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你来说。朕倒是想知道,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德妃也不看站在一边的沈腊月,娇娇柔柔的开口:“禀皇上,先前大雨,臣妾在宫中休息,太后娘娘差了人过来寻臣妾,到了慧慈宫臣妾才晓得,原来说是沈贵人在荷花池边的阁楼与人幽会。太后就命我和贤妃姐姐偕同安婕妤一起过来探个究竟。可我们一到看见来喜公公,就晓得惊扰了圣驾。本不想进来,可奈何已经扰了皇上,而太后那边也需要我们回复个消息,臣妾斗胆......”

这德妃三句两句话倒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安婕妤听她这么一说,也连忙开口解释:“禀皇上......”

“朕让你开口了吗?”这话冷的像刀子。

安婕妤普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贤妃,你说。”

贤妃见景帝那副模样,知道他是真的不高兴了。也连忙摘清自己:“禀皇上,臣妾也是如此的。到了慧慈宫才知道此事。”

她们几个原来就伺候皇上的人都是清楚皇上的这个性子的,皇上是轻易不会发火,但是如若真的发火,一副笑面却言语似刀。

“安婕妤,你怎么就知道,这沈贵人是在这里与人幽会?你过来。”最后一句是和沈腊月说的。

腊月看了看他,有些犹豫的指了指自己。

见她这样,景帝倒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过来。”

腊月果然没心没肺如同小兔子一般来到他的身边,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如此一来,倒是他们两个坐在榻上了。

安婕妤语气颤抖:“臣妾不知,臣妾,臣妾也是被人蒙蔽。请皇上明察,原本臣妾见沈贵人大雨未归。有些担心,才差了宫人四处寻找,没想到就见到杏儿桃儿两个丫头在池边凉亭避雨,却唯独不见沈贵人,一个小宫女斗胆潜了过来,并未看见来喜公公,却听到楼上有声响,就连忙回去禀了我。当时我怕极了,如若是与人私会,可是yin乱后宫的大罪。嫔妾万不敢耽搁,就连忙到慧慈宫禀了太后。”

景帝就这么看着几人。

缓缓的起了身,腊月也连忙跟着站起。

“摆驾慧慈宫。”

“遵旨。”

外面此时已经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等所有人到了慧慈宫,这太后正在品茶,见皇帝到来,和煦的笑。

“皇帝过来了,你倒是知道,哀家正在品好茶。”

这话是逗趣儿。

“这儿臣被人捉了奸,自然是要被德妃贤妃两位带来见母后的。母后这说的仿若倒是儿臣闻着茶香儿而来。”景帝坐到太后身边。

“你这孩子,那么大人了,怎可在外放肆。”说话间却瞟了一眼沈腊月,神态颇有不喜。

景帝在太后身边与刚才判若两人,不过这事儿还得继续讨论不是?

“母后,这事儿既然告到母后这里了,儿臣自然也是要过来配合调查的。”

既然景帝这么说,就没有想将此事了结的意思。

太后看他如此,又怎会不晓得。

“安婕妤,你说说吧,你身边的哪个宫女见到此事的?”

安婕妤扑通一下跪下,其实她也委实是冤枉,说出这话的并不是什么小宫女,反而是她身边的二等功女采荷,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更加相信,也因着身边的几个亲信都说这是一下子扳倒沈贵人的天赐良机。她才会来这慧慈宫告状。

对沈腊月,她并非喜欢,没想陷害是因为没有一击而毙的理由,如今有了,却功亏一篑。不仅如此,反而让自己被皇上厌弃。

此时她也是知晓的,自己是陷入了别人的圈套,可如今她暂时已经没有想那个设圈套的人是谁了。不让皇帝厌弃她,才是她现在要保证的。

“是臣妾身边的二等宫女采荷。”

太后差了人过去寻采荷,不过却找到一具冰凉的尸体。

安婕妤吓得脸都白了。她可以说这是一石二鸟的陷害之计。可皇上也会说这是她自己的托底之计。

安婕妤大呼自己中了圈套。

看着这乱成一团的样子,太后并不见动怒,等安婕妤哭够了喊够了。

她闲闲的开口,不过却是问沈腊月的三个大宫女,杏儿桃儿果儿。

“沈贵人已经去了阁楼,你们为何还待在凉亭里。”

桃儿颤颤巍巍的开口:“来喜总管将主子请走后,也没说奴婢该如何。奴婢奴婢不敢去阁楼,怕扰了皇上的幸,后来果儿带来了雨具,我们就一起在那里等主子的安排。”

“知道要下雨你们还去赏荷?”仍旧问下人。

“奴婢在路上见天阴本想回去带雨具的,不过主子说听雨赏荷品茶,别有一番风味,反正六福殿的人都知道我们去了荷花池,下雨了果儿或者锦心自然会来送。所以我们就没在意。”

太后没有再次发问,长长的指甲扣着桌面。

过了会儿,抬头:“皇上的意思?”

“安婕妤被人蒙蔽,算不上大的过失,不过惊扰圣驾,就罚俸半年吧。”景帝一直都没有说话,这太后问他,他竟安排说了出来。

“至于说沈贵人,她倒是并不太适合住在朝露殿了。想来经过此事,她与安婕妤即使相见,心里也难免有疙瘩,不如倒是让她们分开了去,恩,就将沈贵人安排到听雨阁吧。”此事倒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臣妾遵旨。”安婕妤与沈腊月都跪下磕头。

皇上看着几人,看不出情绪的说:“这母后年纪大了,可不喜欢这纷纷扰扰的,你们也莫要用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来扰了母后的清闲。朕不希望,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你们之中,除了沈贵人,都是从太子府进宫的旧人,该是知道朕的性子。有些话,朕只说这一遍。”

“臣妾晓得了。”几人俱是温顺的一答。

摆摆手,众人会意,离开。

虽然腊月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但是出门的贤妃还是冷哼:“倒是个狐媚子。”

德妃反而不在意的对着腊月一笑。

几人之中,气色最不好的,反而是安婕妤。

她并没有掩饰,恶狠狠的瞪了沈腊月一眼,走到了她的前头。

进了六福殿,就见锦心在门口张望。

见她们回来,小跑过来:“主子,出什么事儿了?”

之前的时候安婕妤命她的人将六福殿看了起来,刚安婕妤回来才将人撤走。

众人担心的紧。

看了一眼朝露殿的牌匾,又看了看这侧院六福殿的牌匾,腊月勾起一抹笑容:“回去收拾东西吧。咱们要搬家了。”

呃?锦心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也是喜悦。

小邓子和小蚊子见沈腊月回来也围了上来。

锦心将沈腊月的交代说了一下,这六福殿里的大小宫人都忙碌起来。

听雨阁,自然是比这朝露殿的偏殿好上许多的。

听雨阁离皇上的住处近些,不仅如此,那里并没有高位的妃嫔,沈腊月过去完全不需要向一宫主位请安,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自然不同。

这边六福殿喜气洋洋,那边朝露殿却一阵瓷器的碎裂声,除此之外还有啪啪的耳光声......

腊月端坐在殿里,锦心安抚。

“主子莫怕,这老天爷也是帮着好人的。她们都去那御花园想着争宠,咱们无心插柳柳成荫。她们想着陷害主子,可老天有眼,奸计一样不能得逞。”

无心插柳柳成荫?腊月勾起一抹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被捉奸,谁算计谁(下)

腊月当真是知道,这个年月是没有什么老天开眼的说法的。今日的一切,必然是有人在算计,只不过算计的那个,并不是她罢了。

想想也是,这安婕妤自然是比她更值得算计。

她仔细的想着今日的一切,也怨不得刚才在慧慈宫太后有些怀疑她,照道理看,她确实是受益最多的,可是他们都是人精,也该是晓得,她看似受益最多,可实际却委实不是。

最起码,她收获了三个敌人,除了三个敌人,满宫妃嫔的敌意,还有太后与皇帝的疑心。

看起来她受益了,其实并没有。

想来以后这三人都会恨她入骨吧?可不是么?这宫里又有谁人不想争得皇上的喜爱呢?

不过能骗得过安婕妤的人,而且将一切进行的那么顺利,绝对不会是她们这批刚进宫的妃嫔。任何人都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就连傅瑾瑶都不行。

当然,傅家必然会在宫里有人,可是,慧贤皇后已经过世三年了,就算是傅家有人在宫里,想来这皇上也已经将该清理的都清理了,更别说,还有德妃和贤妃两个的手段。

为了动一个安婕妤和一个她,她们不会舍得下大的手笔。

毕竟能在宫里藏得深的,谁家都可能有,却不一定肯用,就连她,沈家也为她备下了合适的人不是?

腊月微笑。

霍然,腊月这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缓缓的站了起来,行至窗边,拧眉思索起来…

竟然是…这样么?

“主子,怎么了?”锦心一直在屋内收拾东西。

灿烂的笑,腊月摇头。

“没事。好了,姑娘们,快快收拾吧。咱们要搬家了,等去了听雨阁,还有一番收拾呢。”

这听雨阁久未住人,自然是要好好的收拾。

锦心等几个大丫鬟大太监都听见了腊月的话,脆生生的应着是。

腊月点头。也是一脸的欣喜,指挥这个指挥那个的。

安婕妤宫里的人见此更是气愤,可倒是不能将他们如何。

腊月摆弄着皇上赐的布料,心里一阵唏嘘。

皇上,您这一手,玩儿的可真好啊。

原来被算计的,从来都是我们。即使是重新入宫,倒是也不如您万分之一呢。

原来,您不是一石二鸟,倒是多箭齐发啊!

也正是因着腊月有着前世的记忆,不然就算是她在聪慧,也想不明白今日之事。

既然皇上肯扶植她,那是不是还说明她有点用处呢?

腊月微笑。

没多一会儿,就见皇上身边的来福带着几个小太监赶到。

来福与来喜是兄弟二人,长得也有些相似。不过倒也容易区分。来喜低调严谨些,而来福则是喜气且嘴好。可腊月自是知道的,这来喜来福可都不简单。

“给沈贵人请安。沈贵人迁至听雨阁,皇上略有不放心,遣了奴才过来帮着沈贵人。”来福眉眼是笑,态度也是十分的谦逊。

“多谢来福公公。这可巧你过来了。我这初来乍到的,对听雨阁可是一点也不了解呢。”这话也是卖好,就算她初来乍到不了解,身边总是有宫女太监的。当然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小主莫要担心,这听雨阁原本先皇在的时候是朱太嫔的住所,皇上即位后,朱太嫔住到了清安殿。而听雨阁也没有什么主子住进去,这沈贵人住进去后也不用担心其他。”来福解释的详详细细。

听雨阁与朝露殿不同,这阁与殿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别看只是一个殿字,但是却必须三品以上才可居住一宫主位。

而听雨阁则是完全不同,当然,如今她品级低的情况下住在听雨阁还是很好的,最起码不用每日去主殿请安,也不需要受到他人管制。

“多谢来福公公。”

来福并没有离开,反而是跟着几人,陪着沈腊月搬到了听雨阁。如此一翻做派更是让许多妃嫔恨得撕碎了的帕子。这能指使来福的,还不就是皇上么。

想到这沈腊月如此魅惑主子可又得了宠爱,众人都是不甘。

先是白小蝶花园祈福,又是沈腊月阁楼媚主。

可在看这两人,还都因为这个得到了些好处,可见,皇上和太后还真的是对这些浑不在意的。众人蠢蠢欲动起来。

不管他人如何,腊月倒是搬进了听雨阁。

看着这新的住处,腊月绕着自己的发丝,此时仍旧是绵绵细雨。

几个大宫女都是憋不住的喜气,就连沉稳的锦心都是如此,这宫里谁不知道跟一个好主子的重要性。不受宠,虽然不至于被困死在这宫里,但是,到底也是让人欺/辱的。

“即使受宠,我也不过是一个小贵人,而且,现在谈受宠,也为时尚早。”她不曾多说其他,但是几个宫女也算是伶俐,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

主子并不喜她们招摇,这是提醒,提醒她们莫要忘了自己的分寸。

可她们也知道,主子说的对。

“奴婢晓得了。”

腊月含笑点了点头,她们几个能这般伶俐很好。即使重生这么久,她依旧对前世的事情记忆犹新,那些对她好的人,她不会盲目付出感情,不过却也会多加一份心意。

那些害过她的人,今世她们并没有动手,她也不会报复或者怎样。毕竟,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不管前世如何,今生他们都没有做那些事情。可如果有人欺/辱到她头上了,她自然也是不会以德报怨。

来福见沈贵人这边一切安置妥当,已经规规矩矩的离开,回去覆命。

而皇帝此时正在慧慈宫与太后下棋。

两人你来我往,倒是并无一丝的手软。

听着来福的禀告。景帝点了点头。

太后哼笑一声:“哀家以为,陈常在似乎更合适,倒是没有想到,你选了这个沈贵人。”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补充一句:“第二个就选了她侍寝,哀家该想到的。”

景帝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长得极为出色,也常常是一副笑脸,这许多人都觉得他平易近人。可也唯有与他亲近的人才晓得,这皇家子嗣,哪有什么平易近人,那不过是一副表象罢了。

景帝的心,比谁都狠。

“除了没有陈常在心机深沉,在其他方面,她也是符合要求的。而且既然要宠爱,那总该挑个朕看着顺眼的。这沈腊月在一些方面做的极好。”他说话间不动声色的吃掉一子。

“她也是个有运气的,这众人皆知你最不喜荷。她却能在荷池碰到你。可见,她倒是与你有着几分的缘分。”太后的颓势已显。

景帝挑了挑眉,他这人秉性多疑,对沈腊月偶然遇到他的事儿总是心里存着疑惑。可他也知道,这宫里知道他最喜荷的,屈指可数,而这些人是断不会与沈腊月说。

又想到从一开始选秀开始沈腊月就出奇的运气,景帝眼神暗了暗。

“母后,您输了。”

看着一边倒的棋盘,太后叹息。有些埋怨的看了儿子一眼。

景帝默默的收拾棋盘,微微的笑。

都说老小孩儿,没想到这句话还真是对的。母后如今可不就是这样,喜爱下棋,不过却也极厌恶别人故意输于她。而她自己输了脸色又难看的厉害,如今这宫里敢与她下棋的,也不过就是他这个儿子了。

看着自己儿子棱角分明、剑眉星目。

太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先皇的几个儿子中,你是最像他的,长得像,性子也像。”

太后少有如此伤感的时候,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