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大殿的门被关起而发出的巨大响声,殿内的人都往那儿看了过去。

事实上,大殿内是有三十多个侍卫的,但是这些侍卫都是皇帝十分信任的亲卫,因此大部分被他赐过益寿丹,喝了今天的神仙玉酿后早已倒了下去,为数不多的几个还有行动能力的,也被薛北霖和陈煜刚刚解决了。

所以,看着陈夙和梁芜菁走进来时,殿内竟然没有一人阻止。

如今还有行动能力的,除了薛北霖、陈煜外,就是有了益寿丹也没有吃一颗的娄贺,人家此刻还在一脸陶醉的喝着神仙玉酿,好似殿中发生的事儿与他无关似得。

事实上,还有一些太监宫女,但是他们都吓到了,此刻正躲在桌椅板凳后面看着呢。

主子们折腾,奴才要安身立命,在没有看清形势之前,是绝不敢妄动的。

“来了。”薛北霖看着陈夙和梁芜菁,笑着问道。

“辛苦你了。”陈夙笑着说道。

正因为有薛北霖的丹药和酒,所以此番才十分顺利,也减少了伤亡,这样的法子,自然是最好的,谁都想兵不血刃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须知道历史上每次政变,都要死伤无数,伤的不仅仅是输了的一方,国之根本也有可能动摇。

“以后我要什么给我什么就行,我还准备举国之人力物力炼丹呢。”薛北霖一脸吊儿郎当的说道。

梁芜菁倒是懒得听让他们胡吹呢,上前到了皇后和太后跟前,她们双双倒在地上,皇后由于被刺中了胸口,所以鲜血从身下流出,都已经染红了衣裳,到了身旁,到处都是血,她还没有死,正睁着眼睛看和这一切,脸上微微会动一下,但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至于太后,梁芜菁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已经没气了,整个人的脸色也红紫一片。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要怪我们,你可还有什么要说?”梁芜菁看着宁双冰眼底最深处的悲哀和希冀,忍不住蹲下身低声问道。

宁双冰伸出满是血的双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梁芜菁的手,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说道:“孩…孩子…。”

梁芜菁知道,她是想求自己保住她的孩子,梁芜菁也是做过母亲的人,知道她的苦心,便回过头看着薛北霖。

“孩子应该能救,就看你们是否愿意了,你们可要想清楚。”薛北霖一脸无奈道。

第513章 政变开始

“如何救?”尚不等陈夙说什么,梁芜菁便低声问道。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是不妥,知道自己妇人之仁,说不定会给陈夙的江山埋下祸害,只是稚子无辜,方才宁双冰那眼神深深刺痛了她,那是一个母亲在绝望时最后的乞求。

薛北霖见陈夙没有说什么,便看着梁芜菁,低声道:“宁双冰被刺中了胸口,只因她是习武之人,才拖到了现在,只是失血过多,没有力气生下孩子了,为由剖腹将孩子取出来,这是我师门中逼不得已时才会用的法子,世俗当中见所未见,还会被旁人误以为是妖法,原本剖腹取出难以生产的孩子并不是难事,母亲的性命也能保留,只是她失血过多,取出孩子她必死,自然…取不出孩子,她也必死,到时候便是一尸两命。”

“那就救吧。”梁芜菁回头看了看陈夙,见他脸色铁青,双拳紧握,便知他此刻心中也是纠结的,难受的。

一直以来,陈夙都以为宁双冰早早就背叛了他,连在大火里葬身的孩子也是陈衡的,今日才知那竟然是宁双冰的谎言,事实上她对他并非那样无情,她也并非像他心中那般不堪。

梁芜菁要救这孩子,一来是因为她的确心软了,觉得不忍心了,二来也是因为陈夙,她不想陈夙将来想起来会后悔。

薛北霖见梁芜菁这么说,而陈夙也没有反对,便将皇后身边原本伺候的两个宫女叫过来,抬着皇后往后殿去了。

他倒不是怕陈夙,亦或者是忌讳什么,他只是关心梁芜菁,怕她因此和陈夙有了矛盾和嫌隙,那可是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人,虽然他已经知道那丫头的心思都在陈夙身上,不会改变心意,所以只能尽全力去帮助她,而不是拆散了他们。

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只要功力完全恢复,想要夺走梁芜菁易如反掌,哪怕陈夙是人间的帝王,也丝毫奈何不得他,但是他也知道梁芜菁是多么倔强的女子,到那时候,只怕他不仅不能得到她的心,恐怕还会让她记恨一辈子,他可不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反目成仇,所以才会无怨无悔的帮他们这么多,才会格外在意许多事儿,只希望她过的好罢了。

看着皇后被人抬下去,皇帝原本还抬起的手猛地掉了下去,任凭几个奴才再扶他,他都起不来了,浑身实在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陈夙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迈开步子,朝皇帝陈衡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一直在一旁看着,动也不敢动,什么都不敢说,震惊而又害怕的几个嫔妃终于醒过神来了,特别是贤妃安氏,她竟然撞着胆子,踉踉跄跄的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跑了过来,挡道了皇帝面前,看着陈夙,大声喝道。

“呵呵…没想到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有人护着你,五弟,看来你对双冰还不够好,以至于后宫之中的女人对你依旧心存幻想,可是…今日所有人的幻想都要破灭了,所有对你心存幻想的人,都将陪你用赴黄泉了,包括这些女人,也包括这些忠心于你的大臣。”陈夙的声音很大,但是却很冷静,一点点都不激动,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皇兄,陈衡昏庸无道,朝中大臣早有微词,对其不满的更是大有人在,何来忠心一说?若谁敢忠心这样的昏君,不必皇兄动手,臣弟先杀了他,以慰先皇在天之灵。”永宁王陈煜从倒地的侍卫手中拔过大刀,一下子就架到了其中一位大人的脖子上,笑道:“本王知道你们现在中了毒,说不了话,可微微点头摇头还是可以的,你告诉本王,你可终于这个昏君陈衡?”

人无法动弹,无法说话时本就很害怕,很无助的,加之这位大人又不是什么忠贞之士,听了永宁王的话,立即摇头。

永宁王似乎还不够,拿着大刀一连问了好几位,才看着陈夙笑道:“皇兄您看,他们都视陈衡为荒淫无道的昏君,一心只忠心于您呢。”

陈夙闻言扫视了众人一眼,本以为终于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时,他会高兴的,可是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大殿,看着这些大多数还是旧面孔的官员,他只觉得没有意思,只觉得无趣。

“皇兄。”陈煜见他竟然毫无动作,有些奇怪,便上前几步到了他跟前。

梁芜菁和陈夙同床共枕这么久,两人彼此交心,彼此了解,所以她已经察觉到陈夙的心意了,只是什么都没有说而已,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

就在她有些想不明白他要做些什么时,陈夙突然牵起她的手,踏着地上的血迹,拉着她一步步往前走去,踩着台阶,上了高台,坐在了上头金碧辉煌的宝座上。

按照他和席先生信上所说,此刻席先生的人马已经在京城之外了,十万人马,都是席先生在南边精心培养的,饶了很大的弯路才避开了耳目到了京城外。

而如今要料理的,要防范和忌惮的,是这宫里宫外的禁卫军,也就是侍卫,他们有的在宫中巡逻,当差,有的镇守各出宫门,加起来近两万人,还有宫中几千个奴才,这些人都得掌握下来,他才能完全坐稳这个位置。

而他在宫中可没有丝毫的势力,在禁卫军中也没有可以相助之人,只能借助外头的十万大军威胁他们就范。

奴才们还好说,都是伺候人的,胆子不大,威胁利诱一番也就是了,只是禁卫军嘛…统领们倒是在这儿。

不用陈夙说什么,已经潜进来的李云聪等人立即将禁卫军的统领和两位副统领给揪了过来。

“你们可愿忠心于我?”陈夙低声问道。

地上瘫软着的三人动也不敢动,或者说是不能动,虽然没有被长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也知道如何选择。

能在性命受到威胁时还敢逆水行舟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如今连皇帝都成了那副模样,他们也不知中了什么毒,个个都担忧呢,也就立即点了点头。

“城外的十万大军已到,随时可以进城,既然你们禁卫军也愿意归顺于我,一切都好说了,李云聪,给禁卫军统领服下解药,让他立即传令,让宫中各处打开大门。”陈夙说到此看了一旁还在独自饮酒的娄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臣娄贺即刻吩咐京畿卫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娄贺放下酒杯,看着高坐上位的陈夙,笑着说道,脸上满是恭敬之色,至于心中,却寒冷一片。

他原以为自己会超然世外,成为中立派,无论是陈夙失败,还是陈衡继续做皇帝,对他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恰好是他的谨慎害了他啊。

正因为谨慎,所以他没有吃下丹药,只喝了这个酒一点儿事都没有了,可反观殿内丝毫无事的人,那可都是陈夙的人啊,那他无形当中也会被所有人当做是陈夙的人,没有任何退路了。

事实上,他若是吃了丹药,如今和所有人一样中毒了,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当刀子架在脖子上,他真的还敢不听话吗?他可以不在意自己,不能不在意自己的家人,特别是相依为命的母亲和妹妹。

人活在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了,别和他一介武夫说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他心中,母亲和妹妹远远比权势富贵重要,比皇帝重要,更何况他本就不满皇帝,虽然对陈夙也不满,可如今还有选择吗?

陈夙倒是没有料到娄贺会如此说,轻轻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多了,一切都异常顺利,朝中大臣们全部被关押起来了,虽然没有动他们,却没有还他们自由,至于陈衡还有他的嫔妃和孩子们,自然是单独囚禁起来的。

三日过后,京中一切都趋于安定了,席先生带来的人马早已进京,禁卫军和京畿卫已向陈夙效忠,宫中死忠陈衡等人的太监和宫女被清理干净了,而朝臣之中,凡事陈衡的亲信,也都没有再或者走出囚禁他们的宫殿,就连他们的家人也都被诛杀干净了,可以说…这三天,京城里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担忧大祸会随时降临到自己身上。

虽然京中每日都会处决许多人,流血不止,让人不忍看,甚至不想听到,但是历来皇位更替只要不是正常情况下,流血是必然的。

在席先生带来的十万人马和京畿卫的相助下,二十万人马直杀岐州城,宁家军也趁此打开城门和外头肖和统领的人马以及五大营的兵马厮杀在了一起,出忽人意料的是,肖和等人竟然不愿投降,似有要突围出去,自立门户的意思,陈夙便没有丝毫的怜悯,下令手下的大军围剿他们,大战了一日一夜后,肖和等人被杀死后,生下的人马才被逼降了,双方人马死伤无数,但一切总算稳定了下来。

第514章 心境变了

而梁芜菁这些日子并未住在宫中,她撕下了梁府的封条,回到了梁家,从前梁家的奴仆,但凡有找得到的,都回来了。

薛北霖这厮也****混在梁府里,不到万不得已不离开,用他的话说,他与世隔绝多年,让他贡献点医术治病救人亦或者控制旁人,他是做得到的,可让他参与政变,还是饶了他吧。

这些日子,雪下得很大,京中依旧有着杀戮,但梁府无疑是最平静的地方,仿佛与世隔绝,丝毫没有沾染上血腥和喧嚣。

梁芜菁今儿个起的格外的早,抱着暖炉子在屋里走来走去,才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

陈夙轻轻掀开床幔,有些无奈道:“既然这么冷,何必起的这样早,被窝里总比外头好上许多,过来再歇一会。”

“不来,我答应了姐姐,今儿个陪着她和两个孩子去云瑶寺进香的。”梁芜菁摇摇头道。

“这么冷的天,雪下得这般大,仔细大雪封路,还是不要去了。”陈夙柔声劝道,还披着大氅走了过来。

“你快把衣裳穿上,可不能着凉了。”梁芜菁连忙说道。

“过来伺候你家夫君更衣。”陈夙轻咳一声道。

“做梦。”梁芜菁却把屏风上的衣裳拿下丢到了他怀里:“自己穿,一会要用早膳了,我去瞧瞧厨房做的如何了。”

“别去。”陈夙却一把拉住了她道:“吩咐奴才们把地龙烧的再热一些,这样屋子里也暖和,随便做什么,一会让他们送进来便是了,大冷天的,就在屋里呆着,让你姐姐别去什么云瑶寺了,等开春天暖了,她****去都成。”陈夙却不忍心看着她操劳,她本就是极为怕冷的人,大冷天的,还是在屋里歇着好。

“好吧,你今儿个还进宫吗?”梁芜菁嘴上虽然说不帮他,却也怕他晾着,伸手替他整理衣裳。

“去的,朝中诸事一日都不能耽搁,更何况朝纲尚未稳定下来,还得****盯着才是,朝中不少大臣因是陈衡的党羽,被肃清后,也得尽快选人补上。”陈夙轻轻揉了揉她的脸蛋儿,低声说道。

“昨儿个晚膳时,你和我说朝廷的事儿,后来姐姐还对我说,后宫不得干政,你日后还是少和我说这些事儿吧,免得被那些大臣知道了又要风言风语了。”梁芜菁如今倒是乐得清闲自在,再说朝中的事儿,她的确不想知道,等一切稳定下来后,她只需要做他的好妻子,照顾好他们的孩子便是了,其余的都别来烦她。

“后宫不得干政?呵呵…那不过是男人们惧怕女人太厉害,自己掌握不了而已,我和你是夫妻,本是一体,何来干政一说,别听旁人胡说,咱们还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不能因为身份改变便改了咱们的习惯。”陈夙轻轻抱了她一下,低声说道。

“随你了,外头路滑,出去的时候当心些。”梁芜菁也由着他去了。

这些日子,陈夙虽然****进宫,坐在那金銮殿上处理政务,但一下朝便回了梁府,回了他们两人的院子,丝毫没有把皇宫当家,他说了,有她和孩子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可宫中还有些乌烟瘴气的,陈衡和他那些嫔妃还被囚禁在了昌德宫,加之政变时杀了不少宫女太监,梁芜菁总觉得不太喜欢那个地儿,也就不愿意去住了,住在梁府也不错。

一开始不少朝臣劝谏,到现在谁也不敢多说了。

而且…陈夙虽然被拥立为帝了,却还没有正式祭天祭祖,登基即位。

吉时选在了明年正月初一,新年之际,到时候各地的大臣都要进京朝贺,前些日子就开始准备了。

用完早膳后,陈夙由李云聪等人伺候着出了梁府,梁芜菁本想再去温暖的榻上躺着,碧瑶就走了进来。

“主子,大小姐来了。”碧瑶柔声说道。

皇帝陈衡已经被废囚禁起来了,梁絮儿身为他的废妃,如今也不再是妃子了,回到了梁家自然就是梁家的大小姐。

“快请。”梁芜菁对碧瑶说道。

片刻功夫,屋外的帘子就被掀开了,梁絮儿披着厚重的披风走了进来。

“小妹,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想睡。”梁絮儿见自家妹妹坐在了床榻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早就起来了,只是觉得太冷,才想再睡睡,姐姐,要不咱们过些日子再去云瑶寺进香?”梁芜菁抱着被子低声说道。

“罢了罢了,心中有些事儿,岂是进香就能想通的,不去也罢,你好生歇着就是了,也不急于一时,我瞧着今儿个雪愈发大了,万一上了山下不来,那可不好。”梁絮儿一脸柔和的说道,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当初在冷宫里受尽苛待的她,总算把身子养好了一些,如今脸色红润,十分有精神。

“好,姐姐也赶紧回去歇着吧。”不去正好,梁芜菁心里挺高兴的,她发现自己最近愈发的容易满足,容易笑了,时常都是心情极好的,这大概是因为陈夙顺利夺得了江山,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儿了,所以心境不一样了。

而且…等天气暖和起来,她就能去接儿子回来,一家人团聚了,这岂非世上最美好的事儿?

好几个月不见了,也不知道儿子现在好不好,有没有长高,有没有长胖…。

“芜菁…姐姐能有今日,多亏了你,否则还要在冷宫那个地儿暗无天日的过一辈子…不,那样的日子,我是一日都过不下去的,指不定哪日就香消玉殒了,还要我的两个孩子,他们也毫无未来可言,我知道…他们都是陈衡的孩子,如今陈衡被废,这两个孩子对你和陈夙来说,也是个潜在的威胁,毕竟,他们是陈衡的孩子。”梁絮儿无比忧心的说道。

“姐姐不要这么想,我和陈夙都不在意这些的。”梁芜菁摇摇头道。

“旁的不说…只怕他们长大了会有非分之想,会造反,姐姐今儿个索性在这儿把话挑明了,我会好好教导他们,不会让他们生出这该死的心思的,若没有你们帮忙,他们想过普通人的日子都不成,他们已是非常幸运之人了,我也是…过些日子就带着他们离开大周,去父亲说的那个岛上居住,除非回来看你们,否则就再也不踏足大周朝疆土一步了。”梁絮儿想了好几日了,如今也只有这条路可走,她不想让自己的妹妹为难,也不想两个孩子还在京城生活,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乱子的,还不如在幼年时就断了他们的心思,好好教导。

“姐姐不必如此的。”梁芜菁却十分舍不得,她做梦都想一家人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不想分离。

“我其实是为了两个孩子考虑,想让他们无忧无虑长大,留在大周,难免有风言风语,也让你们为难,就这么决定了,不过妹妹…你打算如何处置陈衡和他那些嫔妃和儿女?”梁絮儿低声问道,语中有着丝丝伤感。

“我没有想过啊,这些事儿让我家夫君头疼去吧。”梁芜菁笑着说道。

陈衡再不好,那也是陈夙的兄弟,到底该如何处置,梁芜菁没有想过,也没有和陈夙商量过。

值得一提的是,陈夙夺下江山后,永平王陈瑆带着王妃和儿女们驾着马车逃出了京城,可因为冬日里下雪路滑,他们才离开了京城百余里地儿马车就跌下了山坡,一行人摔到了山坡下面已经结冰的小溪里,溪水冰面不厚,人砸下去就掉进了水中,等人发现时,都已经冻硬了,一家人十多口一个都没有救活。

当时形势本就严峻,也并不是陈夙害的他们,可日后也免不得有不利的言语传出。

帝王之家,兄弟互相残杀是常有的事儿,可有些表面的功夫还得做足了,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背负屠杀手足、冷酷无情的名声。

梁芜菁不想管那些事儿,陈夙事实上也不想管,而且现如今朝政繁忙,百废待兴,他也没有功夫去过问废帝陈衡,只是让人囚禁在昌德宫,那个他曾经住了很久的地儿,让陈衡也感受下其中的滋味而已。

而昌德宫中通往宫外的那个地下密道,陈夙早已吩咐人堵死了。

今儿个天很冷,金銮殿内虽然烧着地龙,放了火盆,依旧让人觉得寒气逼人,他是习武之人,倒是无所谓,但是有些文臣却是支撑不住了,因为他只是办了一些要紧的事儿便吩咐退朝了。

刚刚出了大殿,陈夙正打算回梁府,便有小太监上前禀道:“启禀皇上,昌德宫那边要请太医,说…废皇后前些日子生下的那位公主病的奄奄一息,只怕是不行了。”

陈夙闻言怔了怔,随即对这太监道:“派太医去瞧瞧吧,告诉太医,尽全力救治,还有…近日里天冷,昌德宫更是个冷清的地儿,吩咐内务府多送些炭火和棉被过去。”

陈衡当初对他可以无情无义,然而他陈夙即便要杀了陈衡,也会名正言顺,而有时候…留着一个人让他自生自灭心中备受折磨,却比杀了他更解气啊。

第515章 皇后

而昌德宫中,废帝陈衡正坐在冰冷的木椅上,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似乎是怕孩子冷着了,包裹的很严实,只露出了一张小脸来。

此刻的陈衡,再也没有往日身为君王时俯瞰天下的万丈豪情,整个人都瘦了几圈,看着骨肉如柴,脸颊和眼窝都陷下去了,脸色苍白的可怕,眼部下方还有一圈青紫之色。

“皇上,您这样不眠不休的抱着小公主也不是一回事啊,奴才知道,小公主病重,您心里担心难过,可您的身子也要紧啊,不然日后谁照顾小公主,谁照顾思佳公主?她们已经没有母亲了,不能再没有父亲啊。”康禄在一旁劝说道。

“冰儿怎么会死?怎么会死?”皇帝失魂落魄的说着,眼中满是痛苦,满是哀伤,仿佛无法接受这一切似得。

“皇上…皇后娘娘在天之灵若是看到您这样伤心,还不知多难过呢您要节哀啊。”康禄连忙劝道。

“节哀…节哀…呵呵呵…她一个人离开,独独留下了我一人在这世上苟延残喘,老天不公啊。”皇帝无比哀伤,只是这么喊了两声,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已有鲜血咳出。

“皇上…皇上啊,奴才知道您想随娘娘去了,可您得为两位公主考虑啊,思佳公主不到两岁,小公主更是才满月,她可是皇后娘娘用性命换来的孩子啊。”康禄流泪说道。

陈衡闻言两眼呆滞的看着康禄,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孩子,一脸崩溃道:“为什么?为什么活下来的是这孩子,不是她?为什么?”

“皇上。”看着才一月功夫便老了许多,年纪轻轻青丝已有些许变白的皇帝,康禄心里实在是难受极了,此番皇帝被废,他这个废帝的心腹奴才也被禁足在了昌德宫,永世不见天日了。

“呵呵呵…当初这个地方,是我关着陈夙的地方,不想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我陈衡了,我曾经来过这儿,比起他住的那时候,我对他的苛刻,现在他对我还真算是仁至义尽,可这样的日子,我能够坚持到何时?”陈衡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刚刚笑了两声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上您要当心身子啊。”康禄连忙说道。

“身子…你以为我还能活多久,若不是冰儿拼死生下这孩子,我必须照顾她,我…。”皇帝没有再往下说了。

失去帝位虽然是他心中极为痛苦和怨恨的事儿,但是失去了宁双冰才真是要了他的命。

他也想过报仇,可是他的武功已经被废了,如今又被关起来了,想要报仇难如登天,他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只能等死了。

“皇上,奴才给您倒杯热茶来。”康禄说着往外走去,片刻之后又怒气冲冲的进来了,对皇帝道:“皇上,您可得管管那几位娘娘了,方才内务府送了不少上好的炭火和棉被过来,她们竟然一哄而上抢光了,丝毫不留给咱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咱们殿中连今儿个夜里的炭火都没有了。

皇帝闻言却什么都没有说,还是呆呆的坐在了椅子上抱着孩子,动也不动。

康禄见此叹息了一声,硬着脸皮走出去,到了对面的殿中。

“芳贵妃,不知炭火和棉被衣服是否还有剩下的?”康禄进去后,见几位娘娘已经各自分好了,打好了包袱,想要回各自屋里了,连忙上前说道。

“没有了。”几人异口同声道。

“方才内务府送来了那么多,怎么会没有?”康禄闻言气的浑身发抖,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皇帝虽然被废了,还被圈禁起来,可他始终是这儿最高位的人,这些娘娘们不是头一次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这一个多月来一旦内务府送东西了,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她们都要先挑,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这些日子天冷,她们连炭火都要霸占了,这还得了。

“内务府是送来了许多,可只够咱们姐妹几个用,至于皇上…他那般有本事的人,让他自个张罗去吧,总不至于和咱们这些女人孩子抢吧。”德妃一脸冷然的说道。

“不错,今时不同往日了,康禄,你也别怪我们心狠,说实在的,咱们如今在这昌德宫中,只是不比从前在自个宫里宽敞自由,但是吃的用的有时候比过去还好呢,咱们满足了,皇上那时候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可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咱们到了这样的地步,也是被他牵连,我们没有找他算账已是仁至义尽了,少在这儿和我们啰嗦。”贤妃说着还推了康禄一把,对自己身边的宫女道:“扛着东西走,即便是不要的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我看内务府送来的棉袍中有男子的,看那纹路花样,必定是给皇上的,你们拿出来。”康禄见她们这般不讲道理,也撕破脸皮大吼起来。

“男子的衣物对咱们来说的确是无用的,可二皇子总得长大,芳姐姐当然要好生留着了。”贤妃回过头冷笑道。

芳贵妃闻言笑着点头,皇帝对她而言早就不是什么了,倒是她的二皇子,也得跟着被囚禁,当真让她窝火,也觉得皇帝实在是没用,竟然丢了皇位。

和贵妃本想说些什么的,但见几人脸色都不大好,也就没说了,她本就是所谓的番邦公主,一向不受待见。

而被视为皇后宁双冰一党的婉妃,若不是自己方才拼命去抢了一些东西,现在也什么都没有,她知道众人对她不满,更是什么都不敢讲。

康禄见她们如此霸道蛮横,气得要死,伸手就要去抢了,不料外头突然响起了太监的通传声。

“有人来了,别闹了。”芳贵妃立即说道,也起身迎了过去,她如今在这些人当中也算是主事的了。

来的是几个太监,为首的那位是这些日子才去陈夙身边伺候的,昌德宫的人也认识,立即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林公公好。”

“废话不多说了,我今儿个过来是传皇后娘娘旨意来的。”林公公一脸傲气的扫了众人一眼后说道。

“皇后娘娘…。”众人闻言一怔,有些醒不过神你来。

“你们这些逆贼,早已被废为庶人了,还敢有那些心思便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们难不成还以为这个皇后是从前那个?”林公公见他们这样的表情,顿时大喝道。

“妾身等人不是这个意思,敢问公公,新皇已册立皇后了吗?”芳贵妃一脸讨好的问道。

“哼…新皇登基,自然是要册立皇后的,不是旁人,正是新皇做王爷时的王妃,梁家的嫡小姐,待正月初一皇上祭拜天地祖先登基即位时便正式册封,受文武百官朝贺,岂是那么这些卑贱之人能够懂的,跪下,接皇后娘娘懿旨吧。”林公公扫了众人一眼,十分瞧不起他们一般,口气不善的说道。

“是。”众人闻言应了一声,立即跪了下去,事实上,她们何尝猜不出陈夙登基是要册立梁芜菁做皇后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心里总还有点别的念想。

“传皇后娘娘口谕,瓦刺莲珍公主和刘家小姐刘湘云从即日起离开昌德宫,从此以后皇家玉牒之中除名,再也不是废帝之妃了,恢复自由之身。”林公公高声说道。

“什么?”和贵妃闻言脸上满是狂喜之色:“皇后娘娘愿意放我离开,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我就知道芜菁姐姐是说话算话之人。”婉妃脸上也满是笑容,喜极而泣,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两位姑娘收拾一下东西和咱家走吧。”林公公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比方才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不必收拾了,这就和公公走。”重获自由的刘湘云连忙说道。

“我也是,我也是。”莲珍公主也大喊着。

“那我们呢?妾身从前也未的罪过皇后娘娘啊,还请公公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两位妹妹,请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我生的只是公主,没有任何威胁,况且那些错事都是废帝陈衡做下的,他早就抛弃了我们,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明察。”贤妃立即出来说道,陈衡对她们不仁,她何必跟着他留在这个地方。

“我也是。”德妃也连忙说道。

“我也是。”芳贵妃和悦贵人也连忙求情道。

林公公倒是没有说什么,莲珍和刘湘云倒是答应会帮忙说情的,毕竟陈衡的女人,除了已经死了的宁双冰,都是可怜人。

两人很快在林公公的带领下出了昌德宫,并且往宫外走去。

“皇后娘娘不住宫里吗?”两人都十分诧异的问道。

“皇后娘娘住在梁家从前的宅子,不止皇后娘娘住那儿,皇上也住呢,两位姑娘快些,皇后娘娘还要请二位姑娘去用午膳,可不能迟了。”林公公笑眯眯的说道,带着二人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熟知宫中规矩的莲珍和刘湘云听到梁芜菁不仅住在外头,连陈夙都住在外头,当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