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威笑嘻嘻看着小乔,“你个小屁孩,懂什么,高手过招是不用说得那么明白的。”

又招手叫服务生送来一扎米酒,很认真地给小乔灌输,“教给你啊,现在很流行的,叫做分手亦是朋友。”

小乔也跟着丁威往肚子里灌米酒,香香甜甜的,真是好喝,而且看着对面的丁威笑靥如花,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亲近过。大着舌头替丁威鼓劲,“我看不至于,Benny这人总是端着他那股深沉劲儿,其实没什么,回头你俩好好谈谈,我跟你说啊,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得把他们的伪装撕下来,踩上几只脚,他们就老实了。”

丁威好笑地看着小乔,这家伙一定是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正想着呢,小乔的手机响起来,小乔按下接听键,“你忙完啦?要是累你就别过来了。嗯,嗯,我和又可爱又漂亮的丁威在一起呢,对呀,美丽的后海啊,还是那个死贵死贵的云南菜馆。我喝了一点米酒,没醉。喂!”

挂掉电话,很无辜地问丁威,“他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丁威闷笑,“你平常说话也加这么多形容词吗?可爱,漂亮,美丽,死贵。”

小乔懵懵懂懂地摇头,“不知道。你看你的脸都红了,我觉得我没醉,你是不是有点醉了。”

李恺赶到这家云南菜馆的时候,一进来就看到窗边这两个本来互相对着傻笑的女生正在发愣,此时此刻,餐馆里的音箱里一个干净的女声正悠悠然唱着,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

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栀子花白花瓣

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爱你"

你轻声说

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恒的夜晚

十七岁仲夏

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

每当有感叹

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那时候的爱情

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而又是为什么

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在这相似的深夜里

你是否一样

也在静静追悔感伤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

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你都如何回忆我

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些年来

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永远不会再重来

有一个男孩

爱着那个女孩

李恺也不由停滞了脚步,倚在门边听完后才往前走去。走到桌边,就见两个面色潮红,一脸微醺的女生七嘴八舌地争抢着说话,小乔吭哧吭哧从鼻子里出气,“这歌我听过好几回了,我有意见,我十七岁的时候压根没人待见我。”丁威也很愤然,“咱们老师管得多严啊,谁敢早恋,上了大学还怕家长说,只敢偷偷摸摸的。”

李恺咳了两声,小乔和丁威这才发现旁边站了一个人。小乔和丁威都表现得异于平常的热情,“来啦,赶紧坐下坐下。”丁威大着舌头张罗着让服务生多准备一套餐具,李恺皱着眉头看着桌子上三大扎米酒的空瓶,“你俩真行,喝了这么多米酒,这玩意儿喝起来清淡,后劲挺重的。”

小乔眼神迷蒙,根本没听清李恺说什么,只是一味抓住上餐具的服务生发问,“刚才放的歌叫什么?”

服务生一愣,总算明白小乔的意思,回答道,“叫《后来》,刘若英唱的。”

丁威跟着大点其头,“刘若英我知道,台湾的。”

李恺看着这摇头晃脑的两人就想乐,故意问道,“问人家名字干嘛?你想找她签名?”

小乔大摇其头之后顺势靠在李恺的肩上,“我想给她写封信,说她唱得不对。”

丁威很认真的思考,“哪儿不对了?哪儿不对了?”

小乔嘻嘻直乐,“太悲观了,应该改改,听我的啊。”说完还站起身来,真择了高潮部分唱起来了,

“后来,我总算明白了你的爱;

很高兴,我们还未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微笑中明白;

这幸福原来它就叫做爱。”

举座皆惊,居然还有人稀稀落落地鼓掌,小乔冲着鼓掌的方向鞠躬,然后坐下,把头继续歪在李恺肩膀上,就这样睡着了。丁威托着腮看着对面的二人,叹息道,“小乔真好,有人靠着,那我就只能靠在桌子上了。”说完这句话,她也趴下了。

李恺被四周窃窃私语的食客们眼神扫来扫去,觉得这辈子没有这么丢人过。红着个脸叫服务生过来买单。这时丁威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丁威却兀自沉睡,置之不理。

铃声响了会儿,自动挂断,再次响起,这回比上次执着,不停歇地响个不停。李恺只好无奈地拿起丁威手机,号码一大串,不像是国内的,于是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那边却没人说话,李恺想想,又说,“hello。”

那边终于开口了,有个男声用中文说道,“请问,这是丁威的手机吗?”

因为李恺去拿丁威手机了,小乔的头在李恺肩膀上挪动了一下,此时正很不爽地晃来晃去,李恺一边回答“嗯,是她的手机。”一边赶紧用另一只手把小乔的脑袋掰过来放到舒适的位置,小乔才又回归安静。

那边停顿了一下,终于道,“麻烦你把手机给丁威,我想找她说话。”

李恺看小乔安然熟睡,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话上,“她喝醉了,正睡觉呢。”

那边一阵默然,居然并未挂掉电话,李恺在电话这头觉得很是诧异。忽然有些福至心灵地问道,“你是Benny?”

那边也有些惊讶,“我是Benny,你是?”

李恺笑了,“我是李恺啊。你这越洋长途打得,声音都失真,我都没听出来是你。”

那边传过来的声音明显有些如释重负,“是你啊。丁威怎么喝醉了?”

李恺总算找到同盟军了,“她和小乔两个特别不像话,喝了很多很多米酒,现在在馆子里就已经醉倒了。你放心吧,我一会儿送她回去。”

对方连声道,“那就太麻烦你了。”

李恺当然表示没关系,还问,“你什么时候回国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终于道,“快了,就这几天。”还传来一阵轻笑,“我给你们把结婚礼物都准备好了。”

挂掉电话之后,李恺发愁地想,怎么才能把二位姑奶奶送回去。推推这个又拉拉那个,终于,两个人都略略有些清醒。李恺赶紧拉扯着二人往外走,走了好半天才拦着一辆出租车,司机看着上车后的这三个年轻人,对着坐在身边唯一清醒的李恺龇牙一乐,“哥们,你艳福不浅啊。”

李恺连连摆手,回头看了看后排两个东倒西歪的姑娘,“哪里,我应该是个倒霉蛋。”

李恺把车窗打开一点,夏日凉风拂面而来,他注视着夏日北京的夜晚灯火葱茏,忽然脑海中就想起了《后来》这首歌的旋律,想起小乔篡改后的歌词,“后来,终于在微笑中明白, 这幸福原来它就叫做爱。”

笑意一点一点,渐渐浮起在这张原本英俊的脸上,久久挥散不去。

(第五卷完)

【尾声和番外】

《后来》意阑 ˇ尾声(上)ˇ

尾声(上)

对于小乔而言,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国庆节很快就到了。这几个月小乔其实过得并不轻松,因为她生病的缘故,她比夏黎整整落下了一年,所以她必须补上第一阶段住院医的考试。这些考试科目除了专业笔试,外语测评,还有动手操作部分,让人不敢有一点放松。

好不容易都应付过去了,这才惊觉,原来自己和李恺领完结婚证都将近三个月。家里的长辈们看小乔每天顶着个熊猫眼进进出出,偶尔在家也是捧着那些厚重的医学书挑灯夜读,便没人对二人的实质性进展有任何的催促。

李恺也心疼小乔,看小乔一脸煞白飘飘忽忽地走出考场,迎上前去,“咱去和他们吃饭吗?要不还是回家歇着吧,你都熬几个晚上没睡觉了?”

小乔摇摇头,“算了,还是去吧,今晚是给谭力饯行,不去不合适。”

小乔是回大学学校附属医院参加考试,李恺的口腔医院正好离这边较近。二人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就往谭力夏黎等人说好的餐馆方向奔去。

这家餐馆其实就在小乔他们工作的医院附近,平常也就经常作为这帮医生聚会的据点之一,二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却看见谭力老张还有余翰站在门外,各自挑了个闲适的姿势,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聊着大天。

小乔很奇怪,“你们站在这里干嘛?”

谭力看见是他俩来了,立即做出诚恳表情,“望眼欲穿地等你俩呢。”

小乔很有自知之明,“不可能。”

余翰憋着一脸坏笑戳穿他,“哪儿啊,他说他这一走,就看不成北京美女了,非让我们陪他站在路边解解眼馋。”

老张很是不屑,“有什么好看的。就刚刚走过去的那几个,两个颌骨宽大,一个小颌畸形,一个上颌前突,就你们说皮肤白眼睛大的那个,也不知道你们什么眼神,她整个一个地包天,完全就是反颌。”

众人都听傻了,这下明白什么叫做强人了。李恺小声凑小乔耳边,“老张真厉害,我们口腔科的知识他也门清。“

小乔有点心虚,拉着李恺就往里钻,她对自己容貌没有足够自信,免得被老张窥见,拿她举例。一边走还一边教诲李恺,“你忘了我们两个科的病房在一起,耳濡目染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其实你们科的内容,我也稍稍懂点。”

老张还真没放过小乔,“进去吧,进去吧,外面有什么好看的,现成的小乔和夏黎可以看,嗯嗯,还凑合吧,没什么大毛病,长得还算端正,夏黎也就颧骨略高一点,至于小乔,小乔鼻梁矮点,垫垫就好了。”

小乔和李恺没听见老张后面几句,早就窜到餐馆内,进得订好的包间一看,夏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正聚精会神地捧着本书本苦读。

小乔“嗨”了一声,“你看什么呢?这么专心?”把书抢过来一看,居然是卫斯理的《蓝血人》。

夏黎一看是小乔,高兴得眉开眼笑,“你们可算来了,我们就等你们呢,谭力说小乔不来,就不许服务员上菜。”他们几个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掏钱,谁就老大。

小乔发出疑问,“到底谁买单?难不成我们欢送谭力,然后他自己掏钱?”

夏黎根本无所谓,“谁掏钱都行,看谁最后沉不住气。”

李恺也从小乔手上把《蓝血人》拿过来翻看,一边看还一边嘀咕,“血液发蓝?那一定是含氧率过低,血液循环不畅造成的。”

夏黎叹口气,把书拿回来,强调道,“这是科幻小说!科幻小说!!!”小乔也看着李恺乐,“你还说老张,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完全职业病。”

正说话间,刚才在门外打望的那几位也踱步进来,顿时席间一片欢腾。谭力又发号施令,“人齐了,上菜吧。”

在座的这几位,都是平常混得极熟的。老张虽然是前辈,无奈已经被谭力和小乔拉下水,上级医生的架子也不好意思再端,所以,总而言之,大家都是开怀言笑,觥筹交错,举杯欢庆,除了小乔比较倒霉,眼巴巴地看着李恺把自己杯子里的啤酒换成了雪碧。本来还使个哀怨的眼神给李恺,以为李恺或许会心软,没想到李恺趁众人没注意,在耳边悄声道,“你还喝,喝醉了今晚就别回家,住在我那边。”

小乔打了个激灵,自动自发地把雪碧搁在自己面前,还在大家敬酒的时候,主动婉拒。

人人都有事情要宣布,夏黎和余翰举杯说,“这个国庆节,我们俩回上海一趟。”

老张是地道北方人,尽管工作时细致认真,但语言行为还是比较粗犷,最不待见的就是精致细腻的上海同志,“你们俩没事儿去上海干嘛?还用个回字?又不是回娘家?”

余翰给老张把啤酒满上,“我俩都是上海的医科大学毕业,回母校看看嘛。”

谭力摇摇头,“上海购物还行,玩就没什么意思了。”

夏黎最爱喝可乐,一边喝一边解释,“其实上海不错,衣食住行都很方便。这回我们先去上海,还去一趟金山看看海,然后去普陀岛玩两三天,时间紧紧巴巴地,有点不够用。”

小乔从未去过上海,也发问,“金山在哪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余翰瞟一眼夏黎,拖长声音道,“金山是上海的郊县,那个地方啊,很有纪念意义。”

夏黎脸有些红,白了余翰一眼,“有什么纪念意义。对了,小乔,你们呢?”

小乔看看李恺,嘻嘻笑道,“我们可能会去庐山吧,不过是这么想的,票还没买。”

夏黎拍手叫好,“庐山好啊,你们俩定情的地儿,这个才叫有纪念意义。”

只有谭力不爽,“我这马上就要走了,还说和大家多亲热亲热,你们却跑得比我还快,真不够意思。”

老张用酒杯和谭力一碰,“不是还有我嘛,正好,趁你还没走,你再给我听听我最近二胡的进步如何。”说完便一仰脖,把一杯酒全喝了。

谭力悻悻然抿了一口,看旁边两对容光焕发的样子就不爽,嘴里却道,“行,你说什么时候合适,我随时奉陪。”

老张喝完了自己的,便盯着谭力手中的酒杯,顿时就有意见,“你小子,喝了半天,才喝这么一小口,没听人说吗?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你这可不行啊。”

谭力摆摆手,“这和感情深浅有什么关系,喜欢喝就多喝,不喜欢就少喝。”

老张当然不乐意,但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余翰本来在一边冷眼旁观着,此时不失时机地也举杯上前凑热闹,“哥们啊,你这就要远渡重洋,和姚老师团聚去了,下一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聚,咱俩一定得干掉这一杯。”

谭力看了看余翰手中的酒,“那你先干。”

余翰和老张对视一下,得到对方鼓励后毅然道,“好,那我就先干。”说完就一杯灌进肚子里。

这边谭力很无耻地笑了,“你干了就好,我意思意思就行了。”

大家看谭力耍赖,齐声“切”了一声。小乔都看不下去了,怂恿身边李恺,“你去试试,看他喝不喝。”

李恺摇头,“他酒品一向不好,我可不去。”

小乔急了,“你要是不去,那我就去了。”

李恺斜眼看看小乔,“你去?原来你还是打算今晚跟我回去,那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小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恺笑了,拍拍小乔的头,却站起身来,拿起酒杯冲着谭力,“我敬你这一杯你总得喝吧,小乔生病的事儿,要是没有你和姚冉,也就没有我们俩的现在,无论如何,我们俩都特别感谢你。”然后,便把一杯酒喝个精光,举着空酒杯道,“喝多喝少是个诚意问题,这个,是我的诚意。”

谭力看看小乔,又看看李恺,也站起身来,“李恺,我很严肃地告诉你,你一定要对小乔好,要不然我可不答应。小乔,要是老李欺负你,你就写email给我和姚冉,我们俩有的是办法帮你报仇。”大家轰然大笑,除了小乔有点害臊,李恺满脸苦笑。

还是余翰在一边提醒,“那你是喝还是不喝?”

谭力皱着眉头看了看酒杯,喟然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样,我就多喝一点吧。”然后放在嘴边抿了两口。

大家都给气傻了,互相交换眼色,基本上得出共识,今晚上一定要齐心协力,把谭力这嚣张小子灌趴下。于是,再来。大家轮番找说辞和谭力较劲,换着花样给谭力灌酒,希望他能多喝一点,再多喝一点。

这哥们却兵来将挡,水来土囤,腻腻歪歪地敷衍了事。

老张终于怒了,拍案而起,大喝道,“谭力,我忍你很久了,喝个酒都拖泥带水,不干不脆。有你这样的爷们吗,马上就要走了,该亲热就亲热,该喝酒就喝酒,看看你,什么样子。”

如果说刚才的大伙给谭力气傻了,那么现在的大伙就被老张给惊呆了。这是给谭力的送别宴啊,居然对他开起炮来。

谭力没注意到众人惊愕的神情,却还是很欠扁的磨磨唧唧,“我就是不喝就是不喝,我就喜欢看你们喝看你们喝。”靠,跟留声机似的,每句话都得重复一次。

老张给气得脸色发白,只好一屁股坐下,自己倒酒自己喝。

小乔和夏黎相邻,二人互相对视看接下来如何收场,小乔还和李恺耳语,“你说两句,缓和一下气氛。”李恺不置可否,半晌才小声道,“不去,哼,他要是我弟,我早就踹过去了。”

正当大家都陷入沉默之时,余翰却腾地一下站起来,“其实我也不想说的,老张说了,那我也忍不住了。反正你马上就要走了,再不说没机会。谭力你丫的就是有病,成天牛气哄哄地想干嘛?从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后来处得时间长了,知道你小子其实不错,不过你能不能改改你眼高于顶的臭毛病?”

如果说刚才大家都被老张给惊呆了,那现在,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就被余翰给震惊了。今天也不晓得是什么黄道吉日,怎么个个都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