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氏闻言脸色一变道:“你表妹年纪还小不懂事儿,加之她是关心夙儿,所以才失了分寸,我已罚她跪了宗祠了,她如今已经知错了。”

“表妹今年快二十了吧,我今年才十八呢?她还小吗?”梁芜菁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岳氏,愈发显得她这张宜喜宜嗔的脸绝美中带着一点儿娇憨,格外好看。

她还不等岳氏说话,又道:“既然表妹知道错了,那我也就不计较了,方才舅

母说…舅舅的意思是想让表妹嫁过来是吧?我竟不知,我家王爷纳不纳妾,原来是舅舅做主的,明儿个我就进宫面圣,问问皇上,咱们大周朝有没有这个规矩。”

梁芜菁的确是生气的,那忠勇侯宁振远她是没有见过的,只知道宁家在西南是霸主,宁振远在西南跺一跺脚,西南三省都要震一震,他说的话比皇帝的话还管用,可这儿不是西南,这儿是京城,她永安王府也不是忠勇侯府,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做自己和陈夙的主?

岳氏闻言气急,她多少年没有被人气成这样了,要是在西南,谁敢这么惹她,那可是死路一条的,她今儿个受的气,比起从前几年,十几年都多,简直要命。

可梁芜菁这么说,偏偏让她想生气却又不能爆发出来,憋得慌不说,更加郁闷。

“你舅舅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从前这事儿就提过的,双冰…。”

“舅母。”梁芜菁还不等岳氏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笑道:“如今的永安王妃是我,梁芜菁,不是您的女儿宁双雪了,王爷也傻了,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了,舅母犯不着拿宁双雪来压王爷,这人啦,即便是念旧情的,又能念多久呢?总是拿旧情压人,就没有点新意吗?”

“你…好好好,你不答应就算了,我们宁家自然会求皇上赐婚的。”岳氏也撂下狠话了,她是懒得和梁芜菁斗嘴了,只觉得这丫头牙

尖嘴利的,忒不好对付了,这些年她家夫君在西南称王称霸的,府里的那些姨娘也服服帖帖的,她被人捧惯了,还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样呢,她一时难以接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嘴了,便不想继续留着受气。

“随你们,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皇上要赐婚,我永安王府自然欣然接受,反正咱们王府家大业大的,我娘家贴补的又多,别说养一个姨娘了,就算养十个百个也不在话下,不过…想在我手底下做姨娘,也得瞧瞧自个有没有那个本事。”梁芜菁说到此,对身边的碧云笑道:“时辰不早了,传晚膳吧。”

“是,主子。”碧云连忙颔首。

“今儿个不知舅母和表妹要来,因而备下的饭菜不多,就不留舅母和表妹了。”梁芜菁笑着对二人说道。

岳氏生平第一次被人嫌弃,被人赶,心里气得要死,转身拂袖离去了。

宁双雪则是别有深意的回头看了梁芜菁一眼,才跟上了自家嫡母的脚步。

“欺人太甚,她们以为这儿是西南啊,什么都是她们宁家人说了算,连嫁娶都敢强压,真是可恶。”宁家母女才走,碧玉就气呼呼的喊了起来,为自家主子鸣冤叫屈。

“碧玉。”碧云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好,便给碧玉使了个眼色。

“主子,都是奴婢最笨,哪壶不开提哪壶,奴婢知错了。”碧玉一下子就白了脸,连忙告罪。

“不关你的事儿,传膳吧

,我饿了。”梁芜菁倒是没有觉得碧玉说错了,什么,相反的,这丫头倒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主子,万一宁家人真的入宫求皇上赐婚,那该怎么办?”碧玉向来十分忠心梁芜菁,加之她心思要单纯一些,很怕自家主子吃亏,所以一直都十分担心。

“她们想去,便让她们去吧,若王爷没什么意见,她想做妾便让她做呗。”梁芜菁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将碗里的汤喝了下去。

这是林嬷嬷专门帮她熬的汤,上好的乌鸡炖的,什么药材也没有放,最后将那浓汤去油,里面放入了好几种蔬菜,现在喝来酸酸甜甜的,味道好极了,她十分满意,一连喝了几碗。

“主子从前不是说过,等你嫁人了,不会让你的夫君纳妾的,主子现在怎么改变心意了,弄一些姨娘在屋里有什么好,看着就让人闹心,主子还是再想想吧。”碧玉一脸着急的说道,深怕自家主子吃亏。

“碧玉,别打扰主子用膳了,咱们主子心里已经有计较了,你别担心。”碧云柔声劝道。

碧玉本想再说些什么的,却见碧云对她轻轻摇头,也就没有敢多言了。

梁芜菁真的愿意接受宁双雪来王府做妾吗?

她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意,她当然是不愿意的,她生平所要的便是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她更希望自己能和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人旁人来让她

烦心,也没有人在中间影响他们的感情。

但她不能否认的是,陈夙从前的妻子宁双冰对他的影响很大,况且他对自己虽然好,但是她却不确定,那是对妻子的一种责任,还是对女人的爱。

若他真的顾念旧情,想要纳宁双雪为妾呢?自己真的要阻止吗?

起码,自己在没有弄明白他的想法之前,是不会阻止的,有些事儿,太过上心,反而不美。

她要先问问陈夙是如何想的,再来处理此事,至于皇帝赐婚…她倒是不担心,只要她不愿意让别的女人和她抢夫君,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现在又何须着急呢。

林嬷嬷说了,有孕之人是最忌讳劳心伤神的,那样会有损胎气,她如今十有八九有身孕了,可得好好调理才是。

梁芜菁虽然生气,但暂时还能忍住怒气,还能平心静气的用膳,但宁家母女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岳氏气呼呼的回了忠勇侯府,看着跟上来的庶女,一赌气道:“从前你父亲就说要将你嫁给你表哥了,你那时候推三阻四的,等人家娶了那个梁氏,你又动心了,非要眼巴巴的贴上去,现在如何?自取其辱吧,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蠢东西。”“母亲息怒。”宁双雪见嫡母生了这么大的气,连忙请罪,十分委屈道:“女儿那时候不是不知道表哥是装傻的嘛,父亲和三哥也未同我说,直到后来表哥娶了那个梁

氏,我和三哥进京时,才知道的,否则女儿岂会不肯。”宁双雪说的都是实话,那时候她以为陈夙傻了,父亲又要让她嫁过去,她只觉得父亲太不疼爱她这个女儿了,才哭着闹着拒绝了,如今虽然后悔,却也迟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意外消息

“你父亲不是说,你当初入宫后就心仪你表哥吗?怎么他一傻了你就不肯了?”岳氏听了宁双雪的话后有些不满了。

陈夙是她嫡出的女儿宁双冰的夫君,是她的女婿,她对陈夙一直很满意,此刻见宁双雪竟然嫌弃陈夙了,自然是有些不屑的,这也算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自讨苦吃吧,若她当初就答应下来了,现在她就是永安王府的当家主母,能有那个嚣张跋扈的梁氏什么事儿啊。

“母亲,女儿只是一个姑娘家,不能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也不能不为我们宁家考虑,皇上那时候那么忌惮表哥,忌惮父亲,我那时候若是嫁给了表哥,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儿呢。”宁双雪当然听出自家嫡母是什么意思了,不免有些不高兴。

“你愈发的牙尖嘴利了,我说什么你都要狡辩一番。”岳氏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庶女愈发让自己不满意了。

从前,她一直没有这样的感觉,只觉得这丫头有些被宠坏了,但是也不碍事的,反正家中没有多的孩子,她也就不在乎府里的人把她当嫡小姐一样对待,可如今她却觉得自家这个庶女愈发的没有规矩了,连她这个做嫡母的说话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实在让人生气。

“母亲,是女儿逾越了。”宁双雪闻言微微一窒,这才低眉垂首的说道。

“好了,回府吧,寻个机会,我会入宫求见皇上,将你父亲的意

思告诉他。”岳氏沉吟片刻后说道。

她现在不想和自家这个庶女闹得太僵了,虽然此番入京,自己对她有些不喜了,但她现在始终是宁家唯一的女儿,而且她家侯爷说了,他会全力以赴帮助外甥陈夙重新夺回帝位,到时候皇后的宝座依旧要是宁家的。

她宁家可没有别的女儿了,到时候就只能是宁双雪了,为了以后,她也不想太为难宁双雪。

但母女之间的裂痕,已然出现了。

“母亲,皇上本就忌惮父亲位高权重,独霸西南,女儿怕皇上会不高兴。”宁双雪听母亲的意思,那是要拿父亲去威胁皇上给自己和表哥赐婚,她十分担心。

“好了,你不必多说了,我会把握好分寸的。”岳氏听她这么说,心中十分不满,好像自己一个堂堂的忠勇侯夫人连点规矩都不懂似得。

宁双雪见她不高兴了,也不敢多言了,她不敢把自己的嫡母真的给得罪了,再则,许多事儿,她担心也是徒然,许多事儿,她都不能做主的,不过她并不蠢笨,自然也发现自家母亲对自己不满了。

要知道,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她在西南那边的侯府里,也是这般处事的,甚至比如今更甚,但是那时候嫡母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妥,还把她当做亲身女儿一样捧在手心里。

宁双雪觉得,打从此次进京后,一切都变了,说的更明白一点,是从她去了永安王府和梁芜菁较劲

了一次,被告状后,嫡母就对她不满了,从未说过她一句的嫡母,罚她去跪祠堂了,今儿个又被嫡母训斥了,归根到底,都是梁芜菁害的。

如果说,宁双雪一开始只是嫉妒梁芜菁,现在已经十分记恨了。

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了,哪知道在梁芜菁这儿吃了瘪,当真让她接受不了。

“母亲不要生气,女儿都依母亲的。”宁双雪想了想,靠到了岳氏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如从前般撒娇道。

这样的情形,在她二十年的人生里,时常发生,她的确是把岳氏当做亲生母亲一样的,确切的说,她并没有把岳氏当做生她的人那样真心的喜爱,只是以一个亲生女儿对待母亲的态度对待岳氏,该发痴撒娇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手软的,该使小性子的时候,也是不会有所顾忌的,当然,她表面上也很孝顺岳氏,所以她们之间相处的就跟亲母女一样,岳氏也是十分喜欢她这样的,觉得没有丝毫的隔阂。

然而,今儿个却适得其反了,她这样靠着岳氏,本就对她有所不满的岳氏不着痕迹的坐直了身子,推开了宁双雪的手,低声道:“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个梁氏,但她有些话儿却说得有理,这儿毕竟不是西南,那日你在永安王府,的确是失态了,别说是你,我细想了一下,我们今日都做的有些过了,也怪不得梁氏要和我们翻脸了,

双雪,你也不小了,因为你尚未出阁,我一直把你当小女儿看待,可梁氏今日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我,你都二十了,不是小孩子了,日后不要这般撒娇了,乖乖坐好,要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否则你日后如何与梁氏争夺?”

宁双雪从来没有被岳氏这么对待,当即红了脸,坐直了身子道:“是,女儿知道了。”

岳氏见她如此,有些不忍心了,这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看着她这样,她也挺心疼的,可转念一想,日后她嫁入永安王府,肯定是要和梁芜菁一较高下的,与其让她日后受挫,还不如现在就对她严厉一些,该教的教一教,免得日后她吃亏不说,也连累宁家。

“嗯,你知道便好。”岳氏故意板起脸来。

宁双雪见此,银牙紧咬,半响都没有说一个字,只是静静的坐在了马车里,但心中却对梁芜菁恨到了极点。

梁芜菁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如今的她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她在乎的只是陈夙的看法,在乎的只是自己的身子,她可不想因为那些人伤了身子,伤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上次派人送出去的东西,应该到了吧。”梁芜菁算了算时日,靠在贵妃榻上柔声说道。

“应该到了。”碧云轻轻颔首。

碧玉却看着自家主子打趣道:“怪不得旁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主子对王爷可真好,连您的印鉴都给了他,您

就不怕王爷拿着印鉴,把梁家的产业都给您挖空了?”

“你这丫头,我素日里就是太宠你了,你这嘴才一直管不住,什么都敢说,连你主子您都敢打趣了,简直是讨打,碧云,你给我收拾她…。”梁芜菁睁开眼睛说道,语气却显得十分轻松,惬意。

“别别别,奴婢再也不敢乱说了,主子恕罪,主子恕罪啊。”碧玉一边喊着,一边跑了出去。

“主子,您有身孕的事儿,真的不告诉王爷吗?”碧云看着自家主子问道。

“暂时不必说了,这不…还不能完全肯定嘛,再等等,在等等吧,再说王爷等不了多久也该回来了,还是等他回来再说。”梁芜菁却打算等陈夙回来再给他一个惊喜,所以不愿多言。

“嗯。”碧云见主子执意如此,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而此刻,远在廉州城的陈夙,正把玩着手里的印鉴,一遍遍的拿在手中抚摸着,抚摸着那印鉴上面的字儿。

他真的没有想到,他家王妃不仅派人给他送来了文书,过了几日后,他又收到了手中这个玩意。

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这个印鉴在手,他可以随意动用梁家的所有力量。

这个印鉴,是专属梁家嫡系的印鉴,是可以号令属于梁家势力的信物。

她竟然把这个东西都给了他,足可见的,她有多信任他,有多支持他,她大约是怕他还会遇到那样的情形,要梁家的文书之类的

,所以才直接把印鉴给了他,以备不时之需吧。

他和梁芜菁也相处多时了,知道她的脾性,她一旦相信一个人,那便是完完全全的相信一个人,而她对自己,也是完完全全的信任啊,甚至有时候还很纵容他。

他可以肯定她对自己的情义,所以也愈发的珍惜。

“主子,我们的人查到了一些东西,请主子过目。”就在陈夙十分想念梁芜菁的时候,席先生瞧瞧走进了内堂。

“呈上来。”陈夙颔首,接过了席先生手里的东西,越看脸色越阴沉,一股凌厉的杀气也瞬间爆发了。

“主子息怒,我们如今势单力薄,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还请主子息怒,三思而后行。”席先生连忙劝说道。

“原来是他,原来是他…看来,我也好,父皇也好,都错信了他,幸亏父皇留了一手,在他身边也安插了人,不然我如今的努力,到最后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好…很好…很好…可恨我竟然相信他,是我错了。”陈夙摊开手掌,手中的书信竟然燃烧起来了,轻飘飘的掉在了地上就成了灰。

“主子,接下来主子准备如何应对?”席先生也十分震惊,但是前路再难,他们也得走下去,开弓没有回头箭。“装作不知,告诉那人,日后不到生死关头,不必再送消息给我们了,让他好好隐藏着,我那个好舅舅不是想让我娶他的宝贝女儿吗,那我就如他

所愿,席先生,这边的一切就交给你了,十日之后,我便返回京城,下一次来,只怕是几个月以后了。”陈夙看着席先生,一脸凝重的吩咐道。“请主子放心,老朽一定会打理好一切。”席先生连忙应道。

第三百二十五章 热闹

梁芜菁并不知道,因为某些原因,迫使陈夙决定提前回京了,他本来打算在南边呆上两三个月才启程回京,但如今才一个多月,他便定下了回程之日了。

然而这几日,京城却热闹得很,因为皇帝下旨赐定西侯王家的女儿给永宁王做了嫡妃,永宁王因此闯进宫闹腾了几次,惹得皇帝龙颜大怒,将其关入了宗人府。

事实上,梁芜菁是劝说过永宁王陈煜的,可这件事儿也不怪陈夙,主要是皇帝实在是太过分了。

原本上次皇帝没有征询陈煜的意见,便下旨将王家的女儿赐给他做侧妃,他就很不满了,入宫找皇帝闹了一次,但却被皇帝劈头盖脸大骂了一通,还威胁他,若是不娶王家女儿,云桃他也别想去了,陈煜没法子,只能妥协了,后来他从宫中出来后,来找了云桃,直说对不起她,梁芜菁还以为他认命了,想通了,要娥皇女英一起娶了,哪知道皇帝变本加厉,前日又下了圣旨,赐定西侯王家的女儿给陈煜做嫡妃,简直破了陈煜的底线,他也不顾一切,一而再,再而三的入宫找皇帝闹腾,弄得皇帝十分不快,便治了他一个触怒龙颜、御前放肆之罪,把他给关起来了。

“主子,您可得想想法子救救永宁王,咱们皇上也太儿戏了,一点儿都不尊重永宁王的想法,也怪不得他会不要命的去闹腾了,主子您想想啊,皇上先是不顾他的意

思,赐了袁家的女儿给他做王妃,后来袁家小姐被主子劝了后,放弃了永宁王,皇上也没有询问永宁王,便下旨解除了他们的婚约,朝令夕改,岂是帝王所为?这也就不说了,王爷不想娶袁家小姐,皇上的旨意也算是随了他的心愿,等云桃嫁过去,上面没有嫡妃打压着,日子也挺好过的,哪知道皇上又给他赐了王家小姐,先是侧妃,又是嫡妃,王爷哪里肯啊,旁的不说,云桃也委屈。”碧玉见自家主子面上没有不高兴,又看了看在一旁默默流泪的云桃,撅起嘴说道。

“主子,奴婢做不做侧妃,奴婢并不在意,王爷待奴婢真心实意,奴婢即便无名无分跟着他,奴婢也是心甘情愿的,奴婢实在不忍心看着王爷为了奴婢触怒龙颜,如今…王爷还被关起来了,听说宗人府那个地方,阴冷极了,奴婢实在是担心啊。”云桃看着自家主子,泣声说道。

“糊涂。”梁芜菁闻言重重将自己手里装着银耳粥的碗放下,看着云桃,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就凭你方才那番话,让陈煜知道了,怕是要心灰意冷了,你也知道他有今日都是因为你,便要更明白他的苦心才好,他一次次的顶撞皇帝,还不是不想娶王家的女儿压在你头上,让你日子难过,他一次次的顶撞皇帝,还不是皇帝总是拿你威胁他,警告他不娶王家女儿,也不能娶你,这才

让他着急了,他对你如此真心实意,你便给我好好记在心里,日后嫁过去夫妻恩爱,诸事和顺,便不辜负他如此对你了,别再说什么为奴为婢,不在乎名分地位的话,一个男人若真心疼爱一个女人,舍得她为奴为婢吗?再说了…身份不一样,日后什么都不一样,到那时候,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你是个聪明的,怎么今日就想不开了呢?”

“王妃,并不是奴婢想不开,奴婢实在是担心王爷的安危,这才乱了方寸,奴婢也知道王爷对奴婢是真心真意的,奴婢心里又感动,又忐忑,寝食难安,奴婢…。”云桃说到此泣不成声。

她生平从未如此感动过也从未如此自责过。

在自己人生的十八个年头里,没有碰到主子之前,她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地狱中一般永远不见天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有耻辱,只有痛苦。

后来,因为无意之中遇到了主子一行人,自己得救了,脱离苦海了,她那时候真的没有任何奢望,只觉得能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便是上苍给予她最大的恩赐了。

可偏偏她遇上了永宁王陈煜,那个对她永远温和笑着的男人,那个对她永远那么用心,那么宽容的男人。

她只是一个下贱的奴婢,不…她是一个下贱的歌姬,还并非完璧之身,虽不至于一双玉臂千人枕,她配不上他啊,他是天之骄子,皇族血脉,

位列亲王,高不可攀,而她呢?卑贱的连路边的狗尾巴草都不如。

可老天爷偏偏成全了他们,她知道,这都是陈煜争取的结果,她真的感动了,被这个男人的诚心打动了,她在他包容自己的过去,一心一意要和自己在一起时,就毫无保留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即便为他付出再多,她也心甘情愿。

她方才和主子说的一番话也是肺腑之言,她真的不在乎名利富贵,但主子所言也对,她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啊,如果自己都不能和他同心同德,又怎么配得上他?

“云桃,快别哭了,永宁王犯下的又不是什么大罪,他始终是皇上最小的弟弟,他母亲姜太贵妃和当今太后交情最好,从前时常走动,所以姜太贵妃在皇帝面前也是有脸面的,她肯定会求皇上开恩,咱们静观其变吧,若三日之内,他没有被宽宥,我会想法子的。”梁芜菁柔声说道。

事实上,她也没有什么把握,只是想稳住云桃而已。

云桃闻言,果然点了点头,擦着眼泪慢慢退下了。

“主子,您如今的身子最要紧,可不能着急。”碧云深怕自家主子想得太多,操心太多伤了神。

“不碍事,我好着呢,这事儿也急不来,咱们静观其变吧。”梁芜菁觉得皇帝不应该因为此事和永宁王陈煜太较真才对。

事实上,皇帝的确没有较真,只觉得陈煜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拒绝王家嫡出

的女儿,他的表妹王明慧,实在是太过分了,更何况,陈煜竟然敢违抗他的圣旨,一味念着儿女私情,实在太让他不满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样不错。

兄弟几个当中,大哥陈瑆庸碌,身为亲王却唯唯诺诺的,一点儿也压不住场面,实在是无用,二哥早逝,三个陈轩荒诞得紧,成日里无所事事的,就喜欢热闹,还十分小气,让人瞧不上眼,四个陈夙,从前的皇帝,从前自己最忌惮的人,现在却是个傻子,也没有什么可让他担心的。

而六弟陈煜,倒是不错,人也聪明,想必其余几个兄弟,是个能成器的,原本他还有些忌惮,可哪知道自家这个六弟竟然是个痴情种,为了一个小小婢女都敢违抗圣旨了,他反而不把这个六弟放在心上了,也安心了。

不过,也得稍稍惩戒一番,才能立威,否则自己这个皇帝的权威何在?

而且他舅舅这么多年来,就求了他这一件事,加之前几日表妹进宫了,人看着十分不错,配给陈煜,也不算辱没了她,加之袁家那个女儿悔婚了,自家表妹身亡王家嫡出的小姐,为正妃是理所应当的,陈煜凭什么和自己闹?

皇帝越想越觉得自己此番做的很对,是该搓搓陈煜的锐气了,免得他仗着他自己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便一味让自己这个皇兄让着他、宠着他。

“衡哥哥,你不要生气了,他也只是一时想不

开,其实吧,我倒觉得陈煜很像你。”于氏靠在皇帝怀里柔声说道。

“哦…像我?”皇帝闻言饶有兴趣的看着于氏道:“哪里像我了?”

“像你一样痴情啊,你不在意我从前是别人的妻子,不在意我并非完璧之身,你看中的只是我们之间的爱情,陈煜何尝不是那样呢,他看中的是那位姑娘,不在乎她只是个奴婢,只想和她双宿双飞,旁的人他都瞧不上了,他和衡哥哥你一样,都是钟情之人,衡哥哥和我在一起后,视后宫众人于无物,只疼爱我一个人,我想…陈煜也会那样对待那位姑娘的,他之所以顶撞衡哥哥,只怕是日后不能给王家小姐幸福,怕衡哥哥因此伤怀吧,这件事儿,衡哥哥还得三思而后行,你想啊,袁家为什么退婚?八成是为了袁家小姐终身幸福考虑,知道陈煜是什么性子了,才不愿意强求,衡哥哥呢?还要把王家小姐嫁给陈煜做嫡妃吗?”于氏觉得自己看的那是真真切切的,王明慧若真的嫁给了陈煜,那也没有好果子吃,皇族陈家的男人,似乎都特别钟情,一旦对一个女子情有独钟,就难以接受旁的女子了,比如当初的皇帝,现在的永安王陈夙,比如如今的皇帝陈衡,又比如永宁王,自然…那些没有真心爱上一个女子的,依旧会捧场做戏的。“是这样吗?”皇帝听于氏这么说,心中那点儿气也消了

,他看着于氏,笑道:“若真是这样,我关他三五日就放了他吧。”“嗯。”于氏轻轻点头,眼底最深处却闪过一丝怪异的笑容。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公主

她可不会无缘无故救一个和她没有什么干系的永宁王陈煜,姜太贵妃为了救她的儿子,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呢,既然如此,她何不做一个顺水人情呢?

想到此,于氏冲着皇帝甜甜一笑道:“衡哥哥,别再为这些事儿伤神了,你是皇帝,日理万机的,成日里还要管这些劳什子的事儿,也太累了。”

“嗯,冰儿说的是。”皇帝闻言笑着点头,搂着于氏的手紧了紧,才笑道:“冰儿,再过十来日,你腹中的孩子就要临盆了,这些日子可得当心些,若有哪儿不适,要立即告诉身边伺候的人,告诉我。”

“衡哥哥放心吧,你几乎日日都陪着我,身边的人又很尽心的伺候着,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对了衡哥哥,昨儿个你说的给孩子取的名字呢?”于氏看着皇帝笑道。

“在呢,你瞧瞧。”皇帝闻言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将自己昨儿个写的东西拿了出来。

于氏低声念着纸上的名字,笑道:“衡哥哥怎么就知道我要生的是个皇子,这上头都是皇子的名字呢。”

“你要生的自然是皇子。”皇帝一脸理所当然道。

于氏闻言捂着嘴笑了起来,心中别提有多开心,有多甜蜜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沉浸在皇帝对她的宠爱之中,难以自拔,也不想醒来了,能一辈子这样下去,似乎也是不错的。

身为一个女子,一生中最大的愿望便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

相离,她是幸运的,她碰到的男人都对她宠爱至极,这是老天爷对她的眷顾,但她同样又是不幸的,因为她失去了她所挚爱的姑母和儿子,这是她永远无法释怀的,只有替他们报了仇,她才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才能安心和皇帝恩恩爱爱一辈子。

然而,要报仇又谈何容易呢。

今儿个已经是八月十九了,离于氏生产的确还有十来日的功夫。

待三日后,永宁王陈煜被放出来时,宫中却传出了纯皇贵妃娘娘即将临盆的消息。

“看来纯皇贵妃娘娘的孩子是要提前出生了,虽说提前几日无关紧要,但王妃您可得好好将养着,能完全足月那是再好不过了,奴婢会好好伺候您的。”林嬷嬷看着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的主子,笑着说道。

梁芜菁紧了紧身上的披肩,笑道:“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养着的,时辰也不早了,天凉了,咱们进屋了吧,这月亮这两日也不怎么圆了,以后再看。”

“是,主子。”碧云等人应了一声,立即将她送进了屋里。

昨日,林嬷嬷给梁芜菁把脉时,确定她有了身孕,梁芜菁怕有什么遗漏,又回了梁府一趟,让两位大夫给把了脉,结果大夫异口同声说,她的确有身孕了,而且脉象很稳,这可让她高兴坏了,原本有些激动忐忑的她,只剩下一股子喜悦从心田涌出,直至四肢五骸。

同样高兴的还有惠周侯梁义博夫妇,他们

夫妻二人拉着女儿说了好一会的体己话,特别是大夫人张氏,晚间硬是要拉着女儿和她一块睡,和女儿交代了许多事儿,说了许多话。

梁芜菁此刻只要一想到父亲母亲那慈爱无比的样子,心中就暖暖的,再一想到自己腹中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了,她就更加高兴了。

说实在的,当完全确定自己有了身孕后,她恨不得陈夙就在她身边,能够和他一起分享她的快乐和幸福,一起等待孩子在她腹中慢慢长大、出生。

然而,她又顾忌着陈夙是要做大事儿的,不能分心,每次和他通书信时,她都没有透露一个字儿,包括今儿个给陈夙的书信,她只说了一些小事儿,就是不想让他担心。

“主子,奴婢伺候您净面。”碧玉拿着柔软的帕子,沾了水,在自家主子脸上轻轻擦拭着。

“主子,这水里只有猪胰子和花露了,没有再加任何药材,林嬷嬷说了,主子是孕妇,许多东西能省则省了,一会给主子净完面,奴婢再拿香膏来给主子擦,那是按照林嬷嬷的吩咐专门让咱们的脂粉作坊给主子特意做的,润肤就不必说了,也不会伤到主子腹中的小主子。”碧玉得知自家主子真的有身孕了,高兴的不得了,伺候起来也愈发的用心了。

她先放了猪胰子,和花露给主子净面,待洗干净了后,又拿了清水擦拭了几次。

“你们都有心了。”梁芜菁看着正

在给自己铺床的碧云,又看了看伺候自己擦香膏的碧玉,笑着说道。

“奴婢们这会子可不是伺候主子您一个人的,是两个人,所以才要格外用心才是,对了主子,您说…纯皇贵妃会不会生下一位皇子啊,若是一位公主,那咱们明皇贵妃那儿养的可是两位皇子呢,到时候可不好交代,皇上会不会生气?”碧玉说着说着,就想起了这事儿来。

“碧玉,主子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你就不能让主子安安生生的休息几日吗?非得拿那些事儿烦主子。”碧云有些不高兴的看着碧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