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们常在犹如天仙下凡,菩萨心肠,最重要的是知足常乐。”翠竹连忙夸奖她。

袁妙妙听前几句还是喜笑颜开的,她就是喜欢这种夸她的假话,听起来就舒坦。至于知足常乐那个,她直接忽略了,她袁妙妙一向信奉爱拼才会赢。

要是真的像这个傻白甜小常在一样,那么她现在早已成了一具死尸了。不是被晚小仪她们三人折磨死了,就是被姚容华暗自派人给掐死了。

想要知足常乐,首先得有个足够高的位份,让那些想要折腾你的人望而却步。

袁妙妙手里拿着毛笔,一页页认真翻看着后宫位份花名册,于贵人和卢娘子的名字上都被用朱砂笔画了红叉。其余人也用不同的标记划分阵营。

不过她有印象的大多是五品以上的妃嫔,对于那些不起眼的人,她实在是一个都记不起来。

“常在,奴婢入宫的时候,教引嬷嬷就说了,眼光要放长远,但是也不能好高骛远。您这好容易安生了,不如先按兵不动,然后再伺机而动?”翠竹扫了一眼,虽说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但是她勾画得大多数都是位份高的妃嫔,不由得轻声全了几句。

“小丫头还懂不少成语呢!”她嗤笑。

*

“常在,用膳了。”到了晚膳时分,翠竹去御膳房领了膳食摆好在桌上。

“今儿是什么日子?饭食竟然这样多?”袁妙妙看着一桌八个菜,不由有些惊诧。

翠竹满脸愁容,“奴婢不知,原本就只有这两个菜的。但是后来有个宫女追上奴婢,她手里拿着食盒,说是别人替常在买的菜。今儿是值得庆贺的日子,然后把食盒提到殿里,她就走了。”

袁妙妙皱紧了眉头,天下可没有白来的午餐。

“宫中混乱,这种时候就完全可以引来祸事。若是有别殿的宫人专门为了找茬,叫她把饭菜带给你,结果带人来说是我们偷了她的该怎么办?六个菜的规制一看就是位份最起码比我高两阶,到时候我一条小命恐怕不够赔的。”她轻声说了几句。

翠竹一听这话,直接跪倒在地,她知道这次是她错了。

袁妙妙立刻让她起来,低声道:“我不是训斥你,只是在教你。宫中人心险恶,没有突如其来的善意。别人做什么事儿,不妨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他,先保住命要紧。以前是我想岔了,天天稀里糊涂地混日子,但是混到最后,险些没命了。现在我们首先得活着。”

翠竹立刻点头听训,原本处处需要人担忧的小常在,不知不觉已经成了翠竹心中真正的主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码字的时候看到评论三两个就没有动力了,总觉得自己在刷单机。

昨天有六条,还不错,我就是如此容易满足_(:з」∠)_

谢谢大家的鼓励,至于觉得不好看的就点叉吧,我觉得很好看啊╮(╯▽╰)╭

008 阉/狗来犯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你就停下来问她为什么跟着你。如果她不回答,你就折返回去问御膳房的人,她若是回了你,记住无论是谁给的,只要这宫女你不认识,你都不接受,让她拿回去。”

袁妙妙一点点教她,看着翠竹认真点头的模样,她不由得在心中长叹。

每个宫女入宫后都会教引嬷嬷指导,但并不是每一位嬷嬷都愿意说清楚这宫里的条条道道。所有进宫的人,都知道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时时刻刻夹紧尾巴做人,但是每个月乱葬岗里都少不了这些宫人的尸体。

宫女也分三六九等,那些机灵有门路的,大多去伺候得宠的主子了。有太多翠竹这样不会钻营,又没什么一技之长的宫女,随意地被分配到角落里,若是运气足够好,等到二十五岁就可以被放出宫了。若是运气不好,也不知死在哪一个主子的无理取闹之下。

“好,现在去瞧瞧那个食盒里有没有什么夹层之类的。”她挥手指挥了两句,伸手抓过其中一个馒头轻轻掰开。

她可不相信这宫里真的有好心人。

结果一圈找完之后,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袁妙妙自然不会吃来历不明的饭菜,她让翠竹认真地把这些收好,筷子只夹属于她自己份例的那两道菜。

“袁常在,咱家送给你的饭菜可还和口味啊?”一道尖利难听的声音传来。

袁妙妙已经听过无数类似的,宫中被去了根的太监都会如此拿捏着嗓子说话。

翠竹浑身一抖,她满脸苍白,立刻丢下食盒跑到袁妙妙面前,伸手拉她起身往里屋推去。

“常在,您快躺在床上装病,就说已经要不行了。徐总管来了,您千万别让他靠近,他一凑近您就冲他咳嗽吐口水…”

翠竹哆哆嗦嗦替她将锦被盖好,就转身离去了。徒留一脸发懵的袁妙妙,这位徐总管又是从哪里来的?把翠竹吓成这样。

“徐总管,我们常在身子不适,不方便见人…”

“这是对旁人的说辞,咱家可不是外人。”尖利的嗓音再次传来,带着些许的猥/琐感。

袁妙妙眉头一皱,她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还是皇贵妃的时候,肯定与此人接触过。

“徐总管,徐总管…”翠竹急切地呼唤着,但是依然无法阻挡来人的硬闯。

袁妙妙一抬头,就见一身材丰腴的壮年太监走了进来,他满脸带笑,白面馒头一样的长相,让他看起来特别慈和可亲。但是一旁的翠竹被吓得面如金纸,显然这位徐总管并不像他表现出的这么和善。

“徐总管,有何事?”

她轻轻眯起眼,难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她与这位徐总管的确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他当时头碰地跪在地上,连直视她容颜的资格都没有。

这位徐总管是负责统计秀女进宫事宜的,被袁妙妙叫过去几次问话,其余就没有交集了。毕竟负责训练秀女的,都有专门的嬷嬷和姑姑,上一次选秀还是小康子当总管事儿,这位徐总管的权利几乎是被架空的。

“咱家来庆贺主子心想事成,之前欺负您的人都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连后台姚容华都倒了,再也没人来打扰您的生活了。”徐总管听着她的嗓音,只觉得心里一颤,抬脚就往她的床前走。

翠竹一把拉住他,尖声惊叫:“徐总管!”

“袁常在身子不适,偶感风寒,您最好还是站得远些。”

“咱家和袁常在有话要说,你还不退下!”徐总管根本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奴婢、奴婢…”翠竹急得直跺脚,她显然不想离开,生怕袁常在吃亏。

此刻的袁妙妙并不怕他,实际上她还很想知道,这老阉/狗究竟是如何对待小常在的,会让翠竹这个伺候的人几乎闻风丧胆,比瞧见姚容华她们还要恐惧百倍。

她挥了挥手,在袁妙妙始终镇定的表情之下,翠竹还是悄悄退下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这位徐总管就迫不及待地走到床边,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甚至还伸出手来,隔着锦被摸上了袁妙妙的腿。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做过了千万遍一般。袁妙妙先是一愣,紧接着心头涌起一股怒火,还从来没有一个太监敢这么对她。

她想她应该是明白了这位徐总管,究竟是如何迫害小常在的了。

深宫之中,除了皇帝这个男人之外,就几乎没有带把的了。后宫佳丽却有数人,能受到宠爱的寥寥几人,大部分都是独守空闺。其中若是娘家后台强硬的,在宫中过得还不会太差,但若是那些样貌娇俏,又毫无根基的小妃嫔,很容易被人盯上。

不过一般太监也只敢对宫女出手,没想到这位徐总管简直色胆包天,都把主意打到主子的身上了。看翠竹那样子,小常在原本应该是没有反抗的。

“娘娘,奴才就知道您舍不得我,人人都说您魂归西天了。其实不然,您肯定是厌烦了皇上,想要陪着奴才来,所以才投身到袁常在的身上,来陪我是不是?”

徐总管的手顺着锦被一点点往上摸,脸上那股垂涎三尺的模样也丝毫不再隐藏。

他的话音刚落,袁妙妙先是一惊,紧接着诧异万分地看着他。这阉/狗知道她的身份?不可能啊。

“娘娘,袁喵喵这个名字还是奴才亲手写上花名册的,您喜欢吗?是不是比本名好听多了…”徐总管只是一脸痴迷地看着她,嘴里翻来倒去都是那几句话。

而且每次对她的称呼都是“娘娘”,这个称呼只有从二品以上的位份才可以用。

袁妙妙的心里隐隐透出一个想法,莫不是这阉/狗一直把小常在当成死去的皇后?因为同名同姓,虽说两人长相丝毫没有相似之处,但是光名字这个共同点,就足够徐总管在心理上获得一定的满足感。

“你还真敢想,皇后娘娘凭什么不陪皇上,来陪你这条狗?”袁妙妙猛地曲起腿,一脚将他踹下床去,脸上嘲讽意味十足。

徐总管先是狰狞了片刻,转而又瞬间变得卑躬屈膝,甚至跪在地上道:“娘娘,您再踹奴才一脚,奴才就喜欢您这样儿。不过您对奴才可得温柔些,待会子奴才要讨回来的!之前几次您都哭哭啼啼的,以死相逼,这回您总算想通了,不如奴才先伺候您去用膳?那些饭食都是奴才安排的,本来想以皇后娘娘的份例给您叫上一模一样的,但是害怕太扎眼了,还请您责罚奴才…”

袁妙妙心里的那种恼怒感越发强烈,这阉/狗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已经变态到一定地步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想法都敢有。

徐总管动作麻利地替她倒了一杯茶,袁妙妙真是一刻都忍受不了与他共处一室的时间。光想到这个阉/狗以前进妙仙殿,表面上恭恭敬敬,说不准心里一直在幻想与她在一起的画面,她没吃饭都要吐出来了。

“你简直翻天了,凭你一条阉/狗也敢说出那种话!活腻歪了,滚!”袁妙妙接过茶盏,直接扬手泼过去。

那盏滚烫的热茶就对着他劈头盖脸地泼下,徐总管原本还笑得满脸褶子猥/琐模样,如今被烫得龇牙咧嘴,双手捂住面颊。伸出手就想打她,嗓音更显尖利:“小贱/人,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蹬鼻子上脸敢这样对我!”

袁妙妙早就防着他这一手,立刻快速地侧身躲过,手中抓着方才泡的热茶壶,瞅准了他的裤裆,就往那方向抛过去。

“啊——”不得不说她的准头还是很不错的,一击即中,当年的投壶游戏没有白练。

徐总管跳着脚,双手想要捂裆,偏偏周围都是开水,他根本就不敢碰。上蹿下跳地不知如何是好,也没有力气再去抓袁妙妙了,不过片刻便没了力气,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然是疼得狠了。

“你裆/下都没东西,捂什么啊?说得跟我能烫到你什么宝贝似的,可笑!”袁妙妙看着他这副模样,冷然发笑,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表情。

“怎么了,常在您没事儿吧?”翠竹听到里头的动静,立刻就快步跑了进来。

整个人显得惊慌失措,冲到了她的身边。

袁妙妙轻咳了一声,脸上的神情立刻变了。她掏出锦帕一把按住脸,委屈地道:“翠竹,徐总管骂我,我才失手烫到他的,没关系吧?”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徐总管也不敢声张。”

实际上袁妙妙躲在锦帕下面,脸上是笑颜如花。这老阉/狗还敢骂她贱/人,那是他不了解自己的手段,等着瞧好了。

“那就把他骂出去,笨手笨脚地连端茶送水都不会,幸亏他烫得是自己,若是把我烫着了,如何向皇上交代!”袁妙妙一把扯下锦帕,手指着徐总管双手掐腰地冷声道。

翠竹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徐总管可比她地位高多了,况且平时小常在见到他就吓得腿软,嘤嘤切切哭得比谁都惨,甚至还要躲在她这个宫女的身后。方才用帕子捂脸跟她委屈地控诉,才像是小常在,现在这个要她撵人的就着实有气势多了。

“你若是不撵他走啊,我就要被逼死了。还不快去,叫骂得越大声越好!”袁妙妙伸手一挥,冲着翠竹使了个眼色。

翠竹立刻点头,不再多话,按照袁妙妙的吩咐,手里拿着根木棍,作势吓唬徐总管。

她把嗓子亮出来,当真是让临近几个小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位份低的小妃嫔们,住所不仅偏僻,而且靠得还很近。她们又没有什么财物,所以连库房都没有。

原本徐总管是什么货色,不少小妃嫔都清楚,甚至还有人在选秀碰见他的时候,被他动手动脚过,不过基本上都像袁常在一样忍了下来。她们都是毫无根基之人,徐总管当太监在后宫里也有二十多年了,从先皇那会儿就在,她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听着翠竹的叫喊,有几个小妃嫔都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皇上若是知道一个太监敢欺侮他的妃嫔,估计早就发落了。

只不过发落的是两个人,九五之尊不可能要一个被太监羞辱过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留下来鼓励的爪印,很开心!我也很有动力啊啊啊~"o((>ω< ))o"

夸夸喵喵骂骂狗东西打打徐总管,一个爪印就有啦~

比如:喵喵超级无敌可爱,卫景狗东西还不出现!徐总管药丸,大福歌美丽动人娇(hou)羞(yan)腼(wu)腆(chi)棒棒哒!

另外大福歌就是我,一个在真爱读者眼里十项全能的作者_(:з」∠)_也有美妞叫我歌爷,更有气势,你们随意称呼就好~只要体现我酷炫,叫我歌仙女都行!!!爱你们mua! (*╯3╰)

009 真妙仙殿

撵走了徐总管,翠竹连忙回来将桌子上的膳食收拾掉,袁妙妙是没有任何胃口了。

她愁眉紧锁,这条阉/狗不除不行,而且必须得尽快。

这还是皇后的丧期,他就敢如此作为,今日袁妙妙与他撕破脸,日后的磋磨必然还是少不了。

“翠竹,你跟了我有多久了?”她决定从翠竹套话开始。

小常在是如何进宫的,家里头还有什么人,这些总得要知道。

“奴婢刚跟了您小半年,之前的那位姐姐犯了错被杖毙了。奴婢刚来的时候,您还哭了许久,说是都怨您呢。常在,您是不是又忘了?奴婢就说那些拖人买的药都是假的,吃了就容易忘事儿,您偏不信。”翠竹对于她这种转头就忘的记性已经习以为常了。

袁妙妙却有些不敢多问了,这小常在吃药还不是一两次啊,她脊背发凉,真有人要害她。

“拖谁买的啊?”

“太医院的一个小太监,这事儿是您自己求来的,奴婢也不太清楚。”

袁妙妙长叹了一口气,这小常在身上尽是谜团,可真是一心求死,一味作死。幸好她变成了小常在,否则这傻白甜死了都没人收个尸。

当然以前的小常在,连傻白甜都称不上了。人家每个傻白甜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这辈子身边都有高富帅保驾护航,小常在身边除了一心置她于死地的恶毒女配,就是恶心巴拉的阉/狗,还有一个天真的贴身小宫女,她不死谁死。

“笔墨伺候。”

翠竹依言奉上笔墨纸砚,袁妙妙是要作画,她又弄来许多水粉。

袁妙妙对着宣纸,稍作准备,提起笔就开始描绘起来。

直到半夜,袁妙妙才画了个大概出来,翠竹一直陪着她,也不曾过问她为何要如此拼命,她完全陷在袁妙妙绘画时精妙的笔法之中,觉得非常神奇。

“常在,奴婢今儿才知道您善丹青。这画好美啊,人间仙境一般,不知与皇后娘娘生前住的妙仙殿相比,哪一个更美?”翠竹啧啧称叹。

袁妙妙轻声冷笑,别看卫景是九五之尊,天下财物尽皆是他的,但却是个抠门货。为她建造宫殿的时候,卫景要她描述一下,让匠人去绘制图纸,结果那最终建成的宫殿只达到她要求的一半。

就算完成了一半,还有朝臣上本参奏她是祸国妖妃。想起来她就生气,一群本该胸怀坦荡,对女人挥金如土的大男人,却为了一个半成品妙仙殿毁她名声。哼,如果当初建成的完全品,她是不是直接就被烧死了?混账玩意儿!

对女人舍不得花钱的男人,都是怂包。卫景真是个狗东西!别问她好端端地骂九五之尊作甚,就是生气!

“这才是真正的妙仙殿,皇后娘娘生前住的那个是赝品。”

翠竹默然,心里想着:袁常在是不是又犯病了?好容易清醒了些时日,怎么又胡言乱语起来了?

“哎哎哎,常在,好好的一幅画您毁掉它作甚?”

还不等翠竹嘀咕完,就见袁妙妙抄起茶壶,将上面的茶水对着画轴浇了下去。

*

姚容华搬离之后,整个花女殿就只剩下许婕妤一个主子了。她平日里做梦都想一个人掌控这个宫殿,那样她就是这里的唯一百花仙子了,日后有人再夸奖她的时候,也不必总得加上姚容华了。

先前看到姚容华凄凄惨惨的样子,而变得心有余悸的她,不过转眼间就抛却了。

许婕妤不是傻子,她没有时间浪费在悲春伤秋上面,她要找准时机往上爬才是。皇贵妃倒了,后宫相当于无主的状态,这大半个月过去了,皇上也没有定下究竟把凤印暂时交给谁,现在正是努力拼搏一把的时候。

她属于皇贵妃一派,原本就是皇上认定的正统派。现在皇贵妃没了,自然她们这一派,就被皇贵妃之下的最高位份——贤妃把持着。

贤良淑德四妃乃是从一品,贤妃若是能再进一步变成贵妃乃至皇贵妃,许婕妤未尝不可攀升一步,位列四妃之一。

“婕妤,袁常在求见。”

许婕妤正做着春秋大梦,就听到有人来通传。她微微一怔,过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位袁常在是何人。一时之间心里泛起了嘀咕,上回她帮着自己扳倒了姚容华,也算是大功一件,但是已经给了百花茶当回礼。这回又来做什么,莫不是真把她那句常来坐坐,当真话听了?

“让她进来吧。”她虽然心里不耐烦打破她美梦的人,但还是挥手让宫女请她进来。

“婢妾见过许婕妤。”

“快起来,我们都以姐妹相称了,之前又有喜事临门,正是大快人心的时候,何须如此客套。”许婕妤连忙让人扶她起来,该有的面子丝毫不吝啬。

袁妙妙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这许婕妤始终如一,面子情给得足足的。把贤妃那一套学得有模有样,说实话当初袁妙妙挑人建立她自己一派的时候,就看中了她们这些表里不一,没有架子能和低位份的妃嫔打成一片的个性。能屈能伸,不至于一次性被人打压到底。

“许姐姐真是我见过的最和善不过的姐姐了。”袁妙妙抿唇一笑,她将手中拿着的画轴展开,献宝似的给她看:“这是我昨日午休时分梦到的一处美景,雕梁画栋,极其恢弘,婢妾在画工上小有研究,一时兴起就提笔画了下来。”

许婕妤原本只以为是小姑娘的随手之作,结果视线轻轻瞥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了。

当真是五步一景,美不胜收。后宫之人皆知,皇宫之内最美的宫殿,当属皇上亲自为皇贵妃找人建造的妙仙殿。如今与这画中宫殿相比,也不过如此而已,她这花女殿就更不值一提了。

“这宫殿的确是美,像是天上的仙子居所一般,可惜不是我们凡人能住的吧。”

许婕妤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女人对于美的东西真是不可抵挡。若不是这宫殿实在太过精巧,许婕妤知道不可能拥有,否则她都想倾其所有建造出这么一座出来,自己住进去。

哪怕她在身份上不是皇后,但若是住在这宫殿里,就容易产生一个错觉,皇后又如何,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婢妾也是这么想的。婢妾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连妙仙殿都只在外面远远地瞧过两眼,里面的构造更是不知有多美,所以不大可能就忽然梦到这样美的地方。否则当初学习丹青的时候,先生也不会说我脑袋空空,粗鄙短见了。后来婢妾就想了想,究竟是什么给了婢妾这灵感的源泉,最后还真被我想到了。”

许婕妤有些兴趣缺缺,这幅画美则美矣,没多大用处。现在她还要跟个老妈子似的,听这傻白甜的创作之路,真是痛苦万分。

袁妙妙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不由心底窝火。

当初她怎么选了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既然都已经浪费时间给了面子,那就做到最好,现在伪装都不合格。等她重回人生巅峰,一定要好好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姐姐你快看,这座仙宫的朱门上要有九九八十一个金色铁钉装饰,代表九九归一。院中两边种满了葡萄,到了夏天就可以在下面乘凉,窗下挂一金属鸟笼,里面要养着最美的金丝雀。地砖乃是纯金打造,图案就以莲花雕刻,当美人穿着彩屡走过,一步一个脚印,仿佛步步生莲一般。殿中焚香,四季不一,帐上挂着银香球,触碰一下,幽香四溢…”

袁妙妙的声音越压越低,像是带着一股子诱惑的感觉。若是袁妙妙本来的声音,肯定是低沉而带着蛊惑的意味,可惜到了这儿的娃娃音,始终摆脱不了天真的味道。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许婕妤心动,并且觉得这段话异常耳熟。

直到她脑中灵光闪现,终于想起是在哪里听过,甚至还与袁妙妙异口同声地说出最后一句话:“一桌一椅,一砖一瓦,皆是精心雕磨,百里挑一。”

“这是,这是——”与方才的漫不经心截然相反,此刻的许婕妤几乎是颤抖着将画轴双手捧起,整个人激动万分,动作上又是那么小心翼翼,如获至宝。

“这是皇后娘娘一直想要的宫殿,真正的妙仙殿,竟然被你全部画出来了。好美,好美…”

袁妙妙看着她如此激动的模样,不由冷笑:这当然美,原作者亲自动手描绘。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儿?”许婕妤还没有表达完与皇后娘娘的姐妹情深,结果就看见画轴彻底铺开,方才卷起来的右半部分,竟然是被晕染了,像是被水泡过一般,与左边的完好无损简直云泥之别。

画轴比较长,也不枉费袁妙妙熬夜挑灯作画,总算是发现了这最重要的一步。

许婕妤很是惋惜,这样一副精美的画作,哪怕是被晕染的右半部分,依稀可见宫殿的精美之处,足见她画工了得。

袁妙妙轻咳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失落的表情,“我之前想着把这半部分裁掉不要的,但那也是好容易画出来的,终究没舍得。实际上这幅画还可以更加精美一些,准备修得完善之后再送给姐姐。可是昨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说是在御膳房买了饭食送我,伺候我的人蠢钝,不问一声就随着人把饭食送给我了,把我吓了一跳。后来那人还说来伺候我用膳,结果端茶倒水都不会,还把这幅画给泼湿了,弄得面目全非,我也没脸送姐姐了,只是拿给您瞧一瞧!”

她撅起嘴巴,显然是极其委屈的,但是她并没有提起究竟是谁,好像就是妹妹在跟亲姐姐告状一般。

许婕妤一听,立刻就火冒三丈。

实际上她在经过袁妙妙提醒,想起这幅画里面的宫殿就是皇后娘娘心中的妙仙殿时,她的心里就涌起了一个念头。如今却被那位不速之客给破坏了,如何能不气恼!

“究竟是谁这般可恶,你只管告诉我,姐姐替你出头,还翻了天不成!”

许婕妤敢说出这番话,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袁妙妙的话里话外,都说那人要伺候她,就证明那个罪魁祸首不过是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