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默默看了看众人口中的黑衣女子。

纤细窈窕,看身形尚未长开,却轻盈秀妍,风致嫣然,隐隐有了绝世美女的风范。

说她不是位美人,淮王并不同意。

可是,这般娇柔稚弱的外表之下,包裹的是怎样一颗心灵呢?

潞王兴致盎然,“看她的行事作为,不是位美人么?可我瞧着她身材还是极好的。她头上戴的那顶阔沿帽太担误事了,想看看她也看不清…”

吴推官说了一番官话套话,命侍卫抬起金五送回顺天府。围观的人也开始散了。章遒和章琬琰父女也要跟着离开,才走没多远,章琬琰“咦”了一声,满脸惊喜,“爹爹快看,淮王表哥和潞王表哥!”拉着章遒便想过去。

章遒忙拉住她,低声的道:“琰儿,咱们是偷偷来看热闹的。这事儿若是被人知道,多不好意思。”章琬琰吐舌,“可不是么?我看到表哥一高兴,差点儿忘了。”不敢再和淮王、潞王打招呼,低着头,夹在百姓当中,悄悄溜走了。

潞王眼瞅着江蕙由几名侍卫簇拥着过来了,眼珠一转,生出一个主意。

“小兄弟,你这顶帽子不错,借给我看看行么?”和江蕙一行人擦肩而过之时,潞王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口齿伶俐,出手更是奇快,向江蕙的阔沿帽抓去。

丹阳郡主的侍卫大惊,忙出手去拦,却已经晚了一步。

眼见得江蕙的帽子就要被取下,江蕙的真面目即将见着,潞王很有几分沾沾自喜,笑道:“是不是美人,一看便知!”哪知江蕙看着是位纤腰娉婷的弱女子,身手却很好,伸臂猛击,潞王呀了一声,忙收回手,大为惊奇。

“阿颢,别胡闹。”淮王皱眉。

“没胡闹,我就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潞王笑道。

江蕙拨马闪在一边,丹阳郡主的侍卫厉声断喝,自前后左右包围了淮王、潞王,“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调戏侯府千金!”

“我这就调戏侯府千金了?”潞王呆了呆,“我就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而已。五哥,这下了坏了,江家会不会告到陛下面前啊。”想起安远侯府有可能到皇帝面前告他的黑状,不禁愁眉苦脸。

皇帝疼爱他,那是真的。可他要是调戏了安远侯的爱女,那可不是小事,必受重惩。

“陛下不会让我娶了她吧?我还没有看过她的真面目,不知她是美是丑…”潞王向淮王诉苦。

淮王啼笑皆非,淡声道:“本王是五皇子,有话要问江姑娘。”

侍卫闻言大吃一惊,忙近前仔细看了,见果然是淮王、潞王,忙下马拜见,“天色昏暗,小的们方才没有看到是两位殿下,罪该万死。”

他们是丹阳郡主的侍卫,京中的贵人自是认得的,淮王、潞王更不必说。方才一则是天已黑了,二则事出突然,否认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不知者不罪。”淮王并不追究。

有侍卫飞快跑向江蕙,没多久江蕙也过来了,盈盈下拜,“拜见淮王殿下,拜见潞王殿下。”

她身姿绰约,声音清脆动听,可头上的阔沿帽却还是戴得严严实实,想要一睹芳容,哪里能够。

潞王很有些失望。

淮王道:“江本王数天前曾去过深州一处悬崖,在那里发现了件怪事,要向江姑娘求证。还望姑娘坦诚相告。”

江蕙默默躬了躬腰身。

她腰细如蜂,这一躬身如柳枝儿随春风轻轻摇摆,潞王看得有些着迷。

无论身材还是仪态,眼前这位姑娘都是上上之选,十有八-九是位少见的美女。但总得亲眼看了之后,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帽子,让她摘帽子。”潞王捣捣淮王,小声提醒。

淮王凝视对面的江蕙,并不理会他,“江姑娘,本王到悬崖边仔细察看过地形,之后命人缒长绳下至崖底,在崖底发现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一男一女,面目已看不清了,服饰俱是穆王府的,乍一看上去,大概都会以为这两人便是被万鹗带兵穷追不舍、因而坠崖丧命的那对苦命夫妻…”

江蕙的面目,淮王、潞王看不清。但凭她的身形、体态也知道,她听了这件事,毫无触动,丝毫不曾伤心。

淮王心中了然,接着说道:“但是,本王命人检视尸体,却在男尸右臂之上发现了鱼鹰刺青。江姑娘饱读诗书,见识广博,想必一定知道,鹗便是鱼鹰。本王猜测悬崖下的这具男尸不姓杜,而是万鹗,江姑娘认为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刺青差点写成刺身,囧。

015

“殿下说的是。”江蕙道。

她语气平静却又恭敬,就好像淮王这位皇子殿下说了句“这朵花很美”“这道菜很好吃”之类的话语,她在跟着附合而已。

潞王诧异之极,往她面前凑了凑,“哎,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好玩么,为什么反应这般平淡?告诉你啊,我们一行人路过深州,是我听说了悬崖边发生的事,想瞧个新鲜,才蹿掇我五哥和我一起悄悄过去的…”

淮王拉了潞王一把,潞王吐舌,“知道知道,我话太多了。我不说了,不说了。”果然闭口不言。

淮王是俊美爽朗的人物,又正值青春年少,本应给人如沐春风之感,这时面对不卑不亢的江蕙,声音却低沉下来,“本王听闻你到悬崖之后,曾痛哭失声,和你同行的张将军暴怒大骂。穆王府的人闻讯匆匆赶过去,见张将军飞脚踢走一块大石,又见你从张将军腰间拨出佩剑,挥剑乱砍,状若疯狂,都以为你是伤心过度了,没人怀疑你挥剑砍去的是什么有用物事。”

“还有这个呢,我怎么没听说?五哥你有好玩的事不告诉我!”潞王叫道。

他本来答应了不说话的,这时却瞪大了眼睛,很是气愤。

淮王眉头微皱,“阿颢,你到前面等我。”受不了这个总打岔的堂弟了。

潞王一脸不乐意,“为什么啊?我不去,我还要听。”

淮王拉过潞王,声音低低的,“你还没有看到她的面容,不知她是美是丑,对不对?如果我撒手不管,江家告状到御前,你不得不娶了她…”

潞王吓了一跳,“别别别,我走,我走。”

他还没见着江蕙的庐山真面目呢,万一真被赖上了,娶了个丑女,到哪儿说理去?

潞王不甘不愿、磨磨蹭蹭的走了。

淮王得了清净,无人打扰,继续说道:“穆王府的人见你伤心欲狂,都感快意,你哭哭啼啼从车上取了数床被褥一一抛下崖去,以作祭奠,他们哈哈大笑,并不在意。你抛下去的被褥之中是否卷有干粮和伤药,他们更是全然想不到。”

“伤药有很多。”江蕙非常斯文,“我和我母亲、继父、妹妹,一家四口过着世外桃源般的宁静日子。突然有一天,我母亲和继父外出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连个口信儿也没有捎回来,我难道不会担心么?我知道他们一定出事了,亲手制了许多伤药。”

淮王沉默了片刻。

一家四口过着世外桃源般的宁静日子,突然有一天父母消失不见…这件事归根究底,是穆王府无理在先…

淮王语气温和,“你跟张将军进了深州,之后又做了数十道菜肴出城祭奠,并且向崖下抛了许多馒头。你带去的馒头大得出奇,穆王府的人以为是山村里的怪异风俗,引为笑谈。江姑娘,这些馒头馅儿一定是伤药,对么?你不知崖下的人伤情如何,唯恐伤药不够,故此要大量投放,方才放心。”

“除了治伤,人还要吃饭的。”江蕙细声细气。

淮王道:“本王在悬崖边仔细检视,发现有一根异常粗壮的黑藤,根径深埋水中,露出来的部分却已经被人砍掉了。本王推测,张将军一脚踢飞大石,露出一段断裂的黑藤,你之前失声痛哭,因为那么高的悬崖若是跳下去,必死无疑。但见到黑藤的形状,你便知道你继父是援藤而下,尚有生机。你怕穆王府的人看到这段露出地面的黑藤,因而推测出真相,追杀你母亲和继父,便挥剑乱砍,毁掉形迹。后来又向崖下抛投被褥、伤药、食物,让你母亲和继父在崖下不至缺衣少食,缺医少药、冻饿而死。这些都还罢了,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能将你困在崖下的母亲、继父救走,将万鹗和另外一人抛下抵数,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据本王所知,你离开深州不久便将张将军差去护送你的人全部遣回,之后再没有动用过张将军的手下。那么,这般神奇之事,你是如何做到的?”

江蕙道:“卫庶人未废之时,林氏曾于中宫设鸿门宴,单独宴请杭皇后。彼时林氏正位中宫,杭皇后还是慧妃,林氏赐以毒酒,危急关头,是年方九岁的淮王殿下硬拉了陛下赶到,杭皇后才躲过一劫。当时淮王殿下年纪小小,陛下又有大朝会,分身乏术,谁也没有想到陛下竟会被强拉去了中宫。淮王殿下,这般神奇之事,你是如何做到的?”

废太子曾被封为卫王,谋逆案发之后,被贬为庶人,称为卫庶人。林氏是废太子的母亲、当时的皇后,谋逆案发的当时已经畏罪自尽,但皇帝也没有放过她,在她死后还是废掉了皇后的称号,宫中很少提起她。若是提起来,也只称为“林氏”。当时林氏是皇后,淮王的母亲杭氏只是慧妃,林氏赐以“美酒”,杭妃明知有毒,也不敢明着拒绝,真是左右为难,仓惶无措。幸好有个机灵的儿子,淮王拉着皇帝及时赶到,事情不了了之。

这件事当时是不为人知的。废太子谋逆案发之后,杭妃成了皇后,大皇子被立为储君,淮王做为皇后嫡子、太子亲弟,他的聪慧之事渐渐为人所知,其中就包括江蕙说的这一件。

江蕙提起这件事,一则是明着暗着赞美淮王聪慧过人,二则也是委婉告诉淮王,不管她做了什么,都和当时的淮王一样,只想救自己的亲人罢了。

“江姑娘,你锦心绣口,冰雪聪明,委实了不起。”淮王夸赞。

“哪里,殿下过奖。殿下并非亲眼所见,却凭事后的情形和旁人的转述分析得头头是道,又何尝不是别具慧眼、足智多谋?这才叫了不起。”江蕙道。

江蕙的阔沿帽依旧压得低低的,盖住了她大半张脸。从她对面看过去,只能瞅见她秀气小巧的下巴,和一片莹白如玉的肌肤。

“什么人?”侍卫喝道。

两个女子身影在黑暗中忽隐忽现,一名女子道:“我主仆二人路过此地,并非有意冒犯,还望海涵。”声音娇柔婉转,如黄莺出谷一般。

另一名女子听声音年纪更小,胆子也不大,有些战战兢兢的,“小姐,咱们就是听说这儿有新鲜事,来看热闹的啊。不会惹出什么祸事吧?”

“不会。”被称为小姐的女子柔声安慰。

侍卫见是两个年轻女子,而且侍女胆小怕事,千金小姐斯文腼腆,便没放在心上,挥手道:“有贵人在此,闲人回避。”

那侍女忿忿的、小声的说了句什么,小姐轻声呵斥,让她闭嘴,两人相携离开。

走出十几步,小姐忍不住回头遥望,侍女委屈的道:“那不是淮王殿下么?他怎地会和一个女扮男装、奇奇怪怪的姑娘在一起,真不像话。”

侍女这话有些僭越,小姐却已经懒得再呵斥她,眼神迷蒙,低语喃喃,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他听到我的声音,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不记得我,不记得我的声音…”

这么美的人,这么美的声音,连杭皇后都赞不绝口呢,可那又怎样?他不记得了,他竟然不记得了…

有几匹马冲这边过来了,马背上的人持着火把,照明了街道。

小姐和侍女忙闪到一边。

几匹马过去后不久,前方响起一个飞扬爽朗的男子声音,“淮王殿下,家父家母还在府中翘首盼望,下官和舍侄要回家了,改日再向殿下请安,如何?”

“江佥事,江公子,请。”淮王简短的道。

那边是持着火把的,小姐和侍女远远望过去,见江峻朗扶着那个方才和淮王说话的姑娘上了马,侍女不由的呸了一声,“明明是个姑娘,江佥事说什么‘舍侄’,淮王殿下说什么‘江公子’,可真能装。呸,这个江大姑娘要是知道女孩儿家不便随意抛头露面,她倒是安安份份在家里待着啊,跑到淮王殿下面前做什么?”

淮王和潞王也各自上马,潞王着急,“哎,这就谈完了,我还没…”我还没看这位江姑娘到底长啥样呢。

淮王温声道:“江公子,家里祖父祖母在惦记你,赶紧回家吧。为了两位老人家着想,凡事还是谨慎小心为好,你说呢?”

以淮王的立场,自然是不愿看到有人挑衅穆王府的。他这话的意思,是劝江蕙适可而止,不要再有类似今天的行为。

“祖父喜欢我活泼点儿,祖母怕我拘着了。”江蕙嫣然一笑。

谨慎小心,呵呵,前半生的江峻熙不谨慎小心么?但废太子谋逆案把江家牵连进去,他和冯兰的家就毁了。

杜兴利隐居乡间,以打猎务农为生,他不谨慎小心么?但他和冯兰不过上街市为两个女儿置办衣服玩器而已,穆王府悍然出手,他的家也毁了。

谨慎小心,是能保护得了自己呢,还是能保护得了家人?

江蕙能救了母亲和继父的性命,能够千里迢迢把阿若从深州带到京城,凭的可不是谨慎小心,至少不仅仅是谨慎小心。

“就是,孩子淘气点儿好,孩子不就是让大人操心的嘛。”江峻朗笑。

潞王大起知己之感,“江佥事这话说的对,孩子淘气点儿好。唉,江佥事,要是我的伯伯叔叔都能像你这样想,我就有福喽。”

“潞王殿下自然是有福的。”江峻朗捡好听的话说。

“我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叔叔,那我想多淘气,就多淘气。”潞王一脸向往。

江峻朗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儿忘告诉你了。蕙蕙,阿若和苗苗、蓉蓉在家里淘气呢,你赶紧回家吧。”

江蕙心中一紧,忙道:“是,赶紧回家!”

叔侄二人和淮王、潞王告辞,侍卫持着火把前后簇拥,疾驰而去。

潞王在背后伸长了脖子张望,“身段儿好声音好会淘气,骑术也很不错,要是脸再长得好看点儿,那就完美了。唉,其实方才咱们不跟江家的侍卫打岔也行,大不了我娶她呗…”

“废话这么多。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你还打算不打算回不回宫了?”淮王蓦然打断了他。

潞王惊觉,“可不是么,都这么晚了。回宫,赶快回宫!”不再唠唠叨叨,和淮王一起策马驰向宫城。

作者有话要说:先到这儿,明天继续。

明天争取准时哈。

谢谢大家,明天见。

016

“蕙蕙,其实阿若在家里没淘气,叔叔方才那么说,就是想让你早点儿回家。”和淮王、潞王分别之后,下一个路口,江峻朗便告诉了江蕙。

江峻朗也不知道淮王、潞王要问江蕙什么,但他凭直觉知道不会是好事,想要江蕙早些脱身,早些回家。

“知道,叔叔全是为了我好。”江蕙语笑盈盈。

江峻朗呵呵笑。

叔侄二人回到安远侯府,江峻朗和江蕙一起去春晖堂,“蕙蕙,你祖父祖母在家里都等急了。小阿若在家里虽没淘气哭闹,不过,她不等你回来,就不肯吃饭,怎么哄也不行。”

“那可不行。阿若这个孩子不经饿。”江蕙加快了脚步。

屋檐下,阿若搬了个小凳子坐着,头趴在栏杆上,眼巴巴瞅着院门,“我等姐姐。”

江苗和江蓉小孩子心性,觉得阿若这个样子好像很好玩,也各自搬了把小凳子过来,手肘支起下巴,“我等姐姐。”

江略比三个小姑娘大上一两岁,自以为懂事多了,坐在江老太爷和苏老夫人身边,陪祖父祖母说话。

“蕙蕙怎么还不回来啊。”苏老夫人向外张望。

“快了,快了。”江老太爷安慰她。

“祖母放心,快了。”江略跟个小大人儿似的。

江蕙才进院门,阿若眼尖看到了,叫道:“姐姐!”跳下凳子,张开两只小胳膊,欢呼着冲江蕙跑过去。

“姐姐。”江苗和江蓉也颠儿颠儿的跟在后头。

江蕙看到阿若小小的身影,眼眶已是一热,等到阿若扑入怀中,两只小胳膊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江蕙不禁泪光莹然。

“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阿若快活的嘻笑着,容光焕发。

方才她还是无精打采的、茫然无助的,就像地上蔫儿蔫儿的小草一样。见到姐姐,她马上笑了,开心了,像喝饱了水似的,不再萎靡不振,快乐得想唱歌。

“有我们小阿若在,姐姐当然会回来啊。”江蕙亲吻着妹妹的小脸蛋,温柔似水。

可怜的阿若。她一定等姐姐等了很久,心里惊慌害怕,所以才会把姐姐搂得这么紧,好像担心姐姐会一去不回、会抛下她似的。

“姐姐。”江苗和江蓉也跑过来了。

江蕙让阿若倚在她怀里,伸出双臂把江苗和江蓉也揽过来,“苗苗,蓉蓉。”

三个小姑娘靠在一起,嘻嘻笑。

阿若一脸炫耀,“我就说了嘛,我姐姐会回来的。我爹我娘要等我长大了才回,我姐姐不是。”

江苗快活的点头,“嗯,姐姐回来了。”

江蓉犹豫了下,细声细气的道:“我娘说了,大姐姐是我家的呀。”

她年龄最小,最显稚气,丹阳郡主的话却记得很牢。

阿若不服气了,“姐姐从小就是我的,一直就是我的。”

小小年纪,阿若已经会强调了,说到“从小”“一直”,她加重了语气。

江蓉忽闪忽闪大眼睛,有些手足无措,“那,那,要不让姐姐挑吧,看姐姐挑谁做妹妹。”

“对,让姐姐挑。”江苗拍手笑。

江蕙看着三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心里喜欢,挨个亲了亲,“好了好了,阿若,苗苗,蓉蓉,你们三个全是姐姐的好妹妹,姐姐不用挑,三个都要。三位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现在姐姐肚子饿了,咱们回去吃饭好不好?”

“好,吃饭。”阿若、江苗、江蓉举手赞成。

江峻朗笑声爽朗,“苗苗,蓉蓉,阿若,你们三个人只有一个姐姐,好像不够分了啊。”

“够分!”三个小姑娘异口同声。

大家都笑了。江蕙一手抱起阿若,一手牵着江蓉,江峻朗牵着江苗,说说笑笑往屋里走。

江略也迎出来了,“姐姐,祖父祖母等你一起吃饭呢。”

江老太爷和苏老夫人见到江蕙,很是欢喜。饭菜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侍女摆上饭,大人举箸,小孩儿举匙,一起享用晚餐。

江蕙给江老太爷、苏老夫人盛粥,“祖父,祖母,你们不用等我的啊。”江老太爷和苏老夫人一起笑道:“我们半下午和几个孩子一起用了小食,并不饿呢。”江蕙把粥碗递到祖父祖母手中,又替他们夹了爱吃的菜到小盘子里。

阿若吃饭最认真,鼓起小脸颊,心无旁骛,专心致志。江苗和江蓉餐桌上的礼仪都很好,不过到底年龄小,做什么都容易分心,平时还是喜欢吃一会儿玩一会儿的。现在却要和阿若比赛,拿着勺子,一个比一个吃得欢。

吃完饭,江蕙替阿若擦拭着嘴角。阿若乖巧的笑,“姐姐,我要多吃饭,吃了饭就会长大了。”

江蕙动作格外轻柔,“对,阿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玩耍,很快会长大的。”

阿若笑得更为开心,桃花眼弯成了小月牙。

姐姐说过的,爹和娘有要紧事得办,等她长大了,爹和娘就会回来了。

她必须得好好吃饭,快快长大,这样才能见到爹娘啊。

“老太爷,老夫人,西院大爷大太太求见。大太太哭得厉害,说一定要见见两位老人家。”侍女进来禀报。

“我去和大堂哥、大堂嫂说说轻重厉害。”江峻朗不愿意让父母费神,要替二老见见江峻健、严氏夫妻。

“我和叔叔一起去。”江蕙也道。

“不,还是让这夫妻二人进来吧。有些话,我得当面跟他俩说清楚。” 苏老夫人面目慈详可亲,这时嘴角却含着丝讥讽笑意,淡声吩咐。

江老太爷脸红了红,道:“让他们进来吧。”

江老太爷是个好人,是个老好人,好欺负好糊弄的老好人。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江峻健和严氏才会跟着他搬到了安远侯府,在这里白吃白住不说,还经常跟着瞎添乱。可是,不管怎么添乱,也不能生出害人的心思吧,江甲做为江家子弟居然会赌博,而且因为赌输了要害阿若,这件事让江老太爷着急生气,也让他抬不起头。

连个五岁的小孩子也不放过,做的这叫什么事。

江家子弟当中,怎会这样的人?没有丝毫仁爱之心!

“爹,娘,大堂嫂一定是哭哭啼啼的,说不定还有些没用的话,道三不着两…”江峻朗忙道。

江老太爷哈哈一笑,“三郎,你爹好歹也是做过地方官的人,主持过一县、一州的政事,难道连个侄子、侄媳妇也管不住了么?”

“我虽宽和,也不容侄儿、侄媳妇撒泼不讲理。”苏老夫人冷笑。

江峻朗不敢再劝,陪笑道:“是,爹娘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