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以后别叫我陈夙了。”陈夙看着她,一脸无奈道。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王妃,两人私底下相处的时候,她总是对自己直呼其名,这不是他喜欢的称呼。

“那叫你什么,王爷。”梁芜菁也觉得自己一直叫他名字,好像有点不妥当。

“叫夫君吧。”陈夙笑道。

梁芜菁闻言轻轻猝了一口道:“我才不,还是叫你王爷吧,你本来就是王爷,别讨价还价,不然我反悔。”

陈夙闻言无奈,谁让她总是能够威胁到点子上呢,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王爷,你还没有告诉我呢,你当初御驾亲征,为什么会被俘虏?”换做是从前,梁芜菁是决计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的,可这些日子,陈夙像变了一个人似得,性子开朗了许多不说,很多事儿都能看得开了,她才想问出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按理说,他虽然是在温室里长大的皇子,皇帝,可也不是愚笨的人,怎么会出那样的事儿呢?

陈夙闻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戾气,然而却没有爆发

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回忆以前,这些事儿,他一个都没有提起,原本也不打算提起,总觉得那是老天爷在他生命之中留下的第一道伤口,不愿去触及,一旦触碰就是钻心的剧痛。

不过,现在问他的人却是他的妻子,是他下定决心要生活一辈子的女人,他们之间本来就不该有什么秘密,而且,他也愿意告诉她。

“那次,北方瓦刺侵犯我大周朝,我那时继位虽然才几年,但是励精图治、国泰民安,朝中大臣们也忠心耿耿,朝野上下一片和谐,京中老百姓们过得也很好,算得上天下称赞了,所以…得知番邦蛮夷竟然入侵我大周朝,冲垮进了边关,在我关内烧杀抢掠,接连屠了几个小城池后,我震怒了,说实在的,那时候的我真的有些自命清高了,虽然我是皇帝,处理政务,治理国家不错,可我并不是万能的,行军打仗我是不懂的,因为我做皇子,做太子的那些年,朝廷里就没有打过一次像样的仗,因此我并未得到锻炼,可看着浑身是血的军士回京禀报后,我决定亲自御驾亲征,给那些蛮夷们一个重重的打击。”陈夙说到此眼中满是黯然之色,想来那时候的一切对他来说真的是天大的打击。

“我们不说这个了。”梁芜菁突然很后悔,后悔自己好奇心太重,为什么要问这个呢,这不是在揭他的伤疤吗?

“没事的,人只有

勇敢直面过去,才能吸取教训,才有更好的未来,未来咱们的将来,分析过去的失败是必不可少的,说实在的,如果上天再让我来一次,我不会失败的。”陈夙叹息一声道。

“嗯。”梁芜菁颔首。

“那时候的我,真的很信任身边的人,也信任朝中的大臣,包括我的兄弟们,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个圈套,就是个阴谋,因为…在瓦刺大举进攻之前,东边沿海之地,倭寇猖獗至极,虽然并未伤害到多少老百姓,但是他们在海上劫持渔船,害的老百姓们都不敢出门,为了抵御倭寇,我下旨让你舅舅张兴亮带着他手下一半人马前往东边杀倭寇,当他离开西北后,瓦刺突然大举进攻了,当时我并没有召回你舅舅,而是带着一半京畿卫伙同你舅舅剩下的人马抵御瓦刺,却落入了旁人设好的圈套之中,等你舅舅去了东边,才发现倭寇并不多,等他回援之时,我已经被俘了,当时…竟然有人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药,不仅是我,还有我身边的人也中招了,现在想起来都不寒而栗,我那时候是皇帝,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难道是有人买通了我身边伺候的奴才?不过是与不是,都已经不为人知了,因为那些人也死在了战场上。”陈夙说到此轻轻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在东边放了迷雾,引诱朝廷调兵前往东边杀倭寇了,可他们怎

么知道你调的是我舅舅英武侯在西北的兵马?万一你调的是你舅舅忠勇侯的兵马呢?亦或者抽调各地的守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加起来可就吓人了,再说了…不还有京畿卫吗?”梁芜菁十分疑惑的问道。

“因为当时西南叛乱频发,我舅舅忠勇侯整日忙着平叛,根本就抽不出人马来,而京畿卫的十万人马,向来是拱卫京师的,不到万不得,皇帝是不会动用的,加之那时候正是草原上草肥马壮的时候,瓦刺人不缺吃穿,历年来,他们只有到了大雪纷飞的冬日,没吃没穿了才会南下打秋风的。”这也是陈夙当时没有料到的地方,没有料到瓦刺反其道而行之。

亦或者说,大周朝和瓦刺人交锋了几百年,瓦刺人从没有在吃穿充足的情况下南下攻打大周朝,这几乎都成了定律,可有的事儿,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也会发生改变的,当有人给他们足够的报酬时,他们也会心动,也会反常。

“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设计好了的,而且…好个牵一发而动全身啊,真是妙计,而且设下这个圈套的人,一定是很了解你的人。”梁芜菁闻言柔声说道。

“嗯。”陈夙颔首,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这当然是很了解他的人做下的事儿,自打上次在御花园和于氏说了那一番话,得知她就是宁双冰后,陈夙一直怀疑,这件事就是她和陈衡策划

好了的。

“喂,到藏宝室了呢,这里面的金子少了好多啊。”梁芜菁看着已经被搬空了一大半的藏宝室,感叹道。

“傻丫头,招兵买马是要很多银子的,否则谁肯替你卖命啊,不过…要看到效果,起码要三五年的时间。”陈夙苦笑道:“养一支军队三五年时间,还是很费银子的,光吃的穿的都无法估量,更别说…要人家给你卖命,总得给粮饷吧,否则人家为何冒那样大的风险呢?

“你主要召的都是些什么人?”梁芜菁柔声问道。

“我吩咐下去了,南边受到天气影响,生计成问题的渔民,北边黄河发大水后失去良田和家园的流民,是首选。”陈夙柔声说道。

梁芜菁闻言脸上露出了赞赏之色,对于人来说,雪中送炭是最为珍贵的,当你和你的家人颠沛流离,安全得不到保障,没吃没喝,奄奄一息时,谁救了你,你肯定会感恩戴德的。

陈夙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不需要多有本事,只要忠诚就行,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两人相携往前走去,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密道的尽头。

出了山洞,外头豁然开朗,此刻,两人都是一身素净打扮,虽然也看得出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小姐,但可没有王爷和王妃服饰那么隆重。

梁芜菁只穿了一身对襟长衣,一条月华裙,十分简单雅致,走路也方便,关键是两人都戴了面具,没有人能够认

出他们。

四下张望了片刻,见外头已经是黄昏傍晚了,四周静谧无声,一个人都没有,陈夙才拉着梁芜菁离开了。

两人并未去京郊,而是朝着京城里头去了。

大周朝的民风还是很开化的,比如他们戴面具进城,若不是非常时刻,是没有人拦着他们的。

两人在大街上走了好一会,陈夙才带着梁芜菁进了福客居,对着迎上来的酒楼小二做了个手势,小二立即会意,笑道:“我们掌柜的在二楼,两位客官里面请。”

二楼过道最里头有个小间,并不是客人们吃饭的小间,而是每一家福客居的掌柜所用的地方,掌柜的除了接待客人,平日里就在这儿歇着,客人们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可以来这儿找掌柜的,这是梁家定下的规矩。

梁芜菁倒是没有想到陈夙会带她来福客居,要知道,福客居也是梁家的产业之一,和锦绣阁一样,遍布大周朝的重镇大城,就京城的福客居,就有六家之多,由于服务态度好,档次高,全国各地的菜品都齐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福客居做不到的,所以生意很好,大多数达官贵人宴请同僚和好友都喜欢来福客居,而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当然,若你点的菜都是些便宜的蔬菜,那么殷实人家也是负担得起的,有时候为了充面子,也有不少老百姓们来此用膳,而这一家福客居,位于京城城东,这儿住的

大多数都是京城里一般的老百姓,所以这里头用膳的人,也以老百姓居多。“掌柜的,有人找您。”小二哥轻轻敲了敲木头做的房门,低声说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密谈

片刻后,门拉开了,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打扮的确是福客居掌柜的打扮,只是此人身材有些魁梧,走到外头,只怕人家都以为他是军中的人物,而不是一个酒楼的掌柜。

“好了,你下去吧。”中年掌柜挥了挥手,示意那小二哥下去,随即做了个揖,冲着陈夙和梁芜菁笑道:“不知两位客人找小人有何贵干,可是福客居的菜色令两位客人不满意?您尽管提,我们一定会改进的。

“菜色十分好,只是味道有待提高。”陈夙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去。

“哦,那请客人赐教一二。”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将二人迎了进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陈夙进去后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递了上去。

那掌柜的看了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低声道:“他们二位如今在人字号包间里,您从这儿过去上三楼就能瞧见了。”

陈夙闻言拉着梁芜菁就往三楼去了。

三楼是福客居最高的一楼,想比一楼的大堂,一个挨着一个的桌子和椅子,二楼好了许多,二楼都是包间,地方也算宽敞了,在里面用膳说话都是好去处,而三楼…只有三个房间,每一个都极大,在里面置办几桌酒席都没有问题,特别是天字号包间,布置极为精细,里面摆了盆景,书架和棋盘,茶台,客人们可以在那儿观赏景致,一块看书下棋,品茗畅谈,十分

雅致。

地字号包房也是如此,只是比天字号小一些,人字号次之,但也应有尽有,十分舒适。

如果客人们要求置办几桌酒席,那么这包间内的屏风和盆景就会被搬出去了,换上桌椅板凳。

而此刻,人字号包房内,一老一少正坐在黄花梨木雕刻的鲤鱼戏珠太师椅上坐着,他们面前的大茶台上,满头生了一半多华发的老人正拿着紫砂壶泡茶,满室清香扑鼻,令人闻了就觉着神清气爽。

“今年老家山村里新出的茶,老夫亲手炒制的,不远千里带到京城来,算是便宜你这小子了。”老人笑着说道。

“还是席先生对我好,知道我爱喝茶,特意带了好的给我,多谢了。”年轻男子嘿嘿一笑,便不客气的要伸手去拿茶杯。

老人一看,手里用来擦水的帕子被他一抖,顿时拧成了一根棍子一般,一下子就打了下去,眼看就要打到年轻男子的手了,那男子顿时缩回手,另一只手又来抢紫砂茶杯。

“找打。”老人双掌猛的往前一推,年轻男子只觉得一股子气浪迎面扑来,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动了起来,双掌也迎了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雄厚的内力形成了一股无形的气浪,一下子就将紫砂茶杯掀到了空中,随着两人的争夺,飞来飞去。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推开了,两人猛的收回了手掌,撤了内力,却忘了那还在空中的茶杯,眼看着茶杯就要落地了

,门口呆着面具的男子却一下子伸出手来往前一探,茶杯就稳稳落到了他手中。

“主子。”屋内一老一少立刻站起身来微微躬身喊道。

“坐吧。”男子将脸上的面具嫌弃,露出了一张略显冷冽的俊脸来,不是陈夙又是谁。

“快进来啊,别傻站着了。”陈夙转过身对她身后的梁芜菁说道。

“哦。”梁芜菁也快步走了进来,顺便关上了房门。

“主子,席先生也太小气了,不就是一杯茶嘛,也要和我争抢,主子你可要为我做主。”年轻男子大声嚷嚷起来。

“臭小子。”老人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道:“这茶也是你先喝的吗?主子还没有到呢。”

“主子是不会和我计较的,就席先生规矩多。”年轻男子闻言一把抓起桌上另一杯茶,一下子就灌倒了嘴里。

“好茶,好茶啊,回味甘甜,唇齿留香,真是好茶,主子快喝喝看。”年轻男子大笑起来,看着十分豪爽,倒是和他那长得十分清秀俊逸的脸不相匹配。

“都坐下吧,我有六年没有见到席先生了,先生可好?”陈夙拉着梁芜菁坐下来后,看着身边银发飘飞的老人,笑着问道。

“托主子的福,老朽不仅找到了自己出身的地方,还在那儿住了六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这一生也算无憾了,如今听到主子召唤,不敢耽误,立即赶来京城了,主子的事儿,这一路上老朽已有耳闻,说起来

老朽真是有罪,在大山沟里住了六年,不问世事,竟不知天下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幸好主子如今安然无恙,否则老朽死了都无颜面去见老主人了。”席先生一脸自责的说道。

“这不怪先生,是我对不起父皇的信任和栽培,才有了今日的祸事。”陈夙摇摇头说道。

“来时,老朽想了许多,依老朽拙见,主子两年多前,是被人给算计了,主子自小待人就极为温和善良,为君后,更是一位仁君,主子极为重视兄弟感情,对他们没有太大的防备,两年前的事儿,就当是买一个教训,拿皇位买了一个天大的教训,这样主子日后再重登大宝后,必定会成为一位旷世明君的,老朽和这百位暗卫们,也会竭尽全力帮主子达成心愿,不辜负老主人的重托。”席先生说到此猛的跪了下来,和身边的年轻男子一块,对陈夙磕了几个头。

“先生快请起。”陈夙立即伸手扶起了他。

梁芜菁一直在旁边瞧着,连面具也没有取下来,她一语不发,静静的观察眼前这两个被陈夙看做心腹的人。

“坐吧。”又和席先生说了两句话后,陈夙见屋内的众人还站着,立即招呼大伙坐下。

席先生很快斟了两杯茶,一杯放到了陈夙面前,一杯放到了梁芜菁面前,当他把茶杯放下时,陈夙的声音也在屋内响起了。

“席先生,忠铭,这是我夫人梁氏,我的情形,你们是知

晓的,不能轻易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若日后不方便和你们联系时,便由夫人传我的命令,夫人的话,便是我的话,夫人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不得违抗。”

席先生和魏忠铭见自家主子一脸严肃的说着,语气也格外凝重,顿时知道眼前这位戴着面具的夫人在主子心中是何等地位了。

其实当主子带着她来时,说话也没有避开,他们就猜到了。

“是,属下参见夫人。”两人立即起身行礼。

梁芜菁本来是要喝茶的,这茶香实在是诱人,没想到陈夙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眼前这两位更是向自己行起大礼来,她立刻拿掉了脸上的面具,柔声道:“二位快请起,二位是夫君最倚仗的人,来时夫君就对妾身说了,他身边仅存的百余名暗卫是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人,是即便要流干血了,也不会放弃他,会誓死保护他的人,而二位更是他唯一能够委以重任的人,妾身谢你们都来不及,若你们再行此大礼,妾身更不知要如何自处了。”

两人听了,只觉得浑身一震,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了,立即站起身来。

陈夙头一次见梁芜菁如此说话,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暖意,而他的王妃,的确是聪明绝顶的,他都没有告诉她要见什么人,她就能猜出见的是他最信任的暗卫中的领头人物,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佩服。

而且,她还在帮自己笼络他们,陈夙都不知道

该说什么好了,他很想告诉她,他们对自己是绝对忠诚的,无须笼络,可看那二人那么受用,甚至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样子,顿时没有多言了。

梁芜菁的美貌自是毋庸置疑的,二人抬起头来瞧见自己当家主母的相貌时,真想对他们主子赞叹一番。

主子都沦落到了那样的地步了,还能娶到这样美若天仙又善解人意的媳妇,还真是上天的恩赐呢,更别说媳妇还给了他能够东山再起的金山银山。

在这个世上,想要做成大事,没有金子银子还真是不行,首先一点便是…招兵买马,即便别人愿意跟着你干,就冲着你许诺的美好前景,可那么多人总得吃穿住用吧,那可不是小数目。

“席先生,二十箱黄金我已运往离此处八十里地的归云家中,与我同去的,具体的地儿他知道,再过十日,忠铭便要奉旨出京前往南边公干,到时候…金子由忠铭带去,就要烦劳席先生一路暗中跟随,确保那些金子安全到达南边,到了之后…金子如何用,便要由先生决定,暗卫之中没有走到明处的人,还有四十余人,我也吩咐他们先赶往南边了,会留下我们独有的记号和席先生汇合的。”陈夙看了席先生一眼,面色凝重的说道。“主子将这么重要的事儿托付给老朽,老朽实在是…。”席先生说到此有些哽咽了,他知道,招兵买马,训练兵士的任务,

主子交给他了,这是对他绝对的信任。“请主子放心,老朽一定不会让主子失望的,只是…让忠铭带着那么多金子去公干,即便老朽在后头暗中保护,可他毕竟是公干,带那么多箱子,会被朝廷怀疑的。”席先生想了想后,有些担心心的说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客栈

“这一点先生不必担心,朝廷派我公干,其实是从京郊的库房押运兵器和粮草去南边,足足有几百车的东西,多上二十个箱子,不碍事,到时候我想点办法就是了。”魏忠铭笑着说道,年轻的脸上颇有一丝自得。

当初,他可是暗卫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那时候颇没有用处,席先生和主子们安排任务时,都轮不到他,现在他从幕后走到前台来了,竟然是众人之中混的最好的,这都是因为年纪的缘故。

席先生毕竟很久没有出山了,消息闭塞的很,他来到此处和魏忠铭会和也才一会的功夫,根本不知道这些,听了魏忠铭的话后,席先生一脸诧异道:“朝廷押运那么多粮草和兵器去南边做什么?难道又要打仗了?”

“不是。”魏忠铭摇头道:“南边是沿海地带,这两月常常有台风肆掠,渔民们死伤惨重,吃穿住用都成了问题,这些日子,南边不少人都往西南涌去,朝廷十分担心,因为西南边陲可是忠勇侯宁家的地盘,若大量的人涌过去,岂不是让忠勇侯的实力更上一层楼?皇上十分忌惮,所以下旨让人去赈灾,可是现在这个时节…新的稻子尚未成熟,正是老百姓们少吃的时候,南边又不比北边,稻子才是他们最主要的吃食,什么高粱、玉米、小麦的,几乎不见人种,所以各州府已经开仓放粮了,没有多余的给那些灾民,东边

这些日子倭寇总是来捣乱,虽然没有造成损失,但也是自顾不暇,皇帝就下旨从京郊大仓里拨一些粮食,送过去,顺便再拨一些兵器,渔民们没有兵器如何出海捕鱼,抵御海上的盗贼呢。”

席先生听了焕然大悟,不过思虑片刻后又道:“皇帝这一招还是欠妥了,若随便哪一出发生灾情就调用京郊的粮草,那这天下早就大乱了,不过…他越是处理不好,对咱们主子越好。s。 >”

“皇上自从纳了纯皇贵妃之后,心思渐渐的都没有在朝政上了,这些日子虽然好了许多,但比之从前还差得远,这也是我们主子的机会,朝廷里不少官员都怨声载道的,就说咱们京畿卫吧,军营里也时常有人抱怨呢,这可是个好兆头。”魏忠铭笑着说道。

“那你小子可得乘机好好往上爬。”陈夙听到此处,看着魏忠铭自信满满的样子,笑着说道。

“那是当然了,主子放心,属下我好歹也是去年的武状元,朝廷历来重用文武状元,您是知道的,不然我才入京畿卫一年多,也不会做到参领的位置,要知道,在我之上,就只有四位副统领和一位统领了。”魏忠铭嘻嘻笑道。

他在暗卫之中年纪最小,所以去年才满了二十,而朝廷有规定,凡是超过二十五岁的,便不能参加武状元的选拔了。

朝廷开科取士,文科并无什么规矩和年龄限制,但是武科就有,文人靠的

是自己的积累,许多人老了才出了名,可武者不一样,年轻时身子骨到底是不一样的。

虽然有句话叫做老当益壮,可那毕竟是少数,朝廷需要的就是有朝气的年轻人进入军营。

而魏忠铭考取了武状元之后,也一路扶摇直上,加之在陈夙等人的设计下,去年他顺利立下了战功,得到了升迁,成了一位参领。

京畿卫设统领一人,统领之下设副统领四人,分别掌管东西南北四面,而每位副统领之下又设参领二人,官居四品,算得上十分显赫了。

“你小子总算也有点用处了,喝茶。”席先生见魏忠铭侃侃而谈,心里十分欣慰。

要知道…当初那一批暗卫可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啊,特别是这魏忠铭,还是他老人家从外头捡回来的,捡到时尚是襁褓中的婴儿,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当亲孙子一样栽培,在残酷的暗卫选拔中,深的他真传的魏忠铭脱颖而出,最终留了下来。

陈夙今年二十有八了,暗卫们大多和他年纪相当,或者年长两三岁,都过了挑选武状元的年纪了,魏忠铭虽然年纪小,但却是功夫最高的,所以才拿下了武状元的名头。

不要以为武状元很容易得到,天下习武之人何其多,和习文的人不相上下了,各大门派中的佼佼者一定会参加,军中厉害的人物也少不了,更何况还有许多以武传世的世家,更是强大的竞争者,要从中拔

得头筹,难如登天。

陈夙幼年时也时常跟着席先生习武,也算是深的真传了,但是面对暗卫,陈夙能够打赢的并不多,至于魏忠铭,在陈夙眼中就是个小变态,他这个做主子的还真是打不过他。

正因为魏忠铭武功高强,又忠心耿耿,陈夙才让他去年考武状元的,魏忠铭也没有让他失望,顺利拔得头筹后进入了京畿卫效命。

说起武状元,梁芜菁倒是又打量了魏义博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光芒。

要知道,她曾经的第二任未婚夫娄贺就是个武状元啊,好像还成了京畿卫的一个副统领呢。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自己前前后后被文状元和武状元悔婚后,梁芜菁就对这些朝廷选拔的状元们没有好印象。

也许他们文采出众,武艺超群,可那又怎么样?

对梁芜菁来说,这些人悔婚,就是人品不好,被恶势力一压就蔫了,自己要是真的嫁过去了,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当然,所谓的恶势力其实是皇帝,天下间没有几个人敢不听他的话吧。

不过,梁芜菁觉得,身为一个男人,若行的正坐得直,即便是帝王面前,也敢据理力争,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儿,才是她敬佩的人,而不是别人一打压,你就蔫了,就避之唯恐不及,这样的男人,即便日后前途远大,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

抛弃自己这个未婚妻,和自己悔婚的那两个文武状元,现在

看似官路亨通,可又能长久得了多时呢?

她倒是要睁大眼睛看看。

梁芜菁虽然觉得自己很大度,但在有些事儿上,她也是斤斤计较,瑕疵必报的,她不会去针对他们,但她会好好的看着,看着他们如何的“前途远大”。

“夫人,喝茶。”席先生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夫人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没倒满一杯茶,夫人就一口干了,不像是品茶,而像是在想什么入了神了,随即又倒了一杯。

“多谢。”梁芜菁回过神来,见大伙都看着她,顿时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这才轻轻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

“席先生这茶好像是千年古树茶,大叶品种吧。”梁芜菁回味了一番后笑着说道。

席先生闻言十分诧异,要知道他用的是紫砂壶泡茶,泡开的茶叶装在了壶里,他们是瞧不见的,他家夫人怎么如此厉害啊,而且这茶真的是千年古树茶呢。

“夫人真是厉害,竟然喝出来了,想必夫人对茶叶十分有研究了,这茶是老夫在大山里寻到的一颗上千年的茶树上采摘的,的确是大树茶种,夫人多喝一些。”席先生一向爱茶,难得遇到这么懂行的人,立刻和她说起茶艺来了。

魏忠铭不懂,但是他爱喝,一杯杯替自己和主子倒茶,两人说起别的事儿来了。

屋内其乐融融,而外头,天已经漆黑如墨了。

当福客居的小二敲响房门,告诉众人他们要关门谢客时,已

经很晚了。

梁芜菁看了看天色,忍不住在心中哀嚎了一声,等她和陈夙从密道回到梁府,起码是一个多两个时辰过后了,到那时…恐怕都三更半夜了吧。

两人带好面具,先从福客居走了出来,往来时的方向返回。

然而,才走了不一会,梁芜菁就猛的停住了脚步,对陈夙道:“不行,回不去了。”

陈夙闻言微微一怔,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头道:“我给忘记了,现在京城的城门已经关上了。”

前几次他从密道出京后,是将金子运到了城外安全的地方,并没有进京城,所以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这会醒悟过来,已经迟了。

“身上有银子吗?”梁芜菁低声问道。

“有。”陈夙颔首,他习惯出门的时候带一些银两在身上。

梁芜菁闻言松了一口气,她每每出门身边都是跟着人的,没有自己带银子的习惯,她还以为他们今晚要露宿街头了呢。

“住客栈去,明儿个再出城回府,不过…碧云她们见我们不回去,肯定会着急吧。”梁芜菁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自己出来也没有告诉碧云她们,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何时回去,这几个丫头现在一定急坏了吧。“府里有父亲母亲在,不会出乱子的,天色不早了,咱们快些去找客栈吧,不然一会被巡逻的京畿卫瞧见,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儿呢。”陈夙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梁芜菁的

手往前走去,他记得,穿过前面的那个小胡同,就有许多客栈了。梁芜菁也跟着他加快了脚步,京城虽然没有实行宵禁,但是这么晚了还在大街上走动,若是被巡逻的京畿卫瞧见了,免不了要被盘查几句。

第二百三十章 刺客

“咱们住哪家?”到了街上,看着街道两边林立的客栈,陈夙低声询问梁芜菁的意思。

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可梁芜菁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还是依她的喜好比较好。

“就这家吧。”梁芜菁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陈夙往离他们最近的客栈走去。

“两位要住店吗?”他们刚刚踏进客栈,客栈的店小二就迎了上来,而站在柜台里的掌柜,也十分热情的走了出来。

“二位是要住店还是打尖?”掌柜的笑得有点儿不正常,接连扫了二人几眼。

“住店,就住一晚,帮我挑一间上好的客房。”陈夙丢过去一锭银子到桌上。

那掌柜瞧着那锭银子落到了桌上,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知眼前的人是会功夫的,也不敢多言了,立即收好了银子,让店小二带着二人去二楼的客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