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只是因为董拙平实际上跟祁御医是同门师兄弟,而我刚好跟祁御医有些交情,这才知道了这些事情。”叶槭笑了起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也许是吧。”林璃低声说,一旁的叶若昕和林珏交换了一个眼神,“你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吗?”

林珏眉头微微皱起,一样是刻意压低的嘶哑嗓音,“我想,我大概明白一点。”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着正在低声说话的两个人,总有种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感觉。

“姐姐,”林珏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话题,林璃回头看过去,用眼神询问,他这才低声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孙御医或者是叶校尉提起的祁御医帮你看看?”

“孙御医并不擅长针灸,至于祁御医,他听闻了我所说的事情,已经定下明日去景宏书院看望董拙平。”叶槭看过去,“祁御医说董拙平的医德绝对可以信任,他当初在临州的事情实际上很是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你看起来很是信任祁御医的说法。”林珏说,叶槭摇头,“我相信他所说的话,是基于林姑娘至今无事的基础上。”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林璃,“实际上,我在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前去武侯府,因为祁御医对于董拙平这个师弟的医术和医德都很是推崇,既然昨日他说你的病情可以痊愈,那就绝对不是吹嘘。”

“去武侯府的路上我才又得到消息,知道了董拙平的女儿状告武侯府嫡长女的事情。”

林璃缓缓点头,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昨天董拙平帮她针灸之后,浑身上下那种轻松和头脑清楚的感觉绝对骗不了任何人。只不过在最初知道董氏和董拙平的关系时,她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如今她回过神来,自然明白昨天医治的时候董拙平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而现在,更让林璃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她看向叶槭,问道:“你今日,进宫了?”

“…”叶槭缓缓点了下头,看了下左右,“这是秘密。”他说,然后看向叶若昕,“大伯知道。”

林璃点头,“当然,我们不会说出去。”她说着眼神复杂地看着叶槭,猜测着他的真实身份。叶槭肯定不止是蕲州一个普普通通的振威校尉,也不会只是叶家的一个远房亲戚那么简单。

为了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今天就能够入宫去找御医询问,甚至调查出董拙平的来历,她可不会相信叶槭轻描淡写的说法。

只是,叶槭做这些事情,是为了她?

意识到这点,林璃白皙的脸庞不由浮起了一丝绯红。

陈董氏被撞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作为这件事情主角之一的林璃此时却并不在家中。无论如何,她的身体状况总不能依靠推测或者是旁人的保证这样不负责任的办法而确信。

而林云霄作为京城中少数的掌握实权的武将之一,还是顺利请到了祁御医连同另外一位擅长针灸的秦御医到武侯府给林璃重新诊脉,检查身体的。

而这一天,在林珏开学之际,他们一家人早早来到了景宏书院之中。此时正在书院的医馆之中,听董拙平讲给林璃治疗的过程。

“…头部的淤血想要自然化开,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采用针灸刺激的话,林姑娘怕是要经受不小的痛苦…”董拙平说着看向林璃,“整个过程大约需要一个月左右,随着淤血的化开,林姑娘自然会慢慢恢复记忆。当然了,这还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林璃回头看向林云霄和薛芊,想了想道:“那这一个月,我需每日过来书院这边吗?”这话一开口,也就表示她愿意接受董拙平的治疗。这倒是让董拙平微微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沉声道:“这倒不必,林姑娘每五日过来接受一次针灸就可以了。而除此之外,自然还是需要喝一些汤药,以起到辅助作用的。”

“阿璃。”薛芊有些担忧,看了林璃一眼,才又看向董拙平,问道:“董大夫,若是阿璃只喝汤药慢慢恢复的话,大约需要多久?”

“以林姑娘的身体状况来说,若是不治疗的话,怕是三年之内不等脑部淤血化开就会变得消瘦、气血不足,甚至会影响寿数。”董拙平看了一眼惊呼的薛芊,才继续道:“若是按照之前保守治疗的话,大约还有三到五年的时间,林姑娘才能痊愈。这还是整个治疗过程都非常顺利的情况下预估的最好结果。”

“董大夫这话,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林云霄皱着眉头,之前不管是秦御医还是祁御医都说林璃的情况不错,怎么到了董拙平这边,反而得出了林璃几乎已经病危的结论?

董拙平对他的怀疑却是毫不在意,只道:“术业有专攻而已,林侯爷来此想来也已经调查过我的往事,我师兄祁正是宫中三朝的老御医了,他一身医术和医德林侯爷应当还算相信吧?”

他说着不等林云霄说话,就接着道:“林姑娘此病看似不起眼,然则若是受到刺激,一时气血上涌说不得一时三刻之间就会命丧黄泉。前几日看到她时,我也已经猜测到了她的身份。虽说医者父母心,然而当时事关我女儿之事,我并未明说,只想一切看缘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林姑娘与当日之事并没有关系,还帮着我女儿寻到抓了她的元凶…”

他说着起身上前,对着林璃拱手深深弯下腰。

林璃连忙起身避开,“董大夫,使不得。”

“此乃谢林姑娘帮助小女抓拿真凶,林姑娘受得起。”他说着起身,这才又道:“如今林姑娘算得上是小女恩人,我又如何会不尽心。”

董拙平回身道:“若是林侯爷担心我乃江湖骗子,故意把病情说得严重,恐吓侯爷以谋取钱财的话,董某倒是要说一声,林姑娘于小女有恩,与林姑娘治病,董某分文不收。”

林璃在一旁虽然听着董拙平说起她的病情,心中也是跟着忽松忽紧,然而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就如同之前祁御医所言,他的这位师弟醉心医学,又自幼读圣人书,颇有些正直到了迂腐的坚持。

此时听他把话说到此处,林璃下意识看向林云霄,恰逢林云霄也看过来,这父女两人对视片刻,然后林云霄才道:“那就有劳董大夫费心了。”

看病一事,也算是就此定下。

董拙平这才松了一口气,而林云霄等人此行目的达到,又听他说针灸之前林璃要先换了汤药调理几日,这就准备起身离开。董拙平亲自送客出门,一路送到了书院门口,他还是未曾停下脚步。

“董大夫不必如此客气,还请留步。”

“这…”董拙平迟疑了一下,见林云霄等人就要离开,忍不住又开口:“林侯爷…”

众人回头,林璃这才发现董拙平带着欲言又止的神色,满脸都是为难。

她心中一动,这才开口道:“董大夫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如今我们两家既然误会已经解开,董大夫又为我的病情操劳,若有什么难处尽可以直说。”

董拙平闻言一咬牙,连忙下了台阶到林云霄跟前,又是深深行了一礼。

“董某确实有事想求林侯爷帮忙!”此话说完抬头,却见他已经是憋得满脸通红。林云霄见状倒是一愣,然后才道:“若是我能帮得上忙,自然不会推辞,董大夫有事还请直说。”

有些话说出了口,也就好了不少。此时,董拙平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略微放松了些,然后才道:“是有关小女,她想与陈青临和离…”

第三五章 噩梦

陈青临其人,乃是与南宫勤同科学子,同进士出身,为人风度翩翩,长袖善舞。生得也不算差,虽然没有多少的背景,当年未能离京,然而这般外放六年回来,考评却也不错,正准备着好好在京城奔走一番,以谋求留京或者往上升一升呢。

结果回京不过三天,怀孕不过五个月的发妻就被人撞得小产,已经成型的男婴就这般没了。陈青临如何不气恼,结果等到发妻醒来,听闻撞人者乃是如今京城之中风头正盛的武侯府的嫡长女,他却是满腔的怒火都不见了踪影。

“这事儿需得压下去。”他说着起身,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陈董氏一瞬间变得冰冷的眼神。成亲多年,夫妻两人育有一女,她又如何不明白陈青临的为人。甚至不需要他继续往下说下去,她就知道这位枕边人心中所想了。

她疲惫得闭上了眼睛,半响才颤抖着声音开口。

“那是咱们的儿子…”

“是,是我们无缘的孩子。”陈青临回头坐过去,拉着陈董氏冰凉的手,低声说:“娘子,这孩子跟我们无缘,以后我们还可以有更多的孩子…这是天意…”

“天意?”陈董氏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看向陈青临,“你真这么想?还是因为撞我的人是武侯府的嫡长女?你怕此时闹事毁了你的前程?”

“苡娘,不要这么说,这个孩子是我们期待了那么久的…”

然而,却抵不过你的功名利禄…

董苡缓缓闭上了眼睛,陈青临还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要说服她不要把事情闹大。她微微摇头,只觉得一阵晕眩。

“我明白了…”她低声说,别过头去:“父亲如今在景宏书院很好,有一个单独的院子,也许我应该搬出去在那边修养…”景宏书院在京城之外,又算是与世隔绝,董苡愿意去那边对于陈青临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听着陈青临忙不迭地同意,董苡眼角慢慢渗出了眼泪。

那一瞬间她的心就彻底死了。

董苡拿着帕子给躺在床上浑身颤抖着的林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林璃双手紧紧抓着枕头,汗水早已经湿透了里衣。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然后才开口:“你不必说这些…来帮我度过这个时候。”

董拙平的针灸治疗比想象中的更加痛苦,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的时候林璃最后抗不过去直接晕了过去,而这一次她硬挺了过来,而在一旁帮着董拙平照顾她的董苡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就说起了她当时被撞的事情。

董苡抬头看了林璃一眼,然后才低声道:“这不止是为了你,实际上我需要一个人听我说这些。”她微微笑着,通身都透着一种憔悴和温婉的感觉,“我在京城之中没有朋友。”

林璃大约明白了她的心情,两个人沉默了片刻,然后董苡才又低声开口。

“当时我就住在这里,要不是女儿一直陪着我,也许我会想不开…”

事实上,那个时候董苡什么事情都不关心,她在这里住了大约五六天,却根本就不知道林珏是武侯府的嫡长子。如果不是那一天女儿听到了董拙平和林璃他们的对话,知道董拙平要为武侯府的嫡长女,那个撞上她的人治病的话,董苡甚至会默默地在这里修养,然后过完一生。

当从女儿口中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感觉再一次遭到了背叛,愤怒和仇恨让她不顾一切直接去大理寺状告林璃。

“原来是这样…”林璃缓缓舒了一口气,感觉疼痛似乎在慢慢减缓,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她挣扎着试图做起来,董苡见状连忙过去阻止她,“你还需要再躺一会儿。不用那么急着起身,再躺一会儿会更好。”

“你学过医?”林璃低声问,董苡点了下头,“出阁之前,我跟着父母学过一些简单的医理,实际上我没有什么天赋,这让父亲很失望。”

董拙平只有董苡一个女儿,妻子意外身亡之后就再也没有续娶。

董苡端了温水过去,喂林璃喝了一些,然后才低声道:“如今我与女儿相依为命,实在是不想她在回到她父亲身边。陈青临也许会是个好父亲,但是必要的时候我害怕他会把小倪当做筹码。”

从林璃所听闻的事情中,她赞同董苡的说法。

“为了我的事情,父亲几乎坏了一生的坚持。”董苡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容,“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小倪的话,也许这样夫妻分居过一辈子也无所谓。”

但是让小倪有那样一个父亲,一个在未来可以决定她婚嫁、几乎可以肯定会拿女儿当官途筹码的父亲,董苡一点都不放心。这才是董拙平当日求林云霄的事情,让董苡和陈青临和离,并且继续抚养女儿小倪。

董苡对着林璃笑了笑,细心地帮着她擦拭额头继续冒出的汗水,低声道:“我已经让人去烧了热水,过会儿你泡了药浴就会缓过来了。”

这样的治疗林璃已经经历过一次,此时只低声谢过了董苡,半响才低声道:“若是陈青临…因为此时身败名裂呢?”

“身败名裂?”董苡微微一愣,半响才嘲笑道:“那他可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你不在意?”林璃试探,“也许,他因此会有牢狱之灾,甚至命丧黄泉?”

“只要不累及小倪,到时候我与小倪远走他乡,总归是能够安生过日子的。”董苡沉默了许久,最终才淡淡开口。“林姑娘怕是觉得我冷情,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然则,在我看来,他实在是不配为夫,不配为父。”

陈青临和董苡两人成亲多年,除了这一次被撞小产之事之外,也许还发生过许多旁人所不知道的事情,这些事情堆叠起来这才早就了今日董苡的绝情。不过,对于林璃来说,这都不是最为重要的。

更何况,陈青临的所作所为,林璃实在看不上眼。更别提这些天来,林云霄让人查出来的有关陈青临的一些事情了。

她此时被董苡扶着靠在床头,端着温水慢慢喝着,看董苡让人送热水进来,开始给她调制药浴,这才缓缓开口:“其实,与其和离,倒不如当遗孀,你说呢?”

她声音平缓,却让董苡浑身猛然一颤,手中的药材散落在了热水之中。

“林、林姑娘说什么?”

董苡回头,满脸震惊地看向林璃。之前林璃说的话,她原以为只是随口说说,或者是试探她。可是,那句“倒不如当遗孀”明明说得不动声色,反而让董苡心中一寒。

“陈青临这些年的考评虽然是优,可是在外面还是干下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林璃冷笑,想起林云霄给她看的那些资料,这会儿眼神中更是带上了实实在在的寒意,“既然你已经决定跟他恩断义绝,又有了远走他乡的想法,那么和离还不如直接等他死了,当遗孀好些。”

实际上,就算本朝民风开放,女子与丈夫和离也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更何况,董苡还要争取女儿的抚养权。

“这…”毕竟是多年的夫妻,真正到了事关陈青临生死的关头,她还是犹豫了。然而,她毕竟是个聪明人,不过片刻的功夫也就明白了过来。怕是就算她不同意,有些事情也已经是注定的了。

林璃见她迟疑,这才缓缓开口:“自然了,依照陈青临的本事,就算这些年他在外面的事情都翻出来,说不得也只是牢狱之灾,若是他在奔走一番的话,只罢官免职也不是没可能的。”

“只是,”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向董苡:“到时候,你若再想跟他和离就更难了。”

本朝律例,患难夫妻不可分。

董苡神色挣扎,半响才低声道:“林姑娘可多给我些时日,好好考虑一番?”

作为陈青临的妻子,她自然知道陈青临手上不见得多干净。然而,真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他们夫妻情谊虽然已断…

林璃也明白,这会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因此也不催促,只是点头被董苡扶着泡进了滚烫的药浴之中,这才低声道:“想想你的孩子。”危机之时壮士尚且能断腕,更何况是放弃一个不值得等待的男人。

再说,在林璃看来陈青临完全是咎由自取。

从景宏书院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漫天的晚霞。换上一身干净衣衫的林璃浑身都透着一股草药的苦香味道,此时浑身酥软地靠在马车中,由着一旁的如冰端茶递水,也不过是疲惫地笑了笑连话都不想说。

“姑娘若是累了就眯一会儿。”如冰给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奴婢吩咐车夫放慢速度就是了。”

林璃点头,眯着眼睛不一会儿就随着马车的晃动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梦境之中。

‘这里是…’这一次的梦境很清晰,甚至她自己都清楚的意识到了她这是在做梦。‘这是清泉寺?’

林璃在梦境中缓步上前走,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树丛之后有人挣扎打斗的声音。

‘唔唔唔…阿琪…救命…”她顺着声音一眼看过去,就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抓起一块石头砸在了惊呼的女子头上,然后一把把人给推入了湍急的河流之中。

而这个时候一声惊叫响起。

“啊——!”

“姑娘?”林璃只觉得被人紧紧握住了手,半响才回过神来。

“姑娘?”如冰跪在一旁,紧紧盯着惊魂未定的林璃,“姑娘可是不适?咱们这就调转车头回书院…”

第三六章 求情

林璃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发凉。这会儿又听到如冰低声询问,她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不必了,回家就好。”

如冰担心地看着她,然而林璃却又闭上了眼睛。她无法,只得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回京城,然后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给林璃擦拭了额头,顺带把手心的汗水都给擦掉。

“姑娘可是做噩梦了?”她低声询问,不敢让林璃再次睡过去。林璃闻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下,然后才低声说:“也不算是噩梦…”

那毕竟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然而就像在梦境中还隔着一层一样,她始终看不清楚那推她入水的人是谁。不过,此时镇定下来,她也明白那人是谁并不重要。他背后的人是谁,才是关键。

这之后,接连两天林璃都休息不好。若不是每日里面跟着孙、程两位供奉的练习一直没有停的话,她怕是都撑不过这几日。饶是如此,这日叶若昕带着张云贞、刘如兰两人上门的时候,看到林璃还是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叶若昕快步上前,直接拉着林璃的手左右看了一番,“不过是几日未见,你怎么瘦了一圈,脸色看着也憔悴不少。”她说着不等林璃回答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可还是因为齐家表妹的事情而伤神?”

叶若昕飞快瞥了一眼同行的张云贞和刘如兰,拉着林璃坐下,这才叹息道:“说起来我都难以启齿,然则今日上门,也是为了齐家表妹的事情。”

林璃微微一愣,并未立刻开口说话。

叶若昕却是接着叹气,“只是看你如今的样子,那些话我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无缘无故被人泼了这么一盆子的脏水,也难免你会这般气恼…”她摇头,看着林璃苦笑:“只是我家那三婶却是求到了我母亲那边,又是哭又是闹,把我母亲都气得病倒了。”

张云贞此时才连忙上前一步开口,低声道:“林姑娘,可馨平日里面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忍心的,想来也是那日出了意外一时害怕…”

她说着偷偷拉了一把刘如兰,刘如兰连忙道:“是啊是啊,她也不是有心的。如今那陈董氏一案她却是惹来了不少的麻烦…”她说着撇了下唇角,“要我说也是那陈董氏不识好歹,可馨都留了钱银给她治病了…”

“咳!”林璃直接轻咳了一声打断刘如兰的话,然后才微微笑着看了过去,“两位今日来,所谓何事?”

“自然是为了让林姑娘为可馨说说好话,林姑娘大度,当日可馨也是一时迷住了心窍,这才冒认了林姑娘的身份…”刘如兰顺口说,一旁张云贞连忙道:“我去探望过她了,如今她虽然被单独关着,却很是可怜,每日里面的饭菜实在不堪,人都瘦了两圈…”

实际上,叶家三太太还是有些本事的,闹得齐三老爷托人说清,单独给齐可馨清理出来一间环境上好的牢房之外,还每日里面送菜送饭过去,她并未吃太多的苦头。

张云贞也是知道了这般的消息,这才找上了刘如兰,两人一起去叶家三房探问,然后才引起了叶齐氏跑去叶若昕娘亲出哭闹的戏码。更是让叶若昕领了这个差事,带着她们两人上了武侯府。

叶若昕心中就算百般不愿意,也不能说出齐可馨罪有应得的话。两家毕竟还算是姻亲,若是大房真的因此跟三房撕破了脸,只会让旁人看笑话。

她此时无奈地看着林璃,林璃回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你们匆匆而来,我猛然也愣住了,竟然忘记让人上茶了。”她笑着看向叶若昕,“此次只你一人出门吗?”

“堂兄送我过来的,此时怕是在前院书房陪着侯爷说话。”

叶槭?林璃微微一愣,自上次茶楼一别,他们两人算得上是许久未见,然而此时想起这人,她就想起那一日叶槭为了她入宫调查董拙平的事情,只觉得心中一紧露出了不自在的神色。

还好着神色一闪即逝,旁人并未注意到。

等到如蕊带着人上了茶水、点心,林璃也只低头吃茶问叶若昕一些琐事,一旁坐着的张云贞还有些耐心,刘如兰却是性子急躁了些,忍了又忍还是起身开口道:“林姑娘,武侯府的茶水、点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咱们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吃茶的。可馨的事情…”

“可馨她如今很是可怜,也真心知道错了的。当日冒充林姑娘名头,她也很是后悔。之前看她时,她说好几次想要坦白这件事情,但是又怕,这才一直隐瞒到了事发那日。”张云贞飞快开口打断了刘如兰的话。

林璃唇角含笑,看着连刘如兰都难掩惊讶的看向张云贞,自然明白这位张姑娘一张口就没有一句实话。

“可馨说那日她听闻有人状告武侯府嫡长女,就知道事情被人发现了。所以她才急忙赶了过去,想着到时候能够为林姑娘作证…”

“呵…”林璃听到此处忍不住轻笑出声,“当日在公堂之上的事情,怕是张姑娘还不清楚吧?”

当日齐可馨自导自演的那场好戏虽然不长,却也是精彩绝伦。林璃此话一出,张云贞一愣,就见一旁叶若昕都皱眉摇头。

她错愕地看着这两人,半响才低声道:“我那日并不知道…那日公堂之上,可有什么意外?”此时她心中隐隐有些后悔,竟然没有完完全全的打听清楚当日的事情,就以为叶家肯定不会放弃齐可馨,想要做这个雪中送炭之人。

然而,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了。

“可馨当时痛哭流涕,只是不断说后悔,公堂之上的事情并未详细说。然而,无论当时她做错了什么,总归她也知道错了。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难不成林姑娘真的忍心看着她入狱,甚至流放?”

她忍心。

林璃笑着看向张云贞,目光平静无波,却让张云贞心中越来越不安,最后忍不住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这才缓缓开口:“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若是无辜的话,我自然是不忍心她被人诬陷、背上官司、毁了名声,甚至锒铛入狱的。”她说着甚至笑出了声,接着语气一转,变得冰冷起来:“毕竟,我可是刚刚经历过这般遭遇。若不是苦主当日看到了‘武侯府嫡长女’的那一张,甚至画出了她的画像的话,张姑娘口中那个因为莫名原因惹上官司要入狱、流放的人就是我了。”

张云贞闻言心中猛然一跳,下意识地又看向林璃,等迎上她目光的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她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早已经被林璃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