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表姐真馋!”

萧怀素笑着嗔了杜延玉一眼,没有一口应下,倒是将杜延玉给急得一直拉着她说好话。

杜老夫人回过神来,也裂开嘴笑了,“既然延玉说吃饺子,那明日就弄饺子吧,荤的素的都有,再包些铜钱,讨个吉利。”

杜延玉这才笑了,得意地看向萧怀素,那眼神大抵是:看吧,眼下祖母说了,你不弄也得弄!

萧怀素抿着唇笑,一脸的乖巧,“好,都听外祖母的,就弄虾仁馅的、蕃茄猪肉馅的、素白菜馅的、素三鲜…”说着还对杜延玉扬了扬眉,笑得一脸促狭。

“表妹,好表妹,再加个大葱馅的吧,你知道我最喜欢那个味了!”

杜延玉也知道萧怀素是故意吊着她,立马便讨好卖乖,撒娇似地拉着萧怀素的手摇来摇去。

杜老夫人看着都忍俊不禁,“这丫头就是嘴馋,看你这模样哪还像是姐姐,我都替你臊得慌!”

杜延玉却是不以为意,仍旧笑得一脸理所当然,“只要表妹给我做大葱馅的饺子,我这姐姐让她来当都行,”说着对萧怀素眨了眨眼,调笑道:“好不好啊,小表姐?”

“我真是服了你了。”

萧怀素败下阵来,只得无奈地摇头。

祖孙几个说说笑笑,倒是将年下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第二日起早便各自忙碌起来。

饺子要用的材料头天便让人给买好了,第二天一大早萧怀素便带着秋灵到了厨房。

秋灵搬了张椅上放在厨房门口让萧怀素坐,又捧了一杯热腾腾的香茗给她,任她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景象,好不惬意。

虽说萧怀素要做饺子,可动手的都是别人,从擀面到食材的清洗准备,切段切片或是拍成丝,这都不用经过她的手。

但关键调制馅料的那一环就得有她亲自上场了,勾芡,打蛋,加盐,放糖,再并上胡椒、芝麻、料酒等等,都用一样的料,可厨娘却怎么也调不出那股美味来。

连小菊这特别爱钻研的小丫头上场试验,也只能得到萧怀素八分真传,就凭这一手,厨房里的人便对萧怀素佩服得五体投地。

平日里她要么不露手,一露手自然是让人回味无穷。

不过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各种馅料便被分别调制好了,萧怀素拍掉一手的粉白面尘,又由着秋灵给她取下了围裙,目光一扫,笑道:“接下来就看各位的了,我会让秋灵将十二枚铜钱分别放置在不同的饺子里,凡是吃到铜钱的都可以去向老夫人要打赏!”

众人一听,脸上纷纷浮上喜色。

萧怀素这一说,那就是说他们都有可能吃到今日的饺子,先不说他们早已经眼馋这饺子的美味,且还能得到额外的奖赏,谁不乐意?

大家顿时满满的干劲,动作利索地包起了饺子。

萧怀素笑了笑,只嘱咐小菊与秋灵多看着些,自己倒是又坐着躲起了懒。

大年三十,天气还算晴好,冬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她不由享受得眯了眯眼。

又是一年过去了啊!

过了年她虚岁就攀上十位数了,日子过得当真是快,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汴京城里的杜老太爷他们怎么样了。

许是不想要他们多操心,杜老太爷的来信总是报喜不报忧,也从来不提及朝堂政事,一方面是为了宽他们的心,另一方面就算他们知道了什么也帮不上忙的。

“外祖父,大舅舅、大舅母,还有我未曾蒙面的小表妹,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萧怀素心里默默祝愿着,又发了会呆,再回过神时第一锅饺子已经煮好了。

除了杜延玉有特别要求的大葱馅饺子最后会单独煮上一锅,其他的都是大杂烩,各种馅料的饺子混在一处,什么味的都有。

萧怀素让秋灵先装了满满两大盘子饺子,又吩咐小菊他们继续煮着,这才带着秋灵往隔壁十七房而去。

凡是她亲手参与制作的吃食每次都给十七房送去了一些,杜延慧很喜欢吃,连带着杜延德也愿意与她打招呼了,而不是如从前一般每次见她来都躲在门后。

见着萧怀素来到,十七表婶热情地将她给迎了进去,只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夸赞道:“多好的姑娘啊,人又长得俊,手又巧,你都不知道你每次送来的东西两个孩子多喜欢吃,今儿个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萧怀素笑道:“瞧十七表婶将我夸的,怀素都要不好意思了,”说着让秋灵将食盒给放在了桌上,“今儿个过年包了些饺子,各种馅料的都有,我让人煮在了一锅里,端些来给表叔表婶尝尝。”

“哎,好孩子!”

十七表婶看着萧怀素,眼眶红红的,“若是咱们延慧也像你这般健健康康地该多好。”说着便不由自主地抹起了泪。

这场面萧怀素已经见过几次,如今倒能不动声色地劝道:“表婶快莫伤心了,今儿个可是过年,要喜庆,若是让延慧表姐见着你这模样,她又该难过了。”

“对,对,”十七表婶抹了抹泪,点头道:“今儿个过年,正该喜气。”又从袖袋里拿了个红包塞进萧怀素手里,“表婶给的红包,图个吉利,你也莫嫌少!”

“表婶说哪里话,有红包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萧怀素赶忙将红包揣进怀里,一脸满足的笑意。

正巧这时从里屋又传来一阵咳嗽声,十七表婶面色微变,“你表叔又咳了,我去看看,你自个儿去延慧屋里啊,她指不定已经在等着你了。”说着拍拍萧怀素的手,便急步往里屋而去。

萧怀素不由摇头轻叹。

十七表叔身子弱,长年要用药罐子养着,杜延慧承了这病根身子骨也没好上多少,两父女都是一样,好在还有一个从十八房过继来的儿子杜延德。

今后就算他们父女怎么样了,好歹还有人能支应门户照顾着十七表婶。

萧怀素一进院子杜延慧便知道她来了,四合小院里有个什么动静打眼就能瞧见。

此刻听得萧怀素她们主仆往这边而来,杜延慧已是撑着身子上前迎了几步,便被萧怀素给一把托住了手腕,“延慧表姐怎么起来了,快些坐下!”说着便扶着杜延慧坐在了临窗的炕头上。

看着杜延慧日渐青瘦的脸庞,萧怀素心中有些不忍,转而说起了其他,“今儿个过年,便拿了些饺子过来给你们一家人尝尝。”

“你有心了。”

杜延慧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又往外瞅了一眼,低声道:“我娘又和你说什么了吧,你别在意,她就是这性子,总是改不了。”

萧怀素笑眯眯地摇头,“十七表婶也是盼着你好。”

杜延慧的身子也就这样了,只怕是怎么样也好不起来,她与杜延玉曾想带着杜延慧在村子里走走,可出了院门还没走完一整条街杜延慧便支撑不住了,回家后更是足足躺了一天一夜。

这种情况发生后,萧怀素便再不敢让杜延慧出来走路。

体质生就,药石无灵,连普通的散步杜延慧都承受不足,看着这花季少女一天一天凋零下去,萧怀素的心里也无比难受。

“我这身子是好不了了,”杜延慧的目光转向了窗外,眼眶里的瞳仁在光线的折射中显出一种灰白之色,而新糊的窗纸洁白如雪,映着少女苍白的脸色,就像一副淡雅的素描,透着一种暮色将至的凄婉来,“眼下只能拖一天算一天。”

萧怀素沉默了下来。

突然,门外的帘子微微晃动,探进了一颗小脑袋,萧怀素一瞧,赶忙招了招手,笑道:“延德,过来!”

杜延德乖乖地走了进来,又往堂屋那头望了一眼,“吃的!”

“瞧这孩子,就知道吃,只怕是闻着这股味来的。”

杜延慧捂唇一笑,又指了萧怀素道:“是你萧表姐送来的饺子,你馋着便自个儿先去吃些。”

“我给…姐姐…留…”

杜延德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口齿还不太清楚,但也能表达自己的意思。

杜延慧一听这话便红了眼眶,只点头道:“延德先吃,姐姐不饿,待会再与娘和爹一块吃。”

杜延德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又看向萧怀素,红着脸道:“谢谢…表姐…”

“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

萧怀素欣慰地看着杜延德,这孩子也许从小有些自闭,但随着她经常来十七房蹿门,也愿意与她接触了,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她带来的好吃东西,又转头吩咐秋灵道:“你去给延德拿碗筷,看着他先吃,我与延慧表姐再说说话。”

秋灵应了一声,笑着牵了杜延德出门。

十七房两父女都长年吃着药,家中境况算不得好,平日里也就有个粗使婆子来做些烧水煮饭的活计,只是年下那婆子回自个儿家里过年,就留下了他们一家子。

杜延慧抹干了眼泪,又看向萧怀素,“怀素,我看得出来延德很喜欢你。”

萧怀素点头道:“延德是个好孩子,我看着他也不笨,等年岁再大些便送到族学里读书吧。”

族学是杜家村经年所建,自然所有杜家的孩子都能够去,只是有的家庭条件好些会交上些束修,当然家庭条件不好的也能读,只用在每年交给村上的田税上多交一成,一般家庭都能够承受。

萧怀素想帮帮十七房,只是杜延慧也有自己的傲气,只怕不会愿意,不过明的不行暗的行,总会逮到他们能使力的地方。

“嗯,过了年延德便五岁,也是该读书认字的年纪…”杜延慧想了想便点头道:“我会让娘去跟族长说的。”

俩人正说着话,正屋那边便传来一阵惊喜声,接着便是咚咚的脚步声,萧怀素与杜延慧一脸诧异,正待转头望去,已是瞧见杜延德一脸激动地出现在房门口,手中还举着一枚青光闪闪的铜板!

萧怀素只是微微一怔,便高兴地笑道:“你瞧瞧我说的,延德果然是个有福气的!”说着已上前来拉了杜延德的小手,“走,咱们向你伯祖母要打赏去!”

☆、第【89】章 邀战

十七房也是费了些功夫才让杜延德在年后进了族学,因他年纪小又有些怕生,对于夫子讲的东西总是一知半解,又不敢求学追问,勉强学一阵子后才发现根本跟不上大家的进度。

杜延慧很是着急,私下里与萧怀素闲聊时自然也就透露出了几分担忧。

萧怀素不动声色地听着,适时地开导了几句,回到家里便找上了杜延昭。

杜延昭如今也是个举子,只是这事瞒着村里的人,不然依他的学识哪还用去族学里晃荡。

如今族学里坐镇的夫子其中一人便是前几年落第的举子,另一人则是个老秀才,说实在的这学问只怕还比不上杜延昭。

杜延昭之所以还愿意去学堂里呆着,一是因为杜老夫人的意愿,二便是想吸收别人的教学方法,看是否能对自己产生影响,若是能悟出些什么,那对他来说也是一项进步。

“大表哥,你说这事行不行啊?”

萧怀素挽了袖子给杜延昭磨墨,看着他几笔勾勒出的山水图,不由抿了唇笑,“那个地法用笔太粗了。”说着伸手在纸上一指。

萧怀素的画功可是得到了杜老太爷的亲自指点,再加上两世的精髓造就,自然比杜家兄妹几个都要好上一些。

杜延昭脸上一红,慢慢地收了笔,在兰花瓷的笔洗里净了净,这才挂在了笔架上,抿唇摇头道:“知道我这画功比不上表妹,可表妹也不用尽来打击我的信心啊!”看向萧怀素的目光不由升起一抹幽怨之色。

萧怀素看在眼里,忍不住“噗嗤”一笑,“我知道大表哥意不在此,”说着便搁了磨石,上前扯了扯杜延昭的衣袖,撒娇道:“我说的事行吗,大表哥?”

“隔壁的延德啊,”杜延昭面色一敛,慎重道:“我教学生也要看品性,看悟性,若真是太愚笨了,你给我十个我也教不出来!”

“这孩子不笨,”萧怀素赶忙摆手,“就是不爱说话,进了族学一段日子,虽然学得一知半解,不过这也是因为他不爱发问不爱与同学交流之故,只要有人能够耐心地教导他,将来他一定能学有所成!”

“喔?”

杜延昭秀气的眉毛一挑,睨了萧怀素一眼,“没想到表妹对十七房的事情还这般热心。”

萧怀素叹了一声,“十七房本就境况不好,延慧表姐在病中也操着延德的心,我看不过去才想帮帮手,”说着小嘴一噘,叉腰看向杜延昭,“大表哥就爽快些给个话,帮还是不帮?”

杜延昭笑了笑,丝毫也没被萧怀素给影响到,“表妹也别这番模样,我要先看看延德的资质如何,若是可行,便教他一教又何妨?”说着理了理青竹纹的袖袍,一脸的温文儒雅,“不过…”眼珠子一转,立马又显出几分文人特有的算计与奸滑来。

“不过什么?”

萧怀素面上含笑,心中却暗骂了一声小狐狸。

杜家人真是一脉相承,从杜伯温到杜延昭,看着都是那一脸温润可亲的模样,实际上恁会算计人,半点不吃亏。

“表妹手艺这般好,便给我做一笼指尖包填填胃,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杜延昭笑得一脸和煦,如春风拂面般亲切自然。

萧怀素却是嘴角微抽,指尖包,也亏得杜延昭想得出来。

来到杜家村那么久了,这指尖包她也就做过一次,调制馅料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做工太繁琐精致,小小的一个指尖包既要立起有型,又要小巧精致,面皮还要细薄,馅料还要足够,在蒸笼里加温时一不小心还会被撑破皮,着实不好弄。

要不然萧怀素怎么会只做过一次,实在是这指尖包的做法不管她与厨娘说了几次,根本没有效果,就连小菊包十个里面成功的也只有两三个,足见其中的困难。

但做出来的指尖包却又实在美味可口,一口一个地咀嚼着,感受着皮馅相融的爽口,再看看蒸笼里根根挺立如指的小包子,那对吃食的人来说绝对是种味觉与视觉的双重享受。

也不外乎杜延昭尝过一次后就再难忘怀,而后也想让萧怀素再做一次,却总是被她推说太累太繁琐而拒绝了。

今日难得逮到这个机会,杜延昭怎么能不以此来敲上萧怀素一次?

“好!”

萧怀素左思右想不断权衡,最后还是咬牙应了下来,不过一双小拳头却捏得“咔咔”作响,目光带着威胁地看向杜延昭,“大表哥,从来没有人吃过我的东西不办成事的,若是你最后没有好好教导延德的话…”

“你放心!”

杜延昭立马坐直了,连面上都换了张谄媚的笑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算延德是个榆木疙瘩,表哥我也保证将他给敲开窍来!”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萧怀素这才松快一笑,两手一拍道:“我这就去做指尖包,今儿个做不出来我还就不出这厨房了。”

“表妹慢走!”

杜延昭笑盈盈地送了萧怀素出门,态度尤其可亲,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唇角这才勾起一抹笑来。

其实杜延德在族学里的表现如何他自然是清楚的,才入学的孩子不都像一张白纸,夫子怎么教他就怎么画,这孩子不笨,也是有毅力的,再说大家又是街坊邻居帮上一把也没什么。

但有了萧怀素这个契机在里面,他不借机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萧怀素难得再次做指尖包,听闻她要下厨,整个厨房里三层外三层都围得是满满当当,得闲的仆妇丫环都在一旁观摩学习,就看看自己能不能学到这份手艺,将来也好拴住自己男人的胃。

萧怀素倒没藏私,要看就看吧,能学会的没两个,可不是谁的厨艺都能像小菊这般好的。

杜延云与杜延玉姐妹也闻风而来,奉春与奉箩端了两张椅子搁在厨房门口,再摆上两盘瓜果并点心,一壶茶水两个杯,任由这姐妹俩坐着闲磕牙。

“表妹,我说这次你既然做了,就多做几笼,咱们上次可吃得不够过瘾,连牙缝都没塞满呢!”

杜延玉在那里坐着,可脖子伸得老长,一直往厨房里面打量。

萧怀素一身素银白的衣裙,只在裙角绣着白玉兰花,围裙是碎兰花布,这样一打扮看起来真像个小厨娘,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萧怀素正看着小菊将面粉揉好,又拿木勺加了小半勺水进来,掂量着基本合适了,这才让她继续揉着,回头看了杜延玉一眼,唇角含笑,“三表姐,这指尖包贵精不贵多,若真做得像大菜包子一般,两个拳头一个大,到时候你还吃得下吗?”

“大菜包子那么大?”

杜延玉微微一怔,然后自己伸手比一比,将两个拳头合在了一处,这一看便赶忙摇头,“表妹使不得,那多没胃口啊!”

杜延云在一旁掩唇笑了,“二妹快坐下,表妹是逗你玩呢,”顿了顿又笑道:“不过这做指尖包确实难,能做多少就算多少吧,你也别催,当心表妹不乐意了,最后一个都落不到你口中。”

杜延玉笑着吐了吐舌,为了吃到指尖包这才不再多言,只乖乖地坐那里等着,只要出笼了,她绝对第一个上赶着去,不让他人抢了先。

萧怀素对杜延云笑了笑,这才全副精神用在了做指尖包上,今日她没要其他厨娘参与,就小菊一个给她打下手。

小菊的成功率是十之二三,看看这次有没有进步,而她呢,做十个里面完好无损蒸出来的只能有六个,这个成功率已是很高的了。

既然做了,家里的人自然不能落下。

除了答应给杜延昭的单独一笼外,杜老夫人连带着杜延云姐妹再算上她得需要两笼吧,杜延意与杜延林胃口不小,只怕也要两笼才够,十七房再端去一笼,那么做的完好的得有六笼才行。

余下的失败作品就赏给丫环们,其实口味还是那样,就是卖相不好,相信几个丫环也不会嫌弃。

萧怀素默默地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样看来得忙上一下午了。

小菊在一旁揉面,跟着便切成一块块的面皮,再擀成半扇形,而萧怀素则将馅料给调好了,跟着慢条斯理地旋着半扇形的面皮来包这指尖包,期间的动作要极其小心,最后再一捏一拿,成了!

周围立时发出一阵欢喜声,萧怀素翘了翘唇角没有搭理,继续专心致志地包下一个。

小菊也在一旁紧张地捏做着一个指尖包,可刚一放在那里,原本还尖尖的指尖包下一刻便塌了下去,这是没立好型的,算是失败!

周围又响起一声声惋惜和感叹,小菊眉头皱了皱,也算沉得住气,再取过一张扇形面皮来继续努力。

这是包的部分,免不得要剔除一些立不起来的指尖包,等包够了一轮后,萧怀素再小心翼翼地将立起的指尖包一个一个摆在蒸笼里,别看眼下完好了,蒸出来后才能检验是不是有破皮的,这样又要剔除一部分。

没办法,萧怀素要求高,既然做就要做到最好,若是做不好,不如不做,她的性子里还就是有这股执拗劲。

萧怀素主仆紧张忙碌地包着指尖包,外围看戏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有些是到点该上工了,有些是见着两位小姐都在厨房门口杵着不好意思的,总之厨房前前后后还真没今日这般热闹过。

最后连刘妈妈都扶着杜老夫人来了,只是不想打扰到萧怀素,立在窗口那里看了一会儿,低声笑道:“这都是在做什么啊?瞧瞧这份阵仗,你再看看怀素那眼神,还是在做包子吗,就像是在打仗似的。”说着摇头轻笑。

刘妈妈早打听清楚状况,笑着回道:“那可不是在打仗,这指尖包有多难做老夫人不是不知道,不然表小姐怎么做过一次再不动手了,今儿个听说是与大少爷卯上了,不做好还不出这厨房门了。”

“喔,还有这事?”

杜老夫人微微挑了眉,“翠芝,这事情是怎么说的?”

“听说是表小姐央着大少爷给隔壁的延德少爷当夫子,大少爷想吃指尖包,表小姐便只有勉为其难地露上一手。”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厨房周围的人七嘴八舌都这样说,刘妈妈略一打探便能清楚原委。

“原来是这般。”

杜老夫人笑着点头,“难为这丫头有这份心了。”说着便转头走了,刘妈妈赶了上来,“老夫人不再看看?”

“还看什么?”

杜老夫人笑着摇头,“咱们回去只要坐着等吃就好,怀素难得做一次指尖包,可不会少了我老婆子的份。”

刘妈妈上前扶了杜老夫人的手,促狭一笑,“老夫人还和小辈们一样贪吃呢。”

“错,”杜老夫人脚步一顿,乐呵呵地笑道:“我不是贪吃,我就爱吃怀素做的东西,那可是人间美味啊!”

刘妈妈哭笑不得,这不是贪吃是什么?

可看着杜老夫人一脸的高兴劲儿,遂也不好再说什么,扶着老夫人的手慢慢地走开了。

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才有六笼完好的指尖包被搁进了食盒里。

杜延玉早撑不住回房歇息,连杜延云也自去忙她的事,萧怀素便分派了几个小丫环给各房送去,这才喘了口气。

小菊看着那做坏的指尖包,足足也有十笼之多,“小姐,这些指尖包怎么办?”

“你给大家分了吧!”

萧怀素摆了摆手,厨房里立时暴出一阵惊喜。

小菊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萧怀素的吩咐,不求分得多,但求分得均。

“真是累啊!”

萧怀素由得秋灵给她取了围裙,又用帕子掸了掸衣袖,上下看了一眼,“还算干净!”

“小姐就算在厨房里做事都不脏衣袖,可真是小心谨慎。”

秋灵在一旁捂着唇笑,“这下该回去歇息了吧?”

“哪能呢,各房看看去!”

萧怀素笑了笑,率先走在了前面,辛苦付出了劳动,没有听到赞美与夸奖怎么能行?

这也算是做美食衍生而出的欣慰和自豪感吧,不然没有人赏识,谁还耐烦下次再做?

秋灵笑着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自从杜延昭给杜延德开了小灶后,他在族学里功课进步神速,还不时得到夫子夸赞,十七房两夫妻知道这个消息也倍感欣慰,连杜延慧都当面给萧怀素道了谢,若不是她一番辛苦,哪里换得来杜延昭这般的好夫子。

因着这样的关系,杜延德与萧怀素也更加亲近,只要这个表姐来,他总是第一个冒头的,离开时也抢着去送,这样热情大方的态度与当初的冷僻简直判若两人。

杜延德有这样性格上的的转变萧怀素也十分欣喜,只感叹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弟弟,不过有个表弟也不错,照样能够得到她的疼宠。

时间如流沙,不知不觉便从指缝间泄过,春去秋来,转眼又到了金秋十月,老族长的嫡亲孙女杜延洁便在这个月里出嫁。

杜家等人都受邀参加婚宴,这村里摆宴席那就是摆的流水席九大碗,接连三天三夜都不收场,端得是热闹非凡。

萧怀素他们是赶在第一天去的,人最是多。

老族长的大儿媳妇江氏老远就迎了上来,拉着杜老夫人的手笑道:“九婶来得这样早,真是给咱们面子,快请里面坐!”又笑着对萧怀素她们几个点头,“真是花一般的姑娘,你们几个一来,村里的姑娘都被比下去了。”

杜延洁是江氏的嫡次女,今年十五,这在西安府出嫁算是晚的,一般十三十四就上赶着嫁走,姑娘大了留不得,留来留去留成愁。

“婶子惯会笑话我们,今日最美的可是你们家的新娘子呢!”

杜延云笑着回了一句,江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亦发热情地将她们给引了进去。

杜老夫人刚一坐定,那边十三房的老太太便凑了上来,“九嫂子,你可见到五嫂了?”

“这种场合,她只怕是最晚到的。”杜老夫人笑道:“五嫂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也是。”

十三房老太太笑着打哈哈,又打发杜延云她们,“年轻姑娘都在那头呢,你们几个也别杵着,难得出来走走,去与她们玩去!”

杜延云笑着应了一声,便带着杜延玉与萧怀素往另一边的偏厅而去,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笑声,如黄莺百灵一般,充满了青春的鲜活气息。

十三房的杜延晨最先瞧见了萧怀素姐妹,平素她也跟着自己的祖母往杜老夫人那里蹿过门子,自然比其他人要熟识些,当先便迎了上去,笑道:“延云姐,延玉,怀素,你们可是来得晚了,咱们刚才都去看过新娘子了。”

“说得正是。”

杜延云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汗颜,“瞧我这记性,只顾着来这边热闹,还没去给延洁添妆呢。”

“走,我带你们去!”

杜延晨很是热情,转过身便为杜延云她们姐妹几个带路,与杜延云手挽着手走在前面。

“三表姐,咱们也去。”

萧怀素挽了杜延玉的手跟上,她们俩人走慢几步,却听得身后隐约响起一声讥笑,“有什么了不得的,还是阁老家的姑娘,十六都没嫁出去,只怕是别人瞧着门第高不敢娶呢!”说着捂唇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