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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哪里是不想要皇后之位了?他们是被廖子承给耍了啊!廖子承忽悠他们余斌想要把四人的票弄成二比二,让屏风后的人做真正有效的宣判。可惜廖子承那时已经和颜宽投了卢高,无法,他们俩只能改写吴秀梅。他们想着,反正公主的原话是叫他们保证卢高得到两张票嘛,又没说非得是谁的两张票!

李致远和王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现在改口说自己写错了,谁又信呢?一个写错倒也罢了,难不成俩人一起写错?再说了,屏风后的那个人明显是京来的,搞不好是圣上派来的密探,会撕了他们的吧?!

廖子承翻开自己的和颜宽的木牌,上面赫然写着卢、卢。

也就是说,卢高本来有三票,如果余斌不作死地废掉廖子承与颜宽的票,卢高会是胜诉的一方!

余斌胸口一痛,一股腥咸涌上喉头,又从嘴角溢了出来。

廖子承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眉梢一挑,正色道:“根据审判官们的综合裁夺,卢高停妻再娶、抛弃妻子的罪名正式成立!按照《北齐律令》第二十一章、二十三条、以及三十七条法令法规,褫夺卢高琅琊水师副参领一职,发配边疆,奴役二十载!”

二十载…

卢高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大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对面。

卢高被泼醒后带出衙门,一眼瞧见那辆熟悉的马车,他挣脱押着他的衙役,奋力地奔了过去,并扯开窗帘,双目发红道:“阿娇!阿娇你救我!他们要把我发配边疆做奴隶!阿娇!”

陈娇用帕子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滚烫的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我有什么办法?连公主都救不了你…”

卢高将胳膊从窗子里伸进去,抓住了陈娇的手:“那你等我回来!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日回京跟你和女儿团聚!”

陈娇想抽回手,但他握得太紧,她根本抽不出来,于是用一只手拿过一张纸,递到了他眼前。

“这是什么?”卢高接过来一看,瞬间傻眼,“放妻书?阿娇你要跟我和离吗?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和离了,你就成寡妇了!还有我们的女儿,你叫她怎么办?”

陈娇咬住帕子,无声地哭得浑身发抖。

卢高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模样,不知为何,反而觉得她是下了决心:“阿娇,你不可以这样的!我们说好了会白头偕老、会恩爱一生!这么多年,我一心一意地爱你,从没对第二个女人多看一眼!我的心,难道你不明白吗?”

他是真的很爱这个女人啊,从一开始就爱上了,所以才狠心抛弃了建阳的家人。他爱她,爱到连儿子都可以不管。每每夜里想起儿子来,他的心都像有一把铁锤在敲!可是他告诉自己,为了阿娇,他什么都能舍弃!包括自己的骨肉,也包括自己的良心!

夫妻十多年,她只生了个女儿,他也没动过要纳妾续香火的念头。

因为他觉得只要有她,人生就圆满了…

“我不会签字的!要我签字,除非我死!”

“那你就去死吧。”余斌拿着折扇,优雅地缓步而来,吐了点血,面色有些苍白,气势却没减弱半分,他在卢高面前停住脚步,面无表情道,“签了放妻书,否则,你不会活着到达边疆。”

“余斌!”卢高懵了,刚刚还帮他在公堂之上据理力争的盟友,怎么转头就来破坏他与阿娇的幸福?

“这是公主的懿旨,打赢了官司皆大欢喜;打不赢,你们就必须和离!”陈娇是驸马的亲妹妹,公主无论如何都不会牺牲她的下半辈子,给一个远在边陲之地的奴隶守活寡。余斌顿了顿,又道,“你真的爱陈娇,就该放手。有公主在,她还能改嫁,并且嫁个很好的人家。”

卢高豆大的泪水砸在了白纸上。

陈娇泣不成声:“跟你分开,我很难受!这些年,我爱你的心也是真的!但我没勇气背负那么多!你不是女人不会知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又有个…你这样的丈夫,会遭受多少人的冷眼跟嘲笑?你这一世,只碰到了一个愿意为你牺牲一切的女人,但你抛弃了她。你…你就当这是老天爷对你的惩罚吧!”

说完,陈娇几乎要哭晕了过去。

芸丫将她抱入怀中,用力放下了帘子!

卢高追着马车,狼狈地一路狂奔。

“阿娇!阿娇你不要抛弃我!阿娇!阿娇——阿娇——”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冷清的街道,响起了雨点冲刷屋顶与街道的声音。

他凄厉的嚎叫,渐渐淹没在了重重雨帘之中。

华珠与吴秀梅手挽着手,举着绘了海棠花的白色油纸伞,从他身旁走过。

华珠轻轻地问:“舅母,要帮他吗?”

吴秀梅面如死灰,摇了摇头:“我永远无法原谅他,就像我永远也听不到儿子叫我一声‘娘’了。”

华珠紧了紧挽着她的手:“别太难过,你还有我。”

卢高跪在地上,被大雨淋透了衣裳。

恍惚间,他发现了华珠与吴秀梅,噗通一声倒地,爬到了华珠脚边,扯住她的裙裾道:“华珠,我是你舅舅呀!是你娘唯一的大哥!你不能看着我去边疆啊!”

华珠低头,神色淡淡地看着他:“除夕那天,我在流音阁包饺子,你认出了我,你不是高高兴兴地问我‘你是谁?为什么跟我妹妹长得那么像?你是我妹妹的女儿吗?’而是掉头逃走。从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将来无论你发生什么事,我也会掉头就走。”

“秀梅!秀梅!”卢高又巴巴儿地跪走一旁,拉住了吴秀梅的裙子,“秀梅你快让华珠帮帮我!提督大人很喜欢华珠的,只要她肯求情,提督大人一定会想法子救我的!”

吴秀梅一把扯出裙裾,冷声道:“你害了我不够!害了我们儿子不够!又想来连累华珠和提督大人吗?我吴秀梅当初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么自私、这么无耻的男人!”

卢高低头,泪水混着雨水,一时分不清满脸湿意是雨还是泪,他抱住头,嚎啕大哭。

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何种滋味儿,但想必不会好受。

“华珠,我们走。”吴秀梅不想再他,一眼都不想了。

谁料,刚走了一步,后脑勺的发髻突然被揪住,紧接着,卢高阴冷的话响在了耳畔:“我之所以会有今天,全都是你害的!你看看你,又老又丑又没学问,哪一点配得上我?我肯跟你做了几年夫妻,已经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怎么还不知足?你好好过日子就过日子,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面前?儿子都死了,你怎么不跟着去死?为什么要死皮赖脸地活在世上,为什么要在我人生最得意的时刻毁掉我的幸福?”

吴秀梅转身,猛地给了他一巴掌:“这就叫老天有眼!老天爷就是希望我活着让你得到报应!”

卢高魔怔了似的,抡起拳头,朝吴秀梅疯狂地砸了过来!

一声惨叫,卢高被按在了地上。

颜博用绳子将他双手束于背后,并厉声警告道:“再不老实点儿,可是要加刑的!”

语毕,将他拖起来,送回了衙门大牢。

出来时,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瓢泼,生生将视线阻隔在了三尺之内。

门边,放着几把备用的雨伞。

他看了一眼,没有拿。

就那么走进了冰冷的雨里。

突然,一把油纸伞落在了头顶。

“四爷。”晴儿红着眼眶,定定地看向他,“四爷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我…”

颜博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眼底再没了往日的温柔:“别说了。这次的事要谢谢你,谢谢你出面帮吴秀梅作证,让罪有应得的人最终受到了律法的制裁。好生养胎,生下来还是我的骨肉。”

语毕,推开她的伞,迈步没入了雨里。

晴儿追了一步,哽咽地唤道:“四爷!”

她失去四爷了,永远地失去了…

这一卷快要完鸟,再写点儿东西就要开始第二卷了。

有米有人猜猜看屏风后的神秘人是谁?

【第七十六章】摸,幼稚的子承

雨过天晴。

街道上依旧冷冷清清。

余斌收了手中的油纸伞,看向一旁准备上马车的廖子承,浅浅笑道:“提督大人果然好手段,我甘拜下风。”

“说的好像你大老远从京城来琅琊打官司就是为了跟我一较高下似的。”廖子承轻轻一笑,让人想起雨后的晴空,高洁而美丽,“比起你,我还差得很远、很远。”

“恕我愚钝。”余斌微笑,清亮犀利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惑色。

廖子承云淡风轻道:“连亲姐姐都能利用,我才要对你道一声‘佩服’。”

余斌眯了眯眼,他居然能知道这么隐蔽的事儿,太出乎他意料了。没错,他是利用了余诗诗,没有余诗诗的“帮忙”,一官断案不会变成五官审判。

余斌用折扇敲了敲掌心,似笑非笑道:“提督大人这话恕我无法赞同,利用乃人之本性,一个人从生下来学会的第一种手段就是利用。嗷嗷待哺的婴孩,在知道自己的哭声可以左右父母行径的时候,他们便开始利用它了。敢问提督大人,你也要鄙视他们的行径吗?”

“鄙视在你心里,我可从未说过。”廖子承淡笑着说完,踩着木凳上了马车。

余斌的笑容淡了几分,又道:“如果你打算把真相告诉我姐姐,我无所谓,反正即便没有这场官司,她也还是必须写那封信。”

“我对你们余家的事不感兴趣。”廖子承看了他一眼,坐入马车后挑开帘幕,冷峻的容颜上仿佛笼了一层寒霜,“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离华珠远一点。”

“不远又怎样?”余斌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服输的挑衅。

廖子承淡淡地道:“就像你手中的折扇一样。”

余斌不屑地笑了一声,低头看手中折扇,完好无损,谁料,只轻轻一抬,折扇散成了碎片!

马车行进在冷清的街道上,偶尔有一、两名妇人牵着小孩儿经过,孩童的笑声稚嫩天真,在被大雨冲刷过后格外干净的世界理经久飘荡。

廖子承静静翻着手中的资料。

流风坐他身旁,大口大口吃着糖果,吃到第五颗时砸了砸嘴,盖上盒子,又打开另外一个,开始另一轮的“五个”。

外头,七宝驱着马车,问道:“公子,我怎么觉得余斌那小子对你有敌意啊?你感觉到了没?”

廖子承没答话。

七宝嘴碎,明知廖子承可能不大喜欢这个话题,可他就是忍不住,心里有啥非得讲出来,不然憋着会便秘。他挥了挥马鞭,又问:“公子你是不是得罪他了?唉,他是襄阳侯的儿子,襄阳侯不好惹啊,咱们赶紧给王帝师写封信,叫他敲打敲打襄阳侯,免得他儿子老在外头碍眼!”

“聒噪。”

流风黑宝石般迷人的眸子一眨,探出手,点了七宝的哑穴。

廖子承无辜地摇了摇头,他还没下达这项命令,但很显然,流风把聒噪与点七宝哑穴划上等号了。

马车拐入一条幽僻的小胡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渐渐有了回音,廖子承见七宝也安静得差不多了,便叫流风解开了他的穴道。

突然,一名身着青衫的小少年从屋顶落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七宝吓了一跳,连忙勒紧缰绳,待到马车停稳后怒叱道:“哪儿来的小子?敢挡提督大人的道?活得不耐烦了?”

小少年个子娇小,蜜色肌肤,有双非常明亮的眼睛,正是在衙门里见到的那位。小少年听了七宝的话,非但没被吓到,反而轻蔑地哼了哼:“提督大人了不起?我今儿拦的就是提督的路!”

“哎哟喂,真狂妄啊!”七宝的鞭子在空气里甩出啪啪啪啪的声响。

小少年白了他一眼,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随即直接看向马车,说道:“廖提督,下来!我家主子要见你!”

“没兴趣。”廖子承淡淡地回了一句。

小少年眉头一皱,鼓了鼓腮帮子:“为了你,我家主子都从京城赶来了,你为什么不领情?”

七宝就笑了:“没听过一句话叫‘自作多情’吗?哈哈哈哈…”

“你这个丑八怪!敢嘲笑我?看我怎么教训你!”小少年厉声冷哼,拔出藏于腰间的软剑,毫不留情地劈向了七宝。

流风倏然飞出,一脚踢掉了小少年的兵器。

小少年怒极,又抬掌朝流风攻了过来。

流风足尖轻点,一个空翻落于小少年身后。

小少年扑了空,险些摔倒,扭过头,恶狠狠地瞪向流风,又左手一翻,从怀中掏出一枚暗器。

小少年运足内力,将暗器射向了流风。

流风一个旋转避过对方的攻击,尔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点了对方的大穴!

小少年无法动弹了,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定在那里。

流风想起那枚闪动着黑光的暗器,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微微一眯,将手伸进了对方怀里。

小少年勃然变色:“啊——流氓!你这个流氓!”

唔?好软哦。

流风摸了摸,又捏了捏。

然后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胸膛,咦?为什么没有这么舒服?

小少年恼羞成怒,眼泪都飚出来了:“禽兽!你给我滚开!拿开你的脏手!不然我剁了它!师父救我——”

后方银光一闪,一道凛冽的剑气挟裹着森冷的寒意,朝着流风的命门直直扑来。

流风太沉迷于自己新发现的小玩具了,捏捏摸摸得不亦乐乎,直到剑气逼近周身时他才陡然警觉,脚跟猛踏,借力一跃,退到了数步之外,但胳膊依然被伤到,嫣红的血流了下来。

流风大怒,转身欲还击,却一运力便浑身一软,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那剑没有因为流风的倒下而停止。

眼看着流风即将丧命在这名黑衣人手中,廖子承跳下马车,奔向流风将他护在了怀里。

黑衣人犀利的眼眸一紧,眸光颤了颤,随即强行撤回力道,却被内劲反噬,筋脉猛地一痛,自半空跌了下来。

廖子承看了没看对方一眼,只躬身抱起流风,回了马车。

七宝二话不说,像见了鬼似的大力挥动马鞭,驱车离开了。

能把流风伤到的人,不是鬼又是什么?

黑衣人解开了小少年,现在应该说少女了,黑衣人解开了她的穴道,少女忙整理好衣襟,一边潸然泪下,一边咬牙痛骂:“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我一定杀了他!”

黑衣人捂住胸口,盯着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马车,眸色深邃。

少女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微微一惊,哽咽道:“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

宁愿自己遭内力反噬也不要伤害对方,他到底是师父的什么人?少女幽怨地嘟了嘟嘴儿:“师父,你不该手下留情的,就该一剑劈死他!你大老远的从京城赶来,帮他搞定余斌,他呀,狼心狗肺、没心没肺!”

余斌是她师父搞定的吗?当然不是,可在她的观念里,是也是,不是也是,反正师父最大。

见师父不说话,少女又道:“要不要追上去?”

黑衣人摆了摆手:“不用了。”

少女皱眉:“他好像不愿意跟我们走诶。”

“哼。”黑衣人稳操胜券地笑了笑,“我有的法子是让他回京!”

华珠送吴秀梅回了提督府,走在开满月季的小路上。华珠扯了扯被月季勾住的裙裾,对吴秀梅轻声说道:“你不要在提督府做事了。”

吴秀梅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好,我明天就不做了。”今儿的一切像做梦一样,她不仅成功告倒了卢高,还得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外甥女儿。其实她与卢高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华珠不必对她如此的。华珠这么好、这么尊贵,要是让人知道她有个给人做厨娘的亲戚,一定会笑话她。

华珠一看她表情便知她误会她的意思了,就解释道:“我想给你在外头置个院子,让你好生享几天清福。”

吴秀梅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嗫嚅道:“庄稼人,干活儿干习惯了,闲下来反倒不自在。我现在身子骨硬朗,做得动。等我老得动不了了,再来找麻烦你。”

华珠见她委婉地拒绝了华自己的好意,也不急于一时,就点了点头:“你先在提督府住一晚,我明天打点一下过来接你。”

“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和提督大人,要不是你们急中生智,我输定了。”她是乡巴佬,权谋术数之类的不大明白,但也看得出明明快要输掉的情况下,华珠找来了晴儿。至于投票环节,她没瞧出啥子猫腻,但余斌吐了血,应该是气得不轻,“晴儿今天帮我作证,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她找了个好归宿,我想,富儿在天有灵的话也不希望我破坏她的幸福。”

华珠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

送吴秀梅回了流音阁,又略坐了一会儿,华珠起身告辞。

坐上马车后,车夫问:“表小姐,咱们回府吗?”

华珠早饭吃的不多,又忙了一上午,眼下有些肚饿,便对车夫道:“去香满楼附近,我要吃汤圆。”

刚下了一场大雨,地上湿漉漉的,行人不多,也不知摆摊了没。

马车很快抵达了巷尾,车夫放了木凳,又为华珠掀开帘子:“表小姐,到了。”

华珠踩着木凳下车,微提着裙裾,走向卖汤圆的摊子。却在那里,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相见又不敢见的熟人。

廖子承换下了官服,穿一件素白锦衣,外罩黑色轻纱,袖口与领口以金线纹了麒麟,精壮的腰身为两寸宽的腰带所束,中间一枚金扣,也雕着麒麟。

周围的景物灰暗沉寂,却因为他,仿佛瞬间有了彩虹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