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太医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萧怀素亦发肯定自己的直觉。

萧怀素殷切地看向白太医,“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郡主,微臣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若是能做,有很大的希望能保他们母子平安!”

白太医说出这话后在场中人都松了一口气,他却依然是面色凝重,萧怀素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便又问道:“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太医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又往边上一让,示意萧怀素到一旁的壁纱橱旁说话。

萧怀素自然不疑有他,快步跟了上去。

“郡主,微臣有一办法,估且可以一试。”

见只有他们俩人在一处,石娟与巧儿都守在五步远的距离,白太医这才小声道:“但若是真做了又有些惊世骇俗,微臣是怕产妇和产妇的家人接受不了。”

“只要是能救得人,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还有什么比命还重要不成?!”

萧怀素却是摆了摆手,认真道:“白太医且先说与我听,咱们再商量着行事。”

在萧怀素的认知里连剖腹产她都能够接受,白太医说出来的也不至于吓到她吧?可叹这个时代也没有人敢做手术,若是没有消炎以及预防感染的药,就算有人敢剖开了肚子,不会缝合,不能防止产后的各种感染并发症,那也会让人送掉性命的。

“郡主,那我就说了,你可别害怕啊。”

白太医这样一说,萧怀素自然是跟着点了点头,她不怕,一点都不怕,比起死亡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却见白太医俊秀的脸一红,小声地说道:“其实我是想要这样做…”

萧怀素静静地聆听着白太医说话,起初还不觉得什么,越往下听却是越吃惊,最后竟是带着一种诧异的眼光看向他,再想着那样的场景,她也不禁红了脸,只斟酌道:“果真要这样?”

白太医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被萧怀素一看更加紧张,却还是点了点头道:“若是要保住他们母子,只能这样先试试,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行!”言罢想了想又道:“若是我早些时候来,只怕还能通过推拿纠正胎位,可眼下羊水早就破了,胎儿若是再在肚子里呆久了,只怕会窒息而亡!”

“那还等什么?眼下咱们就开始做吧!”

萧怀素立马转身对石娟与巧儿吩咐了一通,白太医需要用到的东西要准备齐全,又屏退了左右的丫环,连稳婆都没有留下,只让秋叶在旁帮忙,倒是让秋叶心里一阵没来由的紧张。

见秋叶这般模样,萧怀素便拉着她轻声道:“这事也就你我知道,白太医自然不会对外说,你又是秋灵的亲姐姐,我信得过,虽然巧儿与石娟对我也是忠心,但到底这事太多人知道了对秋灵也不好。”言罢见秋叶一脸紧张的模样,又握紧了她的手道:“别害怕,待会白太医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救秋灵他们母子的性命!”

“郡主,您这一说,奴婢心里就直哆嗦,到底要怎么做啊?”

秋叶一开口这牙齿就打颤,也是撑着才将一句话给说完了,又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秋灵,小声道:“那要不要和秋灵说说,奴婢怕她接受不了。”

秋灵如今已是痛得死去换来,连精神都有些涣散了,只拿乞求的目光看向萧怀素,“少奶奶,只要能救孩子,我什么都能做!”

“行,待会你就配合白太医,他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萧怀素点了点头,又伏在秋灵的床前,叮嘱道:“秋灵,这事若是成了,就能保住你和孩子的性命,所以你切忌不要害怕!”

秋灵脸色苍白如纸,看着精神也有些不济,但眸中的光芒却是亦加坚定,只重重地对萧怀素点了头,“让白太医放手做就是,若是孩子没了,我也不活了…”说罢已是一脸坚毅地咬紧了牙。

此时,白太医已从净房里转了出来,萧怀素转头看去,便见他双手袖子高高挽起,连手指甲都给修剪了干净,又指了秋叶道:“你来,将那坛子里的油都抹到我的右手上,从手指到手肘,一点都不能错过!”

秋叶点了点头,快步地走了过去开了坛子,照着白太医的吩咐将油给抹在了他的手上。

萧怀素在床这头也没闲着,只将那床薄被给盖在了秋灵的上半身,让她的双腿尽量曲起,张开,保持着最大的打开弧度。

秋灵也不知道白太医到底要怎么做,可她相信萧怀素,便也忍着痛尽力地去做了。

不一会儿,秋叶那边抹完了油,白太医走到了床榻这方对萧怀素轻轻点了点头,“郡主,微臣这边准备好了。”又看向秋灵道:“赵太太,我是在救你和孩子的性命,所以你尽量配合我,千万不要紧张乱了分寸!”

“是,”秋灵咬了咬唇,点头道:“有劳白太医了。”

白太医想来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难免心里有些紧张,竟是闭着眼睛将手探了下去,却是半天没有找到进去的地方。

秋叶在一旁看着也似明白了什么,不禁啊了一声脸颊“噌”地一下便红了,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能大惊小怪,便在床头安抚着秋灵,让她缓和着情绪,尽量镇定下来。

萧怀素却是着急地看了一眼白太医,脱口道:“小白,你再这样磨磨蹭蹭的,若是耽搁了时辰,他们母子就危险了!”

听了这话,白太医“唰”地一下增开了眼,便见萧怀素对他鼓励地点了点头,也许是那脱口而出的称呼让他也觉出了萧怀素的几分亲近信赖之意,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向下摸了去,小心翼翼地找着进口。

白太医手臂上涂满了油,虽则进去有些困难,但他还是慢慢摸索着探进了手,努力地寻找着胎儿所在的位置。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秋灵更是整个人都绷直了,因为她已经意识到白太医在做什么,虽然阵痛的感觉已然让她有些麻木,可什么东西伸到了她的身体里她还是有感觉的,在惊诧之余也只能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但眼角的泪水却不可抑制地淌了下来。

秋叶与秋灵对视了一眼,只是含着泪摇了摇头。

她们眼下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萧怀素要屏退所有的丫环,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别人知晓了秋灵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就是明白是为了救命却也让人不能接受!

若是赵坤知道了…秋灵根本不敢往下去想,白太医眼下正在救她的孩子,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只要救得了这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怕!

带着一种初为人母的执着与勇敢,秋灵恁是暂时接受了这在世人眼中惊世骇俗的场景,再看着萧怀素向她投来鼓励与支持的微笑,这一刻她更是充满了信心与勇气。

是了,她从萧怀素还是孩童时就侍候在左右,哪里没见过这位少奶奶出人意表的一面,那么聪慧,那么坚强,那么让人值得信赖。

所以,既然萧怀素那么坚信着,那么她的孩子一定能够获救的!

“我摸着孩子的腿了!”

白太医惊喜地叫了一声,目光又转向了萧怀素,见他满头大汗的模样,眸中却不减喜悦之情,萧怀素便笑着对他点头,“我知道你能行的!”又腾出一只手来用帕子给他沾了沾额头的汗水,若是汗水滴下迷了眼睛就会影响视力,这对眼下进行的事情自然更加不利。

白太医专心致志地在调整着胎儿在腹中的位置,要把胎儿原本坐着的腿换一个方向,头朝下,脚朝上,又要小心翼翼地不能伤着胎儿,不能让脐带绕在了他的脖颈上,这个动作必须小心翼翼地进行,以致于萧怀素刚刚给他擦拭完的额头已是又浮上了一层薄汗。

“秋叶,你给白太医擦擦汗,小心些,不要惊扰到他。”

萧怀素退开一步让秋叶上前,岂知她的心也同样紧张,生怕一个不好便有意外发生,手中捏住的帕子都已经被汗水湿透,这才换了秋叶继续做这事。

大概过了一刻钟,白太医终于欣喜地点头,“行了,胎位完全拨正了,没有脐带缠颈,也没有再坐胎。”言罢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来,庆幸道:“这事也是我第一次做,没想到真的成了。”说罢如虚脱一般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

萧怀素与秋叶对视一眼,均是松了口气。

白太医则是直接瘫坐在了床榻下的脚凳上,好半晌才缓过气来,却也顾不得清理手上的脏污,对萧怀素道:“郡主,可以唤稳婆进来了,只要赵太太不晕过去,再使些力气,一定可以生下孩子!”

萧怀素点了点头,忍着几分晕眩的感觉对秋叶道:“去让稳婆进来吧。”言罢又捏了捏她的手,谨慎地提醒道:“记住,今日的事情只能咱们几个知道,谁也不能说。”见秋叶郑重地点头应了,这才放了她出去。

转身看向秋灵,萧怀素轻轻理了理她沾在额上的湿发,笑道:“你是个勇敢的母亲,你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健康的。”听到身后有了动静,便极快地凑在秋灵耳边慎重道:“秋灵,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许提,连赵大哥也别说,知道吗?”见秋灵有些茫然无措,萧怀素又道:“你只要知道,你们母子平安对赵大哥来说就是最重要的!”

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就算是为了救秋灵母子的性命,只怕赵坤也受不了有另一个男人这样对待他的妻子,虽然道义上可以理解,但感情上却无法接受。

所以萧怀素这样做是为了大家好。

秋灵想了想却也明白了过来,含着泪对萧怀素点了点头。

☆、第【205】章 蹊跷

当萧怀素遣退了屋里所有的丫环,只留下秋叶与白太医时,外面守着的赵坤心里就着急了,只抓了宁湛的肩膀重重一捏,“郡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湛默了默,又看了看仍旧灯火辉煌的屋子,镇定道:“想来是小白有自己的独门秘技,而又不好暴露于人前,怀素这才遣退了丫环,而秋叶与秋灵又是姐妹自然就没有避嫌。”

宁湛的解释也有道理,赵坤虽然着急,可想着里面还有太医照看着,到底又放了一半的心,眼下只需要默默地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里的人紧张万分,屋外的人同样提着心,好不容易等着萧怀素唤稳婆进去了,赵坤也在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萧怀素对白太医使了个眼色,俩人这才退了出去,只留下秋叶守在一旁,陆续地又进来了好几个丫环,产房里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稳婆先还有些半信半疑,即使是宫里来的太医又如何,胎位不正是无论如何都生不下来的,结果她伸手在秋灵的肚子上摸了摸,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了?”

赵坤也顾不得很多,此刻见秋灵虚弱地躺在床上,只一把握紧了她的手,一边转向稳婆道:“既然叫你进来了,还不接生?!”话语里已经有几分催责的意味。

稳婆这才回过神来,只抚掌叹道:“那位太医真是神了,这胎位正了,太太可以生产了!”说罢又来撵赵坤出去,“赵爷,产房里不适合爷们在,您快些出去吧,这次老身保管大人和孩子都没事!”

听稳婆这一说,赵坤终于裂开嘴一笑,“好,若真是他们母子平安,人人都有重赏!”又转头抚了抚秋灵的面颊,道:“灵儿,我在屋外等着你。”

“你去吧!”

秋灵点了点头,唇角绽开了一抹笑容,等着赵坤转身离去时,她的眸中却浮现了一丝忧虑,若是他们母子真的平安了,这事告诉不告诉赵坤知晓呢?

屋里正是一片忙碌的景象,而屋外萧怀素却是让个丫环将白太医领到一旁梳洗换衣,宁湛扶了她到院中的凉亭坐下,又为她擦了擦汗水,这才道:“当真已是无碍了?”

“这还不知道,要等着孩子生下来才能确定。”

萧怀素摇了摇头,看着屋内晃动的人影,那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一半,好在有白太医在,不然一切不堪设想,可她怎么想不到那么一招呢?

萧怀素的目光有些出神,想着想着便转到了宁湛身上,若是她也遇到难产,宁湛会不会让白太医用同样的方法救她?

想到这里,萧怀素便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若是可能,她真不想遇到这样的事。

“怎么了?”

眼见萧怀素神情变幻反复,宁湛不由蹲身而下,拉了她的手关切道:“可是刚才累着了?”

“没有,多是白太医在出力,我不过就是在一旁看着,有什么可累的。”

萧怀素摆了摆手,又听宁湛道:“你不知道刚才赵大哥有多着急,稳婆出来又被他问了好一通,知道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差点忍不住都要冲进去了。”

萧怀素唇角一翘,“那一定是六哥拦住了他!”其实她也吩咐了石娟,不管是谁都不能在那个时候进来,除非她唤人。

宁湛是明白她的,而且那样的场合也不适合男人进来,白太医是个例外,医者倒是真不应该以性别来划分,虽然这救人之法蹊跷了些,可真地可行的话那能救到许多人。

但在如今这个时代,只怕也是不能推行的。

怪不得刚才白太医犹豫了那么久,或许也是怕自己的做法有些惊世骇俗吧。

等着白太医梳洗之后重新回到院子里时,赵坤也带着一脸喜色地退了出来,只拉着白太医的手道谢,“多亏太医在这,不然内子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举手之劳罢了,赵兄言重了。”

白太医略微有些腼腆地摆了摆手,目光往萧怀素那望了一眼,见她轻轻摇了摇头,这才定下心来与赵坤寒暄起来。

宁湛却是发现了俩人之间的小动作,心里很是纳闷,便扯了萧怀素的袖子低声问道:“小白到底是怎么救人的?”

“这…不好说。”

萧怀素想了想才道:“我那时候也只顾着秋灵去了,谁知道白太医在那里一推一拿的功夫这胎位就重新正了,果真是妙手圣医,”说罢又拉了宁湛的手笑道:“白太医就是有这本事才得到了太后与皇后娘娘的赏识吧?”

她觉得这事还是不告诉宁湛来得好,万一哪一天她也遇到这种生死倏关的时候,指不定还要白太医来救命呢,而到时候若是在宁湛心头种下根刺便不好了,就当他以为这是白太医的独门秘技吧。

这个时候的医学本就是师傅教徒弟,各家都有各家的绝学,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与根本,这不难理解,所以宁湛接受起来应该容易得多。

“或许吧,小白确实是有些本事的,王爷对他也很是赏识。”

宁湛迟疑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心里便也释然,只要白太医能救得了秋灵就好,管他是用什么办法了,而只要秋灵他们母子平安,赵坤才能放下心来,这便是最值得庆幸的事了。

见宁湛不再追问,萧怀素也终于放下了心来,转头一看,不远处的赵坤已经向白太医请教起了育儿经,就好似秋灵这生孩子已经是十足十地没有了危险,他已经着重在考虑下一步怎么样照顾坐月子的产妇与新生儿了。

萧怀素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宁湛却是拍了拍她的手道:“看来如今赵大哥对小白倒是信任有嘉。”

“那可不是?!”

萧怀素也跟着点头,都被稳婆说了难产,如今却被白太医给拨正了胎位,任谁对这样的救命恩人都会恭敬有佳吧。

果然,这一次没有过多久,大概四更天的时候,秋灵总算是平安生下了一个白胖小子,母子平安!

得到这个消息,在场之人都松了口气。

赵坤更是客气地将白太医给送出了府,又包了厚厚的封红,这是喜事,白太医自然也没有拒绝安心地收下了。

稳婆也得了重赏,又向屋里的丫环们交待了一通,这才喜滋滋地出了门。

萧怀素又问了赵坤是否请好了奶娘,赵坤只怔了怔便摆手道:“灵儿说她要自己奶孩子,咱们也就省了这麻烦。”说完还呵呵地笑了起来,透着股初为人父的憨直。

“那也行。”

萧怀素便也没有说其他,自己喂养也是好的,总比外人来得贴心,眼见着这里一切都妥当了,她这才与宁湛回了家。

等着孩子洗三的时候再到赵家去,萧怀素也忍不住将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抱在怀中,又见他脖子软得搭在一边,便小心翼翼地给扶着,真是手重一点都怕伤着了他。

秋灵穿着一身丁香色的襦裙坐在床头,额头上还绑了浅杏色绣着芙蓉花的抹额,看着精神好了许多,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见了萧怀素来便也没有客气,就在床头给她行礼问好,“少奶奶!”

“眼下你好多了。”

萧怀素抱着孩子坐在床头,笑着问道:“可给孩子取了名字?”

“大名还没取,小名他爹爹给他取作安哥儿。”

秋灵伸手抚了抚安哥儿的额头,这孩子头发长得好,一出生就浓密得紧,眼下正闭着眼酣睡,像是感觉得出有人在抚弄他,小小的身子扭了扭,倒是将萧怀素给逗笑了。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秋灵便让丫环来将安哥儿给抱到次间里安顿着,这才转向萧怀素道:“家里下人也不多,怠慢少奶奶了!”

赵坤算不得有钱人,连宅子都是秦王给赐下的,家里也就添置了两个丫环和一个灶上的婆子,也是那两日秋灵要临盆,想着忙不过来赵坤才向别家又借了两个丫环,如今统共就一家三口,平日家里的丫环也就照顾着秋灵母子。

“说得哪里话,到你这我才不客气呢!”

萧怀素笑着摆了摆手,又道:“你没见着巧儿不在我身边么,这丫头一来就赶去灶上烧水沏茶了。”也就石娟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秋灵点了点头,又凑上了前来,谨慎地低声道:“少奶奶,我们家那口子事后也问了我白太医的事。”

“喔?”

萧怀素微微挑眉,却见秋灵一点也不慌乱的模样便知她心里自有成算,便也敛了面色轻声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我就说当时都痛得快晕过去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的事,总之是白太医妙手仁心救下了咱们母子,事后自当重谢!”

秋灵这话越说越顺溜,就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她跟着萧怀素已久,耳濡目染之下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便更加理解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对俩个人都好。

“你这样想就最好了。”

萧怀素笑着拍了拍秋灵的手,“这事白太医不会自己去说,你姐姐那边也是可信的,如此一来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又从身后石娟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给了秋灵,“给安哥儿打了一套绞丝金项圈并手环,雕着双鱼图案,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这…太贵重了。”

锦盒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秋灵忙要推辞,她出嫁时萧怀素已经给了她不少嫁妆,虽然明面上的单子写的不多,但值钱的都压在箱底了,她变卖了一些在郊外购置了田地,每年都有不少出息,长久下来也能算是个小富婆了,再加上赵坤赚来的银钱,一家人过上小富的生活不难。

“给你拿着就是。”

萧怀素嗔了秋灵一眼,“若是你不收,将来巧儿她们几个嫁人生子也就不能循着你的例来置办了。”

正巧这时巧儿端着红漆托盘进了屋来,听到萧怀素这话忙道:“秋灵姐快收着,你不收今后咱们也都没这般好日子了!”

秋灵这才无奈地收下,向萧怀素道了谢,又转向巧儿打趣道:“瞧你这张嘴,少奶奶何时亏待过你们,什么好的贵重的没赏过,回头等我出了月子再到你屋里翻翻去,你可别舍不得你的百宝箱!”

巧儿闻言这才歇了嘴,又给萧怀素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对秋灵摆手道:“秋灵姐坐月子都这般厉害,我是说不过你的。”

众人呵呵一笑,萧怀素又说起巧儿出了正月就要嫁人的事,秋灵听了抚掌笑道:“这丫头就是一张嘴厉害,也该找个人好生管束了,跟在六爷身边的清风是么?我也见过,是个机灵的。”

巧儿到底还是未嫁的姑娘,听着秋灵与萧怀素说起自个儿的亲事,脸面上有些撑不住便先跑了出去,只留了石娟木然地守在一旁,便又听秋灵说道:“今儿个一早倒是有好些从前的姐妹过来探望,哥哥嫂子与爹爹都还在庄子上,怕赶来还要一阵子。”

萧怀素点头道:“你且安心坐月子,把安哥儿好生养大再说,也别紧想着回我那做事,缺不了你一个。”说罢又四处扫了一眼,当日秋灵生产时她没看仔细,眼下这一打量便见屋里的陈设都是酸枝木的家具,便知家里看着朴素实则殷实,又知道秋灵是个心细会打算的便也放下心来。

萧怀素一天的时间都消磨在了秋灵那儿,安哥儿毕竟还小,大多的时候都在睡觉,也不好将他给吵醒逗乐。

等到半下午时贵叔他们也来了,又带了好些庄子上的野味来,见萧怀素在这里自然不由分说地给她包了好些带回去,倒是没让她空手而回。

“眼下天气大,野味放久了也不行,回头就分一半出来给四嫂他们送去。”

萧怀素吩咐了巧儿一声,她自然点头应下,又道:“奴婢看着好些还是没拔毛的野鸡野兔,要不先让厨房那里收拾一下再送过去?”

“行,你看着办就是。”

萧怀素倒没有说其他的,等着回家梳洗完换了身衣服后,厨房里也将野味都给处理好了,她想了想还是让石娟带上这些野味,亲自去“明园”走了一通。

“明园”里静悄悄的,端仪公主带来的人大半都安置在公主府里,能入“明园”的也都是她的亲信,所以这里大多是从前侍候过宁渊的人,见着萧怀素前来自然个个都上前行礼,又忙着向里通报了一声。

不一会儿便见着端仪公主匆匆迎了出来,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但见了萧怀素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来,“弟妹怎么来了?”虽是迎着萧怀素,可眼角的余光还不时地往半掩的门户里扫去,显出几分担心。

“四嫂!”

萧怀素不动声色地笑着点头,连她都察觉出了端仪公主有几分不对,目光跟着瞄了一眼便见着了一截藏蓝色袍角在门后一闪而没,她便生出了几分疑惑。

这藏蓝色的衣服应该是宁渊当差时的官服,若是他已经回府了,怎么知道她来了反而还避而不见?

这有些不对啊!

“原是去看秋灵的孩子,恰巧碰到她爹从庄子上赶来,又带了些野味过来,回府后我便让厨房收拾了,这不顺便给你送些过来。”

萧怀素这一说,石娟便将随手提来绑了草绳的野鸡和兔子递给了端仪公主身后的丫环,便又听萧怀素嘱咐道:“眼下天气还不太凉,这肉要趁着新鲜吃,四嫂可让厨房早些做来尝尝,搁久了味道反而不美了。”

“是,谢谢弟妹,弟妹有心了!”

端仪公主拉着萧怀素的手拍了拍,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只拉了她往院外走着,一边走一边说道:“今儿个我屋里在整理东西,有些乱着便不请你进去坐了,改日咱们再聚聚!”竟是径直地将萧怀素主仆给送出了院子,让她好生诧异。

“少奶奶可是想要打听打听?”

石娟见萧怀素在“明园”门口驻足良久,这才试探着问了一句,连她都觉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来,她家主子这样聪敏怎么会毫无所觉?

萧怀素摇了摇头,看向石娟道:“我知你们兄妹是四哥那里出来的,若真叫你去打听反倒不好,也坏了从前的情分。”想了想又摇头道:“若是四嫂愿意告诉我,自然会说的。”言罢也不再多想,带着石娟便往“归园”回去了。

☆、第【206】章 出手

这事萧怀素本也没打算告诉宁湛,可她心里总有些担忧,宁渊宁湛本就是嫡亲的兄弟,若是宁渊真有什么事情而宁湛不知道,将来又酿出大祸来,宁湛会不会怪她当初没有提醒过他?

想着想着,萧怀素的秀眉便轻轻蹙了起来,连宁湛将一块烧好的兔肉夹在她碗里都不知道,只筷子无意识地在碗里搅了搅。

见萧怀素吃得心不在焉,宁湛便也搁下了碗筷,伸手在她脸上抚了抚,担忧道:“你这是在想什么呢,担心的饭都吃不下?”

萧怀素抬眼望向宁湛,眸中水雾重重,又隐现着一抹挣扎,半晌后才叹了一声,将今日自己所见告诉了宁湛,末了才道:“我在想四哥与四嫂定是在隐瞒什么不想让我知道,我又怕他们真的有事,”见宁湛一脸慎重的模样,又拉了拉他的衣袖道:“要不你先暗地打听一番,若是需要帮忙你再出手,若是不需要…咱们就当不知道这事。”

“嗯。”

宁湛想了想才点头应了一声,宁渊如今是驸马都尉,又是武安侯世子,难道谁还敢找他的不痛快不成?

这样想着,宁湛便暂时放宽了心,也许只是他们夫妻间有些什么事情不方便别人知晓吧,毕竟谁没点秘密呢?

既然宁湛这样说,萧怀素自然就将这事放下不提,不想有一天却见着宁湛怒气冲冲地回了家,一关上房门就黑着脸坐在桌旁,吓得几个丫环都不敢近前。

“六哥这是怎么了?”

萧怀素挥手让几个丫环退了出去,这才坐在了宁湛身旁,见他眸中难掩愤恨的神情,不由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宁湛闭了闭眼睛,好不容易将心头那股怒火给强自压了下去,转头见着萧怀素担忧的眼神,不由歉意道:“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又抚了抚她的脸庞,“可是吓到你了?”

“没有。”

萧怀素轻轻摇头,又将手覆在宁湛的手背上,温声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你气成这般模样?”

宁湛早已经不是那等遇事就急怒的毛头小子,能将他惹到这份上,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萧怀素自然不会等闲视之,便听得宁湛凝眉道:“你可还记得上次与我说的那件事?”

“上次?哪件事?”

萧怀素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见宁湛的目光往外转了转,这才猜测道:“可是四哥与四嫂的那事?”

“是,也不是。”

宁湛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萧怀素更加茫然,又听得他沉沉一叹,“其实这算是咱们的事,四哥只是受了牵连。”

“到底是怎么了,你且说与我听。”

被宁湛这一说,萧怀素的心也提了上来,攥住他的手就没再放开,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宁湛理了理头绪,这才从头道来:“四哥如今是在丰台大营里效命,这你是知道的。”见萧怀素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而如今掌管着丰台大营的却是吴王!”

吴王?!

宁湛这一提点,萧怀素顿时便表白了几分,却还是不能确定地问道:“可是吴王给了四哥难堪,还是为难了四哥?”

安家姐妹年后是要被送入吴王府做妾室的,而她那次却在宫里公然教训了安子雅,若是吴王一直记恨在心,很有可能因为这事进行报复,只是找不到她和宁湛的错处,却是将这笔帐算到了宁渊的身上?

宁湛这才沉沉地点了点头,“吴王邀了四哥校场比武,四哥他…输得很惨!”说到这里已是有了几分不忍。

萧怀素从宁湛的口中也知道过宁渊曾经伤了经脉,不能练内家的武学,也就是有些花把式,真要致敌性命或许还欠些火候,因为这样在当初宁湛还没有崛起之前,宁沣才压了宁渊一头,更得他们父亲宁远的赏识和器重。

“这…”

萧怀素听到这里心都抖了抖,怪不得这些日子她再没见到宁渊出现过,一定是伤得很重又怕他们给发现了所以这才没有出院门。

“那咱们去看看四哥吧,也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四嫂得有多担心啊?!”

将心比心,若是宁湛受了伤只怕她已是急得不行,便赶忙起身往屋外走去,又吩咐代儿从库房里取些补药食材,又让小菊去熬些补身子的炖品,回头见宁湛还是坐着没动,不由对他招手道:“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行,是要去看看!”

宁湛有些后知后觉,不过见着萧怀素忙活的这一通到底心中也盈着感动,便拉着她的手一同往“明园”而去。

而此刻“明园”的正屋里,端仪公主正一脸担忧地看向坐在床榻上闭目歇息的宁渊,只心疼道:“三皇兄也太恨了些,他怎么能将你伤成这副模样?如今已经过了好些天了,这肿都还没有消下去!”说罢便拿了绢帕轻轻拭了拭宁渊额头上的伤痕。

宁渊增开了眼摇了摇头,将端仪公主的手握在掌中,抬眼看着妻子,轻声道:“这事还是要瞒下来,吴王就是想要借着这次的挑衅让阿湛出手,我们不能遂了他的愿!”

“三皇兄也太将安家姐妹当回事了,不过是个做妾的玩意,罚了也就罚了,竟然为了这点小事,他就当众给你没脸!”

端仪公主越说越气,一张俏脸已是隐隐带煞,虽然在宫中生活她惯会忍耐,可也不能让别人欺负到了头上还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事…”

宁渊斟酌了半晌,才摇头道:“咱们也挑不出错来,怪只怪我学艺不精,这才在擂台上输给了他!”说罢眸中闪过一抹隐痛,只撇开了头去不让端仪公主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