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已经历过情爱之事,也没脸红,戳了戳她的额头:“坏姑娘,那现在还不好好看。”末了她探身附耳,话一开口就脸红了,“要不要嫂子给你说一下,免得你害怕。”

安然笑了笑,这些玩意儿她虽没接触过,可毕竟生在开放年代,耳濡目染也听的不少,倒不害怕。她只是担心,真跟宋祁面对面时,放不开罢了。

清妍见她又默然,以为她羞赧,想起以前几人做姑娘时的日子,感慨道:“一眨眼,我们三个人都嫁了。敏怡的孩子都会叫阿姨了吧。”

安然这才回神,笑了笑:“那你也快生一个好不好?我也要外甥叫我姑姑。”

清妍扑哧笑笑:“你这是把自己往老姑娘的路上推呀。”

安然握了她的手,好友在前,顿觉安心:“我出嫁后,你可要好好替我孝顺爹娘,我哥虽然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可是待人都好,你要多鼓励他,可千万别让他在逆境中颓靡。还有安素,她刚和骆言断了纠葛,又有不便,你这做大嫂的也多关心她。还有安平,她最小,看起来是个欢脱人,可心思比谁都细腻,你可千万别厌烦她。还有二哥,素来不喜欢读书,脾气也暴躁了些,以后要是有什么顶撞你的,你多包容。”

清妍听着,才觉安然虽然不是长女,平日也不管事,可这一说,每个人她却都是知道清楚的,也没像平日那样嬉笑她,认真点头:“嗯,你在宋家也要好好的。”

安然笑笑,默默想着,五天…还有五天她就要离开这生活了十几天的家了。

李家不让骆言见安素,可一点也不能阻挠他要见安素的决心。每日等在李家门外,就等着安素出来见一面。哪怕她真的讨厌自己,他也要努力让她不讨厌。

开始瞧见李家装点家门,挂上红绸红灯笼,吓的他以为周蕊一心狠要把安素许给别人,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四姑娘要出嫁了,不是五姑娘,这才大大松了一气。可一连蹲守几日都不见安素,只看见其他李家人进进出出。越发耐不住性子,这日见李家好几个长辈都出去了,干脆挪了椅子到李家后院,翻了进去。

想了想李家几口人的尊卑长幼,约摸安素是住在后侧的,便往那边摸去。如今李家下人少,又都在前院装点,后院可没人。趴了一两间房的窗户,瞧见一个窗花是梨花的模样,当即肯定是安素的房间。

安素曾告诉过他,她最喜梨花,爹娘曾说梨花带个“离”音,寓意凄凉,不为人所喜,可这般美丽的花却得了这寓意,才更惹她怜惜呀。骆言虽然不喜欢花花草草,可这话他还铭记在心。此刻一想,才知道原来安素“说”的许多话他都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等了一会,不见安素回来。他又不敢跳窗进去,要是让人发现他一个男的在她房里,坏了她的名声怎么办。

一面要警惕别人过来,一面又得时刻留意屋里,极费精神。等了半个时辰,倒有些疲惫。

又等了半个时辰,听见有脚步声,他立刻蹲身藏起。果然有人开了门,却没一点动静。

提茶壶、倒水、放杯,除了东西碰撞轻落,人是一句未言。他悄悄探了个头,往那看去,便瞧见安素微卷袖子,额上稍有细汗,应是忙活累了回来喝水。那稍稍疲倦的模样看的心里不是滋味。

安素喝完茶要回前堂,可隐约觉得不对,抬头看去,便见了一个脑袋,吓的捂嘴,仔细一看,不由愣神。

骆言抬手示意她过来,见她步子微退,急的差点没跳进去,低声:“李安素!”

安素迟疑片刻,如果没有和他对质,她还可以抱个念想。可要是真的如长辈所说,那她是不是就一点犹豫也不能有,彻底和他断了?只是想一想就有些害怕。

骆言见她真的要跑,再也不能想那么多,跨步跳进,几步就追上她,不许她走:“李安素你再跑我就折了你的腿!”

他跟李悠扬走南闯北惯了,哪里会对姑娘家细声细语,平日走商路见的山贼土匪多,唬人的话常挂嘴边,这一说,吓的安素瞪大眼盯他,抬手便捶打要挣脱。

骆言忙说道:“我说惯了嘴,你别生气呀。”

安素挣脱不了,急的双泪垂落,骆言苦笑,只能压低声音:“我错了,你别哭。我想跟你好好说说话,就一会,好吗?”

安素摇头,避开他的眼。骆言急声:“为什么不听?你这么讨厌我?”

说到讨厌,他忽然想到,他喜欢安素又能算什么,根本就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自己啊。这样拉拉扯扯,简直就有点强取豪夺。可他又不想松手:“李安素,你说,你、你喜欢我吗?要是不喜欢,我立刻就走。可要、要是喜欢,你听我好好说行么?”

安素埋头,良久才看他,动了动唇。骆言松开她,伸掌:“你写。”

可第一个问题,便是问他当年李悠扬陷害李家事情的真假。骆言咬了咬牙,点头。安素心头顿凉,又问他当初是否是利用自己牵线搭桥。骆言又点了点头,每点一次,就觉安素恨自己多了几分,可是他难道要骗她?

安素写字的手指都有些僵,最后问他,为何当初要接近她。

骆言看着她,缓声:“李爷说,我若娶你,他的全部钱都是我的。可是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信我好不好,安素?”

安素怔怔看他,即便是喜欢又能如何…四叔就是害了李家,而且这些事骆言都知道啊。原来姨娘没有骗自己,所有的事都是真的。

骆言见她又哭,真如梨花带雨,想抱她,却被她退后躲开,更是懊悔心急:“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答应你,日后会好好补偿你,好好待你,别哭了。”

安素转身要去开门,骆言将她拉回,却不知要说什么。两人默然相对,最后骆言盯着她:“你就告诉我,你可喜欢我?”

安素怔愣片刻,眼睛鼻子全都哭红了,听见外头有声响,是姨娘的声音。推了推他,要他走。骆言不走,又问道:“李安素,你可喜欢我?”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安素只好点头,她喜欢他,喜欢这样一个每天会耐心陪着她的少年,虽然开始他不过是因为四叔而来,可后来的情意她能感觉得出来。可就算如此又能如何。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她不可能扔下整个李家和他一起呀。

骆言那紧绷的脸忽然展颜,笑道:“那就好,我也喜欢你,等我,我会回来接你的。”

说罢,便俯身在她唇上印了一记,握着她双肩的手都有些颤抖。随即跳窗离去,周姨娘进来时,那窗户还因劲风而微动。

“素素,不是喝水么,怎么这么久…”周姨娘一顿,瞧着她红肿的眼,惊道,“怎么了素素?哪里不舒服么?让姨娘瞧瞧。”

安素摇摇头,想避开她的目光。周姨娘瞧着不对,看了一眼屋内,见那窗户大开,立刻往那过去要看个究竟。安素生怕骆言还没离开,急忙抓住她的手。周姨娘冷冷盯她:“骆言那兔崽子来过?”

见她不答,眸色闪避,周姨娘几乎气疯了,喝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姑娘家的名节你还要不要了?家里没了权势,你又不能说话,本就嫁不了什么好人家,如今还私会男子,你是要做个老姑娘吗?!”

安素身形一顿,被这话刺的心痛。周姨娘见她这模样,心里也疼痛非常,刚抱她就落泪了,哭的伤心:“素素,姨娘已经愧对你们两兄妹一辈子了,别再让姨娘愧疚了好吗?当初如果不是我带着你去你外公家,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害你如此的人,就是你那好四叔和骆言啊,你如何能原谅他们?不要再和他见面了,等你姐姐的婚事完了,姨娘替你寻个好人家好不好?安安心心出嫁,不要再想着那些人了,你要他们迫害你一世不成?”

周姨娘从未哭的如此难过,在她出嫁时,被李仲扬冷落时,甚至安素变成哑巴,也没有这么难过。安素是不聪明,也不能言巧辩,可是在她心里,女儿比安宁安然好了一百倍。她怎么能让安素嫁给那用心颇险的小人,就怕她想不开,一头栽进里面。

安素也抱了她哭的伤心,最后点了点头,答应了她。等四姐的婚事结束后…她就听姨娘的话,寻个人家…嫁了吧。

元德镇,赵氏这几日也要忙断老腰了,这夜一手撑着腰进了房里,宋成峰见状,给她揉腰,笑道:“还好当日我让几个婶婶嫂子过来帮忙,否则你岂非要忙晕了。”

赵氏轻啐了他一口:“还不是我说请她们一块来,你起先还不答应。如今有了功劳,自己倒全占了。而且要不是你赶着回京,时日哪里会这么紧迫。”

宋成峰笑笑:“是是,是为夫的错,三天后喝了媳妇的茶你就开心了。”

说到这,赵氏只是想想,就笑了笑:“是啊,你都不知道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可算放下了。当初晨风小的时候我还说,他最乖最不用我操心。可是没想到十七八岁要给他找媳妇了,他不要。我是年年说,天天说,他岿然不动。连族里的长辈见了我,都念叨我这做娘的对他的不上心,我真冤呀。”

宋成峰笑道:“如今可好,他娶了一个最合你意的媳妇。”

赵氏笑笑,又略有愁色:“老爷,虽然我喜欢安然,可是娶了李家媳妇真的对你们的仕途没影响吧?”

宋成峰淡笑:“夫人只管安心喝媳妇茶就好。”

赵氏听他这么说,猜着约摸也是没关系的,否则也不会和她一块来着。又叹道:“晨风当初放着好好的翰林官不做,偏要来滨州,我就怕他一个死心眼,安然不嫁,他就不娶别人,可吓的我。”

宋成峰倒没她那般担忧:“两人自小就认识,差的不过是个契机。”

赵氏又道:“就是这宅子太小了,连个下人也不添,难不成要让安然自己动手干活,可苦了这孩子。”

“如今晨风不过是个通判,领着一点月俸还请下人,知道的还好,说他是宋家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私通覃大人一起贪了百姓钱财。况且你心疼四丫头,可心疼了你儿子这两年来自己动手洗衣做饭?”

赵氏一想也对,当即不再说什么,也确实是累了,歇了一会就睡下了。

家里上下的东西也置办的差不多了,沈氏数了一番,仔细一想还差些没置办,便领周姨娘去买。等从蜜饯铺子出来,一路说笑回去。瞧见前头有人聚在一块不知看什么,周姨娘喜欢热闹,当即拉了沈氏去瞧。

想着时间还早,沈氏也没拦着,可是这一瞧,却愣了。那被众人围看的圈子里,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哭骂的人,不正是安阳。看着她那模样,沈氏倒还记得起她风华正茂之时,如今竟真成了个疯婆子。也不知为何韩氏没看好她,让她跑这来。说起来,宋祁和安然的事倒还得谢她,否则又怎会阴差阳错及早促成这桩婚事。当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不但帮了对方一把,还把自己给害成这样。

一会,就有人过来搀扶她,低声念着“小姐快回去吧,大家都在找你”,安阳哭哭笑笑站起身,眼神涣散,浑身软弱无骨般晃悠悠,忽然定睛在沈氏脸上,大眼猛地睁圆,往她扑来“恶妇!都是你们母女害我如此!”。

沈氏惊了惊,还好旁人拦住了她,将她推在地上:“疯子。”

安阳瘫坐在地,听着那不断飘进耳中的字眼,抓了地上的泥往他们扔去:“我不是疯子,我是知县夫人,我是世子妃,我是皇后,你们这些人通通都得死,都去死。”说着说着捂脸哭了起来,“为什么老天待我如此不公,你们通通都去死。”

周姨娘瞧着,也说不出什么毒辣的话来。沈氏轻声叹息,转身走了。刚回身,就看见韩氏和李瑾贺急匆匆往这走来,几人刚好打了个照面。

韩氏已知安然要嫁进宋家,现在哪里还敢得罪她。又如往年,矮了她半截般,心下哀叹他们大房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比都比不过二房。

二房虽然和他们已无来往,但是见了面,沈氏还是微微欠身,向她问了安,也不多留,和周姨娘走了。

韩氏和李瑾贺心里都不是滋味,听见安阳在那边疯闹,也无暇理会那么多,急忙进去领人回家。

走的远了,周姨娘才道:“我看安阳这辈子是毁了。”

沈氏淡声:“作孽的事做多了,老天也瞧在眼里。”

周姨娘当即应声说是,又趁机道:“等四姑娘出阁了,妹妹想求姐姐替安素做主,给她寻个好人家。”

沈氏点点头:“也是该考虑了。”

周姨娘见她没半分推辞,心下欢喜:“妹妹替安素谢过姐姐了。”

二月十二日,宋李两家皆是天还未亮就开始忙活了。

安然一大清早就被清妍和柏树拽起,先是沐浴,还特地放了丁香香料,当真是洗了一个香喷喷的澡,这澡洗完,睡意便消了。坐在铜镜前任她们打扮,让喜娘上了红妆,扑的满面脂粉。等妆上好了,外头迎亲的队伍也到了巷子。

到了大堂向爹娘辞行,安然便觉心酸,差点落泪。得了爹娘一番叮嘱,见吉时快到,喜娘给她盖上红盖头,背着出门,也瞧不见这迎亲的人有多少。上了轿子,便是漫长的半日原路。一路奏乐,安然腹中饥饿,又没东西吃,倚在轿中,颠的有些困意。

然后她便真的昏沉睡去,等喜娘喊了一声落轿,底下沉沉一放,她猛然惊醒,饿的更慌,却又瞧不见喜帕外头的景致,隐约看着喜帕下面的地方。一会便有人撩开轿帘。

进了里面,便是拜堂,听着那礼官高声喊三拜,顿觉犹如梦中。她忽然记起当年,赵姨来他们家,让她做宋家媳妇。没想到兜兜转转十几年,她竟真嫁了他。

或许缘分在当年,就已经定下了吧。

礼成,安然又被送进洞房中,一人坐在喜榻上,听着外头宾客饮酒劝吃菜的声音,腹中更饿,要是她早上出门前不顾嬷嬷多吃几块糕点,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呀。

等了不知多久,已有人进来,安然还以为是宋祁来了,可一想不对,这中间还得闹洞房呢。她想到当初闹姐姐的洞房,可折腾了好久,当即轻轻吸吸鼻子,她能吃些东西么,饿呀。

一会,便听人笑道:“新郎官快过来掀盖头。”

安然气息微屏,连身杆都坐直了,绷的厉害。只见那喜帕可见处,一双鞋子映在眼中,随即便见喜棍横拦在喜帕上,轻轻撩起,微微抬眸,便看见了一身喜服,发全束在玉冠中的宋祁。

还有,他眼底微动的一抹惊艳。

作者有话要说:T^T终于成亲了,忽然有种很不容易的感觉。

第82章 花开并蒂漫漫追妻

那喜帕掀起,只是瞧了一眼,便有妇人笑道,“还杵在这做什么,喝交杯酒,拧红线罢。”

喝过交杯酒,又在手上系了红绳,还让男童来蹭了床,这洞房闹的可久了些。安然已饿的没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个年纪稍长的妇人说道,“好了好了,良辰美景可不是这么耗的,都出去罢。”

两人送他们出去,回到房里,一时倒不知说什么。良久宋祁才道:“可饿了没?吃些东西吧。”

安然点点头,桌上的饭菜稍有些凉,但对饿的饥肠辘辘的她来说,简直就是美味佳肴。见宋祁没有动筷子,微微抬眉:“宋哥哥也吃些吧。”

宋祁倒是不饿,满腹的酒水,微有醉意。看着她吃菜,面染红妆,唇如胭脂,明眸含着秋水,这样的姑娘,他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有幸娶进门。她吃了几口,见他仍不动筷,问道:“不饿么?”

“嗯。”宋祁轻吸一气,这才拿了筷子。

吃得半饱,安然去洗面上脂粉,水泼在脸上,想到待会要做夫妻间的事,隐约仍有些抵触。就这么…成亲了,一起了,以后就这样过一世,已成定局,为什么还是放不开。她强压下心中不安,拿帕子擦脸。宋祁回到床边俯身将那抛洒在床上的莲子百合收拾干净,免得待会膈疼了她。

枕头巾上绣了鸳鸯,以金丝勾线,铺在红色枕巾上,分外显眼。宋祁看了一会,心中微动,拿起枕头想看看下面可有遗落的花生莲子,刚拿了一半,就见那放了一块白玉…司南佩。

他仔细看了看,这玉佩他记得,虽然隔了很久,可还是记得清楚,那天世子派小厮还给安然的,不正是这块。

竟还是没忘。

如果只是将它带来,他可以不介意,安然本就不是那种薄情的人,和他成亲时日也太快,可没想到,她竟将那玉佩放在两人的枕头下。

安然洗了脸,唤他:“宋哥哥,你也洗洗吧。”

宋祁眸色微黯,应了一声,怕明日母亲让人进房拿帕子时见了责备她,便又往下放去,这样收拾被褥也瞧不见了。等他洗了回来,安然伸手给他脱外裳,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今日起,他是你的夫君,你们要过一世,如果连今晚都跨不过去心里的槛,那以后怎么办?

手刚碰来,宋祁便说道:“我自己来吧,今天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先歇下吧。”

安然低眉想了片刻,这是…这是不行房?看着他眼有倦意,约摸真是累了,点头:“嗯。”

见她坐到床沿,宋祁便吹灭了灯,屋外灯火照入里面,微暗。安然脱了外裳,睡在里面。宋祁睡不着,身旁正躺着心仪的姑娘,可是一想到头下还枕着一块司南玉佩,就觉刺心,将心头和身体燥火都压了下去。

安然今日大清早就起来,也困了,一会便入了梦境。

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宋祁偏头看去,屋里晦暗,看得不清,依稀看见她白皙的面庞。等…他等的时日还是不够多。

早上醒来,安然从柜子那看了一会,好好思量一番,挑了身衣裳,回头问道:“宋哥哥你今日穿这身?”

宋祁看了看:“嗯。”

安然总觉得他哪里奇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穿戴好新衣,到了前堂,宋成峰和赵氏已经坐在那里说话,见了两人,笑意盈盈。一旁随身的嬷嬷笑道:“少爷少夫人可起来了,老爷和夫人就等着喝媳妇茶了。”

宋祁携安然跪下,嬷嬷便端了茶过来,安然接过,颔首奉茶:“爹,喝茶。”

宋成峰笑笑接过,喝了一口:“进了宋家门,便是宋家人,可要听话。”

安然应声,又向赵氏奉茶:“娘,喝茶。”

赵氏笑了笑,轻抿一口:“争气些,来年就给娘生个孙子。”

吃过茶,便扶起问话。说了一会,那嬷嬷神色微拧,过来附耳向赵氏说了说,赵氏面色一顿,也没说什么。等吃午饭时,赵氏见夫君和儿子都出去了,才低声问道:“你们昨夜…为何不行房?可是闹脾气了?”

安然正奇怪她怎么知道两人昨晚没动静,一想明白过来,想必是那嬷嬷去婚房里瞧了喜布,上头可什么都没有。她报以一笑:“不是,昨天太疲累了,宋哥哥又喝了酒,都乏了,就睡了。”

赵氏这才松了一气:“这就好,我倒以为你们成亲当天就不合,这可不好。你既然做了宋家媳妇,就多体谅他。晨风公务繁忙,又不添个下人,事事都要你这做媳妇的操心,为他打点好家中一切。他回到家里,可千万要和和气气的,这才算是一个家。”

安然一一应声。

吃过午饭,宋成峰和赵氏便领着奴仆回京城去了。宋祁和安然送他们到大路上,目送离去,天色还早,两人往回走,气氛有些沉闷。安然偏头说道:“宋哥哥,你什么时候要回衙门?”

“十七。”宋祁又添了一句,“归宁后。”他看着安然,已挽起了妇人髻,仍带着少女的活泼,一如既往,“这几日可有什么想做的?”

安然问道:“要随你去拜访好友么?”

宋祁淡笑:“除了你兄长,其他好友都在京城。对了,去一回覃大人那吧,今日可还累,明日去?”

安然笑道:“不累。待会去集市,买些礼带去。”

“嗯。”

一路说话,宋祁心里的包袱又轻了些,几次想问她那司南佩的事,想了想还是算了,或许这样过了几日,她会将司南佩拿走?

买了东西,两人去拜见了覃大人。覃夫人瞧着两人,真是一对璧人,又送了一对金镯子给安然。安然忙婉拒,前后推了两次,最后宋祁笑道:“收下吧。”

安然道了谢,平日里覃家就对李家多加照顾,过年就不必说,小节日也常送东西来。覃大人公正廉明,两袖清风,安然也知道那些礼兴许花了他们许多钱财,这镯子戴在手上,情重三千。

傍晚两人回去,覃夫人又备礼给他们,这回宋祁也帮忙推辞,总算是婉拒了。两人一起回家的路上,想到方才从大堂推到门前,从门前推到巷口,忍俊不禁,安然说道:“要是再收什么贵重的东西,以后都不敢去覃大人家了。这是典型的吃了拿嘛。”

宋祁笑笑,安然又说道:“家里还放着许多喜礼,待会回去要好好收拾出来。”

那岂止是很多,根本就是堆积如山。宋家从京城带来的不说,还有宋家族人、宋祁同僚、她的学堂姐妹,以及嫁妆,约摸有一百多抬,这小宅子亏得只有他们两人住,东西还可以堆在别的房间。

回到家里,安然便开始收拾东西,和宋祁对着名册看礼。忙到晚上,安然去做饭菜。宋祁将名册放回房里,又看了一眼那仍是大红色调的床,走到床边,轻轻拿起枕头,那司南玉佩还在,心又凉了一截,说不出的难受。

吃过饭,梳洗后,安然拿干帕子坐在房里拧发,等发半干,见屋里一面墙都是书,走过去看了好一会,抽了一本看。这一看就着了迷,宋祁也沐浴完进来,见她长发披肩,坐在床沿上捧着书看,认真的模样看的那微冷的心又复燃,看的他怔松片刻,不动声色走过去。

安然好一会才发现他进来,说道:“宋哥哥,你日后要把这些书都搬回京城么?”

宋祁点点头,尽量避开她的眼神,只怕一个忍不住,便会想要她:“从京城过来时,也带了许多书。”

安然轻叹:“当初圣上把李家宅子封了,我的书一本都没带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去,回去后又是不是被虫子给啃光了。”

宋祁说道:“若是书籍损坏了,日后我替你再找。”

安然心中暖和,笑着点头:“你将应卯放衙的时辰告诉我吧,我好备食。”

“你要睡就多睡会,要做什么还是如常吧,平日我一人惯了,能自己做。”

安然看他,轻声:“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了,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

宋祁心中轻叹,实在不知她是如何想的。静静坐在她一旁,气氛又有些凝滞。安然也不是笨蛋,从昨天起就很不对劲,到如今更是不对,似乎一到晚上一进房间就变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莫非…他、他不举?

这一想顿觉事情有些严重呀。安然虽说没做好要做真夫妻的准备,可也不想真的如此。但她总不能直接问,当即闷在心里,只好自己胡乱猜测。

宋祁稍稍看她,神情不定,似乎满腹心事。他将那书放好,免得她又要穿鞋过去:“睡吧。”

“嗯。”

话落,宋祁便去吹熄蜡烛,等她进了里面,躺身下来。

安然仰躺看着黑漆漆的上方,昨夜说太累,今天又没动静,她蓦地肃色起来,果然是…不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