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还有人在等她接电话呢。

那人在大年夜里,仍旧孤身一人,就只能这么眼巴巴地,百无聊聊地,等待着她呢。只因为她答应了,要一起放烟花。

深吸一口气,庄小枣看着宋玲说:“妈,赵咚奇打我电话一天了,怕你知道,所以我一直没有接。”

她是说给大家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我有男朋友了,就是他。所以我不需要被介绍对象。”

然后她才敢望向门外的人:“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新年快乐。”语气微微地尴尬。

夜空中再没有烟花了,门外的人面无表情,他的眼睛像一潭深夜的湖水,沉而黯淡。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贺大家新年好,给你唱歌给你跳舞,祝贺你呀新年好。

☆、她叫他相泽哥哥

“庄小枣,我警告你,别开这种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宋玲咬着牙,用力地提醒庄小枣。

庄小枣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不会打退堂鼓:“我说的是真……”

“哎呀哎呀!外面真冷。”一个披着裘皮大衣的貌美中年妇女搓着手出现在了门口,打断了庄小枣的话。没有参与之前的谈话,她的脸上是一派过年的喜气:“阿宋啊,你看到刚才的烟花了吗,真是好看极了。我这看的都舍不得移开眼了,就叫相泽先上来了。”

看着大家都站在门口,她有些惊讶:“干嘛都站屋外等我,跟我还玩客气这套啊?”

“我才懒得跟你客气。”宋玲摆手,笑着把林英音和相泽请进了屋。庄小枣跟在最后面,被她狠狠地剐了一眼。

“哇,你亲戚都在呢!大家新年快乐!”这个林英音阿姨像是挺喜欢热闹的,一来就把气氛弄得很热络。不过她关注的重点还是——

“宋玲你快让开点,一直挡着小枣,怪不得我没看到呢!”

她一把扯出躲在宋玲身后的庄小枣,用慈爱的目光细细打量:“这就是宋玲的宝贝闺女吧。不得了,这丫头是随了谁呀,长得这么美。这大眼睛发着光,一张脸就巴掌那么小,宋玲这丑八怪能生出这么个精致的娃娃?”

宋玲装作生气地拧了她胳膊一下。

庄小枣看着这阿姨就感觉莫名的亲近,现下听她用这么夸张的语气夸自己,也不觉得她虚伪讨厌。“阿姨好,我觉得阿姨也好看。”她小声的说。

“诶,丫头真乖,人美嘴甜!”林英音爽朗地笑着,把庄小枣拉到自己膝盖上坐下。

这动作其实已经不适合庄小枣这个大姑娘了,林英音却似乎浑然未觉,轻轻地摸着庄小枣的头发,好像她才是个八岁小孩。

“来来,阿姨给你包个小红包。”林英音从口袋里简单粗暴地拿出了厚厚的一叠钱。

庄小枣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姨,我都二十二了,也踏入社会了。现在的小辈都在管我要红包了,我怎么能收您的红包呀。”

“不管,在阿姨眼里,你永远八岁。”林英音握着她的手说。

啊,果然是把她当成八岁小孩啊,庄小枣无奈地想。

“来来,给你介绍我的儿子相泽,他是你哥哥辈的,大你三岁。”

还是没有办法忽视呀,那个从刚才起就存在感很强的,相亲对象。

庄小枣偷看了一眼相泽,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友善的压迫力,只是淡淡地抬眼看着她,就能让她感到无比的慌乱。从刚才见面起就涌出的那股乱七八糟的情绪,顿时无处可藏。

咽了口口水,她才怯怯地开口:“相泽哥哥好,我、我叫庄小枣。”

在听到这句话时,那人似乎有点微微地愣神。他皱着眉头,眸子里闪过一丝短暂的挣扎的情绪,像在思索、在分辨一些东西。

接着,他便微微地笑了,目光竟变得异样的柔和。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尾音略微上扬。

“既然叫我声哥哥,那以后我也就把你当成我的妹妹了,小枣妹妹。”

庄小枣点头,心里送了一口气。而宋玲却是皱起了眉头——难道相泽听到刚才庄小枣说自己有男朋友的那番话,就对她失了兴趣吗?这可不是她愿意看见的。

“妈,我饭也吃差不多了,想出去一趟。”庄小枣看了看手机,拿起自己椅子上的手提包,“很快我就回来了。”

宋玲当然不同意:“不可以,过年街上小偷多,一个女孩子出去多不安全。”

“我开车来的,可以把她送去,她要回来了,我就把她接回来。”相泽帮庄小枣说话,一脸的善良好说话。

庄小枣看着他前后完全不同的气场,心中有些疑惑,不过更多的是感激。因为宋玲一听相泽给她说话,就立马同意了:“行吧,你们年轻人单独相处一下也不错。”

等等,单独相处?!

庄小枣这才反应过来,要是相泽送她出去的话,他们就要在车内单独相处了。他们才刚刚见面就要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车吗?

“走吧。”相泽对她伸出了手。

手?!庄小枣看着相泽指节修长的大手变了脸色,这是要……牵她的手?

他神态自若,像是做这个动作很正常的样子。但是完全不正常呀,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会手牵着手上街吗?

见她没有动作,相泽把手举得更高了些,好像在不解她的迟疑。

“人家完全没把牵手放在心上好吗,再愣下去就太矫情了。”庄小枣这样想着,把自己的手交给了他。

相泽的手温暖而有力,他轻轻地把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扯,在她想要挣脱时,又紧紧地揽上她的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枣妹妹。”

这太近的暧昧气息让她的脸庞开始发热。手心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快要把她灼伤。

“我、我、我、我,”庄小枣连说了四个“我”,都没我出一句连贯的话。

相泽盯着她,眼里有笑意:“你什么呀?”

“我要穿外套,”她用另一只手推开他的肩膀,与他隔开距离:“你先,对,你先去拿车!”

“好。”相泽松开她。

她马上逃似地飞奔向自己房间。

靠着门板,她重重地用拳头捂住了胸口。天呐,这心跳也跳得也太快了吧。可是,庄小枣啊庄小枣,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她敲着自己的脑袋说。

相泽看着庄小枣逃跑的身影,眼底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地板上被她丢下的手提包里露出了一个礼物盒,他瞥见上面写着的五个小字,叫,给我的爱人。

“那我在外面等她,大家先吃,一会儿见。”相泽神色如常地拿起手提包,跟在座的人道了别。

**

“唉,为什么要说去穿外套啊!”看着衣服已经厚到比例不协调的自己,庄小枣郁闷地叹了口气。

不过这个,她现在要关心的重点是——和相泽共处一车啊!

相泽已经把车开到了家门口,还帮庄小枣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怕她撞到车门,在她坐进去时他细心地帮她护住了头。

“要去见男朋友吗?”相泽打着方向盘,眼睛没有在看她。

“嗯,把我放在市中心就可以了,谢谢你。”庄小枣说完就低头和赵咚奇发短信,目不斜视,坐姿笔直。

“说说看,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在一起多久了?”相泽的声线冷冷的,带着点不近人情的性感。

庄小枣感觉自己的肩头一酥——他的声音好好听哦。

理智!理智回来!庄小枣!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相泽的行为和对话明明很正常,她却老是失去控制,七想八想。

“大概有半年了。初中时候就互相喜欢了,但没人敢表白,一直到前段时间同学聚会,才在一起的。”

听到这句话,相泽的表情也没有什么起伏,庄小枣想,他大概只是没话找话,随口问的吧。

车内一片寂静,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

庄小枣轻咳了一声,装作四处看看风景。

可不巧,车窗是黑色的。

风景哪能比相泽的倒影吸引人啊,庄小枣凝视着他窗中好看的侧脸,不自觉地分了神。

就连到达目的地了也不知道。

“到了。”相泽转头看庄小枣,把她吓了一大跳。

“啊!哦,好。谢谢。”她连忙拎起包下车,然后又“啪”地一声被弹回了座位。

安全带还没解。

这实在是,太蠢了。

那人似乎低低地笑了她一声,庄小枣没敢看他就溜走了,像做出坏事后夹着尾巴的小狗。

“小枣!我在这里!”一下车她就听到有人喊她。

庄小枣回过头,就看到站在寒风中赵咚奇。

他在市中心等了不知道多久,耳朵都被冻红了,一张俊脸惨白惨白的。

因为个子高,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一看到庄小枣他就开始用力挥手,咧嘴笑得一口白牙全在外面。

“也不知道去店里等,傻瓜!”庄小枣心疼地看着他:“还好我给你打了围巾。”

“哦?是之前你买的蓝色毛线打的围巾吗?”赵咚奇期待地问。

“你又偷看我淘宝!”庄小枣打他的头。

“嘿嘿。”赵咚奇弯下腰让她打,一边又高高地举起了双手:“快拿来,我的礼物。”

庄小枣冲他做了个鬼脸,打开手提包,拿出了礼物盒。

“咦,怎么这么轻啊?”她觉得奇怪,打开一看,礼物盒里竟然空空如也。

“我明明放进去啦。”庄小枣拍拍那个礼物盒,似乎那个礼物盒还有什么机关一样。

“哎哟,小粗心鬼。”赵咚奇摸摸她的头,将她一把拥入怀中:“没有围巾就只能用你来温暖我了,正好你今天穿得这么厚。”

庄小枣自觉理亏,只能弱弱地说:“那就允许你抱一会会哦。”

赵咚奇笑得傻里傻气又那么幸福:“知道了,我的新年礼物。”

车内,一个围着蓝色围巾的人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一对情侣。他的表情阴冷扭曲,黑眸里写满了渗人的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糖蒸酥酩小天使给我送了一颗地雷,这是我的人生的第一颗地雷,心情好了好几天。

因为过度章所以卡得很厉害,然后更新频率大概是随榜更或者隔日更。←新年期间是例外

奉上出戏的奇怪小剧场:

相泽一把捏住你的下巴,眼神缠着你的脸细细打量:“呵,真是个不诚实的读者呢。嘴上说着好虐,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看下去。下章是我的第一人称番外,想看就给我老实收藏文章,明白了吗?”

☆、对不起我变态了(番外)

我在一个富丽堂皇到有点俗气的房间醒来,天花板染着死掉的颜色,正对着床的大镜子里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四年如一日的那张,我的脸。

昨晚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的庄小枣还是那个害羞起来会脸红的少女,她一边甜甜地叫我相泽哥哥,一边把我当做垃圾丢进阴冷潮湿的废品回收站。

明明是始作俑者她却在如泣如诉地重复着,她的后悔。

后悔和我认识,后悔和我表白,后悔和我在一起。

她不再喜欢我了,所以她后悔。

可她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她的手也被我牵过了。

她是我的,我不同意她后悔。她怎么可以后悔,世上没有没有后悔药!

是谁说,世上没有后悔药的?

——“那是错爱后悔药。吃了这个药,可以后悔,是真的。它就是世上没有后悔药的那个后悔药。”

庄小枣煞有其事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她这么清楚的跟我解释了,但我没有相信。

我也同样没有相信,那个叫杨漾的在告白被我拒绝的时候,说出的那番话。

“相泽,你不能这么对我”她说,“庄小枣还把我当朋友,就算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跟她道歉了,她就会原谅我。她要知道我这么喜欢你,肯定会自动把你让给我。不信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她的双臂缠上我,像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不害怕威胁,充其量只是感受到生理和心理上的,对这个女人的厌恶。

然而,都没有相信的结果是,庄小枣消失在我的眼前了。

准确的说,是她让我,消失在她的世界。

从刚开始的不能适应到现在的麻木,我在异国他乡呆了四年。相远和林英音这对虚假的夫妻在我面前始终皮笑肉不笑着,相敬如宾。

我不是个精神病,我找到了其他人记忆被修改的理由。

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离开庄小枣后,我的过去再也不会被人随便修改。我不会揣着别人没有的记忆胡思乱想;不会在不认识的地方醒来;不会有完全陌生的朋友;不会有时好时坏的家庭关系。我的一切,都会掌握在我自己手中。

可是,庄小枣这个没什么可取之处的小混蛋啊,我挺想她的。

这个世界上走近我的人不多,最后留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现在的我于她,肯定又是个陌生人了。而她却是确确实实地存在于我成长的每个阶段的,就算她不记得了,我也得帮她记得。

那个没有过完的情人节,一点都不美好。我只要想起来,心里就充满了遗憾。

起先我完全没有弄懂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庄小枣苦着脸说自己吃了“错爱后悔药”。她微皱着秀气的鼻子,缩着需要安慰的肩。

然后,情人湖在我的瞳孔里一瞬间碎掉了,我的身体几乎在同时间也成了碎片。

这强烈的即视感让我顿时就弄懂了一切。

庄小枣吃的后悔药是真的后悔药,可以改掉已发生的事和人的记忆。

因此,造成我记忆混乱的元凶就是庄小枣,然后加上这一次,她已经是第三次,把我从她的记忆里抹去。

唉,这个爱乱吃药的傻蛋。后悔什么呀?我多爱你啊。

可我没有时间怪她,在我们的共同记忆消失前,我想对她说的话还有好多。

我想说,围巾我很喜欢。

我想说,今天是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我给你买了玫瑰花。

我想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都会一直喜欢你的。

我想问,为什么要后悔和我在一起?

我想擦去她脸上的水珠,再抚摸一遍她不施粉黛的容颜。

就算她把我当成人生中的错误抹去;就算我的珍爱对她来说只是一场错爱,我还是怕她在人群中与我走失了,我怕找不到她。

我还是想和她在一起。

我在等待,以一个不会让她感到后悔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

当我计划好一切,再次见到庄小枣,她已经变了很多。

笨重的眼镜被摘掉了,她的长发松松地铺在胸前,脸庞清白细腻,小小的红唇被紧紧地抿着,比樱桃的颜色还要艳上几分。

她看向我的时候,眼睛就忽然地被点亮了。亮晶晶的眼神把她心里所念所想托盘而出。

我就知道,不论她变成什么样,有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庄小枣啊,总是对我一见钟情。

我胜券在握、满心欢喜、得意忘形地等待她从一见钟情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却在下一秒,听到了她说……

“我有男朋友了。”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轻而易举的夺走了我的角色,她把她亲手织的围巾送给另一个男人,上面写着,“给我的爱人”。

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但我实在是克制不住了。她不知道,她也给我织过围巾的。

我只来得及围那么一会,它就消失了。爱人?她叫他爱人?那我呢?

她继续一无所知地刺激着我,讲起那个人的时候,连眼神都变得温柔。她说,他们初中时候就互相喜欢了。

那个赵咚奇竟然把我初中的角色都夺走了。

我没有看庄小枣,我怕我一看她就忍不住掐死她。

是我啊!那个亲梅竹马的是我!初中和你互相喜欢的是我!最后和你在一起的也是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