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素却是有些感慨,若是皇上真的…那么太后也会离开京城,其实这也是好的,远离了这个权力的漩涡,也能少了几分争斗不是?

其实她很羡慕这样的日子。

她的所求也很简单,不过就是与丈夫孩子安静地过活,平乐一生。

可宁湛早已在秦王这条船上,不达到目的这条船是怎么样都停不下来的,如今已经走到了这里,她只希望这艘船靠岸后他们夫妻能够下船去选择另一种生活。

愿望是很美好的,可能不能实现还要看最后的结果。

毕竟齐王与魏王还没有抵京,只怕这其中还有变数。

萧怀素正皱眉思忖之间,便听得有丫环来报,说是萧怀畅前来探望,她不由坐直了,笑道:“快请我二姐进来!”

萧怀畅如今也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大腹便便的,披风上一圈风毛簇拥着脖颈,看着就像个雪球似的。

萧怀素见状已是笑着迎了过去,亲手扶住了萧怀畅落坐,又嗔她一眼,这才道:“二姐如今那么大的肚子了,还四处走动呢,也不怕二姐夫挂念?!”

“他倒是随我,反正临盆还早呢,四处走动一下也是应当。”

萧怀畅拿着萧怀素的手,将她从上到下看了看,笑道:“怀孕了果真不一样了,处处小心才是对的。”

“我也没想到竟是这般巧,孩子说来就来了。”

萧怀素一手抚在平坦的小腹上,唇角升起一抹幸福的笑容,虽然还不能感觉到这个小生命在肚子里动弹的感觉,但她知道他就在那里,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对了,收到你怀孕消息的第二日,大姐不小心滑了一跤竟然就临盆了,虽说是早产了一个月,可我瞧着孩子还好,白白净净的,也是个哥儿!”

萧怀畅说到这事心里也高兴,萧怀柔如今有两个儿子傍身,在林家的地位便更加稳固了,连林潜都对她多有看重,许是老来得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这事…我倒是没听说。”

萧怀素微微一怔,心里闪过一丝不快,“大姐也没让人给我递消息了,我竟是不知道她已经诞下麟儿了。”这便是萧怀柔在避着她了。

也就她知道萧怀柔并不是早产,那是算好了日子生产的,滑那一跤也就是个借口罢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时日也晚了。

也罢也罢,她本来就不想淌这浑水,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样想着,萧怀素稍稍释然,只道:“还没出三个月,我胎向也不太稳,白太医叮嘱我尽量呆在家里不要四处走动,特别是人多的地方更要少去,我想着等着大姐出了月子我再去瞧她。”转头又吩咐了代儿几句,让她备些物件补品什么的,连同小孩的好些精致玩意给送到林府去。

萧怀畅听了也赞同地点头道:“你在家里歇息就是,这好不容易怀了身孕自然该多留意着,你又是第一胎,谨慎些是好的。”

“二姐说的像是你生过了孩子似的。”

萧怀素捂着唇笑,萧怀畅也回过味来,不由抚掌一笑,“你瞧瞧我,这怀孕也好几个月了,那不就像是过来人一般,等着我生产了,你再来瞧瞧我这个榜样。”

姐妹两个有说有笑的,过了半晌,才听萧怀畅谨道:“如今朝中由秦王当权,三妹夫本也在他身边辅佐,看来今后你们的日子更要富贵显达了。”

“二姐你是知道我的,这些我从来不求,就想安定地过日子便是。”

这话也不是一个两个人与萧怀素说起了,她也有些无奈,众人只瞧着他们如今的风光,却不知道当时在选择支持秦王时,他们也曾有过许多忐忑和迷茫的日子,需知一将功臣万骨枯,他们是侥幸站对了地,但也免不了有成为秦王登鼎之路垫脚石的可能,挣扎求存至今这才看见一点希望的曙光罢了。

“我知道你们夫妻也不容易。”

萧怀畅笑着拍了拍萧怀素的手,又颇有些庆幸地点头,“也好在父亲官位不显,也不需要他站队,如今才保全了下来,你姐夫也是初入翰林院,也就是个只会文墨的呆头鹅…”说罢唇角泛起一抹笑容,“我也不求什么富贵显达,这一生只要平顺安乐也就知足了。”

等着萧怀畅离开后,萧怀素也沉下心来想了想萧怀柔的事。

萧怀柔能够平安产子自然是好的,都是姐妹她也不愿见她倒霉遭殃,而林潜是只老狐狸,对于早产这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没察觉出来还是故意掩盖了一切,这还要以后才知道。

不过既然萧怀柔没给她递消息来,也就是不想她过去林府探望吧,其实这样也好。

萧怀素翘了翘唇角,又理了理衣裙缓缓地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星眸半眯。

对于萧怀柔与林朗天的关系她是知情者,萧怀柔一方面又忌讳她,一方面又想讨好她,这样的关系处起来也觉着心累。

更何况如今怀了身孕,萧怀素自然是以孩子为先,还是先将身子养好,这些腌臜事就留给别人去操心吧。

想着想着,萧怀素在软榻上便睡着了,代儿小心翼翼地给她搭了层羊毛绒毯,又怕她冷着了把角落里的火盆也给点了起来,只将窗户半掩着,不让冷风吹进来扰了萧怀素的清休。

养胎的日子倒是着实清闲,萧怀素几乎不需要理事,就连管家这些事情萧怀秀也帮着打理了起来,她更是乐得自在。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关。

皇上始终没有清醒过来,虽一直用参汤给保着,可终于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年头,在腊月二十六的夜里便撒手西去,朝中上下顿时响起一片哀嚎之声。

萧怀素虽然有了身孕可这样的时候她也不能静坐家中,换了一身丧服便随着端仪公主进宫哭丧去了。

如今皇上驾崩,后宫嫔妃们无所出者便要剃度出家,萧怀素跪在人群中已是见着好多年轻的佳丽哭晕了过去,她们也是今年选秀之后才进入后宫里的女人,甚至有些人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

想到自己今后悲惨的命运,这些女人更是哭得伤心,萧怀素夹杂在人群中,也就是趁势抹了抹泪,要说有多伤心,却也不见得。

“怎么不见皇后娘娘?”

萧怀素四处扫了一眼,并没有见着皇后的身影,还觉得有几分诧异。

“咱们来时皇后刚去办事了,我母妃也随在左右。”

端仪公主小声回了一句,又碰了碰萧怀素的胳膊,“弟妹,你瞧淑妃娘娘!”说罢指了指不远处那跪在地上低垂着目光的女人。

淑妃的神情有些木然,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任谁瞧着她都觉得是个伤心已至麻木的女人,可萧怀素却瞧出了些不同。

淑妃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可手中的帕子却是捏紧了的,目光虽然看似呆滞僵冷,可微微闪动间却带着灼人心魄的光华,且她眸中还有一股燃燃的火光在升腾着。

萧怀素不由心中一凛,“齐王还是没能回京来?”她抿了抿唇角,与端仪公主小声说道:“我倒是听说不久前魏王已是赶了回来,在皇上跟前守了几日,一直陪着皇上到最后一刻,皇上若在天有灵知道魏王如此孝顺也该欣慰了。”

“魏王如今也在皇后娘娘身边,瞧着他们母子团聚,我也为他们高兴。”

端仪公主点了点头,又瞧了淑妃一眼,小声道:“齐王听说走到半路便病了,就地问诊治病,却一直不见起色,所以才拖到如今都还未进京呢。”

“喔?”

萧怀素微微挑了挑眉,齐王这是真的生病还是装病那倒很难说了,他走这一步也在意料之中,想必也是知道秦王正在京中严阵以待,若是他这一回来,只怕就别想再安然地踏出京城。

还是魏王没什么深重的心思,就带着一小队侍卫从皇陵赶了回来,对魏王这样的态度秦王自然是很满意的,也乐得卖皇后一个面子,由得他们母子相聚。

萧怀素也知道皇后现在是无所求,要争这帝位,他们母子人脉与实力都没有,若真坐上去了,指不定又要被人给拱下来,不若向秦王示好,今后能安然地过活就好,她所求得也就这么简单了。

“我瞧着七皇兄这病只怕是心病。”

端仪公主扯了扯唇角,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又道:“不过他不回来也是对的。”

“好了四嫂,咱们别说这些了,别人瞧过来了。”

萧怀素扯了扯端仪公主的衣袖,俩人同时转过目光,便见着不远处的敏福郡主投来冷冷地一瞥,那份寒意直让人想打哆嗦,端仪公主不禁环住了双臂。

本来已是腊月天了,虽然搭起了帷棚,又燃起了火盆,但这天气到底是冷得人心慌,外面还飘着雪花,望之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敏福这是为了哪般?看咱们的模样就想要吃人似的。”

端仪公主瘪了瘪嘴,她如今身为宁家的媳妇底气也足了,断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公主。

“只怕是为了景国公世子吧…”

萧怀素淡淡地说道,与敏福郡主对视一眼后收回了目光,又转向了端仪公主,轻声道:“前些日子不是听说两家人在议亲了吗,可是晋王迟迟没有点头。”

“这是已经和离过了,又想要搭上景国公府了?”

端仪公主一脸诧异,这些事情她竟然没有听说,也是这段日子顾着宁渊与孩子她竟是久没有见那些宗室姐妹了。

“也是不久前的事了。”

萧怀素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宁湛他们随时关注着景国公府与晋王府的消息,这两家可以说都与齐王有点关联,不得不防。

“晋王叔这般宠着敏福表姐,若是她一心要扑在景国公世子身上,真是谁也拦不住的。”端仪公主说到这里眉宇间不由多了几分斟酌,又看向萧怀素,“若是这样的话…”

萧怀素按住了端仪公主的手,也止住了她接下来所说的话,因为萧怀素已瞧着敏福郡主向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临近了才跪在一旁的蒲团上,清冷一笑,“倒是好些日子没瞧着安平了,竟是怀了身孕?”说罢向她肚子上瞄了一眼。

那目光如箭似刀,萧怀素不禁将双手护在了身前,平静地点头道:“是有这样的事。”

“真是恭喜了!”

敏福郡主扯了扯唇角,眸中却并无笑意,“宁家倒是接连出了喜事,你夫君又是秦王表哥的宠臣,将来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敏福表姐!”

端仪公主皱了皱眉头,“眼下正在举行父皇丧礼,表姐若是不该说的还是别说,免得坏了彼此的和气。”

“哟!”

敏福郡主这才转了目光,又拉了长长的尾音,看向端仪公主道:“表妹从前可是个文静的性子,没想到也有如此犀利的一面,我倒是看走眼了。”

“你…”

端仪公主面色一红,正想反驳几句,却不防掩在袖中的手被萧怀素一把给握住,便听她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萧怀素捏了捏端仪公主的手,这才看向敏福郡主,“只要郡主不看走眼就是,岂知身边最亲近的人往往是你最不了解的人,你可当真看清楚了?”

这番暗喻敏福郡主自然是听明白了,当下脸色就是一变,只咬牙道:“我自然是看清楚了,用不着你假好心!”说罢一摆衣袖,又回了自己先前的位置上跪定。

“你们别理她,敏福这丫头是没事找事,跑到你们这来撒气了!”

平宁郡主就跪在萧怀素她们不远处,此刻转过头来对着她们轻轻颔首,“这丫头是被男人迷得不轻,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我看她前程堪忧。”

“大表姐是说景国公世子吧?”

端仪公主这才面色稍缓,又噘嘴道:“世子确实是人中龙凤,也不外乎敏福表姐如此心热,不过她这模样,我可真不敢恭维。”

“行了,心里明白就是,咱们自己的路还是自己走,与她也挨不着边的。”

平宁郡主轻哼了一声,又看向萧怀素,“安平如今有了身子,可不能长跪,待会找个由头去歇着吧,也不差你一个!”话语里已然透出几分关切。

萧怀素也了解几分这位平宁郡主的性子,知道她爽直,如今或多或少也因为秦王的关系对她有几分照顾,心中也领受了,只点头道:“谢谢大姐姐关心,我会量力而为的。”

“你明白就好。”

平宁郡主点了点头也不再说其他,转过身去重新跪好了。

“敏福是个傻的,可大多数人都是清楚明白的呢!”

端仪公主微微翘了翘唇角,又拉了萧怀素的手道:“不过大表姐说得对,你也别跪久了,一会便去歇着吧!”

“我知道的,谢谢四嫂关心。”

萧怀素点了点头,也理了理衣裙跪直了。

如这人群间的窃窃私语不在少数,或是三五个或是一两个,在哭丧之余交流一下最近的所见所得,再互通一下有利的消息,或是闲磕牙,或是道道别人家的长短,在平静之下自有一股暗流涌动着。

还是太后怜惜萧怀素,只由着她跪了小半个时辰便让英姑来将她带走,这自然让人看着好一番羡慕嫉妒。

甚至离去时萧怀素还瞥见敏福郡主不屑地轻哼,却也当作没有看见,只扶着宫女的手缓缓离去。

☆、第【235】章 争吵

如今国丧期间,宫里一片飘白,萧怀素顿住了脚步,目光向周围一扫,只觉着整个宫殿似乎已经与这皑皑白雪融为了一体,天地间少了许多的鲜活与亮色,只感觉到一片压抑的沉闷,素白而冷凛!

萧怀素转过头来看向英姑,“英姑姑,太后还在‘景福宫’吗?”

“在。”

英姑点了点头,“太后她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鬼哭狼嚎的,到底谁有多少真心,谁自己心里明白!”言罢轻哼了一声后,又接着说道:“再说了这丧礼只在乎心诚不诚,太后早便在为皇上念经超度,如今也就差最后的一轮了。”

“那如此,我便不去打扰太后了。”

萧怀素想了想才道:“烦姑姑替我向太后道个谢,我去就近的偏殿歇息一下即可。”

英姑想了想便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我再派人与宁大人说一声,让他到时候来接你。”

“有劳姑姑了。”

萧怀素笑了笑,便在宫女的带领下去了一处就近的偏殿,如今宫里正举行皇上的丧礼,到处都是人,为免人多嘈杂,那些从各府里带来的丫环侍女这几日是无法进宫的,只能在外侍处留守。

这处偏殿很是清静,又用十二屏的夹缬隔扇隔开了去,萧怀素在最里间的软榻上歇息,角落里燃了火盆很是暖和,她确实也有几分困倦,便倚在引枕上闭目养神。

一旁又有两个宫女守着,着实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倒是没什么人敢在她面前撒野了,多是套近乎想要巴结的人,这也是因为宁湛是秦王的得力干将的缘故。

原本只是想要歇息一阵,可跪了那么久如今一有温暖的床榻,萧怀素只觉得倦意阵阵袭来,竟是不知不觉中便进入了梦乡,直到她被一阵嘈杂的争吵声给吵醒,这才有些不悦地皱了眉。

“是谁在外面?”

萧怀素缓缓增开了眼,目光四处一扫,原本的两个宫女如今已经变作了一个,听到她的声音,忙不迭地近到前来,矮声一福后回道:“禀郡主,像是敏福郡主的声音,还有一个好像是景国公世子…”她的声音也压得很小,且带着几分尴尬,像是怕惊扰到了外面的人一般。

“是他们…”

萧怀素这会也清醒了过来,若不是她已经先到了这里面占定,眼下还真是有口说不出,她可不是故意想要听这俩人的谈话。

“郡主,”宫女还想要说什么,被萧怀素挥手止住,“别说话,等着他们走了就是。”

宫女只得守在萧怀素身旁,垂了目光默默站定。

偏殿外间,敏福郡主正一脸委屈地看向顾清扬,眼眶泛红,咬唇道:“一直没见着你的面,怎么进宫却不来找我,是不是你心里还惦记着她?”

“你说得是什么话?”

顾清扬面色沉郁,眉头紧紧地拧着,一身白色的丧服穿在身上不仅丝毫不损于他的潇洒俊逸,甚至还平添了几分出尘之感。

“难道不是?”

敏福郡主却是不依不饶,又欺近了一步扯住了顾清扬的衣袖,“如今她都怀有身孕了,你还念着她?这就是你迟迟不答应娶我的原由?”

敏福郡主这话一落,萧怀素顿时心头一凛,垂在膝上的手不由握紧了。

连身旁的宫女都有意无意地扫了她一眼,萧怀素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都没瞧见。

敏福郡主一直对她有些意见,这一点萧怀素是知道的,可顾清扬…难不成真到了如今还在念着她?

可他们本就不是一条船的人,甚至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还会站在敌对的一面,这样的顾清扬让萧怀素颇有几分无奈。

“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如今是什么时候,所有人都在哭丧,若是让人瞧着你我在这里拉扯,晋王爷的脸面何在?”

顾清扬面色沉沉,见敏福郡主始终不愿放开他,不由拉近了俩人的距离,窃窃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敏福郡主这才面色稍缓,只点了点头道:“你答应了我的,到时候事成,你可不能食言!”

“自然!”

顾清扬负手在后,缓缓点了头,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且先出去,我一会儿再来,不然这个时候被人瞧着不好。”

“行,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心里有我,怎么着我都甘愿的。”

敏福郡主咬了咬唇,又向顾清扬飞了个媚眼,这才恋恋不舍地先行离开。

萧怀素松了口气,身旁的宫女亦然。

宫女不小心地动了动脚,却不想踢中了一旁的小杌子,骤然一阵碰响,惊得萧怀素都吓了一跳,便听得顾清扬带着几分冷厉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谁在里面?”

“郡主!”

宫女面色大变,只哭丧着脸看向萧怀素,一脸的求助之色。

萧怀素抿了抿唇,示意宫女不要慌乱,这才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缓缓地转过那十二扇的夹缬屏风,待她站定之后抬了眉眼,目光才与顾清扬对上了,牵唇一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世子爷了。”说罢微微福身一礼。

“是你!”

顾清扬面色一变,背在身后的手不由收紧了,目光只在萧怀素的身上扫了又扫,终究是撇开了去,略有些艰涩地问道:“郡主怎么会在这里?”心里琢磨了一阵,自己刚才的话却是没有泄露什么,这才微微放了心。

不过萧怀素从小就是聪明过人,会不会借此联想到什么?

想到这里,顾清扬眸中闪过一丝冷色,若是遇到的是其他人他早已经杀了灭口,可对方是萧怀素…他怎么下得去手?

“我怀了身孕不宜操劳,所以太后让我在一旁歇息着,却不巧到了这里。”

萧怀素这也是在间接地提醒顾清扬,她在这里太后那边也是知道的,虽然她本无心与顾清扬为敌,可到底阵营分明,她心里不得不多一份戒备。

萧怀素抬头看了顾清扬一眼,也瞧见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之色,心中疑虑更甚,又细细将听到的那番话在心里琢磨了一遍,脑中如有灵光闪过,一下便顿住了。

敏福郡主似乎提到了什么事成之后?

事成?

如今还需要怎么样的事成?

萧怀素抿了抿唇,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顾清扬,在他抬头望来时又飞快地垂下了目光,不让他看破她此刻的心思。

“你…罢了!”

顾清扬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一拂袖袍背过了身去,“郡主身子重便在家里好生歇息吧,切勿到处乱走了!”到底是忍住了心底的那一分悸动与杀心。

这是萧怀素,即使她已经为人妻,又将要为人母,可到底还是他心心恋恋了这么多年的女子,看着她从年幼到成长,从青涩无知到风华绝代,他的心中始终有那么一个角落是为她而停留的。

若是将来有一天他真的失败了,或许他会后悔他今日的心软,但要他狠下心来,他当真是做不到。

咬紧的牙关渗出了一丝淡淡的甜腥味,顾清扬的面上却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那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萧怀素是不知顾清扬此刻心中的挣扎矛盾,却又意识到眼下气氛有些不对,即使心中存有疑虑却也不好说破,只决定回去与宁湛再做商量琢磨,这便带着宫女匆匆离去。

在俩人擦肩而过时萧怀素也只是轻轻颔首,到底没有再与顾清扬目光相对,却听他道:“郡主,今日之事还望你不要对其他人讲,敏福毕竟是女子,若是传扬出去,对她也是不好。”

萧怀素脚步一顿,微微犹豫了一下却又径直走了过去,并没有应下顾清扬的话。

这件事情的重点倒不是敏福郡主的名声,而是他们所谈之话背后的深意。

她不能保证不对别人说,这或许关系着他们一家人,关系着宁湛的性命前程,孰轻孰重,她心里自有衡量。

所以她不可能就此答应顾清扬。

顾清扬眸色一黯,萧怀素没有应承他这也在意料之中,可他当真又不能对她有所强求,他根本没有那个立场。

顾清扬的目光自萧怀素身上滑过,带着几分眷恋与不舍,下一刻却是眼神一变,目光如一支冷箭般地射向了她身后紧随的宫女,在心中记清楚了这宫女的音容样貌,这才放了她们离去。

他可以放过萧怀素,但不代表可以放过任何一个听到他与敏福郡主说话的人,即使那个人什么都不知情!

看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终是远远地淡出他的视线,顾清扬才一手抚胸,那里淌过一丝纠结的酸楚与刺痛。

他与她,终究是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若他赌赢了,或许还能有不同的选择,或许还能站在另一个高处俯首相看,或许还能再牵她的手。

但若是他赌输了…

不,顾清扬摇了摇头,人生没有如果!

只要选择了,便没有后悔的余地!

这一条争斗之路早就布满了荆棘坎坷,在他踏上之始就已经将一切抛在了脑后,如前朝一位名臣所言,莫问前尘凶吉,但求落幕无悔!

顾清扬有些心痛地闭了眼,虽然他心中无悔,但萧怀素却成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遗憾。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心底低声地徘徊吟唱,顾清扬踏出了偏殿的门,转身向着另一方向大步而去。

萧怀素匆匆离去,她心里其实也有如擂鼓在撞,在中途遇到了前来接她的宁湛,这才松了口气。

陪同的宫女自然就此告辞离去,萧怀素却不知道这个宫女在离开了她之后将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当然这是后话。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湛扶住了萧怀素的手,见她神色间有些变幻,不禁担忧地问道。

英姑让人来通知他这个消息后,无奈他手中事务太多,就算匆匆料理之后再赶来也是耽搁了一些时日。

“咱们回府再说。”

萧怀素攥紧了宁湛的手,目光四处一扫,“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行,我先头已与王爷告了假,你又有孕在身,我自当陪着你。”

宁湛说罢便扶着萧怀素先行离去。

在回程的马车上,萧怀素紧紧地倚在宁湛身上,想了又想这才斟酌道:“今日我无意中听到了敏福郡主与景国公世子的对话。”说罢抬头看向宁湛,眼眸澄澈中却有着一抹显见的担忧。

“喔?他们都说了什么?”

宁湛听后也是面色一凛,轻轻搂了搂萧怀素的肩膀,“他们没有发现你吧?”

“这个…”

萧怀素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敏福没瞧见我,她先离去了,只是景国公世子知道了。”

“应该不是什么紧要的大事吧?”

宁湛点了点头,面色一片平静,若是真的涉及到皇位之争的秘闻,想来顾清扬不会这般轻易就放萧怀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