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听他小声喃了一句：“小枣。”
“是我，早上好啊。”庄小枣跟他打招呼。
相泽帮庄小枣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笑容干净淡漠：“嗯，是你。你在这里，真好。”
“当然啦，我在等赵咚奇嘛！我妈和你妈都先进去了，我一个人等正无聊，你来了可以陪我一起等，我们两个人可以聊聊天……”
真是……三句不离赵咚奇啊。好气氛都被她毁光了，唉。
“外面冷，我们先进去里面泡着吧，他来了自己会进来。”相泽把庄小枣的帽子戴上，趁机打断她的话。
拥着她厚厚的羽绒服，他的心情忽然有点好。那什么，对庄小枣的泳衣，他还是有点小期待的呀！
**
庄小枣心里很是忐忑。
今天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泡温泉，宋玲跟她解释是——跟你游泳差不多，只是水是热的，比较舒服。
庄小枣不会游泳，小时候学了好几个暑假都没学会，所以游泳对她来说，就是泡水的代名词。
这么一解释，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get到了泡温泉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当她走出更衣室后……
“噗！！”
“噗！！！”
“噗……哈哈哈哈。”
为什么？宋玲、林英音、相泽都笑了起来啊？庄小枣一头雾水。
“哎哟，我的傻闺女啊！哈哈哈哈哈……”宋玲笑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小枣啊……”林英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真是个活宝！太可爱了，这个，你怎么会……噗，还是相泽说，相泽你跟她解释啦！哈哈哈哈。”
庄小枣用求救的眼光看向相泽，是她的泳衣出问题了吗？她明明买的很保守啊！
相泽轻咳了一声，试图恢复往常的面瘫脸，可是一看庄小枣，他又笑了出来。
腰上套着一个打足了气的小黄鸭游泳圈，身穿小学生式全不露泳装，一头秀发全被一丝不苟地包在泳帽里面。庄小枣就这样一脸疑惑地傻站着，一脸不施粉黛、眉清目秀，像个天真的小尼姑。还有泳镜，她居然还带了泳镜，一副天蓝色卡通泳镜正认认真真地挂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她这样全副武装，是要去称霸游泳池儿童区吗？
“哈、哈、哈。”庄小枣伴着他们的笑声一起干笑了几下。有这么好笑吗？庄小枣很难得看到相泽笑成这幅模样的。
同以往礼貌又温和的微笑不同，他现在的笑很灿烂，一双眸子犹如浸了水一样的熠熠生辉，唇角的弧度漂亮地上扬。
双手轻松一撑，他从温泉池里上来，水珠从他紧实的身体上滚落，再轻盈地落到地上。带着温热暧昧的水汽，相泽穿上自己的浴衣，走向庄小枣。
“脱掉。”他瞥着她的腰间，不容拒绝地说。
“啊？！”庄小枣瞪大眼睛，护住自己的小身板：“我、我不脱！我问过我妈了，她说我们中国人比较保守，不用像别的国家那样要脱光泡温泉的！再说了，你不也没脱……”她瞥着相泽被浴袍遮住的下身，声音越来越小。
“哦？你想看我脱吗？那……”相泽愉快地盯着她越来越低的头颅，作势要把浴袍拿掉。
“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庄小枣十分有原则地制止住相泽脱衣服的手，羞得整张脸都红了。
“不想看吗？”他追问一句。
“嗯。”庄小枣点头。
“点头？那就是想看了？”相泽低低地发笑。
“没有没有，我不想！我刚才的意思是，是的，我不想看！”庄小枣被他逼得只能大声说出来了。
怕再闹下去庄小枣会穿着小学生泳衣夺门而出，相泽决定不逗她了：“咳咳，看你想什么呢。我是要你脱掉你的小鸭子游泳圈、泳镜、还有泳帽啊，泡温泉不需要这些的。”
“什么！我妈还说泡温泉跟游泳一样呢！原来不需要啊？”庄小枣挠挠头，一脸的不好意思。
她脸上的表情太有趣，末了惹得相泽又忍不住在她耳边调戏了一句：“真的不想看？很精彩哦。”
“精彩个头啊，完全不想！”庄小枣几乎是吼出来了，这下子脸上的红都蔓延都耳根子了。
他们俩在这边磨蹭了半天，等庄小枣可以下水的时候，林英音和宋玲已经准备换一个地方，泡牛奶浴了。
相泽领庄小枣泡他之前泡的那个池子。
只能容纳一个的地方，他偏偏要和庄小枣两个人挤在一起。
问他为什么，他还说的有板有眼呢：“我这样可以保护不会游泳的庄小枣。水浅怎么了？知道每年游泳池的儿童区都淹死多少人吗？水浅更不能掉以轻心啊。”
唬得庄小枣差点把小鸭子游泳圈拿回来。
温泉池的水是流动的，散发热气的温泉从一个石制的贝壳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庄小枣刚踏入脚尖，就觉得自己被水温烫到了。
看她一脸踟蹰，相泽只好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搀下来。
出于对温泉的未知性，庄小枣不敢轻易松开相泽的手。直到整个人浸在池里，她才战战兢兢地放松了身子，叹了一句：“好暖。”
暖？当然暖了，她还牵着他的手呢。
“小笨蛋。”
相泽看着庄小枣毫不设防的侧脸，忽然涌起了亲吻她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在赵咚奇的烛光晚餐之夜，相泽买了母校门口的麻辣烫，厚颜无耻地强行加入了。
庄小枣无心西餐，眼巴巴地看着麻辣烫。
相泽存心想气赵咚奇，故意对庄小枣说：“那你说出我的几个优点，我就给你吃。”
庄小枣想了想，毫不迟疑道：“你帅。”
相泽挑眉，庄小枣有点心虚：“……你帅的令人发指。”
相泽还是不说话，手里的麻辣烫拿的远了些。
庄小枣泪眼汪汪的控诉：“你令人发指——”
读者和作者都情不自禁鼓起了掌，表示赞同。
☆、山雨欲来风满楼
庄小枣并没有意识到相泽的目光，她闭着眼，舒服地泡在温泉里。
不知是刚才被逗的，还是热的，她的脸微微地泛着红。几缕发丝不听话地垂在脸颊边，让他很想帮她拨开。
从他的角度看去，她的睫毛柔软细密，红唇润上了淡淡的水光。
温泉水滑洗凝脂。纵使她的泳衣无趣，但他还是能看见水面上她露出的一点小巧白嫩的肩头。
现在，就想用力地抱住她。
想把她按在池子上亲吻、侵犯。
想用有力的手掌揉碎她的肩头，看她因为害怕而颤抖，嘴里不停地念着他的名字求饶。
直到她清澈的眸子里只看到他，再也无法忘记他。
如果足够痛的话，身体和记忆就能永远刻上他来过的痕迹，即便那是伤痕。
不是吗？
“也不知道赵咚奇什么时候来呢。”她睁开眼睛，眼里一副不谙世事的纯真。
庄小枣，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啊。
我已经快要，忍不下去了。
相泽垂着脸，隐藏自己不善的表情。等到他再次抬头时，一张脸又是一派淡漠的和煦了。
“快了吧。”
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庄小枣看着相泽近在咫尺的俊脸，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离得好近。
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腿，可这个池子这么小，她再退也退不到哪里去。
四下空无一人，看着相泽平静的表情，她觉得眼前这个场景真是诡异到了极点，像是他们俩在共用一个浴缸一样。
庄小枣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在加速了。认识他也有个把月了，一碰到他就心跳失常的毛病，还是没有治好。
必须离开他！去找林英音她们！
庄小枣当机立断地站起来，谁知还没站稳就先感觉到了一阵头晕。
啊啊！对了，泡太久不能马上站起来，会晕汤！
脚下一软，她就坐到了相泽的大腿上。
！！！
什么？！坐到了相泽的大腿上了！！
腰被一双大手禁锢，庄小枣惊恐地转头，正对上相泽的脸。他垂着眸，看着倒在怀里的她，慢慢地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你看你，又来招惹我。
这次又是，你，来招惹我。
他满怀恶意地俯下身，却看到庄小枣猛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声音很小，不过足以让他听清。她说：“别碰我的腰，我、我很怕痒。”
“哦，我知道了。”
下一秒，她就被他抱住，还未来得及反应，腰上的手就开始肆无忌惮地隔着泳衣挠她的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停下！哈哈哈哈哈……”
她抑制不住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双手在池里搅起一片水花。
相泽却仍不住手，反而越发越乱来了。
“停、停，我错了！停下！！”
“哈哈哈哈，别碰了。”
庄小枣甚至笑出了泪花。
情急之下，她用双手慌乱地揽住了他光裸的脖颈，再贴近。变成了……一个面对面的拥抱。
这动作让相泽也愣住了，愣了好一会儿。
他的手还放在庄小枣的腰上，而她正拥着他，在他的肩头喘气。一下一下，都太近了。
世界又之前的恢复了寂静，一池温泉水被搅乱了，粼粼微波散发着热气。
她轻声说了句：“我错了。”
“错哪了？”
“不知道。”
老天爷呀，我不是个好人呀，庄小枣在心里痛苦地想。她明明已经跟赵咚奇在一起啦，怎么能对别人这么动心呢。
实在是，太差劲了。对吧？
相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旁边取了条干净的浴巾，盖在她的头上。
隔着浴巾，他给了她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在她拿下浴巾前，他就上了岸。
“我泡得差不多了，先去洗澡。”相泽头也不回地留下这句话。
**
赵咚奇在温泉会所门口逛来逛去，企图找到个密道，让他能往里面钻。
前台卖票的说，今天不开放。愣是不让他进去。
搞什么鬼，什么叫不开放？不开放的话庄小枣是去了鬼屋哦？
最后百无聊赖的他，对着会所宣传册最末页的“相氏企业”寻思了半天，才寻思出个门道。
这哪里是今日不开放，分明是今日不对他开放！肯定是那个叫相泽的又打了什么鬼主意，把他拦在外面了，自己和庄小枣单独相处。
他一看那个小白脸就觉得他一肚子坏水了，庄小枣还不信！现在危险了啊！
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在赵咚奇打算实施翻墙这个他认为的最佳方案时，他看到庄小枣走出来了。
相泽就跟在她身后。
他也看到了赵咚奇，两人箭弩拔张地对上了视线。赵咚奇正准备叫庄小枣的时候，他看见……
相泽手里端着一碗方便面，自己吃了一口，然后又用同样的筷子，喂了庄小枣一口。
而庄小枣……老老实实地吃了。
他们的关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好成了这样吗？
一定是相泽这个居心叵测的，在耍流氓。
思及此，赵咚奇气极地握紧了拳，一个箭步冲上去，不由分说地就给了相泽一拳。
庄小枣来不及反应，她转头时，只看到了相泽一脸惊慌，他手里握着刚煮好的面，差一点就要往她身上泼来。
可是没有。
他反应极快地用自己的手臂把她隔开了，热汤全数倒在了他自己的手上。然后下一秒，他就被人打倒在地。
“砰。”
赵咚奇把相泽重重地压在了大理石地板上。他扯起相泽的衣领，眼里全是逼人的火光：“不准伤害她！”
“不准伤害他！”
他的声音和庄小枣的声音同时响起。
赵咚奇分明地看见了，相泽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
“去死吧。”他瞪着通红的眼睛，冲着相泽那张碍眼的脸打了一拳，用力到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
眼看着下一拳就要落下……
“不要打人！赵咚奇！不要打人！”庄小枣跪下，把双臂挡在他们之前，哀求道。
她很清楚赵咚奇生气起来是什么个可怕样，能挡则挡吧。
庄小枣闭住了眼睛，屏息等待着将要到来的疼痛。
一秒、两秒、三秒……
“哐！”
赵咚奇松开了相泽的衣领。
庄小枣松了一口气，像教育小孩一样，严厉地盯着赵咚奇：“不是约定好了，不要再冲动了吗？为什么打架？”
他并不回答，只是脱力地坐在地上，看着庄小枣。
庄小枣看着地板上洒得乱七八糟的面条，猜测地说：“是因为这碗面吗？唉，是因为我想先出来找你，所以相泽才陪我出来的。我之前晕汤，他就给我买了面填肚子。然后闻着香味他自己也饿啦，想尝一口。你要是生气的话，我以后保证不……”
“小枣啊，”赵咚奇打断她的话，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目光突然变得无比悲伤。
他问：“你记得吗，小枣？”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初中军训，我和别人打架。你是班上的组织委员，所以第一时间来劝架了。怕我打人，你就挡在了那个男生面前，对吧。”
庄小枣点头：“嗯，你看你啊，老打架！”
“我没说过啊，小枣，其实我那时候就喜欢你了呀。小时候我被家暴，就老想着，能遇到你这样一个人就好了。明明胆子那么小，却还是不知者无畏，坚持做着自己觉得对的事情。真的很了不起啊。那之后，我不敢跟你表白，却一直都在默默地喜欢着你呢。”
“可是，小枣，我不记得啊……”
他的声音变得颤抖： “相泽问过我们对吧，上次一起看电影，他问我们是怎么相爱的。我很想说出来向他炫耀，可我一点都不记得啊。我只记得自己喜欢着你，我在操场踢球的时候偷偷地注视着你回家的身影；我和班主任要求想跟你成为同桌；我在课上用你的作业纸画你；选班委的七票我都写了你的名字；别的男生碰你一下我就生气。可是……你也喜欢我吗？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呢？”
“前几天我在储物间看到那盒皱巴巴的涂鸦时，我才想起，我根本没有把它拿出来送给你啊。”
赵咚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眼里涌起的泪光咽了下去。
“我们在学生时期就相爱了，这句话在我脑海，犹如只是被人写下的既定的言语，然后就没有其他的画面了。我一直不敢跟你求证，怕你会离我而去，我没有安全感啊。可是事到如今，我却不得不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