉少。紧接着便以寻找被掳的六皇子为名展开了调查抓捕工作。

也合该那日同样纠结了三朋四友在席上打猎的各家公子哥们倒霉。禁军统领朱成乃是六皇子季君落的亲舅舅,接到皇帝命令后第一时间封了西后山所有通道,使得那些想要事败逃脱的蒙面人将主意打到了人员繁杂的公子哥队伍当中,改装换面混进去了不少。这些被禁军挡在山上的人都不知道原因何在,不少公子哥仗着家中势力根本不卖禁军的仗,冲突起来全都给送到了天牢里关着。

今日朝堂之上,季盛便是被这件事情给逼问得节节败退,要是再没有个结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

经过这几日的查访,禁军和府尹衙门已经能够确定事情和牢里那些世家子弟没什么关系;不过因为封山抓捕来得突然,还是查出了点别的东西,但都和刺杀事件无关,只是撞在这枪口上了少不得要多折腾些时间和银钱。

不过这几日的调查也并非无用功,至少禁军就在蒙面人身上发现了一些小线索,线索指向了十年前递上国书称臣的西凉小国。皇帝遇刺那日,三年前以游学为名义实则为“质子”的西凉太子公治康与友人在观音庙会出现过,而那位神秘的友人极有可能便是起源西凉闻名天下的杀手组织头目。不过这些都还只是推测并无实据,就算季盛了解了也是无计可施。

考虑了会儿,季盛便让朱成和简平章酌情处置天牢中众人,并单独留下朱成说了季君落人已经回到京城的消息,让朱成私底下给季君落派几个可靠的人过去。

打发了朱成,季盛翻开桌上的奏折看了一会儿,突然合上重重叹了一口气。一直在旁边守着的顺公公心里一跳,使了眼色将屋内另外两个太监给赶了出去,上前轻言细语安慰道:“皇上龙体要紧,切莫忧思过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