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铁公鸡,再一次让苏琴石化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竟落得个这样的名声,谁不知道他苏琴视钱财如粪土啊!

当晚,安宁特意让八珍阁的厨师做了一些点心,煲了一锅汤,再准备了一坛美酒,安宁便带着,让车夫驾着马车,带着她朝着城北而去…

到了北城门,此时的北城门已经关了,安宁给了些银子,麻烦守城的侍卫开门,但侍卫却不为所动,以深夜禁令为由,说什么也不开。

安宁正为难之际,却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快替这位小姐开门。”

骑马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宸王苍翟,这里的侍卫,哪一个不认识宸王苍翟,一见着他,忙二话不说,立即将城门打开,甚至还将安宁的马车恭迎了出去,那态度前后相差真的是十万八千里啊。

除了城门,苍翟并没回去,而是跟着安宁一起,安宁掀开帘子,看着骏马之上和她并排而行的苍翟,微微敛眉,“你怎么在这里?”

这来得是不是太及时了些?

苍翟低叹了一口气,“我比你先到城门,在那边已经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等我?等我做什么?”安宁暗自猜测着。

“方才你没法出门,不是吗?”苍翟并没有避讳。在安宁面前,他便是避讳,也是等于在做无用功。

安宁微怔,他一早就料到她要出城?想到自己的这趟出城的目的,心中划过一丝异样,“你知道我要去看南宫天裔?你监视我?还是不放心我?”

苍翟却是猛地勒紧了缰绳,却没有说什么,但眼底却隐隐有什么闪动着,苍翟不答,安宁之后也不语,直到二人到达了校场外,安宁下了马车,苍翟却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安宁皱眉,抬眼对上苍翟的视线,“不进去吗?”

“我不是监视你,也不是不放心你,我只是担心深夜你一人出城,不安全。”苍翟沉声开口,这才回答了方才安宁的问题。

安宁身体猛然一怔,“你…”此刻安宁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她误会他了!他竟然猜出她会去看南宫天裔,竟会因为担心她的安全,亲自送她过来,竟知道自己误会了他,他也不责备自己。

“快些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苍翟柔声道,满眼的宠溺。

安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一起去吧,我准备了些吃的,还有酒,我们可以喝一杯,像以前在听雨轩行酒令那样。”

“不了,我还是在这里等你,你别急,多和南宫将军聊会儿。”苍翟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他不是不愿进,而是知道,自己要得到安宁,而因为敬重南宫天裔,所以,这是宁儿给南宫天裔的关心,他不能再自私的去争夺。

聪明如他,已经感受得到宁儿对自己的心意,他又怎能有不信任她的表现呢?

安宁点头,随即提着食盒,走进了校场…

校场内,这个时辰,将士们却刚操练完毕,南宫天裔一袭戎装,在夜色中,英伟异常,在这城北的夜色中,他似乎是那颗最耀眼的星辰。

“报。”有将士急急的跑到南宫天裔面前。

“何事?”南宫天裔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威严。

“有…有个长得像仙女的姑娘,说是来寻南宫将军。”将士如实禀告,在提到仙女二字的时候,眼中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南宫天裔微微皱眉,长得像仙女的姑娘?脑中搜寻着很多身影,很快停留在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在他的心里,便只有宁儿配得上仙女二字,可宁儿来找他作甚?还是在这个时候?

一定是他多想了,宁儿怎么会来找自己?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依赖自己的小丫头了啊!

心中浮出一丝苦涩,南宫天裔吩咐道,“带她进来。”

“得令。”将士这才领命下去,身旁正要散去的副将等人却没有离开,似乎刻意跟着南宫天裔,想要看看长得像仙女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要知道,他们这几个月,都在这里操练,好久都没有见到异性了啊!

“将军,是不是将军夫人来看你了?”有副将促狭道,在战场上,他们都是兄弟,南宫将军虽然外表冷若冰霜,但心里却是火热得很,偶尔开开南宫将军的玩笑,倒也不会激怒于他。

“胡说,你们何时见我娶夫人了?”南宫天裔瞪了他们一眼,却没有太过在意。

只是,当他听得一个声音传来之时,南宫天裔本来往前走着的身体倏然僵住。

“天裔哥哥。”安宁被那将士带了进来,那将士跟在安宁的身后,手中提着的,正是安宁带来的食盒。

南宫天裔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这是宁儿的声音,便也只有宁儿会唤他一声“天裔哥哥”,可是宁儿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天裔几乎是不敢抬头去看,这异常的举动落在其他副将的眼里,却是知道这个女子定是不寻常,打量着安宁,眼中同样是惊艳之色,果然如方才那将士说的那般,仙女一般的姑娘啊!

“将军,将军夫人叫你呢。”一个副将视线一瞬也没有从安宁身上移开,却是用手肘顶了顶南宫天裔。

南宫天裔这才回神,抬眼看向安宁,满眼的不可思议,“宁儿,你…你怎么来了?”

安宁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周围的副将下意识的张大嘴,一阵抽气声,随即安宁将身后将士手中提着的食盒拿过来,走到南宫天裔面前,“宁儿带了些吃的,还有酒,来看看天裔哥哥。”

今日,在皇宫一遇,瘦了许多的南宫天裔让她甚是心疼,他终究还是曾经那个除了娘亲之外,对她最好的人了啊!

南宫天裔怎么也没有想到宁儿会这般关心他,心里难掩激动,饶是这个铁血硬汉,此刻也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将军是太高兴了,将军夫人,这吃的喝的,可有我们兄弟的份儿?”另一副将,肥头大耳,那圆滚滚的肚子,让人一看,便丝毫不会怀疑他对食物的**,此刻,他看的不再是安宁,而是安宁手中的那一个精致的食盒,甚是还暗自吞咽口水。

南宫天裔这才留意到他的这些副将的神色,以及他们口中对安宁的称呼,将军夫人?他倒是希望她成为自己的将军夫人,可宁儿愿意吗?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今天白日里在皇宫之中看到的一幕,忙敛去心中的苦涩,拔高语调,对着几个副将命令道,“各自回营帐,要是再让本将军看到你们还在外面溜达,今晚他就不必睡了。”

几个副将身体一怔,要知道,平时和将军兄弟相待,但将军的命令,他们是不得不听的,将军是出了名的治下严谨之人,言出必行,且不会有丝毫折扣,这也是南宫天裔在军中威信十足的重要原因之一。

将军说今晚不必睡了,那就是等于要整夜操练,他们虽然一个个都身强体壮,但经过一天的疲累,不休息,身体也还是受不住的啊!

“得令!”几个副将,忙齐声喝道,随即轰然散去。

安宁素来都知道,南宫天裔在军中是无人撼动的权威,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哪怕是前世,她也无缘看见他在军营中的英姿,南宫天裔赶走了一般“苍蝇”,转脸看向安宁,眼神多了些微柔和,“宁儿,我们进帐再说。”

说话间,已经将安宁手中的食盒接了过来,走在前面,引导着安宁进了大帐,南宫天裔练兵期间,几乎都是住在这里,二人进了帐,安宁将食盒中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南宫天裔看着那些吃的,心中满是温暖,“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些。”

“当然,那时娘做好了,我总是偷偷的藏着,拿出去和天裔哥哥一起分享,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用想,有娘亲,有天裔哥哥,宁儿就已经十分满足,可惜…”安宁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有些苦涩,可惜,娘亲却被人害死,而天裔哥哥也在那时,离她而去,虽然是那是安茹嫣一手设计,一切的噩梦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是大夫人和安茹嫣一手造成!

“宁儿…”南宫天裔轻唤出声,“对不起…我…”

南宫天裔说不自责那是假的,他甚至后悔那一年会什么也不问的便赴了军营,让宁儿一人处在那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不怪你,宁儿怎么会怪天裔哥哥呢?都不是我们的错,你没有对不起宁儿,宁儿现在能看到天裔哥哥还好好的活着,就已经很满足了。”安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平息好自己的心情,脸上复又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在南宫天裔眼里,却是牵出一阵心疼,心中一怔,南宫天裔似终于鼓起了勇气,看着安宁,“宁儿,天裔哥哥…可还有照顾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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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章 最大赢家!许她皇后之位

“宁儿,天裔哥哥…可还有照顾你的机会?”南宫天裔满眼坚定,心中却是有些忐忑,这“照顾”二字,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聪明如安宁,自然是知晓南宫天裔的意思,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一个身影,眼神微微有了变化,苍翟,他现在还在校场外等着她,忆起方才他的举动与对自己说的话,便是此刻想起,她心中依旧震撼。

“天裔哥哥…”安宁轻唤出声,她何德何能,能得天裔哥哥这般深情,可是,她的心里似乎已经装满了一个人,既然这样,她更加不愿耽搁了南宫天裔。

“够了。”南宫天裔猛然打断安宁的话,方才安宁那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却已经让他看清楚了很多东西,方才,在那一瞬,宁儿想的是谁?他心中隐隐能够猜得出来,已经晚了吗?既然已经晚了,那么他何必还要让宁儿为难呢?何必还要让宁儿亲口说出拒绝的话呢?

安宁微微皱眉,却听得南宫天裔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哈哈…天裔哥哥给你开一个玩笑而已,天裔哥哥怎么可能没有机会照顾你呢?我永远都是宁儿的哥哥啊,自然是会照顾宁儿一辈子,来,宁儿陪天裔哥哥喝一杯,不过依旧像以前那样,你一口,我一杯。”

南宫天裔比安宁大了好几岁,在他会喝酒的时候,安宁也甚是好奇,所以便缠着南宫天裔要酒喝,可南宫天裔又怎么会让那般小的宁儿喝酒?但他却拗不过安宁软泡硬磨,最后二人只能相互妥协,商量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便是,南宫天裔喝一杯,安宁只能喝一小口。

安宁点头,“好,一切都听天裔哥哥的。”

安宁捧起酒坛,却一把被南宫天裔拿过去,然后径自满上了两杯酒,原本刚毅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举起酒杯,对着安宁道,“宁儿,天裔哥哥希望你一直都好好的,若是…若是…”

南宫天裔却是没有说完,仰头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尽,不知为何,这一杯酒,入口却是那么苦涩,他没有说完的话是,若是时光倒流,他便是收到那一封安茹嫣伪造的信,他也再不会选择愤然离开。

可他终究是没有了选择的机会,唯一的希望,就是安宁好好的,幸福的活着。

这一夜,南宫天裔不停的喝酒,安宁自然是一直奉陪着,直到天色已晚,南宫天裔才亲自将安宁送出了校场。

“宁儿…”南宫天裔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几步的身影,轻唤出声,他心里不舍,他知道,宁儿出了校场,若下次再见,他只会将对宁儿的感情埋得更深更深,不然,终究是会让宁儿为难。

安宁顿住脚步,回头望进他的黑眸,从那双眼里,她看到了浓浓的不舍,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天裔哥哥,宁儿会经常来看你,你若回城,也记得要来看宁儿。”

今晚的见面,二人都明白,他们之间有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南宫天裔大步上前,喑哑的声音在安宁的头顶响起,“宁儿,让天裔哥哥像以前那般,抱抱你…成么?”

饶是南宫天裔这般无所畏惧的铮铮男儿,此刻却也害怕着安宁的拒绝,安宁又怎忍心拒绝他的要求?上前一步,主动靠在他的怀中,南宫天裔神色难掩激动,便是身体也在隐隐颤抖着,他明明知道,这一个拥抱对宁儿来说,不过是一个兄长的拥抱,但在他的心里,却似乎是成了他埋葬感情前,最后的一次放纵。

颤抖着手,围住安宁的身子,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猛地,他好似看见什么,眸光一怔,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从诧异诧异,到不解,再到了然,最后是钦佩…

不错,他看到的,正是一骑骏马上坐着的苍翟,虽然是在黑夜中,但是,以南宫天裔的视力,却能够清晰的看到苍翟的表情。

他本就诧异苍翟会在这里,仔细一想,定是苍翟送宁儿来的吧!此刻瞧见苍翟那包容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他没有想到苍翟的心胸竟这般包容大度,他知道,那不是苍翟对宁儿的不在意,而是他对宁儿和自己的信任。

好一个苍翟啊!单是在这一点上,自己就已经输给他了!

宁儿选择苍翟,或许是对了的!

“走吧。”万分不舍的将安宁从怀中拉开,如小时候那般,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催促道。

安宁点头,深深的看了南宫天裔一眼,转身朝着校场外走去,夜色之中,校场内的南宫天裔看着安宁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校场外的苍翟,目光也一直在安宁的身上,看着她朝着自己走近,高大的身躯跃下骏马,迎上安宁。

方才安宁还没回来之前,苍翟就已经打发车夫回去了,有他在,送安宁回府的事情,他当仁不让,小心翼翼的将安宁安置在马上,随即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将安宁牢牢的圈在双臂之间。

“下次若是要来看南宫将军,依旧让我送你来。”苍翟温和浑厚的嗓音在安宁的耳边响起,夜色中,一骑骏马,两抹身影,慢慢的朝着北城门而去。

安宁微怔,心中一暖,立即点头,随即却听得苍翟的声音多了几分霸道,“看南宫将军可以,但方才那般拥抱,以后只属于我。”

说着,苍翟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将安宁搂得更紧,说不在吗?他怎能不在意?方才的拥抱,仅此一次,以后,即便是兄长般的拥抱,他也不允许,强势也好,霸道也罢,反正宁儿只是他一个人的宁儿!

安宁听着他这般占有欲极强的宣告,禁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我闻到一股酸味儿呢?好酸哪!”

苍翟身体僵了僵,自然是听出了安宁语气中的促狭,宠溺的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

而此时的校场内,等到安宁和苍翟已经离开了许久,南宫天裔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移动,双眼依旧望着安宁身影消失的方向,眸中太多的情绪交织着。

终于,过了许久,南宫天裔才走回营帐,只是,当他走进营帐,看到里面的景象之时,身体微怔,几乎是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可,看了看大帐内的布置,以及壁上挂着的那一把剑,南宫天裔确定这正是自己的大帐无疑,可是,眼前这情况是怎么回事?他所看到的,正是一个女子,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子旁,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方才宁儿带来的东西,那享受至极的模样,好似这营帐本来就是她的一般。

那女子仰头豪爽的喝酒,好似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一样。

南宫天裔大步走到那女子面前,看到那张俏丽的容颜之时,眸子却是一紧,这女子一袭大红劲装,面若桃花,又透着一股子英气,可不就是今日白日里的慧敏公主吗?

她怎么在这里?还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吃着宁儿给他送的东西?!

南宫天裔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问,那上官敏却是抬眼瞥了南宫天裔一眼,“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哎,我还以为,南宫将军今晚要在那校场门口站一个晚上呢。”

说话间,上官敏可没有闲着,仰头喝下一杯酒,又重新满上,还不忘将点心往自己的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好似饿了好久一般,任谁一看,怕都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豪爽得几乎不顾形象的女子,会是西陵国女皇陛下最疼爱的慧敏公主。

她确实已经饿了好久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公主的形象?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听了上官敏的话,南宫天裔脸色微沉,隐约浮出一丝尴尬,敛了敛眉,南宫天裔的态度颇佳,“慧敏公主怎么会来我这里?”

上官敏刚吞下一口点心,抬眼看向南宫天裔,俏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但那笑容在南宫天裔看来,却让人头皮发麻,心中隐隐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上官敏放下手中的酒杯,将另外一个酒杯斟满,随即端着酒杯,满脸讨好的走到南宫天裔的面前,“多谢今日南宫将军慷慨解囊,敏敏也不能为南宫将军做什么,请南宫将军务必喝了这杯酒,算是接受敏敏的谢意了。”

南宫天裔微微皱眉,对方好歹也是西陵国的公主,因为这一点,他也是应该以礼相待的,看了看杯中的酒,又看了看上官敏满是期待的双眸,接过酒杯,仰头一口喝下。

只是,口中的酒还没有来得及吞下去,便听见上官敏松了一口气道,“喝了这杯酒,敏敏就是南宫将军的人了。”

南宫天裔一怔,双眼倏地睁大,猛地将口中的酒全数喷洒了出来,上官敏正站在南宫天裔的面前,那酒水就丝毫不差的全数喷在了上官敏的脸上。

这一下,两个人都呆了,上官敏的脸色尤其难看,上官敏想到什么,这个时候却没有去顾及脸上的酒,忙抓住南宫天裔的手臂,好似害怕他跑了一般,“你…你有这么震惊吗?南宫将军,我…我很好养的,给些吃的就行,反正你今天拿黄金在苏琴那铁公鸡手中把我赎了过来,本公主就是要跟定你了,你休想逃!”

南宫天裔比起那苏琴可是好得太多了,为了她逃婚的日子不挨饿,她怎么着也得抓住这么一棵大树,先解决掉温饱问题再说,南宫将军是这营中的老大,手下那么多人,多养她一个,也应该不是问题吧!

南宫天裔嘴角忍不住抽搐,这才明白上官敏的真实意思,但依旧难掩尴尬与为难,“慧敏公主,不如容南宫天裔将公主驾临之事禀报皇上,皇上定会好好接待公主。”

“不行!”上官敏斩钉截铁的道,笑话!她是逃婚出来的,若是让东秦皇帝知道她来了这里,东秦皇帝定会将消息透露给母皇陛下,那不就等于是自动送上门了吗?

母皇找到她,定会强行将她送到北燕去嫁给那个劳什子的北燕大皇子苍翼,哼,她才看不上那个男人,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嫁他?

南宫天裔浓墨的眉峰皱得更紧,这个公主,还真是难伺候!

“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些银两,如果公主不嫌弃,便送与公主,公主想继续待在东秦也好,想到其他地方走走也行,全凭公主的喜好,这样你看如何?”南宫天裔努力堆出一个好脸色,从匣子中拿出了一袋银子,递给上官敏。

上官敏眼睛一亮,接过他手中的钱袋,“谢谢南宫将军了啊!真好,你这里还有银子花,比苏琴那铁公鸡那里强多了!”

一边说着,一边满意的将钱袋小心翼翼的揣入了怀中,随即没有再理会南宫天裔,而是径自又坐到了桌子旁,一边喝酒,一边吃着东西。

南宫天裔实在是摸不透这个慧敏公主的行事作风,见天色已晚,上前试探的开口,“慧敏公主,不如我让人将你送进城,然后找个客栈,替慧敏公主先且安置下来…”

“不用麻烦,你这营帐倒也挺舒适的,我暂且住在这里就行了。”上官敏故意装着不懂南宫天裔的逐客令,打断南宫天裔的话,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南宫天裔彻底石化,不可思议的看着上官敏,这个慧敏公主,爽直豪迈,又有些古灵精怪,上次在四国祭上一见,倒觉得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不会连这话都听不明白吧?

南宫天裔一阵纠结,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那公主今晚就请暂且住在这里,明日本将军再送慧敏公主出去,南宫天裔告辞。”

说罢,南宫天裔便转身走出自己的大帐,将大帐让给了上官敏,心中却是在盘算着,明日一早,一定要将上官敏给送出去,不知为何,这个上官敏总让他心底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只是,离开打仗的他,没有发现背后上官敏眼底闪过的那一道诡谲的光芒。

翌日一早,在副将营中凑合睡了一晚的南宫天裔,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营帐,准备将上官敏这个烫手山芋给送出去,只是,刚说明了来意,上官敏就十分怪异的看着他,“昨晚不是说好了吗?我暂且住在这里了啊!这么快你就忘了么?”

南宫天裔皱眉,“说好了?我记得昨晚是我给了你银子,让你…”

“对,南宫将军是给我了银子。”上官敏打断南宫天裔的话,拍了拍放钱袋的地方,灵动的双眸闪烁着,“你也还说了,我想继续待在东秦也好,想到其他地方走走也行,全凭我的喜欢,是这样吧?南宫将军?”

南宫天裔瞥了她一眼,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的浓烈,还没来得及开口,上官敏便先一步继续说道,“东秦国我还没玩够,我还不想走,不仅如此,我尤其喜欢这校场,所以,我便决定了,继续留在南宫将军的身边了。”

“可…”南宫天裔一听,留在他身边?这算什么事儿?这又怎么行?只是,南宫天裔这一次,甚至比方才说的话还少得可怜,便再一次被上官敏给无情的打断。

“南宫将军难不成是说话不算话的小人么?昨夜可都是说好了的呀!哼,本公主还以为你们东秦国的男子,都是顶天立地的君子,却没有想到,连南宫将军都是朝令夕改的人,真怀疑,东秦国这么多的将士在南宫将军的手上,会成了什么模样?!”上官敏轻哼出声,眉宇之间夹杂着几分不屑。

“无论如何,慧敏公主都必须离开!”南宫天裔倒没有被她的激将法所刺激到,声音反而拔高了许多,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浓墨的眉峰越皱越紧,和这上官敏打交道,他只觉得头痛不已,就连上阵杀敌,都比面对着她,要轻松得多。

见南宫天裔变脸,上官敏立即一改方才鄙夷不屑的模样,满脸讨好的凑到南宫天裔阴沉的脸下,“南宫将军,你看啊,素来都听闻南宫将军是真君子,怎会说话不算话?方才是我说话太没礼了,南宫将军大人有大量,你也不会跟我这么个小女子一般见识不是?再说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呢!”

南宫天裔脸色更是难看,听着上官敏滔滔不绝的说着她的优点,一阵头疼,这慧敏公主变脸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若是别人,南宫天裔一早就将她赶出去了,但这人是西陵女皇陛下最疼爱的公主,若是对她怠慢了,那么必定会影响两国的邦交,从大局着想,这可马虎不得,扫了上官敏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深沉,“你真想留在这里?”

“嗯,这是肯定的,本公主是一定要留在这里。”上官敏点头如捣蒜。

“那好,慧敏公主就暂且留在这里,不过,这营中都是男子,是不能有女子存在的。”南宫天裔敛了敛眉,镇定下来的他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上官敏正想说,昨日那安平侯府二小姐不也来了营中了吗?他不是挺欢迎的吗?可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忙堆着一脸的笑,“这简单,本公主女扮男装便可。”

“这东秦国的校场上,可没有什么公主。”南宫天裔眸光转动着,似十分满意上官敏的配合。

上官敏脸色僵了僵,没有公主,那不就等于是没有特权了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上官敏终究是咬了咬牙,“好,上官敏只是南宫将军手下的一个小将士。”

“很好,既然是将士,那就必须和其他将士做一样的事情,公主,本将军希望你能受得了这长时间的操练。”南宫天裔挑了挑眉,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上官敏虽然不似东秦国大家闺秀那般娇弱,但也终究是一个女子,他倒是要看看,上官敏能够坚持得了多久,既然赶不走她,那么就让她吃尽苦头之后,自己离开。

上官敏眼里划过一抹不屑,“行啊,操练就操练。”

她上官敏在西陵国的教养,便是和东秦男子的教养一样,西陵的军队中,女子甚至占了一大部分,况且,她从小习武,还怕了这小小校场的操练不成?

上官敏爽直,却也不笨,南宫天裔是想等她自己受不住主动离开,她又怎会让他如愿?

这校场可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母皇陛下和那北燕大皇子苍翼,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到,她会躲在这样的地方吧!

上官敏上下打量着南宫天裔,眼里划过一抹狡黠,看得南宫天裔头皮发麻,好似被饿狼盯上了一般,这感觉让南宫天裔心里慎得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逃似的离开。

等到他离开之后,上官敏这才得意的一笑,“哈哈,终于是彻底的留下来了!”

八珍阁内,安宁一边听着云锦的汇报,一边喝着茶,房间里,除了云锦安宁兄妹二人,还有海飒,前些时候,海飒回了一趟海国,安宁以为他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可怎知,昨日,这海飒公子竟然又出现在了八珍阁中,她还记得方才见到海飒这张邪魅妖娆的脸时,她脸上的抽搐,敢情这船王是将她的八珍阁当成家了不成?

“宁儿,刚得到消息,炎州以南,前些时候突降冰雹,各种粮食,全数被毁,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了。”云锦面具底下的面容多了一丝沉重,本来已经要到了收获的季节,可是,眼看着要收获了,却突然天灾降临,炎州以南可以说是整个东秦国的粮仓,东秦国几乎是所有的粮食,都是来自于那边,可是现在,一场冰雹,却让一年的收成都没了,这不仅仅对百姓来说,是损失,对整个东秦国更是损失。

安宁微微皱眉,眼底却是划过一抹锐利,“表哥,天灾无法挡,可别忘了,我们曾经蓄积的粮食,都还在粮仓内,所以,表哥无需太过担心东秦的百姓。”

东秦国的粮食买卖,几乎都是被四大世家给垄断了的,经过前一世,她知道头一年整个东秦蓄积的粮食,足以让百姓不饿肚子,度过这一年,直到下一年的粮食丰收。所以,她并不担心这次天灾会来的影响。

想到前一世,安宁眸中凝聚起一抹阴沉,前世,四大世家可是借此机会抬高粮食价格,害得好多百姓民不聊生,发了一把天灾财,可是这一世,他们还想像前世那般吗?不,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正如安宁所说,这几乎一年的时间,云锦手下的人都没有停止粮食的收购与囤积,且不仅仅是限于在京城之内,几乎东秦国的每一个州县,他们都有涉足,可想而知现在的形势,是全部被他们掌握在了手里啊。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机会,天大的好机会!

“你是说…”云锦眼睛一亮,他是关心则乱啊,怎的忘了这一茬?

他们手中囤积的粮食,够东秦百姓吃整整一年的了,所以,他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安宁瞧见云锦的兴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表哥,之后的这段时间,就要麻烦表哥了,记住,这个时候,粮食的价格不能提高,当然,这价格只是针对平民百姓,对于一些更贫苦的,定期派粮也是可以的,不过,对于那些达官贵族的供给嘛…”

安宁说到底,眼底闪过一抹诡谲,当初,这粮食都是云锦以高价收购的,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她当然也不能赔本儿,羊毛出在羊身上,所以,便让那些达官贵族做那倒霉的羊,多承受一点儿了,顿了顿,安宁继续开口,“先定十倍价格吧!以后看看形势,再往上涨。”

云锦心中一惊,就连海飒听了安宁的话,也不由得满是诧异,差别对待?若是换了别人,手中握着这么多的粮食,定要全面涨价,大赚一笔,可安宁却只针对达官贵族涨价,并且这价格可是高得离谱的呀!

对达官贵族,她算是定了天价,对贫苦百姓,她甚至可以免费派送!

“这会不会引起达官贵族的反弹?”云锦吃惊之余,也有些担心,毕竟若是全体达官贵族集中起来抗议闹事,那么事情就不好平息了。

安宁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反弹?我这又不是强买强卖,反正就是这么个价钱,爱买不买,他们要是反弹,就打出二公子的旗号,看他们敢不敢来闹事,他们也可以选择不买,那么,便只有饿着肚子了,选择权,在他们的手上,不是吗?”

选择权在他们手上,但资源却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到最后,他们是不选也得选,哪怕是再不情愿,再心如刀割!

安宁满脸的自信,这个人光彩熠熠,她能这么安排,自然是想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阻碍,要说这海飒回来得还真是及时,打着二公子的旗号,这些个达官贵族或多或少是知道二公子和海飒公子是如何受崇正帝礼遇的,连他们的皇上都礼让三分,他们想闹事,也得掂量掂量他们自己的分量。

“哈哈…好,反正我也没事,这事情我也要插上一脚。”海飒放下茶杯,脸上兴致甚浓,以他的预测,这一次安宁,怕是要在整个东秦国掀起一出大风浪了吧!

这个安平侯府二小姐啊,竟有如此运筹帷幄的能耐,怕是男子都及不上的吧!

“如此,便劳烦海飒公子了。”安宁自然是不会拒绝这么好的一个帮手,有海飒在,很多事情,也很好解决。

“当然,我们的真正目的,是取代整个东秦国内,原本属于四大世家的粮店,我想经过这一次,以后的东秦国,便只有我们‘食为天’!”安宁眼中闪耀着坚定的光芒,米业是林家和安平侯府最大的支撑,若是这个支撑一跨,那么就等于是受了重重的一击。

她之所以会这么做,最初的目的,全是为了给林家和安平侯府准备一场盛宴,看来,这盛宴该是开席的时候了!

她倒是很想看看,林清和安平侯爷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林府,书房内。

林清听了管事的汇报,如遭雷击,素来镇定内敛的他,此刻浑身透着一股阴沉之气,就连身体也在隐隐颤抖着,“粮仓里余下的还有多少粮食?”

那管事的眉头紧锁,无奈的摇了摇头,“没了,一点也不剩了,本来还是有一些的,可前些时候,老爷说新的一年快收成了,索性就趁着有人在收购,将原本粮仓中剩余的也都卖了,腾出地方,好收购这一年新收成的粮食,可是…可是…”

可是谁能料到,眼看着快收成了,却来了这么一次天灾。

林清身体一个踉跄,脸色更是苍白,“没了?不行,不能就这么没了。”

这意味着什么林清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没了粮食,他最担心的便是在各地分散的林家粮号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被彻底取代,这对林家的打击会有多沉重,他想都不敢想。

那管事叹息了一口气,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可没都没了,还能怎么办呢?他可是从来未曾见到老爷这么忧心忡忡过。

“快,快去替我请南宫老爷,苏封老爷,还有安平侯爷到府中来一趟,就说有要事相商。”林清想到什么,坚定的开口,无论如何,他都要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南宫家,苏家,以及安平侯府都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反应都和林清相差无几,听到林清的召集,三人丝毫也没有停留,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林府,三人陆续进了书房,看到书房内这四大世家之首的林家主事者满面愁容,几人心中都各自了然。

“南宫兄,苏兄,安平侯爷,这一次,你们可要帮帮林清啊。”林清也丝毫没有避讳,请几人坐下之后,便立即说明他的意图。

南宫彦皱眉,“林兄,你是为了粮食的事情吧。实不相瞒,这事情我怕是也帮不了啊,南宫家的粮仓内,是颗粒不剩,前些时候见着有人高价收购,又眼看着到了新一年粮食丰收的时候了,所以,便全数卖了,希望多换一些流动资金,今年好多收购一些新收成的粮食,可怎知…哎…”

林清脸色白了白,随即苏家老爷苏封也跟着叹了口气,“谁能料到会有这次天灾,这是无法阻挡的啊,现在可好,我苏家也没粮食了。”

安平侯爷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他那难看的表情就已经昭示了,他安平侯府也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起初都是有着一样的想法,可却集体栽在了上面。

“看来,先前那大肆收购粮食的人,不简单啊,这一定是有预谋的。”林清眸子一紧,方才在他们三个还没有来的时候,他一直想着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可不对啊,他又怎知道会出现这次天灾,未雨绸缪?他又是什么目的?”苏封皱眉道,心中有无数疑问,便是他也想不透,但有一点,他却明白,那个收购了他们粮食的人,会是最大的赢家。

天知道,在这个时候,抬高粮食价格,会赚多大一笔。

“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林清呢喃道,似想到什么,抬眼看向三人,“那人有什么背景?”

“我先前派人查过,所有的粮食都是以‘食为天’的名义收购的,但却不知道那‘食为天’的东家是谁,怎么也查不出来。现在想想,看来那人是极为不简单的啊。”南宫彦沉声开口,如果真的是那人视线就算计好了的,那么这一次,他们四大世家可就要受到不小的冲击了。

“一定要将那人的底细查出来,三位,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四大世家的利益啊,这个时候,我们四兄弟就要联合起来,拧成一条绳,务必不能让那人的目的得逞。”林清朗声开口,这一次,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尤其是在对方底细不明的情况下,他的心中更加不安,这个时候也只能拉拢其他三个世家,让他们和自己站在一条阵线上,才有挺过去的可能。

“这是自然,林兄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便是。”安平侯爷开口,他是依附于林家的,这个时候,他安平侯府的状况不比林家好,所以,继续巴着林家,对他只有好处。

而南宫彦和苏封却是相视一眼,但只是一个眼神的触碰,便很快的错了开来,随即二人同声答道,“听林兄差遣。”

得到几人的承诺,林清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石头,却依旧悬挂着,那个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但无论如何,那人若是想和他林家斗,他都不会让对方有半分的好过!

四人再聊了几句,南宫彦,苏封,以及安平侯爷这才告辞离开,等到安平侯爷上了马车,苏封这才走到南宫彦的身旁,老谋深算的眸子微闪着,“南宫兄,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南宫彦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笑意,“那人确实是有备而来,但要说是针对谁的话,这倒不难猜出。”

“哦?那是针对谁?”苏封挑眉,满脸的兴致。

“谁的利益损失最大?”南宫彦意有所指的道,林清是一个精明老练的狐狸,可是,南宫彦和苏封谁又不是呢?他们都是四大世家之一的主事者,都是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过来的,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

二人对视一眼,苏封眼睛一亮,立即明白了过来,谁的损失最大,那当然是四大世家之首的林家了!

苏封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来,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反正我老苏家在米业的势力要大不大,要小不小的,即便是受到冲击,也不会太疼。”

“这倒是,苏兄,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一步了。”南宫彦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封一眼,随即上了自己的马车。

而在同一时间,安宁刚出了八珍阁,还未来得及上马车,便听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