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德妃大概是整个宫中最不希望她产下皇子之人了。

皇上只有两个小皇子,大皇子养在太后身边,深居简出,连她这做姨母的都甚少能见到。而二皇子的母亲,可不就是这个德妃了。

不过因着这个拿到了襄理后宫的权利,傅瑾瑶欣慰。

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敌人还被暴漏在自己面前,又有了这个恩赐,她这次,还算是收获颇丰。

再看坐在角落里的淳嫔,倒是也没那么讨厌了不是?

如若腊月知晓傅瑾瑶的心思,怕是要嗤笑出声了。

她今日之举除了是不忿旁人陷害,也有着另外一层的考量。将事情宣扬开来。而自己这次险些被冤枉,就算他日有人在对傅瑾瑶下手,那个替罪羊也断不会选她。有忌惮是一个,另外就算是这么做了,也只会让人联想这次,既然忙着害人,自然是想一击即中的。

自己已经是宫里最不好的替罪羊人选了,慢慢的勾起嘴角。

想来那幕后之人该是气的吐血吧。本就是为了一箭双雕却不想反而成全了两人。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傅瑾瑶得到的更多。

陈雨澜背后一定有一个人。

可想想那人倒是有几分悲剧。

有时候啊,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帮手。

陈雨澜,委实不是一个好帮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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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来看,这次事件倒是除了幕后黑手和她的帮手陈雨澜不满意外,其他人像是腊月、傅瑾瑶,甚至是太后都是满意的。

以前有个贤妃两人互相制衡,如今只一个德妃,她虽然也是温柔小意,可是太后怎么可能放心,宫斗了一辈子的人,对旁人哪会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又怎会任由一人慢慢掌权,一家独大。

即便她并不喜傅瑾瑶,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该做什么,太后是比谁都清楚的。

如此一来,对她来说也算是甚好。

太后心情不错,倒是留几人陪她用午膳。

更令人惊喜的是皇上竟然也过来陪着太后用午膳了,如此一来,众人心情似乎更好。

腊月也是表现出一副欢喜的模样儿。

如若不表现出欢喜的厉害,怎么能对得起她现在这副状态呢。

几人之中,皇帝并没有对谁格外好,相反的,他对太后才是真正的嘘寒问暖,自然,人家是嫡亲的母子,自己等人不过是他收在后宫享乐用的。

不过即便是享乐,他也是将她们这些女子与家族的关系分析的极为透彻。

不消一日的功夫,傅贵嫔协助襄理后宫一事就传的人尽皆知。偏在太后宫里发生了什么倒是三缄其口。

傅瑾瑶想的是顺藤摸瓜,纵然未必能行,但也是一条路子。而德妃虽然份位高,但是此次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将主动权让给了傅瑾瑶,不管他们如何,腊月都心情不错。

当天晚上皇上宿在了傅贵嫔那里。

许是有人笑话腊月为他人做嫁衣裳,可唯有她自己清楚,她这样才是明智的。傅家十年不倒,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而傅瑾瑶这个孩子能生下的概率太低。

她这样,才算是给自己加了一份保障。

太后看似是在抬举傅瑾瑶,可是又何尝不是将她放在火上烤,现在这有孕的身子本就该静养,偏还将公务交予她,而傅瑾瑶即便是知道自己不该将心力放在其他地方,却也是不会甘心舍得放弃这唾手而得的权利。

“主子。”杏儿掀开帘子进屋,手上端着一盘做工精致的桂花糕。

看一眼那桂花糕,腊月开口:“小厨房做的?”

杏儿回道:“这是刚从皇上差人送过来的。说是吃了齿颊留香,甜而不腻,特送过来给主子尝尝呢。”

腊月嘴角弯了弯:“将东西呈上来吧。去给我倒杯茶。这两物配在一起才是最妙。”

杏儿在一旁冲茶,腊月将手上正在把玩的朱钗放在一边,纵不小心碰了一下这桂花糕,却也并无什么。

腊月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晓得,腊月极喜欢把玩这些首饰。

轻轻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这桂花糕竟然还雕了桂花的花样,果然是甜而不腻。

“一会儿把厨房的巧宁唤来,让她看看这桂花糕是怎么个做法,怎地就如此美味,让她学好了,以后咱们也不需皇上赏赐了,自个儿的小厨房就能做。”

看起来腊月是很喜欢皇上赏赐的这个桂花糕。

“是。”杏儿将茶端过,福了一□子,领命离去。

腊月再次拿起自己的朱钗,笑了一下。

她可不敢保证,这皇上有没有做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时间过得真快,刚进宫那会儿,我还琢磨着穿锦缎热呢。转眼间就到了这大雪纷飞的时节。”腊月与锦心闲话。

锦心笑:“如若不是这四季变化,奴婢都没感觉时间过得有这么快呢。每日来来往往忙忙碌碌也是充实的很。”

“说起来,距离这新年,也不过不足两月了吧?”

往年的这个时候,腊月也是很忙的,她陪在老夫人身边,纵使需要她做的并不多,可自己院子里的一些事儿也是需要帮衬着,而且自己经手的才更加妥帖不是?

“恩,宫里如今已经在准备过年的事儿了,奴婢还想着禀了您,咱们听雨阁也该开始准备着了。”

腊月点头:“此事你和他们几人商量着来。有些该准备的,也莫要等了年根儿。”

“是。”

提到过年,腊月倒是有些思念家里的亲人了。前世的时候她入宫十年,也不过就是在每年年末才可见一次亲人,还尚且只能见女眷。

重生一次,她也不过享受了不足半年的温情生活,又重新投入了这诡辩纷扰的宫闱之中。

见主子有些落寞的神情,锦心晓得她是有些思念亲人。

离开了沈家,离开了那些熟悉的人,这主子提起来,她也是有些惆怅的,往年的这个日子,她都会与锦铃一起为府里忙道,今年也同样忙,但是却换了一个环境。

“主子,陈答应求见。”小蚊子进门禀告。

腊月笑的开怀,朱唇轻启:“不见。”

不管是她抱着怎么样的心态,腊月都不愿意搭理她。

据闻,陈雨澜听说她不肯相见之后很是伤心的离开,腊月嗤笑,想必明天宫里又会传出些她不顾姐妹情谊的话,可纵使那样又如何,不说别的,就先前陈雨澜做的那些事儿,就足以让她将这姐妹情谊视若浮云。

麝香,难道你狡辩一句不知晓就可以无事?害人之心昭然若揭,她又何必与她喜笑颜开?而且她也是要大家知道,这表妹尚且如此,他人若是害她,她断不会善罢甘休。

宫里踩高捧低,虽然她份位不高,但却得宠,有了皇上的宠爱,谁会来难为她。所以,她一定要紧紧的抓住该抓住的。

没过一会儿,桃儿进门。

看她有着一丝的笑容,腊月打趣般问道:“何等好事让你如此开怀?”

桃儿在这听雨阁自然是不避讳的,笑嘻嘻的:“主子笑话人。奴婢刚才出去,听闻了一个有趣的消息呢,正想着回来禀了您,您倒好,一进门便打趣人家。”

虽然稍有放肆,但是该有的礼数桃儿都有。

她向来很会把握分寸。

腊月挑眉:“哦?难不成这有趣的消息还与我有关?”

桃儿摇头:“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卖了一下关子,桃儿道:“其实是竹轩的事儿。纵然竹轩的人藏的严实,但是奴婢还是听说,竹轩傅贵嫔身边有一个大宫女被傅贵嫔处置了。奴婢猜测,该是与今日之事有关。”

这在腊月的猜测之中。

今日傅瑾瑶那般做派,断然是想到了什么,看来她身边也不是完全的安稳。

“想必她昨日走了那条小路,断是有人撺掇,这傅贵嫔那么机灵,回去怕是设局找到了这内奸吧。”

桃儿点头:“奴婢想着,也是如此的。”

“你呀,也少在外面打探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免得让人惦记上。”腊月虽然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但是言语间的关切还是听得出来的。

桃儿微微一福,笑道:“奴婢机灵着呢。放心吧主子。再说了,这哪宫不在外面四处打听啊,怎么也不能做个耳聋眼盲之人。”

锦心在一旁打趣:“还不是你好奇心重,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桃儿不依的跺脚:“锦心姐姐怎地取笑人。”

“好了好了,你们俩也别闹了。这天冷,收拾收拾歇着吧。”

这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是也不至于睡得这么早,腊月这般说就是让她们回房休息,还可以做些自己的事儿。

桃儿应了声,出门。

此事这小厨房的巧宁已然到来,得了沈腊月的吩咐,将剩下的桂花糕带走,研究做法去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锦心忍不住:“主子,其实奴婢有一事不明。”

腊月闲来无事,修剪花枝,并未回头,只淡淡一句:“巧宁?”

“是。”

“不需几日,你大概就会知道原因了。”

锦心听闻沈腊月的话,并没有多说。

“锦心,你觉得,咱们身边这几个人如何?”

锦心偏头想了一下,尽量客观:“小邓子是太后的人,咱们是不需多说的,用是可以用,但是一定要大防。杏儿出身贫苦,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在这宫里待的最久,手巧但是并不十分会那些场面上的事儿。人缘也一般。可是奴婢却觉得她是最好相与的。桃儿性子活泼,喜爱说三道四,也愿意打听事儿,与人很容易打成一片,但是却不会过多的说咱们听雨阁的事儿,奴婢觉得她也是个伶俐的。至于果儿,奴婢觉得,她最是沉默寡言,但是但凡交代她的事儿,她都做的妥妥当当,鲜少出门,大家都说她温柔心善。至于小蚊子,奴婢观察着,他嫉恶如仇,平常做事儿也是麻利,有谁说咱们听雨阁不好,他是第一个不肯罢休的。性子有些冲动。”

锦心不晓得主子为什么要问这些,但是还是按照自己的观察和想法说了出来。

沈腊月点了点头,锦心分析的还算是透彻,“咔嚓”一剪刀剪掉花枝,腊月语气没有起伏:“如果他们几人之中有一个内奸,你觉得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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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愣住了,不过一个转念,眼神暗了下,她最是忠心,也是自小就在沈家长大,对沈腊月的维护超过了对皇权的认知。

“皇上的人么?”

腊月笑着点头。

再次仔细想了想,锦心极为谨慎:“盲目的怀疑任何人都是对真正的内奸的放纵,我们该好好探查。”

腊月见锦心如此,笑的更是开怀:“锦心,我很高兴,你能想的这么多。你要知道,这里并不是我们沈家,就算是我们沈家,尚且有大房二房三房之争,何况是这宫里。不信任何人,不盲目判断,这是极好的。”

“主子有怀疑的人?”

因着前世的经验和这一世的过多观察,沈腊月开口道:“不,我并没有找到那个人是谁,但是有两个人应该不会是。杏儿和小蚊子是可以信任的。内奸只会在桃儿与果儿之间。”

虽然上一世她们并没有背叛她,但是她重生而来想了许多,这次进宫对她们几个也格外的注意,倒是越发的觉得,当年皇上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位置不会低,而综合一些可疑也是可能的情形,腊月将人锁定在桃儿和果儿之间。

“奴婢晓得了,会对她们多加小心。”

“不,你无须表现的太过注意,我倒是觉得,如果真的是皇上安排过来的人,她们必然不会简单。你如果对她们多有注意,反倒是会打草惊蛇。我们做事小心些就是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刚入宫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我们可以怀疑任何人,可是现在这段日子接触的多了,我们也状似相信了他们,那么我们就不能过多的关注。”

“奴婢晓得了。”

锦心也是个聪明的,一点就透。

沈腊月一说,她就明白了过来。

“小安子那边你不用多管,该做什么他清楚。就让别人以为他不是很招我待见就好。”

锦心应是。

小安子是沈家为她布的一步棋,倒是没有想到,别人也想拉拢,这样倒好,她将计就计,那日审宫里的人,小安子故意交代,就是想抛砖引玉,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人倒是冥顽不灵。

***

一连几日,景帝都是宿在竹轩,惹得宫里一片怨声载道,可是要说去和傅瑾瑶挣点什么,倒也是没有人敢的。

连着沈腊月这里都接待了几拨的妃嫔,想的无非是撺掇她去争宠罢了,腊月并不理会,也不与她们说嘴,这来人自然是少了些许。

每每这些人走后,腊月都会笑着摇头,也难怪她如此,这景帝自然是不会与他人同寝,所谓“宿在”,也不过是在竹轩待了几个时辰便离开罢了。

她还真不相信,这景帝就能不顾傅瑾瑶的身子,与她行那闺房之事。

她就不明白,也不过是每日去看傅瑾瑶,这些人怎么的就这般的受不了。

过来撺掇她?他们当真以为自己性子冲动啊。

天气冷,腊月也不到处串门,有人过来看她,她就应付应付,没人来,她便找了几个宫女闲话儿,偶尔看看医书。

这日便是如此,腊月将手中的书放下,打了个哈欠,惹得一旁的几个大宫女都笑。

锦心稍不客气:“如若是那些太医知晓主子是将医书当做催眠之物,怕是他们都要气的胡子上翘了吧?”

“你倒是大胆,竟敢如此编排我。不过是一个哈欠,你也能联想到这许多。”腊月作势要怒。

几人笑的更是大声儿。

桃儿在一旁帮衬锦心:“奴婢每日收拾这书,怕是都要看会了呢,主子前些日子竟将胖大海这物弄错。”言语间全是笑话。

腊月脸一红,唾道:“好啊,反了你们了,竟然这么欺负我,看我不收拾你们…”

“收拾什么?”带笑的男声传来。

腊月一怔,连忙起身,此时景帝已经进屋,他惯是喜欢如此。

“嫔妾见过皇上。”

“起身吧。”

几个宫女耳聪目明的退了下去。

腊月亲自给景帝冲茶。

“怎地不用宫女?”他明黄色的袍子有些微微的雪花,外面大雪,即便是用伞也难免会沾染些。

腊月倒茶的功夫见他衣服的状况,又连忙将他的外衣掸了掸,这才回道:“嫔妾交代过她们了,以后您过来,我自会好好伺候,用不上她们。”

景帝似笑非笑:“怎地?你怕朕看上你的宫女将她们收了?”

腊月不甘的跺脚,嗔道:“皇上怎地如此,莫不是您有了什么心思?臣妾可是不依。”

景帝哈哈大笑:“小醋坛子。”

“嫔妾才不是。”她扳过他的脸,郑重地宣告。

景帝也不恼,不仅不恼,相反还有几分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