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御医,王御医,赵御医,都被刘成给带了过来,轮番上来给杨贵妃把脉。最后,大家的结论都一样,已经摸不到杨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的脉搏的,估计孩子已经成了死胎。

“前天诊脉不是还说好好的吗?”皇后在一边皱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是好好的,那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就成那样了?你们都是怎么诊脉的?”

“回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对桂花花粉过敏,微臣只能诊断出贵妃娘娘是吃了桂花花粉之类的东西。”李御医胆子大些,盯着皇上盛怒的目光,将原因给说了一遍。

皇上和皇后都是清楚的,杨贵妃确实是对桂花过敏,情况还比较严重。别人过敏都是长些疙瘩,然后咳嗽几声,她却是到了闻了桂花香就有些呼吸不畅的地步。

只是闻闻就能如此,若是吃掉桂花花粉,确实是能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死的。只是,桂花花粉香味浓重,杨贵妃一向是对桂花十分敏感的,怎么会吃掉桂花花粉呢?

皇上是个能克制的,脸色虽然悲痛,但也没迁怒御医,只摆手让他们下去开方子,随即就转身怒道:“今儿是谁伺候杨贵妃的杨贵妃的吃食,又是哪个负责的?”

画意一脸哭哭啼啼的过来回话:“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怀孕之后,就一直是奴婢和诗情两个服侍的,贵妃娘娘的一应用物,也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

“你的意思是这掺有桂花粉的东西,是凭空出现的?或者是杨贵妃自己想不开弄来吃的?”皇后冷着脸怒道,杨贵妃的孩子掉了虽然是好事,但是她就怕皇上将这事情扯到她身上。今儿她刚答应给淑妃一个嬷嬷,杨贵妃这儿就忽然出事了,若是皇上非要追究,那就是她这个皇后考虑不周到了。

皇后不光是名字好听位分高身份贵重,皇后的义务也不少,服侍皇上是本分,替皇后管理好小老婆也是职责,管理小老婆可不仅仅是排个侍寝名单出来,哪个小老婆怀孕,她都得好好照看着。

妃嫔这职业苦,皇后这职业也苦。

“奴婢不敢,自娘娘怀孕,总是恶心不想吃东西,往日里吃的也不多,今儿和平日的吃食也并没有什么两样。”画意赶紧磕头说道,紧接着又恍然大悟:“奴婢想起来了,今儿贵妃娘娘多吃了一叠酥饼!”

“酥饼在哪儿?”皇上沉着脸问道,画意抬起头指了指桌子上的碟子:“就在那儿,娘娘吃了一块儿之后,就觉得肚子有些疼,原本还打算忍着,不愿意麻烦皇后娘娘的,只是越来越痛,都见血了,奴婢和诗情这才违背了娘娘的意思,赶紧到永寿宫去找皇后娘娘了。”

若不是场合不对,陈曼柔都想笑了,这诗情画意倒不愧都是杨贵妃调~教出来的,一个一出场就直奔皇上,话里话外都是说可能是皇后要害杨贵妃。另一个则是明示暗示皇后亏待了怀孕的杨贵妃,你看杨贵妃不舒服都不敢去找皇后,就是去找了,也没能立即见到皇后,还是诗情喊了皇上才进去的。

陈曼柔都能想明白的事情,皇后自然也明白,这会儿差点儿就气的七窍生烟了,幸好,自从杨贵妃进府她就一直是在增长和杨贵妃作战的经验的,所以脸上马上露出惊讶:“诗情是什么时候去找本宫的?本宫身边的望香可是一直守在外面的,怎么就没说诗情去了?”

说着转头看皇上:“皇上到永寿宫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诗情早就去了,皇上应该是能看见的吧?”时间对不上,若是诗情被拦住了,皇上必然能遇见那场景。

“而且画意不说,妾身还没想起来,画意一说,妾身倒是想起一件事情。”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灯,三番两次被杨贵妃的人挑衅,泥菩萨也要发发脾气,所以冷眼瞧了诗情画意说道:“皇上到永寿宫,可是先给全皇宫的人都打了招呼?怎么妾身这才和皇上说两句话,诗情一过来,就先喊了皇上呢?她是将永寿宫当乾清宫了吧?”

皇后说的直白,任谁都能听出皇后话里的意思。

三言两语的,皇后对宫妃的不上心,就变成了杨贵妃窥私帝踪了。诗情画意脸色惨白,这会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杨贵妃没醒,她们两个对上皇后那就是蝼蚁对上人,一脚踩死一个都太浪费力气。

“梓潼,当务之急是先问出杨贵妃孩子的事情,你我夫妻,我还能不信任你?”皇上顿了顿,才慢慢的说道,眼神从下面两个人身上扫过,声音冰冷的说道:“两个贱婢,等问完杨贵妃的事情,再来处置也行。”

“酥饼是谁送过来的?中间经了谁的手?厨房是哪个负责的?”给皇上行了个礼,皇后连珠炮一样问道,皇上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只在一边坐着,看着皇后审问。

画意也不敢耽误,马上回答道:“酥饼是柳修容送的,柳修容的丫鬟翠兰亲自送过来的,奴婢和诗情当时都在场,检查的时候并未发现里面有桂花粉。”

“妾冤枉,妾今天并未让人往景仁宫送酥饼。”画意话音刚落,陈曼柔后面的那一群里面立马出来一个女人,上前就跪在皇后面前,一脸惨白的说道:“皇后娘娘明鉴,妾今儿去永寿宫请安,带的就是翠兰,她一直跟在妾身边,怎么可能会来给贵妃娘娘送酥饼?”

柳修容身后,还跪着一个丫鬟,皇后扫了一眼,转头轻声对皇上说道:“这个丫鬟确实是翠兰。”

30 时间

柳修容在宫里虽然是个透明人一样的存在,但是她的贴身大丫鬟,也不至于就真的没人认识。柳修容再怎么低调,翠兰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个人冒充的。

皇上没说话,皇后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刘成弓着身子过来,到皇上身边低声说道:“皇上,李御医等人已经开了方子,李御医交代,最好是马上熬了药让贵妃娘娘喝下,贵妃娘娘本就体弱,那胎儿可不能一直留在贵妃娘娘体内。”

皇上寒着一张脸接过药方看了看,随手递给皇后。皇后视线在下面扫了一圈,将自己的大丫鬟叫了过来:“馨兰,你亲自去煎药,速去速回。”

说完,又指了杨贵妃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秋月,你跟着去。”

如今杨贵妃的两个大丫鬟正在被审讯,剩下的两个,要留下一个做个证人什么的,也就只有一个能去和馨兰做个伴儿,顺便回来让杨贵妃放心用药了。

趁着御医刚开完了方子,皇上让刘成又将御医们叫了过来,让他们仔细检查那碟子酥饼。酥饼白润润的,只看外表,倒像是米粉做成,上面用红果干点了一些花花草草的图案,看着是很漂亮。

几个御医一人拿了一块儿,掰碎了仔细看,仔细闻,还拿来茶水化开研究,总之,行为科学的很。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得出了结论,也没敢在皇上面前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打眼色。各自站在一边,排队说自己的鉴定。

“皇上,这酥饼里面,确实是含有桂花粉。”李御医先说,接着是胡御医,等都说了,口径也就统一了,那酥饼,确实是让杨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死掉的祸首。

“既然是有桂花粉,那为什么没味道?”皇后在一边略带疑惑的问道,大家都知道,桂花的香味是很浓郁的,哪怕只是米粒大小的一朵儿,也是香味扑鼻的。

能直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杨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死,这桂花粉可不是一般的多。那么,怎么就一点儿味道都没有,让本来对桂花粉十分的敏感的杨贵妃,直接吃掉了一块儿呢?

“回皇后娘娘,这桂花粉并非是从今年新开的桂花里采集的,而是阴干之后散掉了香味。”李御医很是恭敬的说道,桂花的香味虽然浓郁持久,但并非是永久的,只要那么晾着,总有一天是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的。

“而且,这酥饼里面还放了味道比较浓烈的酸梅果脯,所以这桂花粉的味道就被遮掩了。”李御医继续说道,他只陈述事实,别的一句话都不多说。

皇上和皇后倒也能听出李御医的意思,人家是存了心的想要害杨贵妃,哪里会轻易让人抓住把柄,这桂花粉,还不定是晾了多久的呢。就算是晾的时间长了些,但若是分量足够,也照样有效果。

而且,杨贵妃是闻一下就能喘不过气儿的,这么一块儿吃下去,自然是要有作用的。

御医的职责就两件事儿,给杨贵妃开方子,检查导致杨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死亡的吃食。做完这两件,就功成身退了。

“梓潼,这事情是后宫之事,朕就交给你了。”御医门一走,皇上就发作了,脸色寒冰一样,指了诗情画意两个:“她们两个也交给你处置,不管怎么样,都要找到对贵妃和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下手的凶手!今日敢对朕的子嗣下手,明天就保不准会对朕下手了!此等奸人,必定不能轻饶!”

“是,请皇上放心,妾身一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案。”皇后对皇上行了一下礼,很是严肃的保证道。皇上点点头,径自起身到内室去看杨贵妃了。

皇后眼神暗了暗,转头看地上跪着的几个人,从头到尾扫了一边,才问道:“诗情画意,你们两个可确定,当时送酥饼的是柳修容身边的翠兰?”

“奴婢确定!”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因为在潜邸的时候,柳修容是杨贵妃身边的大丫鬟,后来因为杨贵妃身子不方便,这才伺候了当年的王爷今天的皇上,然后被提为姨娘的。

进宫之后,按说柳修容的身份也就只能是个婕妤。毕竟,王修仪和李修华一个皇后给皇上的,一个是太后给的,身份上都比柳修容要高很多。只是看杨贵妃的面子,皇上才破格册封了柳修容。

而柳修容往日里对杨贵妃也是十分衷心的,事事以杨贵妃为首,遇见皇后,也从来只是请过安就算了,于其他妃嫔,更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讲,看着就像是个木头。久而久之,甚至她去请安的时候,也都没人和她说话。

杨贵妃一向也是很信任柳修容的,所以见是翠兰亲自送的酥饼,自然是没有太大的戒心,让诗情画意粗粗的检查之后,就吃了一点儿,没想到,却是这酥饼让她栽了大跟头。

“柳修容,将你今天起床之后做的事情,一一的告诉本宫,就是洗脸这样的小事也不能隐瞒。”皇后想了一会儿,又回头问柳修容。

“奴婢早上是卯时初起床的,起床之后,先吩咐丁香和山丹到御花园去采了一些茉莉花,准备阴干之后泡茶喝。然后让米兰和白兰服侍奴婢洗脸刷牙,这个大约是花费了小半个时辰。将近卯时中的时候,奴婢让米兰和白兰去御膳房取早膳,奴婢自己带着翠兰和翠竹在院子里散散步。这个王姐姐是知道的,她还和奴婢说了几句话。”

王修仪柳修容都是住在延禧宫的侧殿,柳修容有什么动静,王修仪那边也确实是知道的。而王修仪本身是皇后的人,和柳修容虽然不至于天天吵架吧,但也是没事儿不来往的。

所以,王修仪倒是能给柳修容作证。这会儿,王修仪就出来给皇后行了个礼说道:“奴婢确实是见了柳修容在院子里散步的,她还问了奴婢一句今儿早上吃什么,说她那里有杨贵妃赏赐下来的珍珠鱼羹,问奴婢要不要吃。”

当然,大家都能想象得到,这问话之间,大约是就带出了几分比试的意思。

不过王修仪能站出来说句还算是公道的话,对柳修容来说,已经算是大善了。柳修容很感激的看了看王修仪说一会儿,继续说道:“快卯时末的时候,白兰和米兰将早膳送过来,奴婢用了早膳,是到了辰时初,奴婢就带着翠兰前往永寿宫给娘娘请安了。”

柳修容说几句,就要停顿一下,大约是在回想自己中间有没有忘记别的。想完了,就接着说道:“走到坤宁门的时候,奴婢的簪子掉了,就让翠兰赶紧去找,然后奴婢在坤宁门附近等着。翠兰是去去就回的,并没有花多长时间。”

这一路上的脚程,皇后是自己能估算出来的。从延禧宫出发到永寿宫,是不能走日精门和景和门的,这两个一个是往乾清宫的,一个是往交泰殿和坤宁宫的,哪个都不是她一个修容能走的。

所以,就只能绕景仁宫这边,走到坤宁门,然后再绕隆福门到永寿宫。从延禧宫到坤宁门,一般速度的话,是需要一炷香的时间的。从坤宁门到永寿宫,差不多也是一炷香的时间。

柳修容辰时初出发,一炷香到坤宁门,再有一炷香到永寿宫,若是那翠兰确实是去去就回,那她到永寿宫的时间应该是辰时中。皇后侧头看了看望香,望香立即轻声说道:“柳修容是在辰时中到永寿宫的。”

那么,这么短的时间,翠兰确实是不太可能到景仁宫跑一趟的。就算是能跑一趟,也必定是气喘吁吁,那么诗情画意不会不起怀疑的。

皇后又将景仁宫所有的人都叫过来询问,所有人都证明,确实是翠兰来了景仁宫。翠兰脸色苍白,一个劲儿的给皇后磕头,说自己是冤枉的,自己真的是去给柳修容找簪子去了。

时间上对不上,皇后也不会轻易冤枉一个人。所以,也只是皱着眉没说话,并未直接定了翠兰的罪名。

“娘娘,妾倒是好奇,这桂花粉是从哪儿来的。”皇后正沉默,淑妃忽然在一边笑着说道:“若是妾没记错的话,因为贵妃娘娘对桂花粉的这个症状,宫里可是不常见桂花这种东西的。”

杨贵妃身处高位,又加上那么个毛病,也确实是没人说自己就喜欢桂花,非要在自己的宫里种几棵桂花树。有资格独居一宫,能够布置一宫景色的,也没几个人。

皇后是不屑于用这种方法对付杨贵妃,也不愿意落个苛待嫔妃的罪名,所以永寿宫是必然没有的。淑妃刘妃等一些潜邸里的妃子,更是不会和杨贵妃这个位高受宠的人作对的,所以,宫里的桂花树,还真不多。

慈宁太后那里有一株,慈安太后那里没有,储秀宫有一株,北五所有三株,南三所有两株,剩下的宫殿都是比较偏远的,妃嫔们一般上也不会去。所以,只要找到这桂花的来源,也是能找出到底是谁害了杨贵妃的。

“到底是淑妃聪明。”皇后笑着看了一眼淑妃,然后传令下去,看哪个宫殿里的宫人曾经大量采集过桂花,并且还送人了。当然,慈宁宫和慈安宫就要客气的请示一番,才能进去询问了。

这个工作量比较大,一时半会儿的,也得不到答案,皇后索性先让陈曼柔她们散了,自己进去和皇上打了招呼,也暂且回了永寿宫。

31 孩子

陈曼柔领着为乐和会饮回了钟粹宫,对月和尽欢在门口迎着,看见陈曼柔进来,赶紧一左一右的扶着陈曼柔往屋里走,陈曼柔笑着嗔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快快收起这个样子吧。”

“奴婢这可不是做样子。”对月笑嘻嘻的说道:“奴婢啊,是真心关心娘娘的,今儿娘娘回来的时间可比以往晚了一个时辰,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吗?”

“倒不是皇后娘娘有事儿。”陈曼柔接过对月递来的一杯茶,喝了两口,才觉得身子暖和起来了,也不是天气冷,而是刚才的事情让人有些发寒,这才觉得身子有些冰凉的,从里到外的散发凉气儿。

放下茶杯,陈曼柔也没急着说话,闭着眼睛开始衡量,这会儿自己能不能出去打探消息。皇上正是盛怒的时候,自己让人打探消息的事情被他知道了,难免会有一个幸灾乐祸的罪名,撞到枪口上让皇上发泄。

但是让人去打听了呢,就恰好能借这次的机会摸清楚自己这边人手的底细。这事情是皇后负责查的,钟粹宫也没有桂花树,甚至她今天才知道杨贵妃对桂花过敏,所以这事情怎么看都牵扯不到她身上。也不用担心被人栽赃陷害什么的,所以最后只要将他们打探来的消息和皇后最后做出的处置一对照,就能知道谁的消息是真的,谁的消息是假的。

这个机会,可是十分难得的。但是,也容易出错,毕竟,万一谁和背后的那个人暗地里接触一下,自己成了同犯,或者是成了撺掇者,那可就坏事儿了。

想来想去,陈曼柔心里也没个定论。原本她还想留着钟粹宫的人仔细的观察的,但是杨贵妃今儿的事情提醒她了,杨贵妃在宫里已经有三年了,她又是个聪明的,能允许自己的人是个有二心的吗?

可是,她依然失去了一个孩子。

自己没杨贵妃聪明,这反面间谍什么的,还是别用了,省得惹火上身。想到这里,陈曼柔越发的坚定了先将自己的钟粹宫给打理好,于是抬头看着为乐问道:“为乐,这宫里你可有什么交好的姐妹?”

“奴婢有个同乡是在杨贵妃那里当差的。”为乐有些惊讶,但马上就行了礼回答道,陈曼柔点点头:“如此,你去打探一下消息,看杨贵妃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为乐应了一声,退身出去。陈曼柔又转头看会饮:“会饮有什么交好的姐妹吗?”

“奴婢在王修仪那里有个交好的姐妹,当日进宫的时候,我们曾经住过一个屋子呢。”知道陈曼柔的意思,会饮赶紧行礼回答道。陈曼柔眼神闪了闪,这个会饮倒是个聪明的。

“你去打探一下柳修容的事情,从她进潜邸之前开始打听,事无巨细,知道吗?”陈曼柔将早上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还是觉得这个柳修容有些奇怪。

不管她是被人陷害的,或者是被人利用的,还是她根本就是主谋,反正她是在这件事情里凸现出来了。要不然,诗情画意也不会谁也不攀扯,只攀扯柳修容了。

“将小明子叫进来。”陈曼柔摆摆手,示意会饮下去。对月和尽欢之前一直没说话,等陈曼柔吩咐完了,脸上才露出疑惑。她们平日里等陈曼柔去请安之后,就会马上闭紧大门的,所以到这会儿还不知道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杨贵妃的孩子死了。”看见她们两个的表情,陈曼柔轻声说道。对月和尽欢脸上的神色都变了变,两个人也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事情。

“奴婢看着杨贵妃一向是个顶顶聪明的,知道用皇上来对付慈宁太后,虽然和皇后不对付却也从没让人抓到过把柄,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对月有些不敢置信,之前她们可谁都没想到,杨贵妃的孩子会死掉的。

陈曼柔却从对月的话里想到了一件事情,确实,杨贵妃是聪明的,她必定不会如此的不小心,她怀孕的消息才爆出来半个多月,接着就是淑妃怀孕的消息爆出来了。

但凡是有点儿警惕心的,都绝对会小心翼翼,绝对不敢随便的乱吃东西的。可是,今儿居然吃了别人送去的酥饼!这说明什么?说明,送酥饼过去的,绝对是杨贵妃最最信任的人。

这后宫,谁是杨贵妃最信任的人?成妃?柳修容?

御医也说了,那桂花粉是放的时间长了,没了味道了,效果也是大打折扣了,想要弄死杨贵妃的孩子,就得有大量的桂花粉才行。桂花能有多大?米粒大小,一朵桂花能收集多少花粉?哪怕是将整个桂花都碾碎了磨成粉,能收集到做个酥饼的分量,也肯定是需要不少的桂花的。

这肯定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大量的功夫的。还得是背着人来的,不能让人发现,这更是平添了不少难度,要完美的做成这事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知道杨贵妃对桂花花粉过敏的人有多少?潜邸的人都知道,新进宫的人也可能知道。这样一来,还是人人有嫌疑。

“小的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安康。”正在陈曼柔绞尽脑汁的排除嫌疑人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明总管的声音,陈曼柔抬头笑道:“明总管无须多礼,先进来吧。”

“娘娘。”进了屋子,明总管站在左边,对着陈曼柔又行了个礼。陈曼柔抬抬手,示意他起身,然后问道:“明总管,我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今儿这事情,你觉得可能会让谁倒霉?”

杨贵妃一个倒下去了,必定得拽着另一个陪葬。所以,就算是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一个顶缸的也是必须要有的。

明总管垂着眼帘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道:“小的认为,最后倒霉的只会是柳修容。”

陈曼柔沉默了一下,笑着点点头:“明总管想的和本宫想的果然一样,那么明总管说说,这事情谁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明总管不动如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继续慢吞吞的说道:“这个不好说,有可能是淑妃获得最大的利益,也有可能是成妃获得最大的利益,更有可能是皇后一箭双雕,还有可能是慈宁太后很高兴。”

淑妃的孩子成了排行第二的孩子,杨贵妃则是需要成妃继续固宠,而皇后的儿子暂时没了对手,慈宁太后是终于弄死了皇上的一个子嗣。确实,这几个人,都是能从这件事情里面获得利益的。

“本宫明白了。”笑着说了一句,陈曼柔挑眉道:“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明总管可要约束好钟粹宫的人,让他们无事不要乱出门,若是有谁出门了,还请明总管早些告诉我。”

明总管应了一声,看陈曼柔没别的吩咐了,就退出门了。

为乐和会饮忙碌了两天,各自将打探的消息上报给陈曼柔。两个人打探来的消息都是中规中矩的。

为乐先说关于景仁宫的消息,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终于问出来,翠兰那天是辰时初的时候到景仁宫的。而辰时初,柳修容正从延禧宫出发准备去永寿宫请安。

柳修容身份不高,并无驾辇,所以得走着去。她出门只带着一个宫女,并无其他人能证明,她一开始带的就是翠兰而不是翠竹。所以,若是半路换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据说,杨贵妃是当天喝了药就流出了一个血块,杨贵妃是伤心欲绝,抱着皇上哭了一个晚上。皇上对杨贵妃确实是很有几分宠爱的,连着三天,天天晚上都是去景仁宫的。

杨贵妃哭闹着说有人要害她,让皇上一定要找出凶手,皇上也百般安慰了杨贵妃。诗情画意被皇后给提走了,杨贵妃也只是提了一次,像是恼怒了这两个人当时没检查出酥饼里面有桂花粉,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过了。

“景仁宫的人也调动了几个。”为乐一边帮陈曼柔端茶倒水的献殷勤,一边说道:“奴婢的那个同乡说,之前贵妃娘娘的二等丫鬟里面,又提了一个叫冬雪的上去。后来,皇上亲自给贵妃娘娘送来一个叫冬梅的。”

皇上送人,这可是大恩典。再加上皇上怜悯杨贵妃没了孩子,大批的赏赐流水一般送到景仁宫,可是让宫妃们都眼红了一把。而杨贵妃身子弱,这几天更是连屋门都没出过。

“娘娘,奴婢也打探出来不少柳修容的事情。”会饮看为乐说了不少,也赶紧凑过来说道,陈曼柔点头示意她直接说。会饮看陈曼柔拿了绣棚,赶紧捏了针线递过去,一边跟着说道:“奴婢打听到柳修容之前好像是掉过一个孩子。”

“掉过一个孩子?”这个消息,才算是真正的消息,陈曼柔大大的吃了一惊,抬头看会饮。会饮笑嘻嘻的点头:“是啊,据说,进宫之前,柳修容都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后来,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的掉了。柳修容也是自那以后,才慢慢的开始不和别人说话的。王修仪之前说过,柳修容进宫前,虽然不太和别人交往吧,却也是见人了也打招呼笑笑示意一下的,不像是现在,根本就像是个木头。”

“打探出来那孩子是怎么掉的吗?”陈曼柔心里隐隐的察觉出一些什么,却还有一层纱蒙在上面。不过,透过这层纱,却也能看见一个轮廓。

会饮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这个奴婢没打探出来,不过,奴婢听说,当时服侍杨贵妃的墨香,被留在了潜邸,没跟着进宫。”

这样一来,墨香的就算是断了前途了。潜邸是需要人看守的,定时打扫什么的,但是,不是发生了重大事情或者是有人刻意提起,恐怕潜邸里的人就要被所有人都给忘到脑袋后面去了。

陈曼柔将为乐和会饮打探出来的消息一点一点儿揉碎了想,猜测出一条线,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也只能说这是猜想。

正当她想要再让人去打听打听的时候,皇后那边忽然来人传消息了。

皇后表明,这事情是皇上登基之后出现的首例谋害皇嗣的案件,性质特别严重,所以要公审,让众位嫔妃都见识一下谋害皇嗣的下场,然后牢牢记住什么事请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午时末,不去的人后果自负。

32 杖毙

“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看看,谋害皇嗣是什么后果!”皇后坐在院子里,那椅子还是从杨贵妃的屋子里搬出来的,上面的椅套绣着艳丽的红梅,看着十分的喜庆,只是这会儿,倒多了几分讽刺。

皇后也不废话,一摆手,就有内侍押着两个人过来了。站在王修仪身后的柳修容原本脸色就不太好,等看清楚那两个人,更是脸色惨白,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

只是,皇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皇后身边的馨兰和望香过来,利落的将柳修容的嘴巴堵上。

“开始行刑。”这四个字,皇后说的平淡无奇,没有厉喝,没有波动,却更是让人胆颤。那押着两个宫女的内侍动作很干脆,听到皇后的命令,四个人一起动手,迅速的将那两个宫女按在地上。

接着,从旁边又走出来四个内侍,手里都拿着手腕粗的木棍,一言不发的上前,一左一右的站好,同时开始往地上宫女的身上打去。连数数都没有,就那么沉默的打着。

棍子落在身上的声音沉闷的很,一声一声的,就像是闷雷敲在心上。原本被堵着嘴巴的翠兰和翠竹还剧烈的挣扎着,但她们的力气怎么会挣得过那身体强壮的内侍?没两下,她们就被按的死死的,连动都不能动。看书就到~~~

随着她们衣服上出现斑斑红痕,柳修容的脸色也越发的苍白,这会儿都白的有些透明了。愣愣的看着被打的两个丫鬟一会儿,蓦然使劲挣扎起来。

馨兰和望香之前见柳修容没动静,就放松了警惕,所以竟一下子被柳修容给挣扎开了。柳修容挣开之后,起身扑到距离最近的翠兰身边。凄厉的喊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皇后娘娘,她们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打她们?”

“柳修容,她们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皇后神色平静的看着柳修容,吩咐人将她拉开。柳修容使劲的挣扎,趴在翠兰身上不愿意离开,转头一脸泪水的摇头:“妾不明白,妾也不知道,翠兰和翠菊服侍了妾这么多年,求皇后娘娘饶命!”

“柳修容,你从潜邸里就开始收集桂花花粉,偷偷的晾干,然后带进宫,为的就是今天吧?”皇后见柳修容死不让开,索性将话说明白:“那天早上,你出门的时候带的确实是翠兰,但翠竹也跟着出门了。翠兰是趁机往景仁宫送酥饼去了,翠竹则是跟着你往永寿宫走。”

“从延禧宫到景仁宫,不过是几步路的时间,翠兰走的快,你们走到景仁宫门口的时候,翠兰已经进去了。随后,你和翠竹走到坤宁门等着,翠兰从景仁宫出来,直接去找你,翠竹则是借着找簪子的借口,立马返回延禧宫。只你等的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成了翠兰和翠竹交换过来的时间了。”

皇后冷眼看着柳修容,将话说的特别的明白。这样一来,就好像是柳修容出门之后,从头到尾,身边跟着的都是翠兰了。因为延禧宫和景仁宫的距离,翠兰从延禧宫到景仁宫,并不会出现气喘吁吁的情况。而翠竹奔返两次,只要小心不让人看见,那就绝对不会被拆穿。

柳修容愣愣的听皇后说完,趁着这机会,立马又有两个内侍过来将柳修容给拽走了。翠兰和翠竹的刑罚接着开始,那沉闷的声音重新在每个人心上瞧着。

打着打着,柳修容脸上蓦然出现一股绝望的神情。抬头凄厉的冲着杨贵妃的屋子喊道:“杨玉儿!你个贱人!你现在也尝到孩子没了的滋味吧?哈哈哈,我就是要弄掉你的孩子!我就是要让你的孩子为我的孩子偿命!”

皇后也并不阻止,就任由柳修容喊着,柳修容整个人就像是癫狂了一样,却不挣扎,只坐在地上自言自语,脸上带着很诡异的傻笑:“孩子,你看见了吗?娘为你报仇了!你在地下有人作伴了,再不会孤独了。”

说着又大笑起来:“哈哈,杨贵妃,你也有今天啊,当初你让墨香那贱人将我推倒,让我的孩子流掉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你还有今天吧?”

柳修容哭哭笑笑的,却半点儿不影响被打棍子的翠兰和翠竹,没多久,翠兰翠竹身上的血迹就开始往旁边蔓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