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先生知道,这是自家主子来了后的这些日子每日必做的事儿,那面具,兴许是很重要的,他如此想到。

陈夙早些时候就派了人来南边,自从席先生来了后,发展的更加顺利,这儿多的是受了灾后暂时无法讨生活的人,特别是那些饿的奄奄一息,亦或者是有亲人需要及时救助才能活命的人这些人都是他们召买的对象。s。 >

短短一段日子的发展,现在他们积蓄的力量已经非常可观了。

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梁家的帮助。

虽然魏忠铭受了陈夙的吩咐,送了金子到南边,但大灾过后,有银子也休想买到粮食。

多亏了梁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调来的粮草,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虽然金银照样付,可梁家有多大的本事,也终于让席先生大开眼界了。

陈夙呢,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这是拿梁家的金子买梁家的东西啊,他那位岳父大人对他还真是好。

起码在梁家总管南边的大掌柜眼中,如今的席先生就是个超级大主顾呢,梁家拿得出粮食,他们拿得出银子,十分合拍。

席先生也问过那位大掌柜,说现如今这边受灾这么厉害,梁家有粮食为何不拿出来卖呢,那位大掌柜倒是没有多说,只告诉他,朝廷没有下旨前,梁家是什么都不会拿出来的,梁家又不是菩萨,他们的粮食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且惠周侯吩咐了,只

要皇帝下旨,他们就开仓。

陈夙和席先生一块沿着海滩往前走去,走了不远就听到了整齐的喝声,那是他们招募的人正在晨训。

这一片海滩都被他们拿银子买下来了,那是一笔非常可观的银子,到现在陈夙都还记得那位知府看到那银子时贪婪的脸,加之这一片地儿本就偏僻,又靠近大海,也没有好的田地,海水常常倒灌,是不能种植粮食的,所以人家大笔一挥就同意了。

这儿便是他们练兵的好地方,而且四周都布满了他们的暗探,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被发现,他们也会隐藏起来。

“主子,这些日子咱们的人手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五千人了,这块地儿最多只能容纳一万人,依属下看,咱们应该再物色几个地儿。”席先生望着自家主子,低声说道。

“嗯,你安排便是了。”陈夙点头,快步往前走去,看着这些人练兵。

席先生的练兵之法自然是上佳的,这可是皇家从前用来训练暗卫的法子,训练出来的必定都是精英,可因为这些人日后是要上战场的,所以又训练了,军中的那些东西,虽然时日不长,但已经能看出一点点眉目来了。

陈夙来的这几日,众人已经知道他才是他们的主子了,每每议事,也都是听他吩咐和安排。

席先生老了,有道是人老成精,他也知道如何才能完全树立自家主子的威信。

每每晨训,陈夙都是亲自参加

的,有时候甚至自己也上阵教导众人。

连主子都那般威猛,下面的人自然也会努力的。

“主子,这是知府大人送来的请柬,主子请过目。”席先生将手里的请柬双手呈上。

陈夙此刻汗流浃背的,但他也不甚在意,接过来看了一眼后,便给了席先生。

席先生曾花重金买下了这块地,说是替自家主人买下的,主人日后要在这海边种植一种新的作物,那知府也没有怀疑,不过自然就打听起席先生背后的人来了。

当陈夙来到了州府后,住进了席先生早就备好的院子里,也没有刻意隐瞒身份,那知府自然就上了心,几次派人上门请陈夙去府衙一聚,陈夙以才来贵宝地,有些水土不服为由,拒绝了。

“主子,您去吗?”席先生见自家主子拿着锦帕擦脸上的汗水,顿了顿后,才低声问道。

“去,用完早膳你与我一道去吧。”陈夙颔首,将手里的锦帕丢给了身边的侍从,快步往一旁的木屋子里去了。

洗漱一番用了早膳后,陈夙换了一身十分华丽的衣裳,与席先生一道快马加鞭往州府去了,一路上见到了不少穷苦的老百姓。

这些日子,他接触的最多的就是普通的老百姓,甚至可以说是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因为靠近大海,这些老百姓们大多以捕鱼为生,虽然也有田地,收成也不错,但沿海一带人口众多,分到头上的土地就不多了,更别说

大多数人都是没有土地的,只是去庄子租种土地,除去租子,剩下的可不够养家糊口了,农闲时不得不冒险出海捕鱼,贴补家用,可是这次遭了台风,受了灾,海水倒灌,农田毁了不说,房屋也被摧毁了,许多人流离失所,被水冲走生死未卜。

灾难来临时正是五六月份,稻子成长的季节,一下子什么都没了,半年的辛苦全白费了不说,还得忍受失去亲人的痛苦,重建家园。

有道是大灾之后必有大役,这是一点儿都没有假的。

陈夙来时,因为已经七月底要到八月了,役情被控制下来了,可付出的代价是极为大的。

因为受了灾,大伙的日子本就艰难,得了疫病会传染,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只要被发现得了疫病,便会被关起来,和众人隔离开,任由其自生自灭。

本就是重病之人,没吃没穿,没有药物治病,下场可想而知,即便亲人再不舍,也没有丝毫的法子。

所以,短短三个月的功夫,受灾的百姓们死了近一半,还有的背井离乡走了,剩下的人只有原来人口的四成都不到,不过…活出来了的,大多也是身子比较好的,年纪也不是太小,也不是太大的。

这一带都是十分破败的样子,到处都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然而那个知府,虽然开仓赈济了,可那点儿粮食哪里够老百姓们吃,平日里施粥的地儿排满了老百姓,常常为了

一碗稀粥拼命,而那廉州知府呢?他虽未去过府衙,但是席先生去过,听说府衙里依旧金碧辉煌,府衙的吏目们依旧大鱼大肉,那知府更是不必说,而今儿个知府送来的请帖上说了,请客的地儿是在福客居。

福客居是什么地儿?那是梁家开遍全国的酒楼,只要你能点出来的菜,福客居都能给你做出来,只要不是什么龙肉凤凰肉,那都是有的,至于价钱嘛,那也是不必说的。

一想到老百姓们过得那样凄惨,这些官吏们却依旧大鱼大肉,风花雪月的,曾经做过皇帝的陈夙心中就堵得慌。

事实上,朝廷已经从没有受灾的省份调运粮草来赈灾了,魏忠铭甚至还受了皇命亲自从京城押运粮草到了这儿,可一运来就被那知府派人送入了府库粮仓,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那些兵器也被放入府库了,听魏忠铭说,府库里也有很多兵器,但是都生锈了,腐了,听那知府说,因为这儿民风彪悍,所以还是少分发这些东西好。

事实上,魏忠铭运来的,大多是这些老百姓们用来捕鱼的工具,但是人家地方官不在意,他又不是钦差,只是个送东西的,当然不会多加过问,送来后就离开了。

陈夙和席先生快马加鞭到了福客居时,见福客居一楼空无一人,才知道今儿个福客居已经被那汪知府给包下来了,今儿个不接待外客。

“知府大人真是好大的

手笔啊,包下这福客居,不加吃饭的费用,一天就要两千两银子呢,这还是看在他是地方官,不好得罪的份上,若是旁人,那可得三千两银子半天呢。”同来赴宴的人经过陈夙面前时叹息一声说道。“主子…。”席先生知道,此刻主子面具下的脸一定十分阴沉,但此刻也不好说什么。“上楼。”陈夙冷哼一声,已经快步上去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虚与委蛇

廉州知府汪诚在此地做父母官已经五年之久了,并未升迁,每年的业绩考核虽然没有可圈可点之处,但也没有什么错儿,因而依旧在任上。

廉州本就是沿海一带,经济十分不错,油水更是多,身为这儿的父母官,汪诚这些年中饱私囊了不少。

事实上,廉州也算是风调雨顺的吉祥地儿,一出去便是茫茫的大海,一眼望不到边际,加之这儿离东瀛国实在是太远了,东瀛国那些倭寇船是到不了廉州的,所以这儿还算太平,自汪诚上任以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儿。

唯一惹汪诚憎恨的,便是那些为数不多的海寇。

海寇和倭寇是不一样的,倭寇是东瀛国的人,不仅在海上掠夺大周朝的商船,还会乘机进入内陆烧杀抢掠,而海寇,却是大周朝的子民。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百姓们日子过不下去了,在靠山的地儿不乏有胆大的落草为寇,在靠海的地儿,也有下海做海寇的,他们也会掠夺商船和渔船,但一般不会伤人,更不会到陆地上抢夺。

尽管如此,汪诚也恨死了这些海寇,倒是这次台风过后,遭了大灾,海寇许久不曾出现了,让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各位,本官今日在此设宴,款待各位,也感谢各位鼎力相助,帮我廉州度过了此次的大灾,本官先干为敬。”汪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夙随意扫视了一下,发现这二楼设了四

桌宴席,到场的除了知府衙门的官吏们外,其余的全都是衣着光鲜,看着非富即贵的人。

“主子,都是官员和本地的豪商。”席先生在陈夙耳边低声说道。

“嗯。”陈夙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即坐下了。

“哈哈哈,不瞒各位,朝廷已经派了京畿卫的大人押运了粮草和兵器过来,改明儿个我就开仓放粮,帮百姓们渡过难关,这些日子真是多谢各位相助了,本官真是感激不尽。”汪诚真的很高兴,一边说着一边又端起了酒杯。

“大人客气了,我等只是开了粥棚而已,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啊。”有一位富商笑着说道。

“是啊。”众人也附和起来。

事实上,台风要来的那几日,出海捕鱼的老百姓们也发现了异样,可真的保住了家产的,却只有这些富商,即便他们有损失,也尚且能够承受,可寻常老百姓们确实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啊。

“眼看着如今已经是八月了,再过两月就要考核今年的政绩了,那些该死的海寇今年可没有少给本官添麻烦,本想着今年要花些功夫才能过关了,不曾想灾难适时降临了,海寇们再也没有出来捣乱了,指不定都死在了海上,而朝廷因为这次大灾,也不再计较海盗的事儿了,只要本官这次好好善后,官途顺畅,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在座的各位。”汪诚说着又笑了起来。

他今日的

确非常得意,虽然这次灾难死了不少老百姓,整个廉州的人口比从前少了近六成,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换做是风调雨顺的年头,业绩考核可不仅仅是看赋税的增长,人口增长也是必查的,稍有不慎他头上乌纱帽不保。

可如今因为大灾,倒是不怕了。

灾难本就是无法预计的,大灾之后又有大疫,无论死多少人,朝廷都不会怪罪的,今年落海为寇的老百姓不少,他正愁不好交代,心想着又要准备一大笔银子贿赂上峰,看看能不能保住官位了,哪知道这场灾难就来了。

或许对于旁人来说,这场灾难是很可怕的,特别是对于那些幸存的老百姓来说,那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想再记起的噩梦,倒是对于汪诚来说,这可是他保住官位,掠夺钱财的好机会啊。s。 >

大灾过后,有的人一家死的一个都不剩了,不知道多少土地又成了无主之地了,他自然要乘机捞一笔了,而在座的这些富商,就是向他进献银子的对象,他今儿个款待他们,也是要透露风声的。

“多谢汪大人照顾。”众人都站起身来道谢。

陈夙和席先生当然不会成为众人眼中的怪异人士,也顺势站起身来道谢。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吃了些酒菜,便有府衙的衙役们送上了一个单子过来。

“各位士绅们,这可是本官给众位奉上的一份好礼,大伙打开来看看吧,若是喜欢,立即告诉本官

便是了。”汪诚扫了众人一眼,笑着说道。

陈夙闻言有些疑惑,他打开一看,原来汪诚那个该死的畜生已经把廉州境内近一半的土地都给写在了单子上,每块土地有多少亩,要价多少银子,每块土地包括了那几个村庄,都写的一清二楚。

陈夙真是气急了,要知道,百姓们虽然死了不少,但是也有活着的,汪诚这么做,明显是要乘机夺走老百姓们的地。

当然,汪诚也不是谁的地儿都敢夺的,起码那些乡绅、富商和官员的地,他是不会夺的,他夺的都是些没有权势的老百姓的地。

事实上,即便百姓一家死的一个不剩了,他们手里的田地成了无主之地,那他们的田地也重归朝廷管理了,可这个汪诚,视朝廷法纪于无物,当真是该死。

陈夙是做了好些年帝王的,也知道许多官员如何欺压百姓中饱私囊,可每每被他知晓了,他都是严惩不贷的,这汪诚明显就是个贪官,而且还是鱼肉百姓的贪官,完全是为害一方的,然而却连续五年朝廷考核都能平安度过,足可见得大周朝吏部的监察考核官员制度也出现了问题。

一个小小的廉州尚且如此,那别的地儿呢?

陈夙觉得,自己从前作为一个帝王,实在是不合格的,他知道的事儿,都是官员们上奏的和他的暗卫们查到的,实在是太片面有限了,官员们不到万不得已,是报喜不报忧的,而暗

卫们,大多都是在监察大周朝是否有叛贼,也监察官员,都是封疆大吏,大官,对于这些知府们,关注的就少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看来这句话并不是老百姓们的戏言啊。

这汪诚,在朝廷官员的考核本子上,也是个清知府,可他贪污的何止十万雪花银,紧紧今儿个卖地的就不止了。

“汪大人,城西出去两百里外的那一块地,可是咱们廉州境内最好的地儿,方圆百里,土地肥沃,此次大灾因离海边甚远,所以并未遭到特别大的灾害,有一半的农田保住了,等海水完全退了,还能种植,那才是真正的好地啊,老朽我可真是羡慕已久了,敢问大人,那块地儿值多少银子?”有一位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士绅站起来抱拳笑道。

汪诚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轻咳一声道:“叶老爷是去年才牵来咱们廉州来的吧。”

“是,老朽的确是去年从滨州那边迁来的,想多置办一些田地,颐养天年,还请大人成全。”老士绅笑着说道。

“哈哈哈,叶老爷,不是本官不成全你,本官也知道叶老爷不缺银子,可那块地,那可是惠周侯梁家的地,连当今圣上都不敢抢,咱们哪里敢啊,大周朝开国数百年了,梁家的地只有多,没有少的,他们还从未卖过一块地呢,这儿可是福客居,梁家的酒楼,叶老爷谨言慎行啊,哈哈哈。”汪诚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

叶老爷虽然手底下有不少银子,但是实在是消息闭塞,竟然不知道那块地是梁家的,还敢开口,当真是让人笑话。

果然,汪诚话音刚落,众人就笑起来了。

“大人,小李庄这块地在下要了,三千两银票稍后就送到府衙,只是…小李庄的人怕是没有死干净吧。”有个三十来岁,长得牙尖嘴利的富商一脸阴沉的说道。

“岳先生不必担心,小李庄三百余口现在只剩下几口人了,这小李庄的地从前基本上都是一个秀才的,那秀才已经死了,剩下的那几个百姓不过是租种土地的佃户,不足为惧,这地是你的了。”汪诚说到此把这块地用朱砂笔圈了起来,写上了岳先生的名字。

席先生和陈夙相似一眼,两人心里虽然都很不舒服,特别是陈夙,但是他们还是在这一刻选择了对他们最有利的做法。

陈夙迅速圈了几块离廉州城最远的几块靠近海边的贫瘠之地,拿到了汪知府面前。

“知府大人,这几块地,在下要了。”陈夙将手里的单子放到了汪知府面前,当场从怀里取出了九千两银子放到了汪诚面前。

“苏公子真是出手大方,不过苏公子怎么都喜欢这些靠海的地儿,那儿只要一涨潮,什么都被冲毁了,而且那边的地儿是不能种植作物的。”汪诚看着眼前这位戴着面具的神秘公子,有些诧异的说道。“劳大人费心了,只是在下从前出海过

,在遥远的他乡得到了一种可以在海滩上种植的玩意,想随意种种玩玩,而且…在下对造船很有研究,打算临海建造一间造船坊,日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大人,在下先谢过大人。”陈夙说到此,又递了三千两银票上去。席先生在后面看着,轻轻颔首,他家主子能够放下姿态和这些人周旋,完全忘记他从前的帝王身份,当真让他很欣慰,也对主子刮目相看。

第三百一十九章 廉州暗涌

陈夙如今完全不把自己当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看待了,他这是从头开始,那就要忍人所不能忍,如今和一个贪官虚与委蛇,说一些违心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呢?比起他在瓦刺受的侮辱,比起他回到大周后受到的迫害和耻辱,这些不值一提。

“苏公子要造船?”汪诚听到此,脸色微变,倒是不敢去接陈夙贿赂他的三千两银子了。

事实上,他一个知府,每月的米粮和俸禄,加起来不过百两银子,三千两已然是个大数目了,而且他汪诚一向不会和银子过不去,来者不拒,能贿赂他三千两的也实在不多虽然今儿个卖地收获颇丰,但那也是他用地换来的银子啊,又不是白白得来的。

不过,有命拿,没命花那可就凄惨了,汪诚爱银子,但更爱自己这条命。

“大人是有难处吗?”陈夙见汪诚不接银子,便笑着询问,因他戴着面具是看不出表情的,但是听声音却能感受到他的疑惑和善意。

“在下再加两千两银子。”陈夙微微一笑,又递上了两千两银票。

在场众人都是人精,自然都盯着此处了,见陈夙一点儿都未迟疑又拿出了银子,都有些错愕,便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了。

“这位苏公子是哪里人士?出手倒是阔绰。”

“有银子也不是这么折腾的,他也太没有经验了,也不知是哪家出来胡闹的年轻公子,否则怎么连最普通的规矩都不懂,这

船是说造就能造的吗?他倒是口气大…。”

“苏公子,不是本官不帮你这个忙,而是因为公子你要造船,本官是万万不敢答应的啊,看公子的气度出身必定不凡,公子应该知道,造船是工部的事儿,整个大周朝,能够造船的就只有工部和梁家,自然…寻常的小渔船倒是没有限制,难道公子要造小渔船吗?”汪诚的确是不敢答应的,朝廷有严旨,禁止民间造三人以上的船只,违令者杀无赦。

造船历来都是工部和梁家的事儿。

工部造的都是战船,而梁家造的就是大型的画坊、游船、货船和大型渔船了。

大周朝律例摆在那儿,汪诚可没胆子违背。

那些私造大型船只的海盗,一旦被逮着了,那可是杀无赦的。

大周朝准许百姓出海捕鱼,却不允许百姓自行出海运送货物经商,只要被抓住了,便会被扣上乱民亦或者海寇的帽子,全家都别想活了。

当然,也有个例外,那便是梁家,大周朝的皇帝们,是允许梁家的商船出海远洋的,否则现在大周朝绝不会有那么多人他国来的物品。

“回大人的话,在下自然不会做小渔船,那是沿海的民众们皆能做的,在下做了卖与何人呢?在下要做的自然是大船,不过汪大人不必担心,在下家中和梁家关系不错,已得到了梁家的许可,此次在下造船,梁家也会出资,和在下一块做新的大船用来远洋

,所以在下的造船坊也有梁家五成的份子,也算是梁家的产业了,朝廷不会多加过问的,稍后几日,在下就将文书拿来交由大人查阅。”陈夙笑着说道。

“梁家。”汪诚闻言一呆,便将那五千两银子推了回来,笑道:“既然是梁家的生意,本官自然全力支持,苏老弟把这银子拿回去吧。”

汪诚说什么都不敢再收这笔好处费了,连对陈夙的称呼都变了,凡事能和梁家搭上关系的,肯定非富即贵,说不定眼前这位公子就是京中哪个权贵家的公子,他一个小小知府,哪里敢得罪梁家那样的庞然大物呢?

陈夙见此,也没有再坚持,收回了银票和汪诚寒暄了几句后就回席了。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汪诚手里的地都卖光了,宴席也散了,众人都上了来时的车马离开了。

陈夙和席先生回到了位于廉州城西的一处院子内,五进的院子,在廉州城已经算很不错了,看着倒也宽敞整洁。

院子里伺候的,除了暗卫外,便是席先生从市集上买来的两个丫鬟,两个小子,一个粗使的婆子。

经过几日的调教,这些人看起来也有模有样了,陈夙和席先生才回去,丫鬟们就上了茶果和点心。

“主子,今儿个的事儿办的可真是顺利,咱们正愁那个地儿太小,无法容纳太多的人,想要再置办几块地呢,不曾想那个汪诚就送上门来了,自然…这个汪诚的胆子也

着实大了一些,他这是借着灾荒捞银子,虽然纵观整个大周朝,贪官污吏不少,可但凡遇到大灾,大多数官员还是能够克己奉公的,即便有贪污,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这个汪诚,赚的都是缺德的银子,主子日后重登大宝后,可留不得。”席先生知道自家主子心中有些不快,便如此说道。

“何须等日后我重登大宝再除去他,若是他当了我们的路,把他除掉,换个自己人来便是了。”陈夙端起手里的茶杯,轻轻抚摸着杯盏,淡淡的说道。

席先生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道:“还是主子这招好,老朽我也是老了,想的愈发多,反而不妙了,只是主子觉着安排谁来合适?”

“再等等吧,我们的人也是这两年才才开始由暗转明的,如今官职最高的便是魏忠铭,正四品,知府只是从四品,倒是够了,只是他是京畿卫的人,即便下放都是做武官的,很少会为一方父母官,我会选好人选,尽快将他推到这个位置上,到时候,免不得要让汪诚获罪了,否则我选的人也不能上任。”陈夙低声说道,语中有着一丝不容置疑。

“主子放心,我会收集好汪诚的罪证,等时机成熟后,一切便水到渠成了,只是主子今日说的和梁家的文书,怕是要请夫人准备一番了。”席先生笑着说道。

“嗯。”陈夙颔首,起身去了内院。

文书的事儿,不过是他在

汪诚面前随口胡诌的,他还得休书一封让他家王妃准备了派人送来才是。

事实上,造船坊他真的要开,从前他也和他家岳父大人梁义博商量过,梁家有的只是商船、游船之类的,梁家出海的商船一般有战船护送,可那都是在朝廷租用的,要付银子的,而且每次还只能租用一两艘。

可陈夙若是要起兵,重新夺回皇位,按照他和梁义博的商议,都觉得走水路比走陆路要容易得多。

到时候大型的战船从南边沿海一路往上到了直隶,便可以从直隶长驱直入,直取京师了。

自然,这也只是他们的想法而已,这样的想法要成为现实,还得好好培养人才,好好安排布置,里应外合才成。

陈夙的信儿很快由寻宝鼠阿二送了出去,以阿二的速度,两三日之内就能到达京城了。

然而,陈夙不知道的是,他这个不速之客“苏公子”此刻俨然成了廉州城众人眼中的香饽饽,派人查探他底细的人不少,其中就有知府汪诚。

汪诚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加之家境不错,又懂得钻营,所以才到了廉州做知府,他不是京城人士,但从前也在京中做过小吏,有几个官场上的朋友,虽然平白无故的,旁人不会帮他的忙,但他派人送了礼去,这些人应该会帮他查查这个苏公子是何来历。

陈夙既然赶来,他当然是安排好了自己的出身的。

短短半月的功夫,汪诚派去查

探的人便快马加鞭从京城赶回来了。

看了书信,汪诚紧锁的眉头终于展开了。

“大人,如何?可是个可靠的?”汪诚的夫人黄氏见自家夫君面色不错,便知是好事,这才敢出言询问。

她家夫君虽然不会因为她是个妇道人家,就什么都瞒着她,但她也不想惹了夫君厌弃,让后院那几个小狐狸精占了便宜去。

“夫人,事儿已经查探清楚了,这个苏瑾苏公子,果真是京城人士,他的父亲从前还官至礼部侍郎,只不过英年早逝,他母亲也上吊自尽殉情了,只剩下他孤身一人,消失了许多年,不曾想又出现了,还和梁家扯上了关系。”汪诚十分满意的笑道。

“那夫君,前几日妾身与夫君商议的事儿,夫君以为如何?”黄氏一脸忐忑的问道。

“夫人,此人虽看着家世清白,又有银子,家中也没有父母,人口简单,但始终不是官身,把我们家小六嫁给他,抬举他了,也委屈了小六,咱们家现在是不缺银子的,女儿的婚事,再多瞧瞧吧,若能将她嫁入京中,那是再好不过了,我正托人办此事,夫人不必担心。”汪诚知道自家夫人的意思,不过他倒是不急,反正女儿才十五,还有两年能等。

“那就依夫君的。”黄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作罢。

可汪诚看不上这个“苏瑾”公子,不代表廉州城那些富贵之家看不上,他们同样在查“苏瑾”

公子的底细。

要说这苏瑾,并不是陈夙杜撰出来的,而是确有其人,正是他手中的暗卫之一,只可惜死在了瓦刺。

而这暗中发生的一切,陈夙都一清二楚,只是冷眼旁观而已。而此刻,远在京城的梁芜菁,却发现了一件让她有惊喜又害怕的事儿,从来冷静自若的她一下子就慌了神。【亲们,今天就2章,明天会加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