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头面有八两重,分量够足,全是赤金不含假,外人绝对不敢说她对妾室进门不满,这就足够了。

柳蒹蒹显然也没有跟她玩什么姐妹情深的把戏,将头面接过之后,除说了一句“谢姐姐赏之外”之外。连看都没看一眼金头面就直接递给了身后的丫鬟,茵娘可以想象得到,这副金头面在以后的日子里,绝对不会出现在柳蒹蒹的头上。

什么给新姨娘训话,当着宾客的面给姨娘下马威的事情,茵娘没兴趣做,这一环节略过去之后,茵娘直接对她道:“你先回新房吧。”接着让旁边的两个丫鬟扶她起来,送她去新房。

因为是纳妾礼,来的宾客都是各府的一些庶子媳妇或者有身份的妾室,身份不高,茵娘若亲自出面应酬是给她们面子,茵娘若不愿意出去,那也无人会说什么。但茵娘自己顶着一个大肚子,也实在不愿意上前去凑什么热闹,于是先扶着丫鬟的手回正院去了。

按说这种场合,让何氏这个庶子媳妇出去招呼实在是最好不过的,只是自燕娘失宠后,何氏又被禁了足,且这次不仅是她,连她陪嫁过来的丫鬟和麽麽,林凤祁亲自发话,全都关在了丹枫院里不许外出。

林太夫人考虑到茵娘怀着身孕,不宜操劳,而自己已是老封君,又是孀居之人,同样不宜出来招呼这些庶子媳妇和妾室。但宾客来了,总需要款待,林太夫人便将凤萱请回来帮忙。让出嫁的姑奶奶回来娘家帮忙招呼宾客虽是无奈之举,但也不算太失了规矩。于凤萱来说,这是既可以拉近与娘家的关系,又能卖下人情给娘家人的机会,她自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凤萱做事,茵娘很放心。

这一边觥筹交错宾主尽宜,另一边的静香院里,吕倩姐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哗声,几乎要将自己手上的一条手帕揉烂了。

吕倩姐一边揉着帕子一边恨声道:“狐狸精,狐狸精,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凭什么办得这么隆重。”说着又埋怨起茵娘:“表姐也真是的,表姐夫要纳妾她不拦着就算了,竟还给人家这么大的体面,真是个没脑子的。”

不过是个寄居的表小姐罢了,竟然说起收留她的夫人的闲话来,实在有些没规矩。旁边的小荷有心要提醒她一下,但想到夫人对自己说的话,张开的嘴又马上合上。

吕倩姐想到那天在院子里看到的表姐夫的模样,心中一时娇羞甜蜜,再想到今天的纳妾场面,心中一时又百肠纠结,痛苦的无以复加。

梳妆台上的菱花镜倒影着自己的脸,吕倩姐将脸靠过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菱花镜的镜面是黄铜打磨,其实并不能将人的脸照清晰,但吕倩娘却对镜子中倒映出来的那张脸很满意。

倩姐抬起头来问小荷,道:“你说,我跟表姐夫的新姨娘比起来,谁更漂亮?”

小荷答道:“奴婢没见过新姨娘,不知道表小姐和新姨娘谁更漂亮。”

倩姐很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那你说,我跟表姐比起来,谁更漂亮?”

小荷“呵呵”的憨笑两声,心道自然是夫人漂亮,她见过的这么多女人中,除了以前在府里住过,现在成了娘娘的燕小姐,还没有人能比的过夫人的。只是,表小姐现在很明显不想听到别人比她漂亮的话,她又不想说违心的话,只好道:“奴婢不知道。”说完又怕倩姐生气似的,连忙端起桌子上的茶盏,道:“表小姐,屋里的茶水冷了,奴婢去给您提一壶热的来。”

倩姐看着匆匆走远的小荷,不屑的道:“一个傻子!”说完又将脸转回菱花镜前,继续摸着自己的脸顾影自怜。

倩姐想,她两位表姐的外貌是世间少有,特别是大表姐燕娘,漂亮得跟妖孽似的。她虽然比不过两位表姐,但也长得花容月貌,比新姨娘总应该比得过。再说了,拉拢男人,也不一定只要漂亮就行。

吕倩姐想了想,然后仿佛是下定决心似的突然站起来,接着走出自己的房间。

静香院的堂屋里,大钟氏正半坐半靠在上首的榻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着今天的纳妾礼,小钟氏在她的旁边,端着一杯茶笑着奉承着。床榻下边的一张赤梨木方桌上,吕老爷和吕少爷则坐着喝酒。

大钟氏吐完一个瓜子壳,继续感慨道:“…真没想到侄女婿这般有权有势,连侯府的小姐都要来给他做妾。”

小钟氏附和道:“可不是,您没看到今天侯府的排场,不过纳个妾而已,都比我们林平县里娶个亲还要有阵势。”

倩姐听着皱了皱眉,她们虽是她的亲人,但眼界小的实在令她看不起。

大钟氏见到女儿出来,问道:“你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出来了?”

倩姐走了几步走到大钟氏的面前,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然后道:“娘,你说我也去给表姐夫做妾如何?”

房间突然一静,大小钟氏和吕家父子先是发愣的看着倩姐,最后还是大钟氏先反应过来,从榻上站起来拍着手大笑道:“哎呀,还是我闺女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完脑袋里转了一圈,继续道:“你若做了侯爷的妾室,我怎么也算是侯爷的半个丈母娘吧,到时候我们可就是侯爷的亲家,这不比我们去舔陈茵娘的冷屁股强。”

吕少爷却觉得这想法虽然美好,但有些问题,不由提醒道:“娘,这妾室的娘家可不算是亲家。”

大钟氏瞪了自己儿子一眼,道:“你懂什么,是不是亲家还不是侯爷说了算,若你妹妹得了宠,给侯爷吹吹枕头风,自然能将我们认作亲家。”说完继续憧憬道:“你妹妹是茵娘的表妹,肯定是作贵妾的。以后要是生下儿子,那身份就只比茵娘的儿子低一点点,以后这侯府的家产有一部分就是我外孙的。这侯府这样富贵,这一部分家财,怕也比我们以前全部的家当要多上好几倍。再往下想想,要是茵娘生不出儿子,那你妹妹的儿子很可能就会被立为世子,以后继承永宁侯府。哎呀呀,我的天啊,我以后说不定就是侯爷的外婆!哎呀呀,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小钟氏也反应过来,不由上前去假意打量了倩姐一番,接着笑着奉承道:“啧啧啧,我们倩姐的沉鱼落雁之容,也只有侯爷这样的人物才能比得上。”

倩姐对家人的奉承很是受用,另一边又很看不上母亲的势力庸俗。她愿意给表姐夫做妾,可不是贪慕侯府的富贵或表姐夫的身份地位,她可是真心爱慕表姐夫的。

表姐夫现在有了妾室,表姐自己却怀着孕不能争宠,她定会担忧表姐夫被那新姨娘笼络了去。这个时候她若跟表姐说,她愿意为妾帮她跟新姨娘争宠,表姐定会感激她。等她成了表姐夫的妾室,她定会好好笼络表姐夫,让表姐夫看清楚她的真心,等过一段时日,表姐夫一定会被她感动从而爱上她。到时候,郎有情妾有意,表姐夫若是看书写字,她就在旁边研磨;表姐夫若是练剑练武,她就在旁边给他抚琴;表姐夫若是累了倦了,她就亲手给他按摩捶背;以后,她会帮表姐夫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男的女的都有,等以后他们的孩子都成亲了出嫁了,她就与表姐夫也老了,他们会相互扶持着,一起在午后晒太阳或者在傍晚的时候散散步…这样的日子,真是如神仙眷侣一般。

至于表姐,也请她放心,她虽然得到了表姐夫的爱,但她绝对不会与她抢正室的地位的,她也会让表姐夫给予她正室的尊重,而她只要一辈子与表姐夫在一起就好。若是表姐以后生不出儿子,她也不介意将自己的儿子抱养一个给她,将他记在她的名下,她以后也会好好教育这个孩子,必定不能让他只记得自己这个生母,而对表姐这个养母不孝。

倩姐想着想着,不由露出笑来,自己母亲和大嫂还在叽叽呱呱的说着什么,但她却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更新的有些晚了~~

这是一更,下面还有一更。

第116章 滑倒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虽然廊下挂了灯笼,点了路灯,但永宁侯府仍显得有些漆黑。傍晚的时候又下起了雪来,不知道为何,这一年冬天的雪总是特别多,一场又一场的接着下,好像下不完似的。

茵娘站在棠荣院的游廊下,看着外面飞舞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头顶上,一个冬瓜大的大红灯笼在寒风中一晃一晃的摇着,里面的烛火忽明忽暗的,好似本快要被风吹灭了,但接着又顽强的亮了起来。

青藤给茵娘披上一件带狐狸毛的织锦羽缎大麾,劝道:“夫人,外面冷,我们先进屋去吧!”

一边的青花也劝道:“是啊,夫人,等一下侯爷定会回正房来的。若侯爷回来看到你在外面吹冷风,定会心疼的。”丫鬟刚才传来消息,侯爷从外院回来就直接进了西跨院。

正院里的丫鬟,连带着茵娘都以为,林凤祁今夜必不会去新姨娘院里歇息的,但谁都没想到,林凤祁一回来,连正院的门都没进,就直接去了西跨院。若现在问侯爷今夜究竟会不会回正房来,连青花都不敢确定。但夫人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刻钟了,她总要将她劝回屋里去,否则受凉了可怎么好。

茵娘摇了摇头,仍是看着外面的雪花。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觉得她应该相信林凤祁的,他答应过她,无论如何这辈子不会碰其他女人的,他是守诺的君子,到目前为止,除了这一件,他答应过她的事情,他也全都做到了。或许,她到柳蒹蒹的房间里去是有什么事情要说清楚。可是,她又不由自主的担心,万一呢,万一他不回来了呢,万一他在姨娘屋里过夜了呢。

君若无情我便休,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像剔筋去骨一样疼,哪怕他今天真的碰了柳蒹蒹,她都不敢保证自己就能真的马上对他无情。很大可能,她虽然失望,最后还是会妥协,然后继续喜欢他喜欢得要死吧。

算了,想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茵娘转头对青花道:“回吧!”

青花开心的道是,接着与青藤一人一边的扶着茵正准备进屋子。彩白正从外边进来,见到茵娘,走上一个台阶正准备行礼,结果话还没说出,接着脚下一滑“啊”的一声突然倒在了地上。

屋里的彩朱和彩蓝等人听到声音纷纷跑出来,青花和青藤心里突突的直跳,青藤大声怒道:“怎么回事?”

彩白扶着自己摔伤的脑袋一边喊疼一边道:“有东西,我被滑了一下。”

正院通道上的雪平日里都是有人打扫的,只是今日傍晚的时候才下了雪,因积雪不多又是晚上,丫鬟便偷懒没有清扫,雪覆在地板上只是很薄的一层,此时摔下来人还是被磕的很疼的。

彩朱和彩蓝两人跑下来,一人去扶彩白,另一人则用鞋子去拨石阶上的雪。

积雪被翻开,石阶的地板上露出几块如碗口大小的冰块,彩朱用帕子包着手从地上拿了一块起来,然后望了望茵娘。四周寂静无声,大家都看着彩朱手中的冰块,一时无话。谁都知道,这冰块出现在正院意味着什么,要是夫人从这里经过不小心滑倒,那后果…夫人可怀着孩子的。

彩朱望了四周的丫鬟一眼,大声怒道:“今天谁在这里泼了水,自己站出来!”

周围的丫鬟纷纷道“不是我!”“我今天没有碰过水!”“我今天没有上过台阶”…

茵娘看了彩朱手中的冰块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其它几块冰块,接着神色淡淡的道:“这冰块大小规则一致,怕不是水结出来的,而是有人早就准备好偷偷扔在上面的。”

若是泼下的水结的,结出来的冰要么是一大块片,要么是大小不一致且形状不规则的冰渣子,绝对不会像这几片一样大小都差不多,且都是规则的圆形。

说完这些,茵娘便再无表示,接着在青藤和青花的扶持下进了屋里。这几个月来,这样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的多了,她见了都觉得已经麻木了。只不过之前多在吃食器物上打主意,现在却连她走路的地方都盯上了。

茵娘想:忍吧,她现在精力有限,怎么样都要先生下孩子才要紧,且若是不能一击即中,宁愿不打草惊蛇。更何况,现在侯府事儿又多,因着燕娘的事情,本就已经在风尖浪口上了,侯府实在不好在此时再出些什么状况来吸引别人的眼球。

茵娘进屋后,彩朱连忙吩咐旁边的小丫鬟道:“快去西跨院,请侯爷回正院来,就说夫人出事了。”

小丫鬟疑惑的道:“可是夫人明明没事啊!”

彩朱在小丫鬟头上打了一个爆栗,恨其不争的道:“笨蛋,谁说出事一定要是大事,夫人受了惊吓也是出事,没看见刚刚夫人吓到了!”

小丫鬟这才反应过来,笑着道:“是是是,还是彩朱姐姐聪明,我这就去。”说完福了一礼,“遛”的一声就往西跨院跑去了。

此时的西跨院,手臂大的龙凤红烛在八角形的烛台上忽明忽暗的燃着,时不时的会发出“噗噗”的声音。

林凤祁和柳蒹蒹在房间里的一张黄花梨木桌上对坐着,两人静静的互视着,从脸上看不出她们的情绪。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一个丫鬟声音急切的大喊道:“侯爷,侯爷,夫人出事了…”

丫鬟说话的尾音还没落下,屋子便传来一阵“碰碰”的凳子倒地的声音,等柳蒹蒹反应过来,屋子便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房间重归沉寂。不,应该是比刚才更安静,刚才至少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而现在只有一个。

酸胀的眼睛动了动,接着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从她涂着胭脂的脸上滑落,最后滴在她的衣服上。

她的陪嫁丫鬟琴儿走进来,一边走一边道:“哪里见过这样的主母,侯爷刚刚进姨娘的门,她就装病将侯爷叫了去,哪有一点大家主母的气度。”接着见到柳蒹蒹在哭,急的自己像是也要哭出来,道:“小姐,您别哭啊,您一哭我也要想哭了。”

后面跟着进来的红英见到琴儿的样子,不由的摇了摇头,心道,怎么把这种经不住事的人带到府里来。

转头看到柳蒹蒹,也安慰道:“姨娘不用担心,夫人的这种把戏可一不可二,姨娘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说完又对琴儿道:“姨娘进了门,就是侯爷的妾室,以前不管多尊贵,现在也要按照侯府的身份来称呼,以后可不能再称呼小姐了,只能称呼姨娘。”

琴儿诺诺的有些不乐意,不说“姨娘”的称呼不怎么好听,称呼姨娘哪有称呼小姐来的亲近。对这个贵妃娘娘赏下来的丫鬟,琴儿一向是不怎么服气的。直到旁边的柳蒹蒹开口道:“琴儿,从今天就改口叫姨娘吧,红英比你伶俐,你以后要听她的话。”琴儿这才不甘不愿的道:“是。”

柳蒹蒹站起来走到龙凤红烛前,上面的红烛剧烈燃烧着,焰火不断的一跃一跃,仿佛是失败了又不断地重来,像极了她的爱情。

她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将要流出来的眼泪都吸回去,接着喃喃自语道:“我不急,他们有五年的情分,但我与他却有十几年的情分,青梅竹马,我认识他比她早,我们的爱情是早就注定下的。他只是生气了,他只是暂时不能原谅家里当年的毁约,总有一天,我总能用我这颗温热跳动的心再次将他的心捂热。”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因为跟上面有一点情节不连接,所以分作了两更来放。

117本事

林凤祁一路奔回正房,一边疾走一边问房间里的丫鬟,“夫人呢,究竟出了什么事,”

茵娘正坐在榻上,见林凤祁进来,身子一扭,一副“我现在不想理你”的姿态。

但丫鬟们可不跟茵娘同一阵线,见林凤祁回来,彩朱早就上前,非常带感□彩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另外还呈上证物。

林凤祁摸了摸放在碟子里的冰块,他的想法跟茵娘是一致的,这样规整的冰块绝对不可能是地上的水凝结而成的,只能是有人带在身上,趁人不注意偷偷扔到地上的。

且泼水多打眼,而直接放冰块就不同,冰块本就透明,经过的时候偷偷扔到地上,人不知鬼不觉。今天又下了雪,积雪在上面一盖,更是不易让人察觉了。

林凤祁问:“今天有别院的人来过正院吗?”

这件事不大可能是正院的人做下的,这点御人之术的自信他还是有的。不说能入正院伺候的都是机灵人,跟着侯爷夫人自然比跟着别人前程远大,丫鬟们不容易被人用钱财利益收买。且自茵娘怀孕后,正院的丫鬟全都是被抄过底的,但凡有一点可疑的,都被找了理由打发到了别的地方伺候,剩下的丫鬟不说忠心耿耿,但也绝对不敢起暗害主母的心思。

彩朱答道:“今日傍晚的时候,四夫人带着丫鬟来看望过夫人。”

一直以来,四夫人罗氏对夫人的态度都是不远不近的,她充分表现了对茵娘这个长嫂的恭敬,不会故意来找正房的茬,对大太夫人做的那些事情也不见她有份搀和过,但也不见她会故意来奉承正院就是了。当然,茵娘对外称病时,她也会带一些药材偶尔来看望,但坐的时间都不久,好像就是为了尽个妯娌的情分,尽完她就走。

罗氏虽然表现得好像对正房没有企图,连夫人都觉得她与大太夫人是不一样的人。但彩朱却不以为意,没有别的为什么,就凭她现在和大太夫人是一家人,她就不相信罗氏不是好人。按照她从小在府中听闻来的内宅经验得出:敌方阵营里的人,对你表现得再友好,再说对你没有所图,那都是不可能的,人家暂时不动作,那是为了在你放下心防时在背后捅你一刀。

事实证明,她果然没错,看吧,这一刀就来了。而现在有机会,她当然要使劲的在侯爷面前给她上足了眼药水,免得她将侯爷都骗了过去。

其实茵娘一直以来也是很满意罗氏对自己一房的态度的,不远不近,真真是刚刚好。她虽然不喜欢大太夫人,但对罗氏,虽谈不上喜欢却也不讨厌。大太夫人时不时的总要弄点事情出来,她作为人家儿媳妇,不能要求她站到自己一边,但她能不跟着大太夫人一起掺和,已经是很难得了。但觉得她本分聪明是一回事,但并不表示茵娘就没有防着她。人心肚里藏,世上的人这么多,她陈茵娘又不是什么聪明人,总有看漏眼的时候。她送来的那些药材,往往都是搁在箱子底下不见天日的命。

林凤祁听完彩朱的话,并未表示什么,挥手让她下去之后,自己则去安慰讨好娘子了。

林凤祁从身后抱着茵娘,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然后轻声问道:“吓坏了吧?”

茵娘不答他的话,右手拿着一方帕子,默默不语的缠着自己的左手玩。

她在生气!

这是林凤祁得出的结论,且他自然也知道茵娘生气的是什么。

林凤祁转过头来对着茵娘的脸上亲了一口,笑了笑道:“怎么,又吃醋了。我今天去西跨院并没有什么,我只是去跟蒹蒹说清楚,我虽然纳了她进门,但我不曾喜欢过她,以后也不会喜欢她,更不会碰她。把话跟她说清楚了,也免得她以后生出什么误会。”

茵娘心中更怒了,抿了抿嘴,用帕子缠手掌缠的越发紧了。还说没什么,蒹蒹,蒹蒹的叫的多亲热啊!

林凤祁看着茵娘近似自虐的行为,握过她的手,将缠在她手掌上的手帕一层一层的绕开,手掌果然因为血流不通形成了一片红色,林凤祁拿着她的手掌轻轻的揉了揉,接着又拿到嘴边吹了吹,然后道:“你要相信我!”

茵娘低着头,喃喃的低语了一句,林凤祁没有听清,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茵娘这次抬起头来,转过身瞪着丈夫,包着眼泪委屈的大声道:“我说你欺负我!”

“我哪有欺负你!”林凤祁辩解道。

“你就有!”

“好,我有我有。”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接着又将手臂支起来给她,道:“要不你咬我一口,就当你欺负回我。”

茵娘没咬他,在他手上拍了一巴掌接着又转过身去,颇有些像小孩子因为没吃到糖而发脾气的样子。林凤祁知道茵娘的性子,她自己小小的发作了这一场,多半是气已经消了,现在表现得还在生气的样子,多半是还想要他哄一哄。

林凤祁抱过她,又亲又哄的,说了不少的情话,又跟她保证以后再不去西跨院,这才哄得茵娘一笑。

哄笑了娘子,林凤祁又开始纠结起院子里出现冰块这件事情来,语气不虞的道:“真是过年了都不肯消停。”

茵娘玩着林凤祁的手指不说话,心里却附和道:可不就是不消停。

其实在她院子里放冰块,也不一定就是为了让她出事。那一边自来知道她怀孕后,无论去哪里身边都是不离人的,就算她不幸滑到,身边的丫鬟也能及时的护住她,她出事的机会微乎其微。当然,若是她真这么倒霉连身边的丫鬟都没有护住她,她真因此出事是她们赚到了。但她们主要的目的,怕是想不断弄出一些事来让她焦心忧虑。怀孕期间最忌讳情绪不好,弄不好因此滑胎的有,为此生下的孩子体弱的更多。

而不妙的是,她的目的似乎还真的达到了。她怀孕后,不说全身戒备,那也如临大敌,她将棠荣院围得再水泄不通,也常常担心会不会哪里疏忽了,最后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来。便是之前大夫说她有些胎气不稳,不也有部分原因是她忧心过度所致。

林凤祁继续道:“若不是快过年了,我真想带着你去庄子住上几个月,直等到孩子生下来再回府。”停了一会又道:“要不过完年,我带你去岑东县的庄子住上一段时间?”

茵娘的眼睛亮了亮,若是真能去庄子那是再好不过了,府里气氛压抑,去庄子不仅可以散心,也有利于养胎,而且,她就不信去了庄子,大太夫人还能手伸这么长去作怪。

但很快她眼睛的亮光又熄灭了,林凤祁虽然不说,她也知道自皇上训斥他之后,他在官场上混得有些不如意。以前他常有同僚会来府中找他,来给府里送礼的人也多,像年关这种时候,来送礼的人只会更多。但最近府中,不说门可罗雀,但也实在有些门前冷落。

无关世情冷暖,皇帝的训斥本就不单单是训斥而是一种信号,跟你关系再铁,人家也不能冒着得罪皇帝的危险来跟你谈感情。这种时候林凤祁肯定得忙着怎样让皇帝消气,哪里能放下手中的事情跟她去庄子上散心。更何况,明年凤芷和凤萤要出阁,她作为长嫂,也不能不留在府里。

林凤祁很明显也想到了自己可能根本走不开的事情,接着有些愧疚的道:“你再忍一忍,最近府里事情多,等再过些时候,我想法子让大伯母一家分家出去,这样也能少些烦心事了。”

茵娘点点头,握了握林凤祁的手,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等到晚上,茵娘躺在床上没什么睡意,望着黑漆漆的帐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她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一手枕在她身下一手枕着头,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的丈夫,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真是好眠,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接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但过了一会,她觉得这样睡放佛也不舒服,又再次将身体转过来。

林凤祁感觉到身边的人动来动去的,很自然的伸手将茵娘抱的近了一些,接着拍了拍她的背,低沉着声音道:“你乖,快睡吧!”

茵娘看了看林凤祁,接着好像是想到什么鬼主意似的,嘴角弯了弯。伸手从他的中衣上进去,在她的胸口摸了摸,接着继续往下,从他的裤头上伸进去,将里面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握了握,又在它的顶端捏了捏,接着…它就硬了。

小弟弟都醒了,大弟弟还睡得着吗。

林凤祁睁开眼睛,抱着茵娘问道:“你想了?但是不行,大夫说你最近动了些胎气,等你好一些我再给你。”

茵娘只是自己睡不着,于是也不想他睡的香喷喷而已,但很明显,他好像误会了。茵娘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上去咬了一口他的下巴,问道:“那你想不想?”

林凤祁用一种“你干了坏事还卖乖”的表情瞪着她,道:“你说呢?”小弟弟都被她弄醒了,还问他想不想。

茵娘突然想到林凤祁似乎禁欲很久了,再想到家里来了一个名正言顺可以和他交欢的女人,茵娘的危机感顿生,忙道:“我帮你!”

林凤祁刚想说“不需要”,茵娘却已经往下一滑钻进了被子里面,接着…两片柔软的唇将他的含住,唇香齿软。他享受的闭上眼睛,身体慢慢紧绷,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重重的哼一声,接着,身体才放松起来。

茵娘翻开被子坐起来,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他,嘴上鼓鼓的,仿佛还含着什么东西。林凤祁连忙从床头拿了帕子递给她,她这才将嘴里白浊的液体吐到帕子上。林凤祁又下床去给她端了茶水,等簌过口之后,茵娘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躺回床上背对丈夫。

林凤祁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笑着道:“小妖精,你这本事从哪里学来的?”他敢发誓,他绝对没有教过她这门技艺。他之前怕茵娘不喜,从来没有教过她太挑战人心理的技术,他顶多是教她怎么用五姑娘帮他解决罢了。

茵娘拉过被子捂着脸,过了好一会才嗡声道:“书上。”

林凤祁愣了一下,接着问道:“哪里来的书?”他以为是院里哪个丫鬟找了一些不正经的书回来给她看。

茵娘答道:“就成亲的时候娘塞给我的书。”

林凤祁这才明白过来。他自来知道女子成亲前,家里的女长辈为了教会她们怎么伺候相公,都会传授她们一些床事上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教的就会给她们一本春宫图让她们自己揣摩去。看来自己的小妻子将这门课学得不赖,而岳母,果真是个好岳母啊…

茵娘接着转过身来,望着林凤祁道:“以后不许去西跨院!”

她竟还记得这件事呢!林凤祁摇了摇头,接着捧着茵娘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会,然后才道:“傻瓜!”

茵娘又道:“以后也不许叫她蒹蒹!”

“好,不叫,我以后叫她柳氏,好不好?”

茵娘点点头。

天光见晓,到了早上,雪也已经停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柳蒹蒹站在廊下,看着外面的雪花,想起早上起来时红英对她说的话:“昨晚夫人房里叫水了!”心里不由的深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