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刚才与我谈话了。”

宁湛拉着萧怀素的手,斟酌着应该怎么样开口,就见萧怀素挑眉望来,示意他接着往下说,“四哥说想让我们回西北老家去,他在京城里呆着,这样方便照顾父母,你说呢?”

“这…有些突然了。”

萧怀素怔了怔,旋即缓声道:“四哥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回西北也不是不行,杜老太爷与杜老夫人都在那里呢,回到西北也能离他们近些,宁湛话一说完她便想到了这一层,心里已是有几分愿意了。

宁湛便将宁渊的那套说辞与萧怀素说了,末了才道:“虽说四哥说得也在理,可他留在京城到底是为了让皇上安心,而将我给摘了出去,我心里也有些愧疚。”

如今世子位是他的,今后的武安侯也是他来做,宁湛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而这留京的人却换作了宁渊,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只怕四哥也有他的考量。”

萧怀素拍了拍宁湛的手背,“静太妃如今在宫中,四嫂留在京城的确可以时不时地去看望她,若是去了西北就…四哥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见宁湛眸中目光深深,显然也在思量,便又轻声说道:“四哥的才干本来也不弱,这一次若不是他与丰台大营的将领们交涉,那些人又怎么能这般容易地站到皇上这边,想来四哥是功不可没的,皇上也看到了这一点,想在这方面予以重用也不是不可能的,而这也是四哥想要做的事。”

“话虽是这么说,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宁湛摇了摇头,嗓音微涩,“四哥吃的苦已经够多了,而他眼下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没有?”

萧怀素不认同地嗔了宁湛一眼,“四哥有了四嫂,还有一对漂亮的女儿,他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的家。”

“其实我知道你也想回西北的,有你外祖父与外祖母在那里,离得近了也能时不时地回去看望他们。”

宁湛说出了萧怀素心里的想法,她不由笑着点头,“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如今皇上登基,眼看着京中政局也要归于平顺,咱们再待在这里意义也是不大,若是能离开,我当然愿意回西北去,那也是你的老家不是?”

“这事容我再好生想想。”

宁湛握了握萧怀素的手,“横竖你眼下还要坐月子呢,这事也不着急。”

“行,这事就你来决定吧,横竖我已经嫁给了你,自然你到哪里,咱们母子就跟到哪里去。”

萧怀素说完之后又披衣起了身,“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这骨头都要酥了,我就在屋里走走。”

“我扶着你!”

宁湛笑着点头,又扶着萧怀素的手臂,夫妻俩人果真就在房子里绕起了圈,直走到宁湛觉得困乏了俩人才洗漱休息。

萧怀素又在月子里,就算全身都被汗给浸了一遍又一遍却也不能沐浴,只能将就着温水擦洗一遍,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倒在床榻上一会也就睡着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连萧怀秀都收到风声说是萧怀素要回西北,这便忙不迭地跑来她屋里求证这事。

“眼下还做不得准,我也是听你姐夫的,他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萧怀素起身给萧怀秀倒了杯蜜露,目光却瞟过不远处小木床里睡得正酣的儿子,刚生下来觉得他又红又小又丑,可没过几天却是慢慢地转变了过来,看得出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长得很像宁湛。

“元哥儿还那么小,姐姐你不要走!”元哥儿是孩子的小名,大名还没起。

萧怀秀自然是舍不得萧怀素离开的,她已经习惯了与姐姐住在一起,若他们真要回西北,难不成她也要一同去吗?

想想都没这个道理。

“傻丫头,我走到哪里你不也可以跟着一道,你姐夫也不会介意,横竖离你嫁人之日还有些年头呢。”

萧怀素笑着安抚萧怀秀,她自然也看出了这丫头眼中的紧张与不舍,到底觉得没有白对她好。

“我怎么好意思?”

萧怀秀低垂了目光,喃喃地念了几句,片刻后又抬起了头来,认真道:“若是姐姐真要回西北,只怕我还是回兰陵待着的好,以后也要在那里出嫁的,若是总不回去,父亲也不知道会怎么念叨我?”见萧怀素露出诧异的表情,她一顿又道:“再说我…我母亲的嫁妆总要归置整理一番,我也在姐姐这里学了些管帐的本事,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操持起来,不能总依靠着姐姐。”

听了萧怀秀这一番话,连萧怀素都忍不住露出赞赏的表情来,只抚了抚她发鬓道:“你如今当真懂事了许多,若是回了兰陵想来也不用我操心。”

“只是童姨娘那里…”

萧怀秀笑着点头,片刻后又有些犹豫起来,“我怕与她处不好,她又是那样的人…姐姐,你说她会不会专挑我的错处?”

“你怕什么?她不过是个姨娘罢了,求得也只是宝哥儿的前程,她今后仰仗咱们姐妹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又是嫡女,就算看在我的情面上,她也万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你的。”

萧怀素倒是将童清莲的性格摸得透彻,知道这是个聪明的女人,看得也长远,如今她能够依仗的也就是宝哥儿了,自然会为他的前程打算,绝对不会犯些错误自毁长城。

“姐姐你这一说我就安心了。”

萧怀秀这才抚了抚胸口,她毕竟年龄不大,经的事情也不多,从前又是高邑县主当家自然没有谁会对她不礼遇,只眼下兰陵萧家是童清莲在掌事,她虽然无心与童清莲争夺这掌家之权,但也不想事事受人掣肘,安安稳稳地备嫁,好生理清楚她的嫁妆才是正理。

萧怀素又打趣了萧怀秀一句,“那若真的回去你会不会不舍得小白?”

“姐姐最坏了!”

萧怀秀有些羞怯地红了脸,只咬唇道:“我与他又不是眼下才认识,再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果真是长大了啊!”

萧怀素有些感慨,“姐姐会看着你出嫁的,到时候小白若是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不饶他!”

“我自然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

萧怀秀点了点头,又轻轻倚在了萧怀素的肩头,目光往小木床上一扫,唇角不由微微勾了起来,等着和白太医成亲之后,她也要生个这样可爱的小娃,将自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此刻萧怀秀也打定了主意,不管萧怀素他们是否要回到西北,她也该回兰陵了,毕竟在京城里呆得日子着实太久了。

起初是因为她有些胆怯和害怕,母亲高邑县主关进了宗人塔,外祖母大明公主也不理她,她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所以想要抓住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正巧萧怀素在这个时候给了她帮助和温暖。

可如今她已经不小了,什么事情也该自己来打算,若是总依靠别人那么她永远都长不大。

萧怀秀也渐渐明白过来这个道理。

只不管宁湛的决定如何,萧怀素是不想再加入任何意见了,她能说的已经说了,最后衡量取舍还要看宁湛他自己。

这些日子萧怀素便在家里好生坐月子,看着元哥儿一天天长大,当真觉得有说不出的乐趣。

元哥儿起初看着还有几分瘦弱,可最近半个月吃了奶娘的饱奶,小小的身子就像吹气球一般地涨大了起来,整个人圆圆滚滚,抱在手里软绵绵的,还带着几分清甜的奶香。

萧怀素没事就喜欢将元哥儿抱在怀里,也不觉得他重了,却是让这小子养成了非要人抱着睡的习惯,若是放下了便哇哇地哭闹,这一点让人很是头疼。

“幸好家里有三个奶娘,不然总让元哥儿这样折腾,谁能休息得好?”

萧怀素与宁湛说起元哥儿来,“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回头我可要问问婆婆,你小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

宁湛听了后微微沉默,这才道:“你问母亲只怕不行,我是雪姨带大的。”话语里到底是带了几分落漠与感伤。

萧怀素面色微微一僵,又拉了宁湛的手道:“对不住,是我说漏嘴了,”见他面色稍缓,又接着道:“想来从前婆婆是有什么心结没解开,如今不也是好了许多,又操持了你们兄弟的亲事,对你们还是看重的。”

“这我知道,”宁湛这才笑着点了点头,“若不是她如今改变了许多,我也是不愿意带着你们母子回西北的。”

“怎么,是决定要回去了?”

听了宁湛这话萧怀素不由心中一喜,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袖,“可是说真的?”话语里自然地带了一丝喜悦与激动。

“看看你这欢欣的模样,我便知道我的决定没有错。”

宁湛笑着点了点头,又拉了萧怀素依在怀中,“原本我还有些犹豫,可眼下却是都释然了,而且今日父亲与四哥都上奏了皇上,皇上也准了咱们回去。”

“那什么时候启程?”

萧怀素兴奋地声音都有些发颤,她已经能够想见杜家两老见到她时会是怎么样的喜悦,更何况她还给带回了一个曾外孙来。

“不急,总要等你出了月子。”

宁湛牵了牵唇角,“再说眼下天气还热着,若是就这般启程,咱们大人倒是没事,就怕元哥儿受不住,也要将手上的差使交待安排一番,我看九月里走正合适。”

“九月…”萧怀素想了想便缓缓点头,“也行,我也要安排收拾一番,不能走得太匆忙了,还要带些京里的特产带回去,也看看舅母他们那边有没有要捎给外祖母他们的东西,我就一并给带回去。”

“这样看来还有得你收拾,慢慢忙活吧,不着急。”

宁湛说着便拉着萧怀素的手走到床边坐下,“今日皇上还召了我去御书房谈话,也问起元哥儿…”

“喔?”

萧怀素挑了挑眉,没明白宁湛话中的意思,便又听他道:“皇上问到咱们给元哥儿取名没,我就照实回了,结果皇上给他赐了名。”

“皇上赐名,这倒真是没想到。”

能得皇上亲自赐名那可是天大的荣耀,皇上这么做想来也是对宁湛的看重,萧怀素自然不好说什么,便笑着问道:“那皇上给元哥儿起了个什么名?”

“元哥儿姓宁,单名一个‘煜’字!”

宁湛说完见萧怀素还没弄清楚是哪个“煜”字,便在她掌心写下了笔划,“煜,是明亮、光辉、光彩的意思,我瞧着还不错。”

“宁煜…煜儿…”

萧怀素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字眼,片刻后也不由笑了,“皇上取的名字好,咱们再不用给元哥儿取名犯愁了。”

“我还怕你不喜欢呢,如此我就放心了。”

宁湛也觉得这个名字好,更何况又是皇上所赐,寓意深厚,他也希望元哥儿的将来能够一路光明。

萧怀素他们倒是定下了离京的日子,萧怀秀却要提前返回兰陵。

其实在那日她与萧怀素谈话之后便在收拾归整行礼了,两个太皇太后宫里的老嬷嬷她也要一并带走,毕竟处了那么些日子还是有感情的,她又答应给两位嬷嬷养老送终,两位嬷嬷自然是乐得跟着她走。

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再说姐妹各自嫁人了总要分开的,萧怀素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应该放手让萧怀秀独立成长,今后成家了才能独挡一面。

所以等着自己出了月子后,萧怀素亲自为萧怀秀送行,萧怀柔与萧怀畅姐妹也是赶到了,姐妹几个难得在一处地方,但眼下又要分开,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自然又是好一番絮絮叨叨的关切。

萧怀秀都一一记在了心里,又指了不远处立在马旁的白太医道:“这次白大哥要送我回去,好歹也让父亲见上一面,不然到时候我嫁了个什么样的人他还不知道呢。”

“你想得周到。”

萧怀素点了点头,眼见着时辰也不早了便催促着萧怀秀上路。

“姐姐们,保重!”

萧怀秀眸中含泪,十分不舍地对萧怀素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登上了马车,向着兰陵的方向而去。

☆、第【247】章 相聚

前行的队伍越行越远,渐渐地便在视线中成了一个黑点,最终消失不见。

萧怀素有些伤感地收回目光,其实她是该为萧怀秀的成长高兴的,那个起初对自己排斥抵触小女孩一步步走到如今也是不容易的,萧怀秀的转变她都看在眼里,也希望能越来越好。

看着萧怀秀的马车走远了,萧怀柔这才转身看向萧怀素,“我怎么听说三妹也要离京了,这可是真的?”

就她来看宁湛如今呆在京城可是有大好的前程,不仅得皇上看重,又是从龙的功臣,不在京中汲汲钻营以求更好的发展,却要回到西北那个地方,这不是傻了又是什么?

“是啊三妹,你真的要走吗?”

萧怀畅却是拉住了萧怀素的手,满脸地不舍,“如今四妹才刚离开,若是你也走了,那不就只剩下我与大姐了。”

“九月才走,眼下还不着急呢。”

萧怀素笑着拍了拍萧怀畅的手背,“在京中呆了几年,阿湛也想念西北的老家了,再说他的父母都在那边总要在他们身边敬孝不是?”

“若是这般,你四哥与四嫂回去岂不更好?”

萧怀柔焦急地插进话来,若是真由着萧怀素夫妻离开了京城,对他们母子几个可是不利的,没有了这么个强有力的后盾,今后她真遇到了什么难处要找谁去?

萧怀素淡淡地扫了一眼萧怀柔,“这事皇上已经允了,咱们九月便启程。”

她不是不明白萧怀柔的意思,只是将希望能寄托在别人身上算什么,就连萧怀秀都明白了人还是要靠自己才行,萧怀柔这种没来由地指望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对别人的强加,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也许萧怀畅也觉得萧怀柔这句话有几分不对,眼见萧怀素冷下了面容,赶忙打起了圆场,劝着萧怀素,“大姐这也是舍不得你离开,如今你真要走,咱们姐妹不知道何时再聚了。”言罢也有些感慨。

“等着四妹出嫁我会回来的,也没两年了,到时候咱们再在一起聚聚也好。”

萧怀素笑着看向萧怀畅,却是完全忽略了萧怀柔,这让萧怀柔心里暗恨了一把,只攥紧了垂下的衣袖。

“那个时候啊…”萧怀畅叹了一声,却是摇头道:“也不知道我还在不在京里。”

“这是怎么了?”

萧怀素却是有些不解,只拉着萧怀畅问道:“难不成是二姐夫要外放了?”也就只有这个可能萧怀畅才回离京吧。

“说是再过一年便要出京历练了,到时候我自然要带着孩子与他一道走的,这又要几年才回不是?”

萧怀畅说起这话来也有些伤感,“所以咱们姐妹四个都聚在一起只怕不容易了。”

“二姐夫外放也不是坏事。”

萧怀素虽然有些伤感,却还是笑着对萧怀畅道:“历练一番归来官职才能提升,我只指望着二姐今后这官夫人的位置越坐越高,让咱们都羡慕着!”

“谁有三妹这般的福气啊!”

萧怀畅正待答话,萧怀柔又酸酸地插进了话头,“如今三妹已是世子夫人了,今后便是武安侯夫人,这京中有多少人羡慕?!”

“难不成大姐也羡慕?”

萧怀素转头笑咪咪地回了一句,倒是将萧怀柔给噎住了,脸色骤然青一阵红一阵的。

“我福气的确是好,这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萧怀素搁下这句话便笑着挽了萧怀畅往回走,“今儿个咱们姐妹难得在一起,由我作东去酒楼吃上一顿,好好叙叙旧!”

萧怀畅自然笑着答应了下来,却不忘回头对萧怀柔使了使眼色,见她虽然挣扎了一阵却还是迈步跟了上来,这才放下心来。

她这个大姐就是有些拎不清,原以为好些了,可这捻酸吃醋的毛病时不时就要犯上那么一回,她也是没有办法,横竖姐妹之间也是明白的,萧怀素也不会真往心里去。

且不论这顿饭萧怀柔吃得是什么滋味,萧怀素却是尽兴了,又与萧怀畅聊了许多过往的事情,虽然姐妹不常在一起,但到底都是萧家嫁出去的女儿,还是希望各自都好的。

回府后萧怀素自然也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还是该忙什么忙什么,为离京做着种种细致的安排和准备。

如今元哥儿也满了月,当时给他做的许多小衣服也是男女都备得有,只眼下该多做些男孩花色的衣服了,所以闲下来萧怀素也拧上了针线,与几个丫环说说笑笑,你一针我一线地缝制起了小孩子的衣衫。

元哥儿如今醒的时间也要比以前多了些,吃了奶并不一定都要睡着,便躺在小木床里,只要有人逗弄他都会发出呵呵的笑声,就像一串快乐的音符,听在耳里让人的心情很是愉悦。

“这孩子如今也不怎么哭了,我看长白净了许多。”

杜延云带着季哥儿来看望萧怀素,季哥儿此刻正爬在小木床边看着元哥儿,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声赞叹,“表弟真小!表弟的睫毛好长!他怎么长得好像女孩?!”

诸如此类,倒是让人哭笑不得!

“是长白了不少。”

萧怀素笑着点头,又将目光从两个孩子那方收了回来,“季哥儿看起来是个好哥哥!”

“他就是觉得新鲜得紧,四娘的女儿也不见他那么喜欢,这是遇到小弟弟了才来了兴致。”

杜延云笑了摇了摇头,又说起宫里的杜延玉,“前几天我去探望贵妃娘娘,她也知道了你要离京,特意让我给你带个信,说是你生了孩子她都没来看望,实在过意不去,也是手头事忙有些走不开,让你离京前去宫里看看她,姐妹俩个说些知心话。”

“我明白的。”

萧怀素倒是笑着点头,“如今后宫里诸多事务繁忙,贵妃娘娘自然要先紧着那边,虽则她人没到,但礼是到了的,元哥儿可是偏了贵妃娘娘好些贵重物件,我瞧着都顶好,就留着以后给他讨媳妇作聘礼了。”

杜延云牵唇一笑,“瞧你说得,等着元哥儿娶媳妇那阵你不知道都给他存了多少好东西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

“那也得从眼下开始存着,越积越多嘛。”

萧怀素想了想,才道:“家里这几天也忙乱着,等我把事情理顺了再进宫去看望贵妃娘娘,”一顿又道:“还有舅母他们要带回西安的东西你也帮我看看,若是准备妥当了就送过来我好一并装箱了。”

“这个我知道,明儿个我便回娘家去瞧瞧。”

杜延云自然点头应下,横竖她眼下也闲着,平日里除了看顾一下季哥儿,照顾丈夫的生活起居,剩下的时间她闲得很。

姐妹两个又聊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丫环来请示萧怀素那些干货湿货是不是要一起装箱带走,她只能歉意地起身,对杜延云道:“二表姐稍坐坐,我先去瞧瞧。”

“行了,今儿个该带的话都带到了,我也不多留了,你忙你的,我这就带着季哥儿回去了。”

杜延云也笑着站起了身来,又招了季哥儿到身边,“给你表姨道别,咱们要回去了。”

“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季哥儿仰头问着杜延云,又有些不舍地指了指元哥儿那方,“表弟好可爱,他还没有牙齿呢!”

“这么小的孩子当然是没有牙齿的,他眼下只能喝奶呢。”

萧怀素笑着摸了摸季哥儿的脑袋,“季哥儿像弟弟那么小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喔,表姨可是见过的。”

季哥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在了杜延云身后,又红着脸探出头来看了萧怀素一眼,“表姨说错了,我有牙齿。”说着露出一口白牙给萧怀素看,倒是逗得大人们呵呵直笑。

等着送走了杜延云母子,萧怀素又回头看了眼元哥儿,见他已经吃了奶睡着了,这才又开始忙了起来。

也是到了八月中的时候一切才算弄归整了,有些不好带的东西,或是在路上要坏的也被萧怀素剔除了出来,只拿了些便宜的,能放置时间久的东西装箱打包,等着走的那天便可以一一装车上路了。

空闲了下来,萧怀素也想起了杜延云曾经说过了话,便向宫里递了牌子,等着杜延玉的召见。

眼下太皇太后已经不在宫中了,后宫的势力也换了一批,萧怀素自然不能如从前一般通行无阻,后宫的主子换了,她虽然还是安平郡主,但也该照着新规矩来办,即使贵妃娘娘是她的表姐也一样。

再次穿行在后宫中的庭院里,萧怀素已经觉得大不一样了,杜延玉住的“永乐宫”被改作了“清宁宫”,宫外的那一座大湖泊被沙石填平了一半,又铺上了青石板道,一直延伸到了宫殿外,左右又栽种了各色花圃,夏日里正是姹紫嫣红地绽放着,看起来尤其绚烂。

当然这座湖泊留给萧怀素的并不是什么好印象,如今被添了一半也好,毕竟如今的主子都不同了,风格的变换也在情理之中。

萧怀素到了“清宁宫”门外时,已经有女官在那里等着了,见了她到来赶忙行了一礼,“娘娘早便在候着郡主了。”

“有劳了。”

萧怀素笑着点了点头,便由着女官引路向着殿内而去。

殿内的布置也有些改换,帐幔与帷布都偏向于清冷的色调,隐隐的暗纹又透着一丝低调的华丽,当然在夏日里这样的颜色很是清爽,萧怀素卜一进入殿内便觉得一股清凉之意扑面而来,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是薄荷混着清颐香吧?”

萧怀素转头问着一旁的女官,女官微微一怔便笑着回道:“郡主说得对,这香味还是贵妃娘娘亲自调的,夏日里闻着尤其清爽,连皇上也爱这个味呢。”

萧怀素抿唇一笑,杜延玉在家里时便喜欢捣鼓首饰什么的,偶尔也会调制香料香粉什么的,她惯会创新,很多东西也让人出其不意,但却能讨人欢心,这一点倒是没怎么变。

杜延玉此刻正在偏殿的亭园里坐着,也就是姐妹聚聚,不用那么正式,但她也让人提前准备了萧怀素爱吃的瓜果点心,满满地摆了一桌,红枣见了也在一旁笑道:“娘娘这般费心,郡主看到了必然很是感动。”

“本宫与她姐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的脾性,也就是嫁人后各自忙着家里的事情疏远了些,到底这情谊却是没变的。”

杜延玉浅浅一笑,如今她身为贵妃自然气度面貌都有了很大的转变,举手投足间也隐隐带了一丝威严之感,红枣听她这一说赶忙躬身应是。

萧怀素到来时已是见着亭园里一白玉桌旁坐着的佳人,她穿着一身暗银刺绣的莲青月华裙,手臂上拢着水银红的轻纱披帛,纤腰盈盈,清雅端庄,抬首间头上的五凤金钗带着金色的流苏颤巍巍地抖动着,衬着一张如玉娇艳,更胜往昔!

萧怀素已是几步近到跟前,正想行礼问安,却被一只白玉般的手给托了起来,“表妹见了我还这般客气作什?”说罢已是牵了她起身落坐。

“娘娘看来气色很好,想来宫里的日子还算顺心。”

萧怀素顺势坐下了,又抬头看向杜延玉,只觉得人还是那个人,可气度却已经变得那样的不同,当年那个俏皮羞怯的少女再也看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个端庄优雅的贵妃娘娘。

“也就那样吧,不过却是费了我好些心思。”

杜延玉牵唇笑了笑,又往桌上一指,“做了好些你从前爱吃的点心,还有些新鲜的瓜果,也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有?”

“娘娘有心了。”

萧怀素目光一转,果然瞧着桌上的吃食都是她从前喜欢的,心中不由浮上了一丝感动,又递了象牙银签给杜延玉,“娘娘也与我一同用吧。”

杜延玉自然没有推辞,与萧怀素一起用了些点心与瓜果,用罢后才让宫女给撤了下去,漱口净手之后又邀了萧怀素一同在园子里逛逛。

“当日搬到这里时,我便不喜欢这里的布置摆饰,如今倒是通通地换了换,这才有了如今的‘清宁宫’,表妹看着如何?”

杜延玉挽了萧怀素的手在园中漫步,也就只有与自家姐妹在一处时她才能找回曾经的那份轻松与惬意。

“娘娘让人种了好些花圃,我看着挺讨喜的。”

萧怀素点了点头,“确实与从前不一般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湖,也让人填了一半,如今看着是不是顺眼多了?”

俩人走到石拱桥上时,杜延玉才指了那仅剩下一半的湖泊,笑道:“眼下倒是望得到尽头了,不然那么大看着都渗人,眼下这样挺好。”

“娘娘兰心蕙质,自然有独到的眼光。”

萧怀素正要颔首称是,杜延玉已是一指点在她的额头,“你要与我这样说话我便不喜了,为,没人时还是唤我三表姐吧,我听着亲切些。”

萧怀素原本就是紧着规矩在行事,毕竟杜延玉的身份与从前不同了,也怕自己唐突了,有心与杜延玉亲近,却又不敢太过放肆,其实她心里在也憋得慌,此刻听杜延玉这一说,不由释然一笑,“也就是紧着三表姐的身份,不敢逾越了,”又牵了杜延玉的手握在掌中,殷切道:“我只想着咱们从前的日子是多么快活,心里也记着三表姐对我的好。”

“傻丫头,你说这些干什么?”

杜延玉微微有些眼红,又撇过头去抹了抹眼角,这才有些哽咽道:“如今你要离京了,我心里有多不舍,你这次竟也没将元哥儿给带来,让我离开都见不到他一面吗?”

“瞧我,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想到元哥儿还小就让他呆在家里,反正有奶娘照看着。”见杜延玉转头嗔了她一眼,萧怀素这才接着道:“既然三表姐要见他,明日我再带他来走一遭就是,只到时候你不要觉得咱们母子烦才好。”

“你们住在宫里我都欢迎呢,怎么会觉得烦?!”

杜延玉赶忙摆手,似被这一句给点醒了,不禁握住萧怀素的手道:“要不你与元哥儿在宫里住上几天,就当陪陪我好不好,等着离京时才出宫就是。”

“这…”

萧怀素一脸为难之色,要他们母子住进宫里,只怕宁湛第一个就不同意,想着他辛苦一天回到府中竟是见不到妻儿的面,她就觉得不敢应承下来。

杜延玉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萧怀素还有一家子,想了想又道:“要不改作三天,你们母子俩陪着我住三天就行,这点日子表妹夫不会也不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