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春竹和夏雪怎会与赵慎有任何关系呢?她二人此前可是肖家的下人!

但赵宁昨夜疑上心头,今天便想试探一下,却不想还没靠近赵慎,便有小厮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五姑娘,四公子不喜旁人靠近,您一人过去即可。”

咦?!

莫不是,真的是她多想了?

赵宁轻轻摇了摇头,这种疑神疑鬼的日子当真不好受。

待她靠近了赵慎,轻车熟路的就将参汤端了出来,估摸着不冷不热,恰好适宜饮用,便给赵慎端了过去,“四哥,该喝汤了。”

府上的人都知道五姑娘每日都给四公子送补汤,赵慎也似乎习惯了这样的事。

即便已经目睹了赵慎喝过无数次了,但赵宁依旧觉得他喝汤时的姿势非常好看,算不得儒雅,但却是举止优美。

“是个女婴。”赵慎将碗递给赵宁,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赵宁一愣,这才想起了母亲有孕一事。

“四哥,你,你如何知道?”这就奇怪了!赵宁百思不得其解。

赵慎见小姑娘眼神里充斥着见了鬼一般的疑惑和猜忌,他俊眉一蹙,也懒得解释,“你要是想赢银子,现在就去改了赌注。”

赵宁半信半疑,她若输了不过是二两,赢了就是数近千两了。

其实,赵宁心动了,虽说借着这种事挣钱很不厚道,但.......不挣白不挣呢!

“哦。”赵宁应了一声,表现出来的都是对四哥的敬重和无条件的信任。

从桃园出来,赵宁就去找了赵夔改了赌注。

赵夔当即就觉得奇怪,小姑娘生的娇娇小小的,说话也是柔柔弱弱的模样,像只没有脾气的小兔子,若非是有十足的把握了,她不会突然改变主意,赵夔突然一低头,对上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怪声问道:“是不是老四跟你说了些什么?嗯?乖,告诉大哥,大哥不会亏待了你。”

相比赵夔而言,赵宁更害怕赵慎的。

无论如何,她即便出卖了自己,也坚决不能出卖了赵慎,将来的日子如何,还得看着那位四哥日后的心情啊!

“没,没有!我就是自己猜的。大哥,我猜母亲这一回一定会生个妹妹。”赵宁连连吐了一句话出来,语速相当之快。

赵夔也不想过多为难她,毕竟他一直都想当一个人见人爱的仁慈的兄长。

老二太受人喜欢了,他身为老大,压力也是很大的。

赵夔遂放过了赵宁,“好了好了,瞧把你吓的,我给你改了押注就是,你且回去了,下午好好跟着嬷嬷学规矩,日后入了宫切不可行差踏错。”

赵夔象征性的教.导了一番,就放了赵宁走了。

那丫头身上还有薄荷的气味,虽然十分浅淡,但赵夔也闻了出来,故此他断定赵宁肯定是受了老四的指点了!

老四是什么人?

他打赌从来就未输过!

不过,这一次未必吧!

母亲到底生男生女,这事谁能知道呢!就连父亲也不可能知晓啊。

*

城门口,一辆骏驷马车渐渐停了下来,里头的人这时掀开了绒布车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此时的京城城门巍峨如旧,气象蒸腾。

太子朱明安万万没有料到他会死在了城门下,也没有料到他又回来了。

朱明安相貌属于俊逸的那一种,在去易州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太子是个和善宽厚之人,他时常以笑示人,没有多少太子的架子。

但身边的随从俱发现,自从太子上次风寒中醒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沉默,寡言,疑心,且暴戾。

朱明安始终想不明白会是谁杀了他。

上辈子,那日从庄子离开不久,他便受到了埋伏,最终被人一箭射死在了城门上,在坠落那一刻,他的意识还是极为清醒的,那等坠落之感,绝望到了骨子里,粉身碎骨的疼。

是朱明辰下的手?可当初他明明早就命人盯着辰王府了!

“殿下,您回来了!陛下让老奴特意过来接您入宫,几位皇子也在宫中静候了。”来人是李德海,乃东厂提督,手握批红断纲之权,是帝王的近臣,就连锦衣卫也忌惮他几分,此人虽是阉人,但权势骇人。

朱明安上辈子太过正直,他瞧不起像李德海这样玩弄权术的阉人,此刻却突然转了神色,脸上溢出一抹笑意,“有劳厂公了。”

李德海闻言,神色微滞,但他这样的人怎会表露出任何异样呢,脸色异色一闪而逝,恭敬道:“殿下,您请吧。”

朱明安放下车帘,随着马车轻微的晃动,他唇角的冷笑愈演愈烈。

这一世,皇权是他的,江山是他的,包括她在内,也只能是他的!

挡他者,死!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宁:太子好可怕!

继兄们:没事,你四哥他更可怕。

赵宁:.......

第37章 继兄压力大

本朝与瓦剌等部相持,以易州节制紫荆诸关重镇, 除此之外, 易州还以产佳墨闻名于世。

帝王此番派遣太子去了一趟易州监军,名义上他是历练, 实则是对太子诸多方面的肯定。掌握了易州军政,太子的地位与此前会有很大的变化。

这一点,皇帝心里很清楚, 几位皇子依然, 尤其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等人。

但表面上,几位皇子对待太子的回归自是十分热情。

承清宫内摆了酒馈,是皇帝特意为迎接太子而设立的。

先皇后是帝王这辈子最宠爱的女人,因着她死的早,就成了帝王心目中永不凋零的解语花儿。想当初宁妃宠冠一时, 也是因为这容貌上了有几分像先皇后。

可惜同人不同命, 当初查出宁妃及其母族有谋反之意,阖族都被清杀了, 就连六皇子也没能幸免。

可见,就算旁人与先皇后长的再怎么相似, 因为无人能及她在帝王心目中的地位。

帝王爱屋及乌, 对太子可谓宠信有佳。

今日除却几位皇子之外, 定北侯府的几位公子, 与顾家的世子爷也在场。

但见太子入宫后, 却是消瘦了一圈,眉峰也凌厉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太子风尘仆仆, 但这并不影响他华贵的气度。

时隔两月,帝王再见到爱子,自是龙颜大悦,当即吩咐开席,“今日算是家宴,你们都是年轻人,皆不必多礼。”帝王说了几句,稍待片刻便离席了。

太子去了一趟易州,这番回京,其实大可不必操办宴席,帝王此举无疑又是向所有人宣告了太子的地位。

太子朱明安素来随性,待人也是极其温和,是个不可多得的俊才,若说皇帝的几个儿子当中,谁最心善,那无疑是太子了。

但慈不掌兵,善不为君,太子做了那个漫长的梦境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少年们纷纷举杯,俱是面带笑意,只是有几人是真心的?

太子这时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赵世子,听闻侯爷新娶了侯夫人?本太子远在易州,还不曾登门道喜,改日再去贵府小坐。”

在场的少年们时常聚在一块,或是听曲,或是打马球,蹴鞠什么的。太子还从未这般称呼过赵夔。

赵夔表面随性,实则是个心眼最多的人,他倒也没有表现出异样出来,笑道:“太子能来,侯府自是欢迎。”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都察觉到了太子的不同之处。

赵夔与赵翼面面相觑,唯有赵慎一直垂眸不动,除却漫不经心的品茗吃菜之外,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对太子的变化视而不见。

“我还听闻侯夫人曾是肖大人的弟媳?还带了一儿一女入侯府?”太子的话有些刁钻。

要知道,王氏嫁给了赵凌的确是高攀了,何况她还带着两个孩子!

说者未必无心,听者自然是有意了。

赵夔和赵翼以为太子是瞧不起这桩婚事,赵夔身为兄长,为新母亲辩解道:“母亲贤良淑德,继弟继妹也甚是乖巧,届时太子登门侯府便可知道了。”

这时,轮到朱明辰不安了。

定北侯府是朱明辰的母族,太子此番针对定北侯府,不亚于是在诋毁他!

太子这时却朗声笑了起来,“也好,马上就是端午才艺比拼,届时京城高门中的姑娘公子们多半都是会参加,我倒要看看贵府的五姑娘是不是如世子爷所说的那样......乖巧。”

赵夔只是提及了赵宁的乖巧,他没有提及赵宁的半分才艺。

退一步说,太子怎会知道小五?!

小五也才十一二岁,此前都是住在通州,她与太子不可能有交集!

同席的朱明辰也觉得诧异,太子不关注权臣贵女,怎就独独对一个侯府继女格外在意?

是太子有意为之?还是故弄玄虚?

这场宫宴一结束,赵家三位公子一回府,就直接去了梅园。

赵宁正在晒着准备制作花茶的花瓣,见三位兄长步履带风,皆是神色凝重,不由得定住了。

若非发生了什么事,继兄们不会踏足她的小院。

赵宁让春竹和夏雪沏了花茶过来,得知侯府的公子姑娘都自己‘谋生’,她也想着找机会干点什么。

“大哥,二哥,四哥,你们怎的来了?”赵宁眨了眨眼,神情无知的问道。

所谓女大十八变,像赵宁这个年纪的姑娘家,每隔几日不见,又是另一幅模样了。

赵夔,赵翼,赵慎三兄弟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赵宁则俏丽丽的站在一侧,她今日穿着白地撒朱红小碎花长身褙子,露在外面的玉白色中衣衣领将她细长的脖颈遮盖的严严实实,但即便如此,却更显秀丽翘.挺,墨发许是太过丝滑,以至于镂空兰花珠钗已经有些歪斜了,倒显出了随意之美。

少女芬芳,即开又未开的花骨朵,嫩生生的能掐出水来。

赵翼可能有些强迫症状,愣是起身给赵宁扶正了发髻上了花珠钗,复而又坐下。

待花茶被端了上来,赵宁也没等到三位兄长开口说话。

她又问道:“大哥二哥,四哥,你们找我有事?”

小姑娘还太小,她怕是都没见过太子,一看就是胆小的,三位兄长不忍心问出口了,想来肯定是太子无事寻事,他们家的小五如此乖巧,不招摇不惹事,怎会让太子给记住了呢!

一定是太子故弄玄虚!

赵夔品了一口花茶,尝到了香入肺腑的滋味,道:“无事,哥哥们就是来看看你。”

赵翼和赵慎齐齐看向赵夔,这话太违心,但大哥已经这么说了,他二人也不再多话。

只是,赵慎的眉目之间却隐现一抹冷色。与赵宁对视时,愣是让她吓了一跳。

赵宁:“......”天地良心,她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

“仲夏端午。端者,初也。”

每月有三个五日,头一个五日就是“端五”。

本朝端午有两大盛事,京城贵女与世家子弟皆有活动,且由朝廷礼部着手操办,规模盛大。

夺魁者,便会成为京中男女爱慕的对象了。

女子多半都是比拼才艺,琴棋书画,诸如此类,魁首素来都是名门小姐的囊中之物。

至于公子们的活动,以马球蹴鞠为主,每年礼部所设的彩头皆不同,但大多数贵公子们都不会放过这个表现本事的机会,像国子监的学子,以及齐云社的人也会参加。

这一日,赵凌又让人将赵夔,赵翼,和赵慎叫了过来谈话。

王氏有孕之后,赵凌恨不能将她放在掌心呵护着,自从听闻今年的彩头是高丽进贡的夜明珠一枚,赵凌便心痒痒。

他总觉得对王氏如何的好都不够,又听闻那夜明珠举世罕见,于是乎就有了几日的这番话。

赵凌道:“陛下已着礼部开始操办今年的端午大赛,今年与往常一样,还是分三场,马球,蹴鞠,箭术,最后得分最高者能获夜明珠一枚,你们三个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三兄弟齐齐点头,赵凌素来不关心这些事,今年格外反常。

赵凌说话从不喜欢绕来绕去,直接下了命令,“你们母亲怀胎辛劳,眼下正是你们表孝心的时候,这一次若是夜明珠拿不回来,你们三个就搬到军营去住!”眼下之意,没有夜明珠,他们也甭回来。

赵夔,赵翼,赵慎,“……是!”隐隐中透着‘失宠’之感。

以往赵家从未争过这些东西,赵家又是武将之家,今年既然有了目标,那必定势在必得。

是以,三兄弟从上房离开之后,就去了赵夔所居的杏园商议对策,马球与蹴鞠,乃至箭术,其实都是有技巧可寻的。

尤其是马球与蹴鞠,并非他三人使出全力就能获胜的,还得靠着团队。

赵夔提议,“伯府的世子爷已回京,不如将他也拉过来。”

承恩伯府也是武将之家,伯爷膝下只有一子,便是顾家的世子爷,顾程。伯爷任龙门关总兵一职,此前顾程去了龙门关正是为了帮衬其父。

赵翼点头表示赞同,“快入夏了,军营的日子不好过,大哥,老四,此番大赛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啊,为了孝敬母亲,他们也算是劳心劳力了。

*

王氏并不知道几个继子被赵凌逼着去报名参加端午才艺大赛了。

她这才刚做好几人的中衣,又给赵淑婉和赵宁做了小裳,一天到晚也没个闲日,不过人倒是越活越年轻了,到了这个月份,还不显怀,奇怪的是她的身子没有任何孕期反应,除却断了癸水之外,无呕吐胸闷之象。

赵凌一过来就夺了她手中的针线,“你就顾着他们几个,我的中衣什么时候做好?”细一想,赵凌觉得不对,又道:“这些都由下人来做,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莫要受苦了。”

王氏从头到尾连个说话的机会也无。

她又不像其他贵妇平日里就喜欢赏花听戏,打马吊什么的更是没有什么兴致了。

“侯爷,听说您今日又见了赵夔他们?母亲昨个儿跟我说起了老大的婚事,上回也见过萧家姑娘了,倒是个秀气的孩子,您看要不,这婚事早些定下来,老大年纪也不小了。”王氏道。

赵凌觉得奇怪,妻子不应该先问问他这几日在军营辛不辛苦?累不累?

妻子哪里都好,就是男女之事上有点生疏懵懂。

赵凌在她身侧坐下,摸了摸她的小腹,蹙眉道:“怎么还没动静”此前,他一直镇守边陲,根本不知道这妇人家有孕应该是怎样的。

王氏也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又问:“那侯爷若是没有异议,我便跟母亲把这事定下来了,老大这岁数,哪能一直单着呢。”

王氏都看不下去,赵凌这些年的父亲是怎么当的。

赵凌竟道:“老大不是还未弱冠么?芷婼,你不知道,咱们赵家的子嗣成婚,一定不能马虎了,不过你跟母亲看中的人,想来也是适合的,你们看着办吧。”

王氏轻应了一声。

赵凌这时提及了赵宁和赵淑婉,“每年端午大赛,我府上的儿女就无一人拔尖的,今年让老三和小五也稍稍用心,我平日不在府上,你这几天辛苦一些,多盯着她二人。”

这一点,就算赵凌不说,王氏也是知道的。

“嗯,侯爷放心,妾身也盼着他们几人给侯府争光呢。”王氏有点压力,生怕自己这个主母当不好,对儿女们太过严厉又心疼,但又怕过多溺爱了,导致今后孩子们无能。

这大户人家的正室也是不好当的,好在婆母和丈夫都疼惜她。

*

除了良哥儿之外,赵家的几位公子和姑娘都很忙碌。

这事真的是难倒赵宁了,她没什么才艺可以展示,赵淑婉也学艺不精,唯一擅长的就是抚琴,可她这琴声,就连赵宁都听出了瑕疵。

两人双双陷入郁结。

“小五,你看这可如何是好?我这次要是登台丢脸了,顾暮姚和温玉几人肯定会笑话我的!”其实,赵淑婉最害怕的莫过于被朱明辰小看了。

要知道顾暮姚和温玉,一是承恩伯府的嫡女,另一个是当今次辅的嫡孙女,这二人才貌双全,惊才绝艳,是京城家喻户晓的两位佳人,被称为京城双花。

赵淑婉一直很嫉妒她二人。

奈何家势相当,人家又的确生的好看,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赵淑婉想反驳都不行。

“你说,凭什么她二人是京城齐名的第一美人,我难道差了么?”赵淑婉将赵宁当作小跟班,一股脑的抱怨道。

赵宁还能说什么呢?

她没有争强好胜的心,上辈子反抗也都是被逼无奈,这相貌都是天生的,谁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