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略带沙哑的声音，袁妙妙才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
“安贵人？”她惊呼了一声，总算是想起在哪里见过她了。
卫景扭头看她：“你认识？”
袁妙妙连忙摇头，差点就露馅了：“嫔妾只是猜测的，能让皇上大费周章关在这里的，而且一见面就求饶的，估计除了安贵人，没有别人了。”
卫景轻哼了一声：“算你识相，之前这里一直没用上，连妙妙都不知道这里的所在。大部分都是用来关押那些不好投入到天牢里的人，只不过这安贵人情况特殊，被抓住没几日，就有人想要灭口，朕只好让人伪装她假死，然后把人送到这里来。”
“皇上圣明。”袁妙妙一听这话，连忙凑上来夸赞。
卫景并不当一回事儿，他刚瞧见安贵人，整个人的注意力就全部都被她吸引了，忘却了周遭所有的事情，只想着尽快逼问出凶手，好替袁妙妙报仇。
“安贵人，您倒是说说，究竟是谁给了你那一盒子害人的糕点？”
李德立刻十分有眼色地走上前来，捏着嗓子尖声问道。
安贵人皱缩着身体，不停地摇头，却是不肯说出一个字来。
卫景拧眉，他手一挥，旁边立刻就有动刑的太监上前，手里拿着一根鞭子，直接用力地挥舞了过去。
“啪”的一声闷响，把袁妙妙吓了一跳，安贵人也被抽得颤抖了一下，声音也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叫喊了出来。
“安贵人，那一盒子让皇贵妃大出血身亡的酸枣糕，究竟是谁给你的？”李德再次发问。
这一次，安贵人不敢不回答了，却也知道如果认下了这盒子糕点，她恐怕也活不久了。
“不，那盒子糕点是好的，皇贵妃身亡与糕点无关，无关！”她拼命摇头，矢口否认。
卫景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的耐心早已告罄。这都过去诸多时日了，不知道为何，这安贵人的嘴巴甚严，竟是挖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哪怕让人动刑，也不敢大动干戈，就怕这丫头身体弱，承受不住，及编制下去，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那皇上再想盘问，就无人可问了。
“安贵人，当时皇贵妃只是吃完你的酸枣糕，就出血身亡，无论如何你的罪责都逃不掉。”
“我相信这件事情，你只是被利用了，你把前因后果说出来，皇上是最圣明的，绝对不会错怪你。但是你如此推诿，不肯说一句实话，着实可疑。”
袁妙妙实在忍不住了，杀害她的凶手近在眼前，她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内心，想要尽快得知，究竟是谁要用一盒子糕点杀死她。
正如她之前所说的，她是不会相信一个刚刚受过宠幸的安贵人，能有这胆量和谋略杀死她。
安贵人听到这话，明显是有些动摇。
袁妙妙再接再厉：“你如此不愿意说，是否我想错了，那个幕后黑手根本就是你，没有旁人了。”
“你怕担下所有的罪责，所以迟迟不肯开口，就怕皇上暴怒之下，将你直接杀头，以慰先皇后的在天之灵。”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想害皇贵妃！”
安贵人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极力地辩解着。
只不过当她抬头看到袁妙妙的时候，整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惊讶，紧接着就是勇气一折恐慌的神色。
“皇贵妃，皇贵妃来找我了。嫔妾不是故意的，嫔妾也不知道为何酸枣糕里面会有毒。皇贵妃，你不要找嫔妾索命…”
她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袁妙妙，整个人就皱缩在墙角处，恨不得与墙壁融为一体，赶紧逃离这里一般。
袁妙妙的心底一颤，她的面上虽是摆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但是心底却揪紧了。
她没想到安贵人会一眼认出她来，无论是做贼心虚，还是别的原因，这么直接叫她皇贵妃，都是挺有冲击力的。
不知皇上会如何表现。
卫景脸上的神色变了急变，眼睛也跟着轻轻眯起，最终他的表情带上了几分阴狠。
“妙妙就在我身边，她说她真的好痛啊，生孩子都没有那么疼过，结果吃了几块糕点，就让她命丧黄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袁妙妙的纤腰，用力箍紧，像是要禁锢住她一般。
“噗通噗通——”耳边听着他铿锵有力的话语，身体感受着他的力量，袁妙妙的心跳骤然加快。
她感觉自己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像是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
卫景为什么要这么说？
安贵人更加惊慌失措了，她再三抬起头看向袁妙妙确认，每一次都是痛苦地叫喊。
显然她非常确定，眼前的袁妙妙就是死去的皇贵妃。
“婢妾去御膳房想做个糕点，却并不太顺利，嫔妾虽然升了位份，但是那群御膳房的人并不理会。他们都知道皇上宠幸其他女人都不长久，唯有伺候好皇贵妃才是正道。”
“御膳房有人笑话嫔妾要做些粗糙的糕点，根本就入不了皇贵妃的口。后来贤妃娘娘身边的丫鬟红珠正好来拿膳食，听见了我与宫人的争执，就帮我说了几句。那几个宫人看在贤妃娘娘的面子上，就让我动手做了。”
“红珠没有立刻走，而是看着我揉面捏形状，还向我讨教了做酸枣糕的工序。我没想到她也是做糕点的一把好手，就与她探讨了起来。我们二人说得开心，没想到第一锅糕点竟是火候大了，所以就开始做第二锅。”
“她说不打扰我了，就走了。酸枣糕做完之后，因为有剩下的，我就让人送给贤妃娘娘尝尝，我也吃了一块，都没有事儿。”
“只有皇贵妃，婢妾是真的不知道为何皇贵妃会打出血身亡，真的与我无关…”
她事无巨细地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整个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知道是在这里受了太多罪，还是因为许久没吃饱过了。
“贤妃？”卫景轻声念叨了一句，只不过他的声音不算大，那两个字就含在唇齿间一般。
倒是安贵人听了之后，立刻壮着胆子替她辩驳：“皇上，皇贵妃，此事当真与贤妃无关。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或者是上天的旨意，奴婢自己吃了糕点，也给贤妃娘娘送去了，皇贵妃身边的小宫女都尝了也没有事儿，或许老天爷就要收走皇贵妃的命。”
一听皇上要牵扯到贤妃，安贵人立刻惊慌失措地开口辩驳。
她之前丝毫不愿意透露一点风声，恐怕就是知道此事说出来了，贤妃必定逃脱不了嫌疑，所以才一直隐瞒的。
此时此刻更是宁愿责怪自己，把责任歪到老天爷的头上，也不愿意让贤妃受到一点怀疑。
“老天爷的旨意，安贵人真是昏了头，有朕这个真龙天子在，何时轮到老天爷来决定妙妙的生死了？”
卫景冷哼了一声，脸上带着十足的嘲讽冷笑。
显然他对那句话耿耿于怀。
倒是袁妙妙眼睛轻轻眯起，更加在意她替贤妃辩驳的事情。
“安贵人这话说得真好听，以你的意思，就是皇贵妃是天意要她死，与旁人无关。更不能牵扯到贤妃，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更加尊崇贤妃，胜于皇贵妃了？”
作为被害死的当事人，袁妙妙当时可是觉得安贵人的性格颇为符合她的心意，还想着把她收进自己的势力范围。
安贵人也是一副喜滋滋的表情，似乎对于皇贵妃的青睐十分自得。现在想想，安贵人想要讨好她，能在她手下讨口饭吃，说不定并不是因为尊崇她，而是想要与贤妃娘娘亲近。
“皇贵妃息怒，贤妃娘娘绝对是心善之人，婢妾在弱小的时候，就是得她诸多帮助，也幸好有她，皇上才能注意到婢妾，宠幸——”
“住口！”卫景猛地出声制止。
他的面上涌出诸多怒火，显然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任哪个男人听到自己睡的人，实际上不是自己看好的，而是别的女人使计让他看上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吞了个苍蝇一样，更何况这男人还是掌控天下的九五之尊，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控制了。
“你们看好她，让她活着就行，朕以后可是要让她对簿公堂的。”卫景挥了挥手，脸上的表情十分阴鸷。
他说完这句话，就拉着袁妙妙的手往外走，面色依然难看至极。
第033章 驯养狗子
袁妙妙察觉到抓住她手的力道非常大，甚至有些将她捏疼了，她不由得挣扎了一下。
结果还没有挣脱，就被更大的力道握紧了。
为了她的手指着想，她只好按耐不动，生怕皇上一个用力，她的这双手就废了。
“皇上，您莫恼，这次总算是有进展了。”
袁妙妙知道他是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不由得出声安抚他。
其实她是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在宠幸女人方面，后宫诸多高位份的女人都把皇上当傻子看的。
要想壮大自己这方的势力，当然是让皇上宠幸自己人才行。所以不止贤妃一人用过手段，就连袁妙妙当初想让许婕妤压过姚容华一头的时候，也曾耍过这种心眼。
不过她能理解旁人，不代表她能理解贤妃。
她袁妙妙才是那一方的最高首领，贤妃擅自行动她却丝毫不知，而且看安贵人的那口气，还不止一次。
这就是她所不能容忍的了，瞒着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只怕其心不善。
“朕不恼，朕就是个傻子，你说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只要给你们权力，就都想着欺瞒朕，骗朕？”
卫景猛地甩开了她的手，指着她的脸道。
对于把怒火倾泻到她身上，袁妙妙感到莫名其妙，甚至还有些好笑。
别说以后了，她袁妙妙以前就是这个样子。
反正一个人不能一直霸占着皇上，总要分给别人，但是能一直了解皇上动态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宠幸的一直都是自己人。
这样可以及时知道皇上所有的事情，就算有所遗漏，也可以求个心安。
袁妙妙怔了一下，她思考了片刻，才回答他。
“婢妾如果说不会，那就是骗人的。除非皇上永远只宠幸婢妾一个人，我不用担心皇上在别人的面前，会变成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也不用担心别方势力的妃嫔会抢走你，那么婢妾就不会。”
“婢妾还不傻，不会将真心推给别人，将独宠送与他人。”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是一字一顿的状态，显得非常郑重。
卫景听完之后，脸上的神色复杂，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想要通过她的身体，直接看到她的心里。
但是袁妙妙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特别的，所以他无法看穿。
“朕从未听过这种话，连妙妙都不会说，喵嫔你该好好看清楚自己是谁。”
卫景沉默了片刻，才冷笑一声。
他在告诉她不要痴心妄想，并且转身就走了，独自上了龙撵，让人抬着轿撵离开，显然是准备把袁妙妙一个人丢在这里。
看着渐行渐远的龙撵，袁妙妙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卫狗子真是说翻脸就翻脸，简直就是翻眼狗。
当年她不说，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啊，无论皇帝宠幸谁，只要不耽误她的盛宠就行。
况且她平时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哪个妃嫔不听话了，她要想着敲打一二，还要让太医诊脉开药，保护自己的身子。
每日必须得躺着晒太阳，大好时光自己悠哉地闭眼假寐也是好的，总归好过去小心翼翼地伺候皇上，费劲心思地猜测皇上的喜好。
但是不知为何，她重新活了，变成了别人的模样，却忽然觉得卫狗子也有另一面。
她竟然起了四心，不想让他宠幸别人了，只宠她一人就好。
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如果是之前的她，肯定立刻回告诫自己停止。
九五之尊，不会是那种专一而且唯一的人，哪怕他对自己有些偏爱，有些真心，只要不是全爱，不是一颗真心全部赋予，那么自己就不能深陷，否则最后留给自己的只有受伤。
“袁妙妙啊袁妙妙，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看，现在被人丢在这里了，要自己走回去了吧，估计很快就会成为全后宫的笑话了。”她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自嘲道。
“喵嫔娘娘，皇上让奴才接您。”
小康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的笑容。
袁妙妙微微一愣，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卫狗子竟然在盛怒的时候，还想着让人来接她。
“您快些走吧，别发呆，龙撵就在前头等着您呢！”小康子不由急声催促了一句。
袁妙妙脸上带笑，真的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这狗子也不算是完全的无情无义，还是舍不得她的。
袁妙妙跟着小康子走过去的时候，发现龙撵就在不远处停着，卫景板着一张脸坐在上面，似乎还是很不高兴。
她走到龙撵旁边，不说话也不行礼，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太高兴。
对于喵嫔的没规矩，皇上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嘴多舌。
龙撵抬得比较高，卫景没有丝毫要落轿的意思，袁妙妙咬了咬牙，她知道皇上已经服软了，如果她耍脾气不上去的话，很可能这龙撵就真的抬走了，不会等她。
她踩着轿撵一旁，一手拽着裙子，另一只手扶着轿撵，就想爬上去，哪知道脚一滑，竟是直接往前扑去，整个人也要掉下来了一般。
袁妙妙的一颗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儿处，差点直接喊出来，幸好卫景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男人的力道很大，扯着她一只手臂，另一只手直接揽住她的纤腰，一下子便把她拖拽了上来。
“你怎么回事儿，都要回去了还不跟上来，想留在那牢里是不是？要是喜欢那儿啊，下回再来就让你住那里陪着安贵人。”
卫景轻吼出声，带着几分不耐烦，像是耐性全失一般。
袁妙妙只是缩了缩肩膀，往他的怀里凑了几分，将整张脸都压进他的怀里。
男人的胸膛很热，即使隔着锦衣，依然能感受到那份炙热和滚烫。因为她凑得很近，所以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她熟悉并且心安的味道，仿佛能护她一生周全一般。
卫景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以及贴近，她的脸就埋在他的胸口，那是心脏跳动的地方。
他能闻见她青丝间的发香，一颗心似乎都被她弄得柔软了，不由有些恍惚。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已经摸到了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慢慢地抚摸着，像是在哄着一个听话的孩子一般。
他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感觉有些好笑。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温柔地对待一个人了。
似乎在记忆里，连之前的袁妙妙都不曾有如此温情的一颗，顶多在床上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喜爱满溢胸口。
但是在床下，似乎很少有这样温柔的时刻，温柔到让他认为自己都变成了一颗痴情种子。
龙撵一直把她送到如玉宫，卫景陪着她一起进入了内殿。
只不过坐下来喝一杯茶，就准备离开了。
“朕要去动贤妃，最近几日可能比较忙，你自己玩儿。有事儿就让翠竹去通知小康子。”
他起身拍了拍她的发顶，袁妙妙立刻跟着起身想要送他出门，但是脑袋上却忽然传来一股力道，把她死死地按在椅子上做好。
“噗。”卫景看着她想起不能起的模样，不由嗤笑出声。
一旁的李德听到这声不文雅的嗤笑声，整个人惊了一下，幸好九五之尊反应快，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否则李德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实在是太惊悚了，真龙天子竟然会这样笑，以前教导他的那些老先生，都会气得从棺材里面跳出来啊。
“不用起来，朕这就走了，你就坐这儿。”
他轻咳了一声，察觉到手掌下没有传来抵抗的力量，才满意地拍了两下她的脑袋，缩了回来。
袁妙妙就这么依照他的指示，看着他离开了如玉宫。
皇上一走，站在旁边一直没敢动弹的翠竹立刻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欢天喜地的笑容。
“主子，您真是太厉害了，奴婢好崇拜您啊。皇上无论发再大的火气，只要您到了那里，就一定能好。”
她边说边凑过来，直接拍手鼓掌，脸上的喜气如何都遮掩不住。
袁妙妙本来正在思考着什么，一听她如此奉承自己，脸上也憋不住笑了。
“你呀，现在这嘴巴是越来越甜了。”她伸手戳了戳翠竹的嘴巴。
主仆俩说了几句话，袁妙妙心里也盘算得差不多了。
卫景说的最近几日会很忙碌，那还是他少说的了。贤妃家背后的势力很大，皇上要想动，就怕牵一发动全身。
皇上只是忽然之间在朝堂之上爆发怒火，然后开始毫无章法地攻击，在许多人的眼中看来，皇上是疯了。
查封了许多望京不符合规矩的店铺，越是繁华的街市，被查封的越多。
甚至其中还牵扯到不少官员，也跟着遭殃，不是被降职就是被罢官。
不过皇上这种举动，已经快引起众大臣的讨伐了。
卫景这几日一直睡得很少，为了不引起贤妃一派的警觉，他这火气要争对地不是太明显，否则就容易打草惊蛇。
还得找好理由，第二日上朝又要舌战群儒，当真是哭了他。
袁妙妙偶尔会派翠竹前去龙乾宫打探，皇上的辛苦她自然是清楚了解的。
“主子，您这是准备做什么去？”翠竹见她一大早起来，就开始挑选衣裳首饰，而且都是往华丽了那方面去选。
平日里袁妙妙的穿着打扮，都会挑选一些轻松舒坦的。
就算去见皇上，也不会弄得非常奢华扎眼，她总说舒服就行，没想到今日一改往日作风，简直是反其道而行。
“我也去会会宫里的这些妃嫔，好几方势力，至今我只与贤妃有接触，像良妃啊，淑妃啊，我都还没有拜见过呢！”
她轻轻扯起嘴角冷笑，这半真半假的话让人听起来有些胆寒。
第034章 皇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