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点头也不摇头,骆言气道:“问你话呢,难道我走了几个月你就一点感觉也没有?真是冷心肠。”

安素笑了笑,看的骆言又是暴躁:“李安素你笑起来可傻了。”

他越是毒舌,安素就越觉得他气的莫名,然后就越觉得好笑。骆言环手抱胸看着她笑,最后自己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无奈笑了笑:“好了,你最近怎么不在城南摆画了?我等了你好几天。”

安素可不知怎么答他,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来了葵水不舒服吧。见她又不说话,骆言也不急了:“你什么时候再去城南?我从李爷那逃回来了,再也不走了,跟你一起摆画赚钱好不好?”

安素瞪大了眼,认真写道:养不活。

骆言笑了一声:“好了,逗你的,快回去吧,我也要找个地方住了。”

安素看他面有倦容,也点点头,见他要走,又写道:酉时赏灯,此处见。

骆言收了掌,“嗯”了一声,又摆摆手:“快回去,不然你要挨骂了。”

安素笑了笑,这才转身往回跑。骆言瞧了一会,摸摸身上,没银子了,希望还有钱庄开门,希望李爷没把他的银子全都封了。他今晚还想送东西给安素来着。走了几步,他默默的想,其实安素是个挺好的姑娘,唔…

入夜,滨州灯火灿烂,一派过年的热闹气氛。直至半夜才消停下来,千里之外的蕲州,也同样过了年,又渐渐冷清。唯一热闹的,就是一群不归家的浪子,聚在赌场里。

赌场本就少女子进来,一个漂亮,又豪掷千金的女人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李心容把上回从富贾那得来的钱输了个精光,终于拍拍双手,叹道:“输完了。”

旁人立刻说道:“姑娘,我这有银子,你尽管拿去就是。”

李心容笑了笑:“谢过这位大哥,还是把这钱拿回家去孝敬爹娘,养妻宠子吧。”

说罢,已出了赌场。一从里面里面,街道的冷风袭来,吹的她浑身哆嗦了一下。腹中空空如也,准备去寻个地方吃东西。

她人刚走没多久,就有登徒浪子尾随其后,可才跟了几步,就被闪出来的黑影一掌击晕。

长幽的街道铺满了红纸屑,看着分外喜庆。可惜这夜里寒凉,也无行人,倒是让这喜庆变成了一种莫名的讽刺。

走了许久的路,才见到前头有个馄饨摊,她摸了摸身上,没有一个铜板,想了片刻,取了腰间玉佩,得了老板同意抵押,便叫了两碗馄饨,看着那清冷的街道,说道:“跟了一日饿了吧,不来吃一碗?”

那老板见她对着空荡荡的位置说话,别说前头,就连附近也没瞧见人,又见她生的美艳,白衣飘飘的,心头一抖,赶紧躲回小摊档那。

李心容吃完馄饨,唤老板出来收玉佩,却不见人,只好把玉佩放在桌上,寻思找个地方睡下。

等她走了,才有身形高大的人出来,将玉佩收起,放了一锭银子,提剑跟了上去。刚到拐角处,就见那俏丽人靠在墙上,美目如含秋水,在隐约摇曳的灯笼烛火下看得分外迷离魅惑,却无亵渎之意。

李心容笑意淡然,声音轻缓:“赵大哥,贺奉年是不是快死了?”

赵护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的职责就是奉命跟着李心容,为两人传话。在李心容没钱用没地方住时为她打点好一切,依照圣上的说法,就是让她好好活着。

李心容蓦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果然是快死了。所以…我也快死了。”

赵护卫没有答话,她果然什么都知道。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却一直被囚禁着,看似游遍天下,心却始终被困在一处。

李心容叹息一声,问道:“赵大哥吃过饭没,要不我们再回馄饨摊吃一碗。”

赵护卫终于开口:“约摸现在回去,那老板已经跑了。”

“为什么?”

赵护卫看了她一眼:“你不该半夜出来游荡,正常人绝不会这个时辰还在街上走。”

李心容扑哧笑出声,上下看自己:“那真是对不住那老板,嗯…对,正常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都该窝在家里睡大觉,抱着暖和的被子。”

赵护卫看着她,笑靥如花,二十多年来似从未变过,可越是笑得如此,却越让他觉得她其实从未开心过。

是…圣上一死,这样美丽的女子也要死了。因为贺奉年的命令,便是——他活,她可活。他死,她也必须死。

李心容早就知道,以贺奉年的性格,生时不会允许别的男子碰她。死后,也必然要拉她陪葬,免得他归西后,她没了枷锁而逍遥于世,辗转承欢在别的男子身下,他如何能忍受。

他的自私,她早就领教过了。

李心容笑的累了,双瞳剪水,却涂添几分倦意。十分慵懒的靠在墙上,仰头看着晦暗无光的天,无月,无星。

夜,寒如冰,冷得没有一丝希冀。

李家热闹至半夜,都纷纷回房睡觉去了。

安宁收拾好床铺,准备去柜子里拿被子再铺个椅子。打开柜子没找到床褥,百里长净了脸进来,见她在翻找东西,轻步走了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安宁动了动,没挣脱开,那温热的话语便扫在耳畔:“冰释前嫌了,我们从今往后,齐心协力可好,再没有猜疑,彼此信任。”

“嗯。”安宁回身看他,没了那痞气,满脸的认真,眸中全是肃色,让她看的十分不习惯。

百里长俯身吻住她的唇,只觉怀中的人动作有些生涩,软舌又往前钻了钻,撬开贝齿,气息便重了。

本来只想吻她,可吻着,身体便不受控制了。安宁被堵在柜子那,后退不得,那侵入却还在继续。直到感觉到身下有硬物抵来,惹的身上一阵热意。唇上炽热微停,只听见低浅声音“交给我”。安宁微微闭眼,轻应了一声,已被他抱起,往床上走去。

被子才铺好,人刚上去,已压开褶皱。

脚上的鞋脱落,身上的衣物也一件一件离身,等那大掌凉意触来,她才稍稍睁眼。看着百里长,已露出精壮上身。第一次赤体相见,皆有些不自在。见他看的久了,安宁忍不住瞪眼:“你要瞧多久?”

百里长笑了笑,低头轻吻她一记:“原来你要为夫动作快些,遵命。”

“…”

安宁闭上眼,真是无赖。那吻渐由唇吻至脖间,缓缓而落,一寸一寸的轻吻。果然不该觉得他是个正经人,什么时候都轻佻得很。正想着,唇已落一抹樱红上,身下也有长指探来,不知撩拨了多久,已是意乱情迷,终于有长物抵住,沉沉一刺。

她一直不知,原来这种痛,还能如此开心而甘愿的去承受。

第79章 弹指岁月情字何解

第四十七章弹指岁月情字何解

年初五,沈氏收到宋家来信,以往都是和赵氏往来书信,这次署名是宋成峰,收信人又是李仲扬,沈氏还以为是商议婚事的信,交给他展开一看,李仲扬说道,“宋大人和宋夫人约摸这月下旬到滨州,说是商量两人婚事。”

沈氏意外道,“亲自来,”

李仲扬微蹙眉头,“嗯。宋大人素来公务繁忙,这来回一个多月的路程,怎么会有余暇过来…”他和沈氏相觑一眼,都没有将心底猜测说出口,只怕…不单单是商议婚事这么简单。能给宋成峰准假的,除了圣上,还有谁?

年初四,安素又去摆画摊了,走亲访友的人多,买画的也多了些,她可不愿错过这好时机。

画摊摆开,拿了凳子垫脚挂上悬直的绳子,正要下来,就见一个俊气少年抱胸抬头看来。安素低头细看,笑了笑,指了指他的发冠。

骆言说道:“算你眼力好,我收拾一下还是不错的吧,你看,连衣裳都是新的,还有发冠也是新的。”

安素见惯了他穿的随意的模样,一时整齐起来,还有些不习惯。骆言递画给她,等都挂好了,下来后就拿一个小盒子给她:“呐,送你的。”

安素接过,礼数上不该直接打开,正要放回小包里,骆言就说道:“你打开看看。”

她只好打开,一看里面立刻顿了顿,这里头装的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名贵玩物,而是一支食指长的毛笔,毛笔被固定在盒子盖上,盒子里头第一层是切的整整齐齐的纸片,跟盒身差不多大,拿起第一层,就见下面有个小盒子被定在木圈中,拧开小盒子,竟是墨汁。

骆言见她瞧清楚了,这才道:“这样你就不用跟别人讨纸笔了,碰到解释不清的,就用这东西。我试过了,因为盒子很扁很轻,你可以放在随身戴着的小包里,一点也不碍事。”

安素仍在仔细看那盒子,依稀还能瞧见雕琢后的新意,是刚做没多久的,特地为她做的。心中不由波动,他分明很细心呀。

骆言见她发愣,大声道:“李安素,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脑袋好歹动一下。”

安素笑看他,点点头,随后就将盒子好好放起。见她动作小心翼翼,骆言这才开心起来,搬了凳子坐到一旁:“这是你的礼物,你给我准备了礼物没?”见她一顿,立刻说道,“你根本想都没想。”

安素挠挠头,甚为苦恼,她是没想过,而且姨娘说姑娘家不能随便送东西给男子,虽然骆言很好,可也是个男子呀。骆言也是个少年人,平日跟着李悠扬痞惯了,第一次送东西给姑娘,见她只是抬头对自己笑,似最美繁花,教人看的怔愣,脸红成了柿子,也不打趣她了,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就跑了,安素拉都拉不住,更是苦恼,难道是气她没送礼么?

骆言跑远了,才喘气停下。要是让李悠扬知道,恐怕要笑话他。刚想到这,就听见一声长长悠扬:“哟,骆管家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失魂落魄。”

骆言心一沉,这么快就追来了。他硬了头皮转身,瞧见一辆大马车停在后面,跳步上去,撩开帘子一看,果然是他,立刻板了脸道:“李爷不是说要回京城找霜霜姑娘吗,怎么又跑这来了。”

李悠扬懒懒倚在一侧,跨脚在对面坐上,一副倦懒模样:“找不到合意的管家,只好回来了,然后就瞧见那万年冷脸王对着一个姑娘傻笑。”

骆言忍气,没白他一眼:“李爷又想把我抓到哪去做苦力?”

“我早就说了,你可以娶安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也没那个权势管,所以…”

“李爷。”骆言盯着他说道,“把你的条件都收回去,我…我想娶她,但是不会要你的那些东西。”

李悠扬顿了顿,笑道:“不要我的这些东西?那你怎么养活安素?你觉得你翅膀硬了可以飞的很好了?你可别忘了,你们中间,还有周蕊,她有多讨厌我们你也知道。日后我这些钱财给你,你还给她或许还可能通融,可两手空空去求娶,不乱棍将你打出来才怪。”

骆言说道:“李爷,你当初把我推到安素面前,不是早就知道周蕊会反对?那您的用意是什么?您想锻炼锻炼你的这个管家,看看他够不够资格接您的生意。所以…激将法对我没用。”

李悠扬朗声笑起,拍他的肩:“不愧是我带大的,那你想好用什么法子说服周蕊没?虽然我是领头的,但她对你这个帮凶可不剪得会手软。”

骆言默了默,起先他不过是顺着李悠扬的意去接近安素,也没想太多。可后来心境转变,又避开那问题,现在终于要正视了,也还需要再想想,想个好法子。

安然这几日在家里待的都快发霉了,偏母亲不许她出去,大门都不能迈出去。她这还没订亲就被禁足了,那要是宋家和爹娘商议让两人先订婚隔了几个月或者一两年再成亲,她岂非要在一直待着。

这日梳洗后回房梳发,隐约听见临着后院的小窗户有声响,不由握了木棒往外走。自从接连发现刺客,安然特地找了个合手的木棒放房里。轻步往那走,只见窗户果然映出一个人影了,吓的她抬手要敲,就听见那人说道:“四姑娘莫怕,在下奉命而来。”

安然一听声音略微耳熟,急忙开窗,见了那人,稍稍一愣,放下木棍:“何侍卫。”

何侍卫…是贺均平的近侍,当年两人仍在一起时,没有少见。何侍卫面色淡淡,一如既往不苟言笑:“世子准备明日回边城,叫属下传话,若姑娘愿意一同随行边城,明日便去城南。若是不愿,那就不必去了。”

安然默了片刻,这种事,他都不会亲口问她…每次都不告而别,每次都是…想到贺均平,又想到过往,强压思绪。何侍卫又道:“那城中细作我们本以为是敌国趁乱混入,谁想那是二皇子派来的刺客,到底是杀谁,姑娘也是个聪明人,不必在下多说。世子让姑娘放心,刺客已除。世子的心意仍在姑娘身上,切莫做个薄情人。”

安然听后,不知如何答他。他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她和贺均平之间,或许谁也不负谁,只是在一个错的时间里碰见了对方,导致了错误的相遇。她并不后悔那五年光景,可若她再如此五年,才真真是负了贺均平,还负了宋祁。

她轻叹一气,声音淡然:“回禀你们世子吧,我不会去…他会懂的。”

何侍卫面色沉沉,硬声应了一句,便悄然离开了。

安然在窗边站了许久,等那冷风吹来,才回神关窗。这一扇窗关上,就好像关尽了两人的过往,将前缘和以后都斩断了,再无法回头,也不会再回头。

安素进来的时候,安然还在对着紧闭的窗户发愣,直到她轻拍了自己一下,可吓了一大跳。安素也被她惊了一番,两人愣了片刻,才笑了起来。

安然笑道:“素素怎么了?”

安素拉着她的手到桌旁,待她做好,才从袖子里拿了骆言送她的盒子给她。安然看着那盒子精巧,打开一看,里面简直就是个迷你型的文房四宝,不由笑道:“姨娘送你的?”

安素摇头,在她手上写了一个言字,最后一笔落下,脸已有些红。微微抬眉看她,心觉羞赧,又写到:送何回礼?

安然没想到骆言竟然又回来了,而且还送了这么一个如此有心思的盒子:“你和骆言的事…没有告诉你姨娘么?”见她摇头,她说道,“素素,你姨娘…跟四叔有些过节,骆言又是四叔的人,如果让姨娘知道,怕是会生气。”

安素愣了愣,这个她怎么没瞧出来。虽然四叔不回家确实有点奇怪,可她从来没想过是跟姨娘有过节。

安然说道:“我也不知到底是何事,但你想想那天在祖母的灵堂上,为什么姨娘要那样对四叔,事出必有因。你要不寻姨娘说说,要是被她先发现了,只怕要生出许多误会。我以为你跟骆言只是聊得来罢了,可如今他竟然送你这盒子,怎么想都觉得好像不大对劲。”

安素蓦地握紧那盒子,难道真的像四姐姐说的,四叔跟姨娘有过节?那骆言送她这个,是真心的么?

沈氏身子不便,李仲扬夜宿周姨娘房中。刚要睡下,钱管家送进一封请柬,周姨娘接过,皱眉:“这么大半夜的谁还送请柬过来。”

李仲扬一瞧,十分意外:“是尚和。”

周姨娘神色一顿:“他们大房又想作甚?”

“明日邀我们赴宴,说是一家人聚聚。”

周姨娘轻笑:“一家人?以前他们大房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是一家人,如今儿子没了大铺子,女儿又疯了,过上小门小户的日子,倒记起这‘一家人’来,倒好笑得很。”

李仲扬看了她一眼,说话仍是带着刺,无怪乎别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是这话是对大房而论,他倒也认同。他们二房落魄来到滨州,吃了闭门羹就罢了,算是他对不住李瑾贺。可李安阳让徐保和逼迫商户不许接他们落脚,安定下来还想把他们从宅子赶走,韩氏不但不阻拦还助纣为虐,别人就罢了,可做出这种事的,偏是与他们血缘最亲的大房人。

周姨娘见他默然,抬手给他揉肩:“二爷又是想起了那糟心事了吧,别再想了,只会膈应自己罢了。他们这么晚才送来,哪里见得是诚心诚意的,莫理会他们。”

李仲扬点头,让她将请柬扔了,又说道:“安然如今待嫁,安平又还小,将手头上的画卖完,就让安素待在家中帮忙吧,反正她绣活做的也好,免得在外被人欺负,她胆子太小了些。”

周姨娘见他关心安素,心下也欢喜,如果不是安然说要去帮家里摆画摊,嫡女开了口,她哪里肯让女儿去,就怕安素被人笑话是个哑姑娘。每每想到安素变觉心口疼痛,不由叹了一气。李仲扬知她爱女如命,默了片刻,说道:“日后我会让阿如给她寻个好点的人家。”

周姨娘更是欣喜,伺候他睡下,已想着明日就去帮安素将画卖了,然后领她回家,再不出去抛头露面。

翌日早起,向沈氏问过安,吃过早点,和宋嬷嬷收拾好,发现手都粗糙了许多。出来时,安素和安平已经走了。陪沈氏做了一会绣活,跟她说了要去瞧摊子,沈氏便让她等到中午,带了饭去,到了傍晚再一起回来。

骆言到底还是受不了自己每天收拾得油光满面,穿得像孔雀的出门,这日如常穿戴,可舒服多了。到画摊就跨步跳了过去,挪了凳子坐到一旁,他要跟她说,他想娶她,然后光明正大的去李家跟他们道歉,接着求亲,要是他们一次不肯,那就去两次,两次不行,就坚持到行为止。

安素今日见了他,心里可有个疙瘩,骆言瞧她想问又停的模样,皱眉:“李安素你是属羊的?慢吞吞的。”

平日觉得他打击自己是因为他本性毒舌,可现在一听,简直就是戳到心里了,胡思乱想他或许是真的烦自己的。当即埋头抱膝,真缩成了一团。骆言顿了顿,忍着急躁:“好了,说吧,有什么事?不会是谁欺负你了吧?是谁?!”

听着音调都高扬了,安素急忙摆摆手,写道:你和四叔为何不回家?

骆言避开她的目光:“不想回就是不想回,而且这也不重要呀。”

不是不重要,是他不能说,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要是她知道李爷把周蕊的钱骗了大半,自己也是帮凶,她还不得气得恨他一辈子。

安素不依,扯了扯他的袖子。心下越发觉得不对,难道四姐说的是真的?真的有过节?姨娘虽然脾气不大好,但是对人却是恩怨分明的,总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他们。莫不是真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伤了姨娘?她想弄明白这件事,否则让她怎么面对姨娘。

骆言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起身不耐烦道:“李安素别问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安素执拗摇头,哪里好?哪里都不好,她可不愿一直被欺瞒。见他不答还想走,也气了,要将盒子还给他,骆言不肯接,两个人都犟起来,忽然听见一人喊了一声“安素!”

两人一抖,齐齐抬头往那看去,就瞧见周姨娘气的脸色青白,疾步跑了过来,想也没想就往骆言身上扔,径直扔中胸膛,痛的骆言面色立刻惨白。安素忙去扶他,想问他伤的怎么样可又说不出话,急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骆言捂着心口微微弯身看她,强笑道:“都说别哭了,你哭又不好看。”

这一说,眼泪就啪嗒掉了。安素随即被周姨娘拉开,气道:“你造反了!”又对骆言道,“滚,滚得远远的!”

骆言顾不得疼,说道:“周姨你听我解释,我和安素…”

“够了!”周姨娘瞪眼,左右一看,瞧见那凳子便要去拿,安素忙抱住她的胳膊,急的冲骆言跺脚,他迟疑片刻,也知多留不得,这才离开。他一走,周姨娘便去收拾画摊,哆嗦的说不了话。

安素知道她生气了,想到骆言被那食盒砸伤也不知道多痛,真是两边心疼,眼泪大颗落下。等周姨娘直起身,才发现母亲也落泪了,握了她的手让她原谅自己。

周姨娘哽声:“是不是姨娘造孽太多了,全都要报应在你身上?你知不知道那是谁?那是你四叔的人啊,你四叔当初把姨娘的钱都骗走了,我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觉得是自己牵线搭桥帮了你四叔,怕你乱想觉得自己有过错。你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模样?也是你四叔害的!你外婆说,当初你爹爹出事,我领你们跪在周家门口,就是因为你四叔在里面施压,你外公才不敢帮我们。可如今…他竟然还在算计你!”

安素一愣,泪生生停在眼眶中,落不下来,又咽不下去。等周姨娘收拾好了东西,拉着她回家,她才仔细想整件事。

所以当年四叔突然帮她,只是因为要接近她,让她给他和姨娘做生意牵线?他们跪在雨中,四叔一直在外祖父家…所以她变成哑巴,一辈子说不出话,也是因为他的缘故。骆言这个时候出现…对她那么好,是在替四叔偿还?

想的深一些,她突然宁可自己笨些,永远不要知道这些事的好。可是她不相信四叔真的那么坏呀,那是第一个夸她的人。她至今还把他当作最懂自己的人。骆言…只是在偿还她吗?

母女两人红着眼回到家里,沈氏并不在前院,等沈氏听见动静出来时,周姨娘已经把安素锁在房里,她也是做过姑娘的,方才两人那拉拉扯扯模样,那真是一个郎情一个妾意,呸!休想!

将她关好,周姨娘立刻去沈氏那谢罪,刚从廊道拐出来,就见了她,当即跪下哭成泪人,指控李悠扬和骆言,又来害安素。

沈氏听了后也是直皱眉,安然在一旁听了,才知道四叔做了这种事,安素变成这模样也是四叔间接害的,若是知道这前因,她在一开始就拦着骆言,不许他接近安素。可昨晚看安素的模样,分明也是喜欢上他了。她尝过离别之痛,可安素的性格怕是很难从那泥潭走出来。那丫头,谁待她不好,她慢慢会忘了。可谁待她好,却是会一心一意往里头钻。把她关在房里,只怕是适得其反了。

安然跟周姨娘说自己去陪安素,周姨娘心里不愿,怕她这做姐姐的心软给她传话出去。可自己哪里能拒绝得了,只好答应,待她要走,又道:“安素还没吃饭,劳烦四姑娘劝她吃些吧。”

“姨娘放心。”安然让宋嬷嬷备了饭菜,拿进去给她。进了屋里,就见安素坐在床上愣神,脸上还挂着泪痕,看的她心疼,“素素。”

安素抬头看着她,眼泪又啪嗒的掉。安然将饭菜放在桌上,刚走过去,便被她抱住,眨眼就哭湿了一寸肩头,她轻拍她的背:“别哭了,姐姐知道你难过。”

安素确实难过,她觉得自己要很恨四叔和骆言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知道被他们背叛坑害了,更多的却是难过。这种又恨又难过的感觉她一点也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好一会,安素才止了哭声,安然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待她平复些了,才道:“你现在暂时别想着出去,好吗?乖乖吃饭,等姨娘心情好转,你再跟她好好说。”

安素摇头,比划了一番,想告诉她骆言受了伤,不知道伤的重不重,她想亲口问骆言和四叔这些事是不是有难言的苦衷。一时比划的太多,安然没看懂。安素见她茫然模样,心口更疼,又哭了起来。

她想说话…想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可是她说不了…她是个哑巴,永远都不能开口说话。

安然抱住她,定声:“素素,不要急,慢慢来,姐姐不会走的。”

一瞬间涌上心头的绝望登时散去,安素抓了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安然也一字一字的认。

指尖每每落下,安素便安慰自己,就算她不会说话,可也有愿意看她比划的人,其实这也不算太糟,一点也不糟,至少她还能写,还能看得见,还能走,还有人心疼着,只是不会说话,有什么糟糕的。

第80章 尘世纷扰红线之约

安素让安然去找骆言,将那日周姨娘说的话问个明白,为何坑害他们李家,为何要阻拦外公帮他们。如果…如果没有足以说服她的苦衷,安素想,大概她也不会再去见骆言,也不会再喜欢四叔了。她变成哑巴她可以不怪他们从中作梗,可她不能原谅他们那么害爹爹。她想不通,明明是兄弟,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仇恨。

只是两人不知他住在哪里,安然便寻借口出门,去画摊那等着,一连等了好几日,都不见骆言,让人打听竟也没一点消息,转眼都快过元宵了。

因安平不想让这地方让人占了,张侃便让人一直给她留空位。这会和安然坐在这空荡荡的地方等,等了半日,就有人过来,弯身笑道:“六姑娘可饿了,要不过来吃个小菜?”

安平摇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