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二房与六房生了嫌隙,到时候真到了紧要的关头,必然两相不能连成一气,这对三房来说绝对是个好事。

至于管家的权利,三房眼下倒不好去争,就由着他们先斗来斗去吧。

骤然得了这个管家权,萧怀素也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些许,好在她本就不是怕事之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她从前也不是没有管过家,只是如今这一家子各自为政,人心比较复杂罢了。

午后阮氏便来与萧怀素交了帐,还特地请了梅雪来做个见证,连同那一大串的帐房钥匙与对牌也一并并了出来。

看得出来阮氏有几分不甘,只萧怀素到了这个时候也再不好安慰什么,说多了反倒让人觉得她心里有鬼似的。

阮氏的帐面上的确没什么错漏,萧怀素又自己理顺了一遍,倒是查出些不实的小帐,不过这点银子于偌大的侯府着实算不得什么,许也不是阮氏所为,而是下面人玩的手段。

水至清则无鱼,萧怀素深知这个道理,在她能够容忍的范围内睁只眼闭只眼就是,毕竟还要生活下去,将每个人都限制死了,整个侯府弄得一清二白只怕也是不好。

晚膳前宁湛才回到侯府,于宁远和袁氏那里请过安后便直接奔回了“归园”。

萧怀素见他一脸急切的模样不由唇角含笑,将他迎进了房中又拉了他缓缓落座,这才道:“看你这般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来向我兴师问罪了呢?!”

“说什么傻话呢!”

宁湛捏了捏萧怀素的脸蛋,道:“今儿个才回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我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不过是手头上多了些事情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怀素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宁湛耳边略有些散乱的鬓发,翘唇道:“你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宁湛看了萧怀素一眼,略有些犹豫,片刻才试探着说道:“我知道你本就不想理这事情,要不回头我给母亲说说,还是继续让二嫂管事吧?”

“不妥!”

萧怀素按住了宁湛的手,摇头道:“眼下二嫂已经与我交接了帐目,你又再这样做,不说婆婆会不会答应,二嫂心里又怎么想?这样反复的作态又将她当作了什么?”

“这…我倒是没有深想。”

宁湛一时之间讶然,他也是不想萧怀素累着罢了,却没有多想这一来一回地对阮氏有什么影响。

或许…确实有些不好。

“眼下就这般吧,再说二嫂也慢慢接受了,等我上手后就好了。”

萧怀素掰正了宁湛的脸,凑过来亲了一口,笑道:“快去洗洗,我等着你一同用膳。”

等用过晚膳后,俩人一道去看了看元哥儿,见小家伙睡得正熟,这才又回了房去。

“原本是想清闲一下的,这不才过了多久又不得闲了。”

萧怀素叹了口气,斜斜地靠在了宁湛的肩膀上,俩人相依着坐在床头,屋里静静地点了一支安息香,温热的呼吸和着清冷的香气,有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宁湛笑着揽了萧怀素的肩膀,“这不已经在杜家村赖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没歇够?”

“是舍不得外祖母他们嘛。”

萧怀素窝在宁湛怀中撒娇,伸手在他胸膛上画圈圈,“不过刚才我也说了,既然接下了家事就会好好管着,这今后也是我的责任不是,婆婆只怕也是希望咱们能够早些独挡一面的。”

“你能这样想虽好,我就只怕你累着自己。”

宁湛轻轻地拍了拍萧怀素的背,觉得她穿得有些单薄了,又将被子捋高了些盖住她的肩膀。

“我会好生安排的。”

萧怀素笑着仰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如今回到府里安顿了下来,我也想将小菊与石毅的亲事办了,他们俩人眼看着都不小了。”

小菊确实很钟意石毅,不然也不会为了他特意练起了马术,这可比当时对明月不冷不热的态度要好上许多。

萧怀素也私下问过俩人的意思,见都没有反对便想着手办了。

听萧怀素这一说,宁湛怔了怔,又直觉地问道:“小菊嫁了石毅,那明月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萧怀素坐直嗔了他一眼,“明月也就是喜欢小菊做的饭菜,但这是娶妻,还是要两情相悦来得好,若是他舍不得这些吃食,顶多以后我再为他寻一个厨艺了得的媳妇不就是了?”

“行,依你。”

宁湛笑着点头,萧怀素自然是维护自己的丫环,何况小菊跟了她那么多年,如今确实年纪也不小了,再不成亲连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那这事我就自己办了。”

萧怀素这才满意地点头,又将白涟漪的事情拿出来说了,“那位季夫子我瞧着人是不错,只是涟漪真要嫁人成亲是否还需要禀报宗门?再说了你们那里出嫁的女子是不是今后都不能再返回宗门了?”至少她瞧着袁氏好似是这般,从嫁到宁家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宗门,连提似乎都不愿意提起,不然为什么对白涟漪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

“若只与宗内人成亲,那却没这许多忌讳,只是外嫁的话…好似真地不能再回宗了。”

宁湛略一思忖,又道:“再说眼下她私自出宗这件事情都没能解决,若是再嫁人…只怕没那么简单。”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可要帮帮涟漪,至少帮着她在你师尊面前求求情,好不好?”

萧怀素轻轻扯着宁湛的衣袖摇了摇,“女人这一辈子求的也就是嫁个如意郎君罢了,若要在山上蹉跎岁月,临到老了才发现什么也没有,那这一生过得才是冤呢!”

“你放心吧,若真是那般,我自然会为她求情的。”

宁湛笑着拍了拍萧怀素的手背,安慰道:“再说白师妹一直为父亲治病,就算是为了还这份情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萧怀素笑了笑,夫妻俩又絮叨了一阵,这才歇下。

萧怀素接掌这管家权后没多久便是年关,为了过好这个年她也是煞费苦心地安排布置了一番,给府里的下人做了新棉衣,各房主子那里也少不了各种份例,还有送与各家的年礼按着往年的例该增的增该减的减,这也是不能少了的。

武安侯府可不能因为她这个刚刚上任的世子夫人而起了什么变化,不然必定会让西安府的权贵世家们看笑话。

这一点萧怀素倒是做得很是到位,事后连宁远都对她夸赞了几句,“前段日子我倒是听说老吴的胳膊又犯了旧疾,也是年轻的时候中的箭伤,也亏得你给他们家的年礼送去了虎骨酒,他用了后胳膊都好多了,来看望我时还止不住地道谢。”

萧怀素谦逊地回道:“也是见着库里存了些,想着那些跟着公公征战的老将们难免会有些病痛,便每户人家都匀了一些送去,公公那里我也给留着的,涟漪说加在您泡脚的药水里效果更好。”

“怪不得这两次总觉得那泡脚的药水里好像多了股酒香,原来就是这虎骨酒啊!”

宁远听了大笑,如今他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当然如今还要省着点用才行,不然一下劳损过度可又会复发,而治疗也已经接近尾声,想着那困扰他多年的旧疾就要一朝得解,他心里也是止不住的舒爽快意。

“我也是想私下里试试,所以没告诉侯爷,不过如今看来效果极佳。”

白涟漪也在一旁笑着附和,“原本我预计着还要再针疚个七次侯爷才能完全好起来,眼下看来也不用了,最多三次,侯爷这腿一定能够完全康复。”

“喔,果真是这样,那自然是好。”

宁远抚掌一笑,笑声如雷震荡得他胸膛起伏,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又转过身拉了袁氏的手,笑道:“眼下又有他们夫妻管着府里的事务,咱们都不用操心,等着年后开了春我便带你四处走走,咱们俩也能清闲一阵不是?”

“随你,”袁氏清浅一笑,“你想到哪里我陪着就是。”言语间倒没有一丝不愿意。

萧怀素看在眼里暗暗点了点头,看来前些日子宁远与袁氏之间的些许摩擦此刻应该是解决了,看着他们夫妻关系和睦,她才稍稍放心。

见宁远与袁氏这般,宁湛也不禁伸出手来握住萧怀素的柔荑,两夫妻相视一笑,似有温情在眸中流转,看得一旁的白涟漪羡慕不已,暗叹什么时候她才能与那季书呆修成正果,也与萧怀素夫妻一般模样该有多好。

日子就这样静静而过,转眼就到了年关。

武安侯府里张灯结彩,火树银花,过年的氛围很是浓郁。

这一年因是成为世子后的宁湛初次归家,身为世子夫人的萧怀素又给足了过年的红包,倒是让府里得了实惠的下人们争相夸赞,说是侯府又多了位宽厚的女主人。

这些话萧怀素也只是从几个丫环的口里得知,倒也没特别在意,吩咐准备好了年夜的席宴后便与宁湛父子聚在了一处。

“今年好似是个暖冬呢,连雪都没有下。”

看着屋外清澈的天空,萧怀素呼出一口热气来,宁湛从身后将她给环住,她也放松了下来静静地倚了过去。

“好似确实要比去年暖和一些,我瞧你这大毛衣裳都要穿不住了。”

宁湛笑了笑,又将萧怀素给拥紧了些。

“嗯。”

萧怀素点了点头,又道:“也就前些日子从杜家村回来时冷了些,眼下瞅着过年了,却是越来越暖和,这气候倒真是奇怪。”说罢也有些不解。

若说在现代社会这全球变暖是趋势,可这古代是原生态啊,难道也有这样的反常气候,倒真是让人不知所以。

“暖和些好,我瞧着元哥儿与你一般怕冷,这冬天里都不想动了,成天窝在被子里,难得醒上一次,我逗逗他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宁湛说些这个宝贝儿子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萧怀素一听也不禁翘了唇,调笑道:“我看元哥儿这是想要学动物冬眠呢!”

“越说越离谱了!”

宁湛伸手欲弹在萧怀素额头,她赶忙偏头躲了开去,俩人正在笑闹间,便听到代儿在外通禀了一声,“世子爷,少夫人,前厅有贵客到了!”

“贵客?”

萧怀素怔了怔,与宁湛停止了嬉闹,又将他的手腕给握住以防他不备时再弹她额头,这才唤了代儿进屋,“是什么贵客可知道?”

或许是来拜访宁远的吧,不然这大过年的还有谁会登门?

不禁是萧怀素这样想,宁湛也是这样以为的。

“听来回禀的小丫环说那人四十岁上下,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着一身青色长衫…”代儿想了想那小丫环的说辞,好似觉得又漏了最重要的一句,脑中细细回想后,不禁又补了一句,“那人说请世子爷出去相见,见了自然就知道他是谁了!”说着也犯了嘀咕,这人当真是奇怪。

“那我先去瞧瞧!”

宁湛心里在琢磨着,也实在想不到是谁,偶尔有那么一个人影从脑中闪过,又觉得不应该是他。

“去吧,这大过年的还能登门,别是有重要的事情寻你呢。”

萧怀素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心下恍恍之间好似又多了一分不安,等着宁湛去见客之际又遣了石娟跟随而去,让她将所见所闻据实报来,也免得她在这里枯等担忧。

也就是一刻钟后,石娟才匆匆返回“归园”,她那模样还有些狼狈,两边的衣袖似乎被树枝给刮破了一般,见了萧怀素时忙不迭地行礼,又羞愧道:“少夫人,奴婢给您丢丑了!”

“这是怎么说的?”

萧怀素心生诧异,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扶起了石娟,便又听她道:“世子爷是知道奴婢跟在后面的,只刚遇到那位先生,才听他说了一句话奴婢便被发现了,”说罢举起这一双破损的衣袖,“这便是被他所摘的枯叶所划烂的。”

“看来是个高手。”

萧怀素吃惊不已,又握紧了石娟的手,“世子可认得他?”

“认得,奴婢只听到世子唤了他一声‘师尊’。”

石娟咬了咬唇,抬头看向萧怀素。

师尊?

萧怀素心中一凛,被宁湛唤作师尊的也就只有“归元宗”那位,且还是宁湛与白涟漪的师傅--风霄!

☆、第【266】章 交手

风霄的到来的确是让武安侯府上下震动了,等着萧怀素赶到前厅时,宁远以及袁氏都已经到了,连白涟漪也没有落下。

当然,其他与“归元宗”没有干系的人等也一律被排除在外,并不能得见这位传说中的神秘人物。

萧怀素也是因着是宁湛的妻子才能列席一旁。

其实按风霄的年纪来算至少应该在五十往上近六十的年纪了,可长年的山居生活让他的容颜得保,而修炼内劲之人也不容易显老,所以小丫环觉得他在四十上下的年纪也没有错。

他浓眼大眼,五官深刻,特别是那鼻头很是挺翘,在萧怀素看来还有几分西方人的感觉,满头乌发只用木簪松松挽起垂落在身后,那灌进厅里的冷风吹得他长发飘飞,的确有几分仙风道骨。

在这大冷的天,风霄却只作了一件青色的长衫,却丝毫没有半点冷态,见了他这模样,萧怀素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衣襟。

“没想到风师兄竟然会驾临此处,当真是令这里蓬荜生辉!”

宁远对风霄还是很敬仰的,若是当初没有他牵线,自己也不会娶到袁氏,这一来二去那么些年,如今连儿子孙子都有了,这让宁远很是感慨。

袁氏的表情却很是平静,甚至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给风霄,可萧怀素不经意间却发现她的双手却是紧紧攥住了衣袖,显然是不想泄露她内心不为人知的感受。

这一点让萧怀素很是纳闷,又走近了宁湛身旁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宁师弟言重了。”

风霄微微一拱手,目光也是绕过袁氏,下意识地停留在了白涟漪身旁。

这样的一个动作让白涟漪不由向后缩了缩,只喏喏地低头唤了一声,“师尊!”心里已是害怕到了极点。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师尊?!”

风霄轻哼一声,面上并没有什么怒气,可那一身清冷的风华却让白涟漪止不住地腿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磕头道:“涟漪擅自出宗,还请师尊责罚!”说罢单薄的身子有些瑟瑟发抖起来。

她知道自己擅自出宗是重罪,这与叛出师门当真没有两样,可见识过外面世界的繁华,谁还愿意窝在那个清冷的山中,白涟漪虽然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对,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更何况如今她还遇到了季月笙,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和这个男人共度一生,此刻说什么也不能退让。

可师尊的威仪尚在,如今风霄亲临,白涟漪虽然知道自己的心意不改,可心中也难免生了一丝担忧与惧怕,更何况本就是她有错在先。

“阿湛!”

萧怀素有些看不下去,只咬着唇唤了宁湛一声。

宁湛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刚想开口为白涟漪求情,却没想到袁氏已是踏前一步,冷笑一声道:“风霄,你也别在这里摆什么师傅的架子,涟漪也不过就是出宗罢了,那个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宗派,我看不呆也罢!”

“夫人!”

梅雪惊唤一声,此刻她已是止不住的心焦,也就她知道只要袁氏一遇到风霄,什么冷静睿智都全部化为乌有,只一门心思地与他对着干了。

不止是梅雪这般,众人也都是错愕地看向袁氏。

萧怀素心里更是惊讶不已,袁氏确实是出自“归元宗”,可白涟漪到来后她的种种表现也让萧怀素知道袁氏并不喜欢这个宗派,此刻再见着她对风霄的态度,何止是不喜欢,简直是敌对加厌恶。

宁湛也都愣住了,恐怕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会与自己的师尊这般针锋相对,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韵儿!”

宁远已从初时的诧异中回过神来,即使他觉得袁氏不该这样,可如今已经这般他又不得不为妻子圆场,只抱拳对风霄道:“内子无礼,风师兄请多包涵…”说罢又踏前一步,挡在了袁氏身前,接着道:“涟漪虽然有错在先,可念在她曾经治好我这腿疾的份上,还请师兄网开一面。”

宁湛也反应过来,不禁跟着附和道:“还请师尊网开一面,饶了白师妹这一次。”

“涟漪,你可知错了?”

风霄却是对袁氏的挑衅视而不见,只闭目沉思了一阵,这才抬眼看向白涟漪,他半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让萧怀素不懂的微光,似是有些复杂波动的情绪夹杂其中,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萧怀素只觉得风霄的目光虽然是在注视着白涟漪,却又好像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似的,这让她心中的疑惑更甚,好似有点要明白的意味,却又在那前进的途中被一团迷雾给挡住了。

“师尊,涟漪知道错了。”

白涟漪又对着风霄深深一拜,“徒儿不该擅自离宗,可一切也是情有可原的…”说罢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地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师尊,徒儿这次出宗历尽了人间造化,也寻得了一倾心相待之人,徒儿愿意嫁他为妻,终生与他相伴相随!”

“涟漪,你…”

连萧怀素都没想到白涟漪竟然在这个时候说出与季月笙的关系,厅内一时之间极其安静,落针可闻。

“你…当真要嫁这宗外之人?”

风霄微微挑眉,沉声道:“若是嫁得这宗外之人,你今后便再不能归宗,与宗派之义也是一刀两断,你可想清楚了。”

“徒儿想清楚了,还望师尊成全!”

白涟漪眼中含泪,想来是忆及曾经的种种,忍不住悲从中来,热泪涌出了眼眶,很快便将眼前的地面浸成了一片洼地。

萧怀素看着实在不忍,只拿了绢帕蹲在她身旁为她擦拭着眼泪,并轻声劝导了几句。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勉强!”

风霄面色平静地犹如一潭死水,眸中未起半点波澜,只道:“那从今日开始,你我不再是师徒!”

“师尊!”

白涟漪咬着唇抬起了头来,眼泪又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垂落,肩膀颤抖得厉害,整个人都无法平静下来。

在过去十多年里,风霄对她来说就如同父亲一般,此刻她视为亲长之人竟然说出这般决绝的话语,她如何不心伤难过?

“只是…”

风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右手轻轻一划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掌中已是多了条软鞭,他径直走到了白涟漪跟前,居高临下道:“你这般擅自离宗,已算是叛出宗门,你也知道寻常叛宗之人会有什么下场,今日虽有宁湛父子为你求情,我也必须惩戒你一番。”话音一顿,又道:“这一顿鞭子下去,咱们再无师徒之情!”

“师尊!”

白涟漪眸中含泪,却半点没有求情与躲闪之意,这让萧怀素很是着急,其实在见着风霄手中那根软鞭时她已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涟漪到底是个女子,若要挨上这一顿鞭子,不说身体上会留下疤痕,若是被打伤打残了谁负责?

要知道白涟漪今后还是要嫁人的,难不成看在这些年的师徒情分上,风霄就不能手下留情?

“风先生,再怎么说涟漪也是女子,恐怕承受不住先生这一顿鞭子!”

萧怀素咬了咬唇,心中怀着忿忿之情,噌地一下便挡在了白涟漪身前,一双明眸含着几分不满地瞪向了风霄。

也许这个男人是宁湛的师傅,也许他是值得人尊重的,可在这个时候她却看不得他欺负白涟漪。

“怀素!”

见萧怀素这般,宁湛忙不迭地上前挡住了她,只对风霄抱拳道:“师尊,她也是一时心急,请勿怪她!”顿了顿又道:“白师妹这样虽说有不对的地方,但还请师尊宽厚大谅饶恕她这一回吧!”

“你们父子俩倒是一个模样!”

风霄轻轻勾了勾唇角,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袁氏那方,这才定在了萧怀素身上,“你倒是娶了个好妻子!”正在众人松了口气时,以为风霄就此作罢,没想到他又接着说道:“不过白涟漪所犯过错不能不罚,你们都且让开吧!”

“这…”

宁湛心中叹了一声,他也知道师门规矩甚严,而自己的师尊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这般一而再地违抗师命也是看在萧怀素的面子上,当然白涟漪这段日子尽心为宁远治病也得了他的好感,不然此刻他也不会站出来帮忙说情。

可风霄话都说到这里了,若是他们还不让开,却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正在宁湛犹豫之间,又是袁氏站了出来,她的速度之快就晃若白影在眼前一闪,已是竖手成刀劈向了风霄,这样的速度连宁远都来不急拉住她。

风霄的反应也是很快,脚尖一点便向后飞退了几步,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鞭子的把手却正好挡住了袁氏劈来的手刀。

俩人的目光相碰,犹如火星撞地球一般,好似有无形的火光在俩人之间迸射开来,连萧怀素这个外行看着都有几分心悸,不由伏在了宁湛身后细心留意和观察着。

一时之间,只见白影与青衫上下飞舞,若不是这正在进行一场打斗,任何人见了只怕都会觉得这是一场唯美的动态水墨画。

袁氏一身白衣出尘脱俗,而风霄一身的青色长衫又是道骨仙风,在那一瞬间甚至连萧怀素都以为,这样的俩人才该是天生一对。

在场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她有着相同的想法,只是看着看着,宁远垂在身侧的拳头已经收紧了。

若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袁氏的人,除了风霄,只怕就只有宁远了,毕竟是二十几年的夫妻,对袁氏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他已经深深地印入了脑海中。

而这些年里,能让袁氏有情绪波动的事情基本等于无,她一向对什么事情都是淡然得很,唯独对这风霄。

这便是袁氏的反常之处了,一而再地挑衅,如今未再出口已是先出手,这俩人之间若不是有天大的仇怨,那么就很有可能是有着别人不了解的纠葛在里面。

眼下不仅是宁远觉出了袁氏的不对,但宁湛都有几分纳闷不解,可看着相斗的俩人,依他们出手的速度与水平,别人根本插不进手去。

白涟漪回过神来,也有些不知所措,师尊明明该是来惩罚她的,怎么就这样与宁夫人打上了?

“怀素,宁师兄,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白涟漪此刻已是顾不得什么礼数,双腿一弹便已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宁远亦是心焦地站在一旁,只高声喝道:“韵儿,快别打了!”可这一声呼喝对于袁氏来说根本无济于事。

“咱们根本不是师尊的对手啊!”

宁湛也很是着急,此刻却应了那句干着急的话,因为他一点也没有办法,贸然前去之下又怕他们误伤了彼此,高手过招生死不就在那一瞬间,好在他们并没有以命相搏,虽然拼得很狠,但却不是杀招。

“没想到宁夫人的武功竟然这般高强。”

劝之不到,白涟漪也沉下了心思在一旁观战,这种高手过招确实她也插不进手。

“我也没有想到。”

这时的宁远已是缓缓平静了下来,他绷紧了面色,只负手在后,眸色深沉,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袁氏的突然出手确实让人大跌眼镜,别看着她这般飘逸出尘的模样,只怕她真的发起飙来几十号人也无法近得她身。

萧怀素终于了解到了为什么袁氏不屑与姜姨娘之流斗法,这样的身手当真是秒杀姜姨娘,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手段与计谋都是徒劳的。

若是袁氏真想置姜姨娘于死地,她绝对不能活到如今。

“这里太小施展不开,风霄,你有本事随我来,咱们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

袁氏突然脚下一点退开一步,清冷的嗓音像飘落的雪花一般在厅里回荡着,话语一落,人已是飘飞而去。

“好,就依你!”

风霄答得倒是爽快,甚至让萧怀素有一种错觉,风霄似乎早就在等待着那么一刻,与袁氏能够独处的这一刻,眼见着这道青色的身影也追了出去,整个大厅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萧怀素慢慢敛了神色,眼下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只怕袁氏与这个风霄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267】章 旧情

袁氏与风霄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眼前,宁远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萧怀素隔着老远似乎都听到了那好似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去看看!”说罢撩袖就走。

宁远虽则在武功上不如风霄,可怎么说他也是这西北的霸主,眼见着自己的妻子这就样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想来他的心也是矛盾煎熬的,更何况那个还是他最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