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知道啦,我的好青藤姐姐。”

青藤笑了笑,将桌子上的茶碗收拾好出去了。

茵娘看着青藤出去的背影,想了想,心道,说起嫁人,青藤已经二十岁了,侯府的丫鬟一般二十岁就要出去配人,有些得脸的丫鬟,十j□j岁就出去的也有。以前还没嫁进来,再操心她的婚事也无法,但现在却可以好好打算一下她的婚事了。

还有青花,也已经十七岁了,也要好好谋划一下她的婚事才是。

但是要将她们配给谁呢,最好是配给府中的管事,有能力又上进,还要会疼人的才好,另外一定还要是在京里办差的管事,她们嫁人后,她还是要让她们回来屋里伺候她的。只是她对外院的管事也不熟悉,这件事还是要请林凤祁出来帮忙才行。

茵娘接着又担心,青花青藤在她身边服侍了这么久,她自然是觉得她们千好万好比所有的丫鬟都要好的,却不知道府中的管事会不会嫌弃她们不是家生子。唉,要担心的事情还真是多。

第81章 簪子

等晚上林凤祁回来内院,茵娘先跟他说了凤芷和凤萤是事情,又说他想让青藤和青花配人的事情。

林凤祁平日不大管内院的事情,凤芷和凤萤又不是他同胞的妹妹,因此对两个妹妹也多有疏忽,若不是此时茵娘提起来,亦忘记了她们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林凤祁为自己的疏忽有些自责,此时也真心为两个庶妹打算起来,便道:“凤芷和凤萤是庶女,高门嫡子肯定是嫁不了的,若想入高门,要么是嫁给庶子,要么是给人做继室。只是庶子的话,大多都被嫡母打压成不成器的,高门又规矩大,若嫡母再不慈的话,外头看着虽嫁的风光,内里日子只怕不好过。若给人做继室,前头原配一般都留有子嗣,后母不好做,做多做少都容易被人说嘴,也不是女子的好去处。我看还不如给她们挑寒门出来的读书人家,正好今年是秋闱,从进京赶考的士子中挑选几个有天分又未娶妻的举人,凭着家里的势力,不怕他们对凤芷凤萤不好。”

茵娘也赞同丈夫所说的,点点头,道:“那我明天跟娘说一说。”

林凤祁又道:“至于你身边的青花和青藤,青藤的年纪到了,我让林总管准备一份名单,你可以从外院的管事里头选一位来,青花的话你不如先留她一两年。你身边就这两个贴心的丫鬟,一下子都配出去了,你身边可就没人可用了。”

林凤祁这话说的很在理,也是事事为茵娘打算的意思在里头。青花青藤是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用得自然比侯府的丫鬟要顺手。若青花青藤都配出去了,茵娘就得从院里的二等丫鬟中提拔两个上来。先不说提拔上来的丫鬟用得顺不顺手了,且茵娘刚刚进门,在府中根本都还没站稳脚跟,那些侯府的家生子会不会忠心她都是一个问题。

茵娘感念丈夫一片苦心,且青花年纪不算大也不急着配人,索性同意了林凤祁所说的,道:“那就先让青藤嫁出去,青花以后再慢慢挑。”

茵娘又怕府中的管事看不上她陪嫁的丫鬟,若强迫了他们娶青藤,成了亲后却对青藤不好,因此叮嘱丈夫,一定要找那些心甘情愿的管事才行。

林凤祁听到茵娘的顾虑,笑道:“你想想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世子夫人,以后是侯夫人,侯府以后都是要交到我们手上的。若我们感情不好还罢了,现在我们感情又好,你身边的大丫鬟,只怕他们抢破头都想娶呢。”

茵娘想想,也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她以低微之身嫁入高门,虽不愿意承认,但心底隐隐还是有自己高攀的想法的,因此会怕夫家的人看不起她的出身。却没意识到,妇人日子过得好坏虽与娘家有一定关系,但一身荣辱更多的却是系于丈夫之身。更何况,她的姐姐生了皇子,升了敬妃,娘家的倚仗跟本不可与以往同日而语了。

茵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瞎担心了。”

解决了庶妹和丫鬟的事情,林凤祁又抱起茵娘,问起另一件事情来:“你过些日子就及笄了,想要什么礼物?”

茵娘是三月初三生日,离现在还有五天。若是云英未嫁时,及笄礼自然是娘家操持,但嫁了人进了夫家门,连整个人都是夫家的,及笄礼自然是夫家来办。这几日林侯夫人都有在准备茵娘的及笄礼,也不曾瞒着茵娘,有些还是跟茵娘一起商量着办的。

茵娘道:“凤祁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这样啊,那我要好好想一想。”说完就低头做沉思状。

到了第二日,茵娘送走林凤祁,到棠荣院去给林侯夫人请安时,便说起了凤芷和凤萤的事情,又将林凤祁的意思带到。

林侯夫人无所谓的道:“离秋闱还有半年时间,那就等到了那时候再说吧。”

现在离秋闱还早,也确实不急,茵娘便也不多说,对林侯夫人道:“听娘的。”

中午回到沐德堂刚刚坐下,便有丫鬟前来禀事:“林总管求见。”

茵娘放下杯子,道:“快请到花厅里来。”

茵娘在花厅里接见了林总管,又给林总管赐了座。

林总管给茵娘行过礼后,道:“听说大少奶奶身边的青藤姑娘要配出去,早上出门时大少爷吩咐我将外院适龄的未婚管事写给大少奶奶看,这些人我都已经写在纸上了,大少奶奶您请过目。”

茵娘还以为要过几天才有消息,没想到今天林总管就将名单送进来了,茵娘一边赞叹林凤祁对这件事的上心,一边也称赞林总管办事的效率。

正在端茶进来的青藤听到了,不由有些脸红,上前来放下茶杯之后就避出去了。旁边的青花则从林总管手中接过名单递给茵娘。

茵娘接过名单,对林总管道:“辛苦林伯了。”

林总管道:“本是分内之事”

茵娘将用红纸写着,折了几折的名单打开。里面只写了四个管事的名字,但这四个管事的年龄,在外院的职位,性格如何,家庭情况等都一一写清楚了,想来林总管在之前就已经筛选过一遍的了,只将几个他认为条件比较合适的人写了进来。

从这件事中也可以看出林总管的办事手段。若真将外院所有未婚适龄的管事都写了进来,茵娘对这些人一一挑选,只怕要费不少的力气。若林总管只写了一个,则有强荐自己人之嫌。现在写了四个进来,不多不少,茵娘挑选起来无需花太多的力气,也摆脱了强荐自己人的嫌疑,没有比这更妥帖的。

茵娘看了一眼名单,又道:“我先看看这些人,等决定好了再跟您说。”

林总管垂首道:“是。”接着便告辞。

这本是帮青藤挑夫婿,茵娘想着总要青藤满意才好,便吩咐青花去将青藤叫进来一起挑选。

青花笑着出去叫了青藤一起进来,青藤的脸上虽还有些脸红,却没有扭捏之态。进来给茵娘行过礼之后,接着就与茵娘一起对名单里的几个管事细看起来。

四个管事,一个是司房的的二等管事,叫何成;一个是库房的三等管事,叫王尧;一个是账房的三等管事,叫程仁;还有一个是管着侯府在京城两个生药铺子的庄大年。四个都是在油水衙门,青藤嫁过去基本不会为银两犯愁,现在要对比其他条件的优劣了。

何成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如此年轻就爬到二等管事的位置,能力肯定是顶呱呱的,但他曾娶过亲,先头的婆娘去年的时候难产去了,留下一个闺女,家中还有一个老母。

王尧今年二十四岁,能进得了库房做管事,能力肯定也是不错的。他父母双亡,家中有一双弟妹,听说都是他拉把大的。他也是因为要拉扯弟妹这才耽搁了说亲。现在他做到库房的管事,家境肯定已经好起来了,但有一点,听说他长得很黑,人不怎么好看。

程仁今年二十二岁,这个倒是美少年一枚,听说做事也很伶俐圆滑,会讨好上司。但他不是侯府的家生子,是五岁的时候卖身进来的。

庄大年也是二十二岁,是掌管内院厨房的庄麽麽的侄子。

茵娘将各个管事的情况看了一遍,觉得个个都不错,虽然都有些小瑕疵,但都不是大问题,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问青藤:“这几个人,你觉得哪一个好?”

青藤还未说话,在一旁帮着看的青花先开口插花了,道:“我看那个何成和程仁最好,但何成有个女儿,后娘不好做,还是程仁最好。”

青藤未知可否,想了一下道:“少奶奶,还是选那个王尧吧。”

茵娘有些惊疑,提醒道:“听说那王尧模样不太周正,你不介意?”

青藤笑道:“嫁人嫁人,只要夫家体贴就好,模样总不是最重要的。我看那个王尧能为了拉扯自己的弟妹长大而耽误婚事,想来会是个和善之人,他家中又没有长辈,我嫁过去就自己当家做主,有什么不好的。且他是家生子,对侯府的情况熟悉,我嫁过去,也能帮少奶奶多注意侯府的情况。”

茵娘道:“若家生子的话,何成和庄大年也是。”

青藤道:“他们虽也是家生子,但何成年纪轻轻就做了二等的管事,怕是个钻研之辈,这种人容易忽视家庭。庄大年却是在外头铺子里做管事的,按侯府的规矩,我若嫁过去,得跟着他到铺子上去,就没法进府服侍少奶奶了。”

茵娘见她得失都计较得清楚,既有为她这个主子打算到了,又照顾了自身的意愿,因此也没有反对,便道:“那我明天就跟林总管说,然后让他安排个机会让你见一见王尧。虽然已经决定了,但总要将人看过一遍才安心。”

青藤笑着道:“是。”

第二日,茵娘将决定的人选告诉了林总管,又说了想先见一见王管事的意思。林总管的办事效率果然快,傍晚的时候就找了个让他来询问茵娘二少爷成亲需要库房准备什么物件的名义,进来内院给茵娘和青藤相看。

王管事长得确实很黑,跪在地上虽有些紧张,但还算镇静。以普通人的标准也不觉得影响市容,但豪门内院的主子和丫头常看的都是样貌在标准之上的男子,这王尧的外貌让她们看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茵娘自己喜欢的都是像林凤祁那样的美男子,对王尧便有些不满意,于是等王尧走后,又再问了一遍青藤。

青藤道:“奴婢对他还是满意的,刚才少奶奶打量他时,他明知道自己的外貌是缺陷,却仍不掩不避的抬起头,说明他是个老实人。这个时候他都如此,等奴婢嫁过去,他也定不会对我隐瞒。”

青藤这样说,茵娘也只好同意了。将这件事跟林侯夫人说过后,便使人告诉王尧,让他尽早寻个长辈来提亲。

而王尧也有些能耐,竟然请动了林侯夫人身边的袁麽麽来给她提亲,这又是后话了。

到了茵娘及笄的前一日,宫中敬妃娘娘使人来宣茵娘和林侯夫人进宫说话。

等到了澜和宫,茵娘和林侯夫人行过礼后,燕娘让人将茵娘和林侯夫人扶起来,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

燕娘又让茵娘坐到自己身边,笑着摸了摸茵娘的头,感叹道:“没想到我妹妹也长大了,想到当年我们在家中一起习字的情景,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说到小时候的事情,茵娘也很是怀念,于是也跟着感叹起来,林侯夫人则坐在旁边微微笑着。

姐妹两个感叹了一会,之后燕娘又问林侯夫人,道:“夫人,茵娘及笄礼可都准备好了。”

林侯夫人回道:“都准备好了,娘娘。”

燕娘又问:“正宾和赞者请的都是谁?”

林侯夫人道:“正宾请的是威北侯夫人杨氏,赞者臣妇看不如让萍娘来?”

威北侯府在京中一直显赫,请威北侯夫人来做正宾,并不算埋没了茵娘。但燕娘却道:“前几日见到寿阳长公主,跟公主说起茵娘及笄一事,问她可愿意做茵娘及笄时的正宾,公主说是愿意的。现在若让寿阳长公主来做茵娘及笄时的正宾,不知可好?”

林侯夫人连忙道:“能请公主来做正宾,这自然是极好的。”

请小杨氏来做正宾虽然不错,但当然还比不上皇上的妹妹寿阳长公主来。靖晖帝争储之时,寿阳长公主的生母曹贵太妃在先帝面前帮其说过不少好话,因此靖晖帝登基之后,封时为宁妃的曹氏为贵太妃,对其礼遇有加,对曹贵太妃的亲女寿阳长公主亦多有恩宠。靖晖帝没有同胞的姐妹,在所有的已得封的长公主之中,寿阳长公主是最受恩宠的。

燕娘又道:“我知道义母定然已帮茵娘挑好了明天绾发的簪子的,但我这里也帮茵娘选了一支,明天不如就用我这支,也是我这做姐姐的一片心意,不知义母觉得可好?”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林侯夫人哪里会拒绝的。且既然是燕娘准备的簪子,只会比她准备的更好的。

燕娘笑着点点头,然后吩咐彩陶去将簪子拿上来。

彩陶将东西端上来,铺着红缎的紫檀木描金托盘上面,正放着一支金累丝镶红宝石并蒂莲簪子。簪尾的并蒂莲由黄金熔就,并蒂莲中间各镶了一个拇指头大小的红宝石,每瓣莲花上还镶嵌了一颗小的白色宝石,宝石发出的光辉相错,让林侯夫人看了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林侯夫人知道燕娘得宠,私库中必有皇帝赏下的不少好东西,但却还是没想到她能拿得出这样的好东西来。

那簪子上的并蒂莲和花瓣上的白色宝石都没什么,并蒂莲虽雕的精湛,但京城中也不是找不出技艺精湛的手艺人,宝石虽珍贵,但像颗粒细小的宝石也不是找不出来。最让人惊叹的是簪子上的那两颗红宝石,拇指大小,就是皇宫里怕也拿不出十颗来。

茵娘也差点被那簪子闪花了眼,她的涵养还不足林侯夫人,又是在自己姐姐面前,直接就惊呼出声了,张着嘴巴对自己的姐姐道:“姐姐,这是你压箱底的好东西吧。”

燕娘看着自己妹妹惊叹的样子,想到自己能送妹妹一件满意的礼物,心中也有些满足,笑着道:“上次番邦进贡,上贡了一箱宝石,拇指大小的有十多颗,皇上便把其中红色的两颗赏了我。我本来想给你和萍娘各留一颗,等到你们及笄时镶在簪子上用。后面我想了想,不如将两颗都镶了给你的簪子上吧,等萍娘及笄时,又再另外给她寻好东西。”

茵娘摇摇头,道:“这样好的簪子,你不如留着自己戴,娘给我准备的簪子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燕娘握着自己妹妹的手,笑着道:“傻丫头,皇宫是富贵之地,你难道还怕姐姐没有好东西戴,说给你的就是你的。”

毕竟是姐姐的心意,燕娘这样说了,茵娘便也不再多加推辞。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燕娘想着明天是及笄礼,茵娘和林侯夫人今天怕还有些事需要准备,便让她们告辞,又让彩陶送她们出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十二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82章 及笄

及笄之日。

茵娘沐浴过后,换好采衣采履,安坐于东房之内。直至正宾和宾客皆落座,陈夫人作为笄者亲母,起身开礼,致开礼词。接着青藤和青花才扶着茵娘从东房出来。

作为赞者的萍娘先上前,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接着茵娘走出至场地中间,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在笄者席上面向西跪坐。赞者为其梳头,之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作为正宾的寿阳长公主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走向正宾席就坐。

茵娘转向东跪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

寿阳长公主走到茵娘面前,高声吟颂:“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为茵娘梳头加笄,接着起身,回到正宾席。此为一加。

茵娘起身,宾客作揖祝贺。

茵娘回到东房,萍娘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出房向宾客展示,后对陈夫人跪拜,意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此为一拜。

茵娘再面向东跪坐,寿阳长公主再洗手复位,有司奉上发钗,寿阳长公主接过,至茵娘面前,高声吟颂:“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萍娘为茵娘去发笄,寿阳长公主跪下,为茵娘簪上发钗,然后起身复位。此为二加。

茵娘再回东房,萍娘取衣协助,再出,向宾客展示,然后面向寿阳长公主行跪拜礼,意为对长者之敬。此为二拜。

茵娘第三次面向东跪坐;寿阳长公主再洗手,再复位,接过有司手中的金累丝镶红宝石并蒂莲簪子,走到茵娘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萍娘为茵娘去发钗。寿阳长公主跪下,为茵娘加簪,然后起身复位。此为三加。

茵娘回东房,萍娘取衣协助,为茵娘换上与发簪相配的红色大袖长裙礼服。

茵娘着簪子和礼服出房,向宾客展示,然后面向皇帝像,行跪拜礼,意为薪火相传。此为三拜。

茵娘转向北,萍娘奉上醴酒,寿阳长公主接过醴酒,走到茵娘席前,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茵娘行拜礼,接过醴酒。寿阳长公主回拜。

茵娘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有司奉上饭,茵娘接过,象征性地吃一点。茵娘拜,寿阳长公主答拜。

接着茵娘跪于陈夫人前,接受聆训,之后答曰:“儿虽不敏,敢不祗承!”,对陈夫人行拜礼。

茵娘再立于场地中央,先后向正宾、客人、乐者、有司、赞者等拜揖,受礼者点头受礼。自此,及笄礼成。

林侯夫人将众宾客请到花厅用饭。

陈夫人则走到茵娘面前,看着身穿礼服,头戴金簪,长得已经与自己一般高的女儿,眼角有些湿润。陈夫人理了理女儿的头发,哽咽道:“我的茵娘已经长大了。”

茵娘抱过母亲的手臂,撒娇道:“娘,大好的日子,您怎么哭了,女儿长大了,你应该笑一笑才是。”

陈夫人道:“是,是,我的茵娘长大了,我应该笑。”说着就拿了手中的帕子去擦眼泪。

茵娘有心转移陈夫人的注意力,便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发簪,对陈夫人道:“娘,你看看这发簪,是姐姐送的,漂亮吗?”

陈夫人看了一眼茵娘头上的簪子,点头道:“漂亮,真漂亮,这上面那么大的宝石,我还没见过呢。”

茵娘道:“这自然,就是整个京城,怕也找不出几颗这么大的来,上面一颗就价值连城呢…”

茵娘又与陈夫人说了几句话,便让丫鬟领着陈夫人去花厅入席,茵娘自己则回到东房,换回一件窄袖的衣裙。家中宴客,茵娘作为儿媳,也要帮着林侯夫人一起宴客的,行及笄礼时穿的宽袖华服虽然好看,但并不适宜穿着去招待宾客。

吃过午饭之后,宾客一一告辞回府,茵娘则与林侯夫人一起,指挥小丫鬟收拾席面,将碗筷器皿等搬回库房。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时间已经快到了傍晚。

一整套繁琐的及笄礼仪下来,茵娘早就有些累了,后面又要招呼宾客收拾席面,等回到沐德堂,茵娘累得几乎要直不起腰来。

在炕上坐着的林凤祁见着茵娘的样子,示意她过来,然后抱起她道:“累啦?”

茵娘点点头。

林凤祁道:“那我帮你揉一揉。”说着便将茵娘头上的发簪取下来,让她靠在他的身上,帮其揉着肩。

茵娘实在是太累了,没过多久,便靠在林凤祁身上睡着了。林凤祁见茵娘睡着,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轻声道:“我的小茵娘,祝贺你终于长大了。”说完便轻轻的抱起妻子,将其放到床上,又帮她盖上被子。接着又将刚才从茵娘头上拔下来簪子找了个匣子装进去,又从自己袖子里面掏出一个匣子出来,与另外的匣子一起放到了床头上。

做完这些之后,林凤祁放下帘子,对旁边伺候的青藤吩咐道:“小心伺候着,不要吵醒了你们少奶奶。若晚上厨房送了晚饭过来,也不要先叫醒你们少奶奶,将饭菜拿到小厨房里面先热着,等你们少奶奶醒了之后再端给她吃。”

青藤轻声道是,林凤祁这才出了房间去外院。

茵娘这一睡就睡到了酉时三刻。睁开眼睛时,屋子里面黑漆漆的,并没有掌灯,这可能是怕烛光影响到她的睡眠。

青藤听到床上有声响,便知是茵娘醒了,用火折子将屋子四面的烛火都点亮,走过去将窗帘挂起来,问道:“少奶奶,您醒了,可要起来?”

茵娘点点头,这才坐起身来,起身时头碰到床头放着的两个匣子,茵娘拿起来打开看。里面一个匣子放了燕娘送她的金累丝镶红宝石并蒂莲簪子,另一只匣子放了一只和田玉做的梳篦。茵娘将梳篦拿出来看,和田玉温润,上雕了玉簪花纹,在边角极不明显的地方还雕了一个小小的茵字。玉簪花是茵娘最喜欢的花,亦是爱情之花,有“挚爱”之意。

茵娘将梳篦护在怀里,嘴上不由自主露出笑意来,过了好一会,直到青藤让人端水进来给她盥洗,这才依依不舍的将梳篦放回匣子里,然后穿鞋下床,将其与并蒂莲的簪子一起放到自己首饰匣子最下一层的格子里。

丫鬟服侍着茵娘洗了脸和手,又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手。青藤又问:“少奶奶,晚饭都在小厨房里温着,可要让人端上来给您用?”

青藤不说晚饭还没感觉,她一说,茵娘立马觉得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茵娘道:“那端上来吧。”

晚饭有茵娘喜欢的酒香豆苗和烹鹌鹑,汤是人参炖鸡汤,茵娘看了胃口大开。青藤盛了一碗汤递给茵娘,茵娘看着汤,突然想到了林凤祁,于是问道:“大少爷可是在外院的书房?”

青藤答道:“是呢。”

茵娘道:“那你盛一盅鸡汤送到外书房去,给书房伺候的石英带进去给大少爷用。”

而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林凤祁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鸡汤,不由的露出笑来,这一笑,连手中毛笔的墨汁滴落到了纸上都不知道。

茵娘的及笄礼过后,接着就是二少爷林凤邺的婚事。林凤邺聘的是鸿胪寺丞何大人的嫡女何氏。

六礼之中,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三月二十日那天的亲迎。

虽然庶子的婚事不需要大办,但布置新房,给亲友发请帖,决定成亲那一日的菜色,婚礼布置等等,杂七杂八的事情加起来也不少。

或许是为了考验茵娘,这次林凤邺的婚事林侯夫人是完全做甩手掌柜,全部交给茵娘去负责。另外,林二少爷的婚礼,宴请宾客和布置新房,林侯夫人只愿意公中出四千两银子。

四千两银子看起来似乎很多,但在高门里办一场婚宴,这个数绝对是需要精打细算的用的,上次茵娘与林凤祁成亲,不算布置新房花去的银子,单就成亲那天宴席那一块就花了将近六千两银子。

当然,林凤祁是庶子,他成亲的场面当然不能与作为世子的林凤祁比,但就算如此,哪怕是表面,也要将婚礼办得看起来体面些吧。单就宴席这一块,如果置办的还是像上次茵娘成亲时候那样的五十两银子一桌的席面,哪怕席数减半,只宴请五十桌的宾客,那也已经花了两千五百两银子。剩下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婚宴那天请人唱戏和说书的银子都暂且不算,单就用来粉刷新房和打造家具也不够啊。

说服林侯夫人添银子这种事情就不要想了,要茵娘添补银子这种事情就更不要想了,她自认为自己的品德还没修养得那么高。

如此一来,林二少爷成亲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茵娘几乎每天都是在算盘的噼啪声中度过的。这边减减,那边减减,总想把银子花用的总数控制到四千两以下。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婚礼的前一日,新娘子家来侯府铺妆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