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宁湛兄弟俩都没有这种劣习,不然她心里定是十分鄙视的。

两个孩子洗三之后宁渊才给她们起了小名,大的叫妞妞,小的叫囡囡。

才生下的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刚见到时那皮肤还红红的,没过几天便白了回来,还会睁着眯眯眼看人,倒是让萧怀素好一阵乐,一边逗弄着摇篮里的小宝宝,一边回过头与端仪公主说话,“四嫂,我看妞妞长得胖了些呢,囡囡要瘦些,是不是这小家伙不爱喝奶啊?”

两个孩子都有专属的奶娘,平日里奶娘就吃得好睡得好,当然奶水也足,可这两个小家伙个头却渐渐显出差别来。

“可不是?!”

端仪公主也有些无奈,只小心理了理囡囡的襁褓,这才抬头看向萧怀素,“囡囡总是吃一会儿玩一会儿,哪有她姐姐这般专心?这孩子也是让人头疼得紧。”说罢一顿又展颜笑道:“不过觉着饿了还是会哭着唤呢,想来还是忍不住的。”

“这就好。”

萧怀素笑着点头,又着意看了端仪公主一眼,见她脸上并无郁色,心中微定,便又问道:“怎么没见着四哥呢?”

“驸马出府了,说是要给两个孩子寻些小玩意绑在她们的小床上,平日里一睁眼就能瞧着。”

端仪公主说起宁渊便一脸甜蜜的笑意,想来知道夫君并不介意自己生下的是女儿,并且还对两个孩子这般上心,她想起来心里也是舒畅的,倒当真将没生下儿子的不郁放在了一旁,就像萧怀素曾经劝过她的,他们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四哥可真疼孩子!”

萧怀素笑着点头,又促狭道:“对四嫂也好!”

“瞧你说得,难道六弟对你不好?!”

端仪公主笑着嗔了一眼萧怀素,伸手将妞妞给抱了起来,一边轻摇着她一边道:“也不知道怎么的,今日我右眼皮一直跳,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喔?”

萧怀素微微一怔,便摇头道:“应该无事吧,两个孩子都很好啊。”

她是不信这些迷信思想的,但又不好与端仪公主说破,这种生理上的反应很正常,并不代表一定会发生什么。

可这次连萧怀素都料错了,直到黄昏降临,她正要打道回“归苑”,却见着一个丫环匆忙地奔了过来,见着她哭着行了一礼,只口中称道:“郡主,奴婢听说驸马不好了!”

“这是怎么了?”

萧怀素心下大惊,却又强自镇定了下来,只攥紧了丫环的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清楚!”

“是。”

丫环应了一声,飞快地说道:“奴婢也不清楚始末,只知道驸马在街上遇到了惊马,人被马给踩着了!”

怎么会这样?

萧怀素一时之间脸色大变,连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幸好被代儿与石娟给扶住了,这才站定,只抚额道:“这事你要去回禀公主?”

“是,奴婢正是要去向公主禀报!”

丫环点了点头,便想绕过萧怀素往端仪公主的住处而去,却被萧怀素给一把拉住了,“眼下驸马是什么情景你可知道?”

“这…奴婢不知。”

丫环咬着唇摇了摇头,又一边抹去面上的泪,“听说人一会儿就抬回来了,六爷也在的。”

“那先不要禀报给公主知晓。”

萧怀素立马做了决定,端仪公主眼下还在月子里,还不清楚宁渊的伤情之前她受不得刺激,这样大起大落的心情变化可对端仪公主的身子尤其不好。

“可是…”

丫环还有些犹豫,可被萧怀素一瞪便立马收声了,只喏喏地点头应是,“奴婢听郡主的。”说罢便侧身让到了一旁。

萧怀素心下微凛,却还是有些担心,怕消息走漏被端仪公主知道,便从腰上抽出一块令牌给了石娟,吩咐道:“你拿着我的令牌调动府里的侍卫守在‘明园’周围,万不可让消息泄露进去,若是公主的人问起,就说府中不慎混入了宵小,正在清查之中。”

“是,少奶奶!”

石娟接过令牌,领命而去,萧怀素这才携了代儿的手,又对站在一旁的那个丫环道:“走,你们都随我去看看!”

也不知道是谁吩咐过府中的众人,萧怀素这一路走去都见着府中诸事皆是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她让代儿找个人来打听,却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就在萧怀素纳闷之际,石毅却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只领了她们主仆几个到僻静的地方说话。

“可是有四爷和六爷的消息,他们在哪里?”

萧怀素担忧着宁渊的伤势,当然也怕宁湛因为自己兄弟这伤情而失了镇定,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来。

“少奶奶,六爷是带着四爷悄悄回府的,如今在‘归院’的一处小院子里,府中知道的人都少,稍有了解的都被六爷勒令不得外泄,不然就撵出府去。”

在萧怀素的面前,石毅自然有什么说什么,除了外出之时他会跟在萧怀素身边,平日里就在府中护卫,毕竟男女有别,石娟才是专职保护萧怀素的。

还是宁湛想得周到,知道眼下的端仪公主不能轻易惊动,萧怀素心里不禁暗暗点了点头,这才对石毅道:“你快些领我们过去。”

宁渊被安置在“归园”最小的一个偏院里,无非是不给他大的舒适的住处,只是这里相比要更僻静些,更能掩人耳目。

萧怀素一路担忧地往偏院而去,进了院子便见着了清风守在门口,想着见着她来了立马便向里回禀了一声,紧接着脸色阴沉的宁湛便跨出了房门。

“我听说惊马了,四哥到底怎么样了?”

萧怀素面色一紧不由几步上前,目光往里睃着,却被那厚实的窗纱给挡着,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景,更是让她一阵焦急。

“这边说话。”

宁湛抿了抿唇角,对上萧怀素面色才缓和了几分,又拉了她到一旁的屋檐下,思忖良久之后才艰涩地说道:“命是保住了,可四哥的腿却是…废了!”

“这…怎么可能?”

萧怀素面色骤然变得煞白,只攥紧了宁湛的手道:“小白可在里面?当真医不好腿了?”

“小白在里面。”

宁湛沉痛地点了点头,“我一知道四哥出了事便让明月去请了小白过来…四哥的腿…”话到这里有些哽咽,萧怀素甚至见到宁湛一双眼睛都微微泛了红,只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脸,安慰道:“只要人没事就好,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宁湛闭了闭眼,片刻后这才睁了开来,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却又夹杂着强烈的恨意,一双手在袖中都紧握成了拳头,“那马商说是马匹受了惊吓,这才横冲乱撞,恰巧便将四哥给撞倒了,若是那马蹄再往上踩那么一点,恐怕四哥便没救了!”说罢转身,狠狠一拳头打在廊柱上,腕口粗的廊柱竟然生生地被他打出了一个缺口,萧怀素心中也是难受,只握紧了他那只受伤带血的手,心疼地吹了又吹,“我知道你是为四哥难过,可也不要为难自己…”一顿之后,又问道:“那个马商呢,可是已经收押侯审了?”

“那个马商知道自己闯了祸,也晓得四哥是驸马的身份,在押送途中便自尽了,你说巧不巧?”宁湛说着唇角便升起一抹嘲讽的笑来,“就像是有人精心算计了似的,要害四哥,要害咱们宁家的人!”

“当真是这样?”

萧怀素听得心中一紧,若是这真的是针对宁渊,针对宁家,更甚者是针对秦王的阴谋,那么这背后的主谋绝对不可小觑。

“眼下还需要查证,不过不管是谁,到时候我都不会放过!”

宁湛握紧了拳头,又见着那头清风探出头来对他们轻轻招了招手,又牵过萧怀素的手道:“进去看看四哥吧,他已经醒了。”

萧怀素点了点头,俩人这才默默地进了屋。

屋里的灯光有些昏暗,萧怀素从室外进来,眼睛略微适应了一下这才看清楚周围站着的人,宁渊正虚弱地躺在床榻上,连眼眸都是半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白太医就站在一旁,面色凝重,见到萧怀素夫妻进来也不过是微微颔首便让到了一旁。

“是弟妹来了?”

宁渊微微偏了偏头,给了萧怀素一个清浅的笑容,即使在此刻他依然面容恬淡一派镇定,不禁让人觉得一阵心酸。

“四哥…”

萧怀素鼻头一酸,这话音未落泪水便跟着流了下来,又赶忙用手帕抹了去,只哑着嗓子道:“你好生休息就是,家里有我们。”一顿又道:“这事我还没敢让人报到四嫂那里,就怕惊动她,眼下…”说罢又看了看宁湛,如今知道宁渊并没有生命的危险,是不是应该让端仪公主知道?

虽然这对端仪公主来说无疑是个打击,但若是不让她知道又…萧怀素一时之间不好做这个决定。

“初时我便让阿湛封锁了消息,不让端仪知道,你们眼下也不要说…”

宁渊摇了摇头,颇有些艰难地说道:“她如今正在月子里,不能伤心伤身,这事等她出了月子再告诉她吧。”

“可是…”萧怀素知道宁渊这是为了端仪公主好,足以见他们夫妻情深,心中更是难受得紧,“若是不让四嫂知道,四哥这段日子难道不再见她们母子几个了吗?”

“阿湛,”宁渊又看向宁湛,“这事还要你去说,如今我在你五城兵马司做事,你就说我出去办一件公务,恐怕要月余才能归来,这段日子我就在这院子里养伤,府里的消息也不要走漏了,这事你当知道!”言罢深深地看了宁湛一眼。

宁湛咬了咬牙,却还是沉沉地点了点头,“四哥放心,这事我自会安排!”

“那…你们出去吧,我累了,想歇息一下。”

宁渊说完这句话才闭了眼,再没说一句话,宁湛这才对白太医示意让他出去说话。

萧怀素又看了一眼宁渊惨白的面色,这才忍着心中的难过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骄傲如宁渊只怕不会在人前表现出一点软弱,有伤有痛也只得无人时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舔舐。

此刻心里最难受的非宁渊莫属,他本应该是天子骄子,今后的武安侯,可如今竟然落得个残废,这份痛苦又不能宣泄出来,还要瞒着自己的妻女,他的心该有多痛,别人只怕是无法想像的。

☆、第【224】章 上门

萧怀素的心情很是低落,一方面为宁渊伤了腿而难过,一方面又为端仪公主而担心,就算瞒过了这一个来月,可是将来也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难道公主知道了不会伤心吗?

宁渊的想法和做法她都能够理解,这已是处处为端仪公主设想了,这样的好男人世人当真是没几个,换作是她也会感动莫名吧。

萧怀素一转头便瞧见了那个原本想去给端仪公主报信的丫环,那丫环正一脸忐忑地缩在角落里,脸上的神色也有些慌乱和犹豫,显见得已经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萧怀素略微一思忖后便招了她上前来说话。

“郡主有何吩咐?”

那丫环有些战战兢兢的,特别是跟着萧怀素来到“归园”见到了宁渊如今的模样,心里更是七上八上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明园’的丫环,叫什么名字?”

萧怀素着意打量了这丫环一眼,眉眼长得倒算是秀气,只是鼻翼两边有些点点的雀斑,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倒是像与萧怀秀相仿。

“回郡主的话,奴婢叫做青雀,是‘明园’的三等丫环。”

青雀不敢隐瞒萧怀素,自然是从实道来。

“青雀…”

萧怀素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是从何处得知驸马受伤的消息?”

宁湛已经封锁了消息,而她又刻意不让这消息传进“明园”里,又有谁会告诉眼前这个小丫头,着实有些可疑。

“奴婢本是出府采买些零碎东西,也是听到街上的人在议论有人被马给踩了,这去到一看便发现了驸马爷与六爷,这才急急地跑回了府中…”青雀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萧怀素一眼,想来是慑于她的威严,又喏喏地低头道:“原先禀报给公主知道,恰巧就被郡主给拦住了。”

萧怀素这才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估且先相信你说的话,若是有一点不尽不实,我回头饶不得你!”

“奴婢不敢,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青雀腿下一软便跪在了萧怀素跟前,“请郡主明鉴!”

“好了,如今你就在这里侍候驸马吧!”

萧怀素轻飘飘地一句话便决定了青雀的命运,也是以防她回到“明园”说漏了嘴,“至于公主那边我自会与她说道。”

“是,奴婢愿意侍候驸马。”

青雀又对萧怀素磕了个头,这才放下了心来,她刚才也随着一同进去看望过驸马爷,也知道驸马不愿意让端仪公主知道此事,还好自己没有抢先去说,不然倒真是犯了错事。

萧怀素又让代儿给青雀安排住处,平日里也多留意她几分,这才往宁湛那方而去。

宁湛已经在屋檐下站了许久,此时天已是蒙蒙黑了,有星子闪耀在空中,就像宝石一般迷人,可他却全然没心思欣赏,只负手在身后,一双浓黑的长眉紧紧地拧了起来。

萧怀素走了过去与宁湛一同站着,又拉出他那只受伤的手看了看,伤口已是结了血痂,她轻轻吹了吹,才道:“回屋去我给你清洗一下再擦些伤药。”

“不用了。”

宁湛摇了摇头,又收回了自己的手紧握成拳,“我的伤又怎么比得上四哥的伤?!”说罢咬紧了牙,一脸的悲愤之色。

“四哥他…”

想到宁渊黯然的神色,萧怀素也觉得嗓子微哑,当真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来,这个时候又有谁能再还他一双健康的腿呢?

萧怀素也不想宁湛继续难过,便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小白呢?”

“他去为四哥煎药了。”

宁湛摇了摇头,又侧身看向萧怀素,双手轻扶着她的肩膀,道:“眼下我还要出府一趟,家里就交给你照料了。”

“你要去找王爷?”

萧怀素已经猜出了宁湛的意图,不由心中一紧,只攥紧了宁湛的衣袖道:“六哥,且不可冲动行事!”

“你放心,”宁湛面色稍缓,又拍了拍萧怀素的肩头,“总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再说,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那就好。”

萧怀素这才点了点头,又听宁湛道:“这几日小白只怕都要在府中照顾四哥了,你也为他安排一个住处。”

萧怀素自然应了下来,送走了宁湛,她又回宁渊那里看了一眼,见他喝了白太医的药已经入睡,便挥手招了白太医到屋外说话。

“你的住处我就安排在这处院子里的西厢,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以跟丫环说。”

萧怀素又向里屋望了一眼,这才小声道:“小白,你老实告诉我,四哥这腿真的没得医了?”

白太医叹了一声,缓缓摇头,“驸马两只小腿骨都被马蹄都踩碎了,碎骨难接,我也只有暂时帮他稳住伤势,若将来想要站起来,只怕不容易了。”一顿又道:“而且今晚是关键,我就怕他受伤后会高热不退,熬过了今晚才是真正无事。”

“那就有劳你了。”

萧怀素面色凝重地点头,也意识到白太医不会口出虚言,骨头都被踩碎了想要重新好起来的确是很难的,心里不禁一阵难过,又道:“要使什么药你那里没有的尽管找我要,只要能让四哥好一些,什么都行!”

“我知道。”

白太医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才道:“还要劳烦郡主与怀秀说一声,这几日我怕是不能过去找她了,等得空了再去探望她。”

“行,这丫头那里我会去说的。”

萧怀素应了一声,又与白太医再嘱咐了几句,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自己的寝卧,这一番折腾下来她才觉得自己的肚子已是空空如也。

小菊早候在一旁了,此刻端了一碗温热的燕窝来搁在了萧怀素跟前,“少奶奶先喝了燕窝垫垫底,奴婢给你煮了清汤鱼片粥,还做了一盘小酥饼,你好歹也吃些。”

萧怀素身边几个丫环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默默地做好一切,没有来烦扰到自己的主子,此刻听了小菊这一说,萧怀素便吃了些东西,不过也用到半饱便不想再进食了,挥手让小菊撤了下去。

见天色已经不早了,萧怀素又去净房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袍子回到屋里等宁湛。

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夜,她只觉得迷迷糊糊地被拥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困得不想说话,只调整了一个睡姿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日清晨里起床后,萧怀素探手一摸,才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宁湛的身影。

代儿来服侍萧怀素穿戴,见她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这才小声道:“少奶奶也别在意,六爷今儿个走得早,特意没让奴婢唤您起来,就是想让您多歇歇,免得累坏了。”

“我知道他事忙,”萧怀素便叹了一口气,“如今四哥又出了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四嫂,再看着她那一双女儿,想着四哥…我当真是笑不出来。”

恐怕最近这段日子她连“明园”也要少去了,不然自己露了马脚反倒让端仪公主起疑,那却是违了他们刻意隐瞒的初衷。

日子照常地往前过着,可宁湛却是越来越忙碌,萧怀素也觉出了几分不对,可问起宁湛他却又什么都不说,只让她安心照顾好家里的事务即可,这让她心中好生郁闷。

不过男人在外面打拼天下,她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空了也就督促一下萧怀秀的功课,再不时地去看看宁渊的伤情,并将他的进展恢复情况告诉给宁湛知晓,也是安了他的心。

好在那一夜有白太医守在宁渊身边,虽然有些凶险反复但他身体素质到底不差还是熬了过去,如今竟也与众人说笑起来,只是在谈及端仪公主时情绪有些黯然。

其实萧怀素知道,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就需要最亲最爱的人陪伴在身边,而这一切宁渊都是默默地忍受而过,可想而知他的心里压了多少重担,但她以一个弟媳的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倒是常常拜托白太医讲些笑话志异与宁渊打发时间。

就在七月底的一个上午,倒是有一位不速之客造访了宁府。

萧怀素原本是在端仪公主处逗着两个孩子,公主还向她抱怨了宁渊几句,“走得这般匆忙也不自己回来一趟,还让六弟托人给他收拾了衣物送去,哪有那么紧要的公务,咱们孩子还没满月呢,他也狠得下心离开?”

“这不也是衙门的差使紧,非要四哥跑上这一遭,”萧怀素笑得有几分勉强,只道:“回头我也说说阿湛,今后这等事务千万不要落到四哥头上,妞妞与囡囡都那么小,正是他该陪在身边的时候。”

“那可不是?!”

端仪公主赶忙认同地点头,又拉紧了萧怀素的手拍了拍,“还是咱们女人最懂女人的心,”又瞄了一眼萧怀素平坦的小腹,揶揄道:“弟妹也快了吧,这都成亲两年多了。”

“四嫂笑话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有些宫寒,如今白太医开的药还在吃着呢,怕只能明年再看了。”

萧怀素对这个倒是不太在意,就算到明年她才十八,这个年纪怀孕生子都算早了,不过也比这个时代的人普遍要晚些了,不过对身体好她就什么都受得,只有母体健康生下的孩子才健康不是?

端仪公主笑着说道:“那你就好生养养,等着到时候生个儿子给咱们妞妞和囡囡作陪!”

“承四嫂吉言了。”

萧怀素笑着点头,一转头便见着端仪公主的丫环跨进了门来,身后正跟着匆匆赶来的巧儿,如今的巧儿已经出嫁梳起了媳妇子的发髻,管着“归园”的平常事务,她的动作还是一如继往的爽快,站定行礼后这话便一鼓脑地倒了出来,“少奶奶快回去吧,大明公主闹上门来了。”

“姑母?”

端仪公主微微一惊,旋即沉吟地看向萧怀素,“只怕是为了怀秀与白太医的亲事而来吧,弟妹要不我陪你过去?”

“不用了四嫂!”

萧怀素赶忙摆手,她怎么敢让端仪公主去“归园”里,虽然宁渊如今住在最偏的一个院子里,但她就怕俩人碰着了,到时候有理说不清,忙按住了公主的手,“再说四嫂如今还在月子里,这事我处理就是,不用劳烦四嫂了。”

“可是…”

端仪公主还是有些犹豫,大明公主的跋扈可是出了名的,被她这一闹僵,万一将萧怀秀与白太医的亲事给搅黄了可怎么办?

想到大明公主素日以来那彪悍的作风,端仪公主都觉得同是身为皇室公主她都有些羞人。

“没有可是。”

萧怀素起身站了起来,态度宜人地笑道:“再说我与大明公主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四嫂放心我能应付的。”

“好,”端仪公主这才点了点头,又嘱咐道:“若是真闹僵了起来你便使人来唤我,怎么说我与她也是姑侄,就是看在我母妃的份上,她也要给几分颜面的。”

“那我先谢谢四嫂。”

萧怀素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巧儿与石娟与端仪公主行礼告退,这才紧随其后地出了房门。

等步出了“明园”,萧怀素神色一黯,冷笑道:“她到是有脸到我这里来闹,怀秀需要她的时候这老虔婆又在哪里?如今风流快活了便想来我这里撒泼,可没这个理!”

主仆几个飞快地往“归园”而去,又听得萧怀素问巧儿,“那老虔婆还没见到怀秀吧?”

“奴婢没让人去禀报。”

巧儿点了点头,恭声道:“怕四小姐是个耳根子软的,若是被长辈这一吼难免就服了软,若是应下了什么不该应的,回头少奶奶也不好说话。”

萧怀素脚步一顿,赞许地看了巧儿一眼,“你做得很对!”

“奴婢也是跟少奶奶学的。”巧儿笑着道:“却是不及少奶奶十分之一。”

“你就别讨巧了,待会你们看我眼色行事,若是那老虔婆敢在我这里乱来,我绝对让她讨不了好去!”

萧怀素面色一凛,生生地带出了几分煞气。

她能容下萧怀秀,那时因着稚子无辜,本来就是高邑县主犯下的错误,萧怀秀也没有这个道理来承担。

可大明公主不同,高邑县主曾经做过的孽她都要担上五分的责任,若是没有她这个母亲纵容,又如何能给高邑县主恃宠而骄的资本,说到底这两母女都是一路货色!

巧儿与石娟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应是。

等着萧怀素主仆到了待客的花厅时,还没踏进门槛便听到了里面一阵粗声的咆哮,“萧怀素在哪里?别以为如今封了郡主便可以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告诉她我还是皇上御封的大明公主呢,论先后长幼也在她的前头!竟然敢不让怀秀来见我,她是反了天了吧?!”话音一落便伴随着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

萧怀素眉头微微一皱,却还是不动声色地跨进了花厅,目光往地上一扫,淡声道:“公主打碎的这套粉彩莲花瓷器可是太后亲赐,若是让她老人家知晓只怕心中要不快了!”

“你…”

大明公主脸色一变,她本就长得肥硕丰满,身形一动脸上的脂粉都要抖上一抖,五官拧在了一处,面相看起来更是凶狠,又加之上了年纪却完全没有一点慈爱之心,看着便令人生畏。

萧怀素挥手让丫环收拾了地上的狼藉,这才不急不慢地坐定,“公主今日前来是客,原本安平该好生款代的,只是我却不知有哪个客人还能厚着脸皮在主人家里一通乱砸的,素安平不敢苟同!”

从前萧怀素没品没级的自然在大明公主跟前不好说话,如今她是郡主的封号,在大明公主面前至少已经有了底气。

“你也别拿太后来压我!”

大明公主冷笑一声,一拂袖袍也跟着落坐,看着萧怀素不屑道:“别以为如今得封郡主便能与我平起平坐,我告诉你,差得远了!”说罢目光四处一扫,肥厚的嘴唇微微翘起,“怎么着,如今还不敢将怀秀带来见我了?是不是怕我这个正牌外祖母一说道,她立马便不听你这个姐姐的话了?”嘲讽地看了萧怀素一眼,一顿又道:“别打着晃子说是为了咱们怀秀好,却硬是将她配给一个太医,亲姐姐就没有这样坑自己妹妹的!再说我的外孙女如何能嫁得那样没有家世背景的小小太医?!当真是好笑!”

☆、第【225】章 夜会

大明公主在那里喋喋不休地骂了一通,见萧怀素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反倒是气定神闲地品着茶水,间或与身边的丫环说笑两句,仿佛根本就没有拿她当一回事,自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肥手拍了拍桌子,冷声喝道:“安平,你休要如此无理!”

萧怀素收了笑,这才淡淡地扫了大明公主一眼,“我无理了吗?”说着耸了耸肩膀,“公主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忍着没将你哄出门去,这已经算是修养好了,你还要如何?”

“你…”

大明公主咬了咬牙,到底觉得话说多了有些口干舌燥,不由道:“还不叫人给我上些茶水来!”

“这可不敢!”

没有萧怀素的吩咐,下面的丫环自然不会有所动作,便听她淡笑道:“咱们府里的茶具都是有数的,如今已经被公主摔碎了一套,我可再不敢拿出来任你摔打了,毕竟我的东西,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见大明公主气得够呛,萧怀素也不愿意再与她虚应什么,最好尽快打发了才清静,目光只扫向了门外,唇角一翘,道:“怀秀,你还不进来?”

“怀秀来了?”

大明公主也是一脸惊讶地转过了目光,虽然她不喜欢萧怀素,可萧怀秀却是她的亲外孙女,怎么着也能得到她的一番好脸色。

门外露出了一截粉蓝色的衣角,萧怀秀这才不好意思地站了出来,其实她已经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越听越是羞愧,越听越是汗颜,她怎么就有这样的外祖母,还不若不来得好!

“怀秀,你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