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经商议之后,由沈侯爷带着一队人,沈二爷带着一队人赶到沈妙歌出事的地方搜寻。

红袖一路奔波,早早起来赶路,到天完全黑下来才会休息:如此经常错过宿头;不过好在有十二等人,他们都是军汉,随身带着行军的东西,倒也不至于露宿。

吃得东西都是干巴巴的干粮,喝的东西都是冷冷的水:红袖没有心思坐到路旁的铺子里用饭,能在马上解决的事情,她绝不会下马来做。

两个多月之后,红袖赶到了军营:她并没有进去,军营从来不许女眷进去的;她遥遥看着那军营半晌,然后对十二道:“你去军营寻阿元出来,就说我到了。”

这是沈妙歌呆了两年的地方,红袖似乎能看到沈妙歌在这里挥洒的每一粒汗水:为了他们将来的日子,他曾经是如何的努力。

十二领命而去,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把阿元寻到: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已经瘦得脸上只有两个大眼了。

阿元看到红袖双目一红扑倒在地上,却说不出来一句话来:他没有保护好沈妙歌,感觉没有脸见红袖;阿元看到红袖时很痛:五爷连个子嗣都没有留下啊。

红袖并没有说废话,直接让阿元带她到出事的狭谷去。

不过半日便到了狭谷前,红袖呆呆看着那长长的狭谷,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一路上,她没有流半滴眼泪,只是走路赶路,一心赶路。

红袖用袖子把眼泪狠狠的抹去,她狠自己的不争气:沈妙歌,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找到他之前,流泪是最要不得的,因为不必!她相信,沈妙歌一定活着。

“阿元,你回去吧。”红袖知道他在军中有职务。

阿元却执意不回,要留下来一起搜寻沈妙歌。

红袖看了看,一指前方偏东的方向:“我们会向这一方去找,这两天沈家的人也应该到了,你到时对他们说一声,不要两方人都寻一个方向浪费时间。”

阿元听到红袖说沈家时愣了愣,不过他一向不是个心细的,也就没往心里去;听到沈家还要来人,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去。

他跪在地上对红袖叩了几个头,便翻身上马回营;他早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五爷真死了,他阿元就守五爷的坟一辈子,陪着五爷免得他太寂寞。

红袖并没有立时就开始搜寻,虽然她很想这样做;她缓缓的放马走过了狭谷,找到一个平坦的地方咐吩众人休息:一路上大家都很累了,现在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明天开始,只会更累!

她在心中盘算着:三十里这内不用仔细搜寻,已经有军中的人搜过了;需要仔细搜寻的是三十里之外的地方。

山中两个月来下过雨、刮过风,已经没有什么痕迹能让众人可以确定一个方向找下去;现在,红袖他们只能认准一个方向先寻下去;实在找不到再换另一个方向。

红袖晚上躺在军帐之中并没有强迫自己睡着,她听着山中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就好像是沈妙歌再对她说什么一样。

她的眼圈不知不觉又红了,悄悄的握紧拳头:妙歌,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沈妙歌还有多大的希望生还?红袖并没有去想,要找到沈妙歌--她也不敢去想沈妙歌是不是还能活着。

在这以后的每一天,红袖带着人不停的搜索,渴了喝山泉,饿了吃干粮、山果;干粮没有人就十二等人下山去买、或是去军中求助,她却不曾下过山一步。

在山中一天一天不停的搜索中,她的人也来越瘦;二十多天过去了,她的下巴已经尖得不能再尖。

这一天,阿元寻了来;他眼睛通红通红的:“少奶奶,侯爷说不用再寻了,五爷已经不可能、不可能…”

红袖身子一震,她半响后才道:“侯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元闻言哭倒在地上,红袖却已经又带着人去搜寻了:她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只要停下来她便不可能在站得住。

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距沈妙歌出事已经快要四个月了:所以沈侯爷才说出不再寻找的话。

红袖却依然不放弃,一直在找一直在找。转眼又是十天过去了,红袖的脸色越发苍白,她的头发已经没有了一丝光泽,如同枯草一般。

她整个人都没有了多少生气,只是每天本能的寻找、再寻找;韵香等人背着红袖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可是想尽办法也不能让红袖恢复半死精神。

红袖的眼睛眼睛深深下陷,她却在今天又换了一个方向寻找:没有人敢让她放弃,因为就算是十二这样的粗鲁汉子都怕一旦放弃了,红袖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第三十六章绝望之后的希望?

日子就在重复的寻找中一天一天的过去,红袖他们搜寻的越来越远;只是这该死的茫茫大山,山连着山、山套着山,就好像根本没有边际一样;她们搜寻的范围虽然一再的扩大,却还是没有-走出群山。

山上的野兽对于韵音等人来说并不可怕,甚至可以说是送上来的肉食,正好可以打打牙祭;可怕的是红袖的精神越来越不好。

不知不觉中,她们在山上已经快要有两个月了。

韵香等人的担心也迟到了极点:因为她们在红袖的眼中渐渐的看到了绝望,那如死灰一样的绝望!

原本红袖的眼中是有希望的,每天早上起来她的眼中总闪烁着希望:虽然只有那么少少的几丝;但是现在希望没有了,她好像也开始相信沈妙歌不可能会活着了。

红袖现在已经整日整日的不说话了,她在晚上不搜寻的时候便坐在帐外看着天空、树梢,呆呆的坐一整夜,不言不动:她在听、用心的听,希望可以听到沈妙歌的声音。

不管沈妙歌是生是死,红袖相信他一定会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的,不会就这样悄悄的消失在世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已经不再抱什么希望,只是沈妙歌死在这大山里,他的魂魄应该就在这里吧?

他看到自己来了之后,没有话要对自己说吗?红袖的心在滴血:她在一开始夜夜强迫自己睡着,以为沈妙歌会托梦来和她一会,但是,没有。现在,她夜夜坐在帐外,想听清楚这山中的呜咽之声,是不是沈妙歌留给她的什么话。

不管沈妙歌是生是死,红袖相信他一定会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的,不会就这样悄悄的消失在世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已经不再抱什么希望,只是沈妙歌死在这大山里,他的魂魄应该就在这里吧?

他看到自己来了之后,没有话要对自己说吗?红袖的心在滴血:她在一开始夜夜强迫自己睡着,以为沈妙歌会托梦来和她一会,但是,没有。现在,她夜夜坐在帐外,想听清楚这山中的呜咽之声,是不是沈妙歌留给她的什么话。

韵香等人什么法子都使尽了,也不能让红袖开口吐出一个字来;眼着红袖的身体越来越弱,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大家都担心红袖再这样下去会出事儿,也早已经给郑将军送出去了消息:可是路途遥远,就算是快马加鞭,郑将军也要两个多月才能赶到;怕就怕红袖等不及两个月了。

就在众人快要受不了,商量着是不是悄悄把红袖打晕带她回京时,军中送来消息:沈妙歌回来了,虽然受了重伤,不过现在伤势已经开始好转了。

红袖闻言后,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就是一路狂奔:她们现在距军营很远很远了;虽然是策马狂奔也到天色快黑时才赶到军营。

军营中已经无人不知道红袖,虽然没有几个人真正看到过她;对这样的一个女手,所有的将士都肃然起敬:好女子!如果自己能得妻如此,这一辈就不白活啊。

所以,沈妙歌回营的今天,元帅特允红袖可以进入军营探视沈妙歌。

只是所有的军士看到红袖的时候,都是静默的,非常的静默:尤其是他们看到红袖那如同被风干的样子时,好多人都不忍的转过了头去。

红袖没有注意到这些,也没有想很多:她赶了两个多月的路,又在山上寻了两个多月,就在她要完全绝望的时候,沈妙歌居然活着回来了!

她几个月的辛苦白费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妙歌还活着!

有士兵上前为红袖止住马:“沈少夫人,沈将军就在前面大帐里请随我来。”

红袖下马,忍着心中的激动理了理头发、又整了整衣服:虽然头发已经枯黄、并且被风吹得散乱不堪;那衣服也在山中的搜寻中勾破不少地方,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整理了一番。

随着士兵向前走去,她的心一下一下跳得越来越厉害:有高兴、有担心;眼下,她一心想快一些看到沈妙歌:只有亲眼看到他还活着,她才能真得放下心来。

红袖走到大帐前时,忽然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立在帐门口再也迈不动脚步。

前面的士兵并没有查觉到红袖的不妥,他已经挑起了营帐的帘子:“沈少夫人,请进。”

红袖的眼前已经没有遮掩,可以把帐内的情形尽收眼底:沈妙歌半躺在床上,而床头立着一个女子,手里端着碗正用调羹给沈妙歌喂食。

如果那个躺在床上的男子不是沈妙歌,这副图会很让红袖感动:太温馨了。

那女子梳着妇人的发式,而且她待沈妙歌并没有什么亲疏分寸:十分的自然,十分的亲昵;就如同是夫妇一般。

她是红袖的认识的人:江彩云!一去两年都没有一点儿音讯的江彩云。

随着士兵的话,沈妙歌也转过了头来,看到帐前的红袖时,他愣了一愣才认出红袖来:也立时知道红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一一他早已经听军中的人说起红袖在山上已经找他,发疯一般的找了两个多月。

他的眼圈立时便湿润了:“袖儿一一!”

红袖却还是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分日夜的赶路,不顾身体的搜寻,就是为了眼前的一幕吗?她呆呆的看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江彩云转过身来

对着红袖福下去:“姐姐万福。”她的神情很平静,没有不好意思,不卑不亢;而且她对红袖也不是执的妾侍之礼。

红袖只感觉天旋地转,她两眼之前忽然变得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不过她的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叫着: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

红袖扯起嘴角笑了笑:“你回来就好。”她的声音平平静静的,没有一丝火气、怨气;然后,她伸出手去;韵香立时便扶住了她:直到这时,韵香才知道自家姑娘的不对劲儿。

红袖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热度:就好似是寒冬的冰块儿一样。

她和点娇几个刚刚也是惊呆了: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她们五爷回来了,只不过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韵香却是极知道红袖心意的人,当下轻轻一碰身边的点娇;点娇此时也反应过来,并且清楚眼下的情形;她咬着牙忍着泪上前一步,和茶香、映舒、灵禾几个人靠近红袖,用身子撑住红袖。

她们不能让姑娘倒下去,尤其是在现在的五爷和那个江彩云面前倒下去!也不能让她们那个五爷、还有那个江彩云看出姑娘的不妥来!

她们输人,不输阵。

点娇和韵香对视一眼,在心中都闪过一句话:五爷,还不如死了的好——这话带着两个丫头十二份的怨念。

她们姑娘在山上的煎熬,现在看来算什么?她们的心都痛得碎成了一片一片,那姑娘自己呢?五爷、五爷…,真是太该死了。

红袖扶住韵香之后,又淡淡的道:“你刚回来,好好歇一会儿;我,去梳洗一下。”然后转身,轻轻的一步、一步的向来路走去。

她走得并不快,因为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在山上,她已经把身体几乎掏空了;现在她挺直了后背,虽然慢,但却坚定的向来路走去

虽然她双目看不到,不过她相信韵香知道带她出军营:她现在,只想回家,回到郑府去。

沈妙歌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红袖已经转身走了;他大急的挣扎起床:“袖儿,你听我说,听我说啊!”

江彩云急道:“爷,您注意身子,伤口刚刚结疤会绷开的。”说着就要按沈妙歌回床。

红袖的神色虽然很平静,但是她的眼神却让沈妙歌的心生生的撕裂了;他知道,如果他现在不能把红袖留下,解释清楚事情的话,他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红袖了。

他想推开江彩云,可是江彩云现在力气可比受重伤之后的他要大的多;她一面把沈妙歌扶上床一面道:“姐姐不过是去梳洗,一会儿便回来了,爷急什么呢?”

沈妙歌一次一次摆脱不开江彩云之后终于急怒交加,想也不想一掌打在了江彩云的脸上:他这一会儿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他的袖儿要走了,他就要永远失去袖儿了!哪个阻止他不让他去拦下红袖,哪个就是他的仇人。

江彩云对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统统在他的脑海里消失了;他只记得红袖,眼中只看得到红袖了。

江彩云被打得一愣,她有些不敢相信:她可是救了沈妙歌的性命啊;她轻轻的抚着脸,一时间没有再动一一这个样子的沈妙歌让她感觉到陌生。

沈妙歌已经扑倒在地上:他受得伤极重,根本无力站得起来;但是他爬也要爬出去!他挣扎着、一下一下向帐门爬了过去:身上的伤口就像江彩云所说都绷开了,血浸透了他的衣衫,在他身后留下粗粗的一条血痕。

那帐门口的士兵终于醒过神来,跑过来扶起沈妙歌。

沈妙歌却只有一句话:“扶我、出去!”他已经痛得全身都哆嗦起来,四个字便已经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算这个样子,他还是一心要追回红袖。

如果没有了红袖,那么他的努力还有什么意思可言?他会到军中历练两年,从一个养尊处优格大少爷变成一个精明强悍的将军,其中的苦不足以对外人道。

他也不能想像,日后如果没有红袖会怎么样。

士兵看了一眼江彩云,扶着沈妙歌出了营帐:外面早有士兵看到,飞快的抬过来软兜让沈妙歌躺上去。

沈妙歌只是催促:“快,快,袖儿、袖儿!”他的神志痛得开始有些模糊了。但他强迫自己一定要清醒着,一定追上袖儿,要留下袖儿。

第三十七章沈妙歌的心

士兵们抬起沈妙歌飞快向红袖一行人追了过去;红袖已经在韵香等人的搀扶下:其实是夹扶下快走到军营大门了。

红袖现在已经没有一分力气走路,她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这些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她的脑子里只有刚刚看到的帐中情景。

那情景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海中闪现,她的心便一点一点的碎掉,痛得麻木。

她又想起自己在山上的每个夜晚:那每个思念沈妙歌的夜晚,她的嘴边忍不住浮现了几分笑意:惨笑。

然后,她心口巨痛涌上来,一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就此昏迷过去

人事不省。

沈妙歌这时赶到了军营门口,正正好看到红袖喷出的鲜血:那艳红艳红的颜色,在他多年之后回想时,还一样让他痛不可当。

他惨呼一声:“袖儿!”终于也不支的昏迷软倒。他从来没有想到要伤害红袖,心中也从来没有过其它女子;但是袖儿的受伤,让他自责不已。

其实在红袖赶过来的时间里,沈妙歌是很紧张的:有焦急的盼望、有两年多的思念…;他早已经打发江彩云出去,不要守在他身边。

在只有他和江彩云两个人的时候,他也不要江彩云守在他身旁;他有什么事情宁可自己做:这也是他重伤好得极慢的原因,因为常常都会让伤口再次裂开。

可是江彩云偏偏在那个时候取汤药进来,他看到江彩云进来立时就让她把药放下出去:他会自己吃。其实他哪里还有心吃药,他只想着红袖什么时候能来。

但是江彩云就如没有听到一样:其实也是沈妙歌心中只记挂着红袖了一一尤其是天色已经黑下来,他算计着红袖也应该快到了;如果再不到,路上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红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他一颗心里全是红袖,根本没有注意到江彩云的装扮:他平时也没有注意过江彩云的装扮——没有盯着人家女子衣着的毛病儿。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留心:她刚刚可不是现在这样的装扮,一身的妇人装束。

江彩云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沈妙歌并不好意思大声喝斥她出去:她照顾自己近四个月也很辛苦的;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越来越不耐烦,感觉江彩云实在是不识趣的。

而他和江彩云说话时,就被红袖走到帐外听到了:有女子的声气!红袖的身子才会一霎间僵硬。

她想过无数个和沈妙歌见面的情形,但就是没有想到他们夫妻劫后重逢时,他会有了一个女人!

军营外的十二等人看到红袖吐血都飞快的赶了过来、包括那些沈家的侍卫们;可是韵香等人看到沈家的侍卫都喝道:“滚,你们给我们滚的远远的!”随着话声眼泪喷涌而出。

她们恨啊,可是她们只是丫头,不能为她们的姑娘出那口气;但,她们再也不想看到沈家的人。不是沈家的人,她们好好的姑娘怎么会变得半死不活。

沈家的侍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韵香等人骂得不知所措也有些恼意;这时军中奔出来几位将军:有去看沈妙歌的,也有向红袖奔过来的。

一位将军过来抱拳道:“弟妹现在…”

韵香已经开口尖叫道:“我们姑娘姓郑,我们姑娘同你们沈家再没有半分关系!”她替姑娘不值啊一一自沈妙歌出事之后,姑娘日日夜夜是怎么过来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将军听到韵香的话有些尴尬,却没有生气:他是沈家的子侄、沈二爷;这一次被沈侯爷留在军中历练并没有随同一起回京。

他再次开口,小心避开了称呼:“你们姑娘身子已经很虚弱,现在还晕迷了,不如先到军安置好好调养如何?”

这一次不止是韵香,就连茶香、点娇、灵禾等人都尖叫起来:“不用!我们姑娘不用你们沈家假好心!我们姑娘、我们姑娘…”

这几个丫头都知道,现在的红袖宁可死,也不要死在有沈家人的地方,更不想死在沈家人的地盘上。

十二有些不明所以:他们一直等在外面不知道红袖进去之后的消形;但是现在姑娘昏迷,到军中安置调养是好办法——最近的城镇距这里也有多半日的路程。

“韵香姑娘,我们姑娘的身子要紧…”十二开口想劝一劝不知道因何悲愤异常的韵香等人。

韵香回身流着泪道:“不,我们姑娘不会想回军营的,我们不能违了姑娘的心意。你知道吗,十二大哥,五爷活得很好,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

十二一下子愣住了,然后这汉子眼角都裂开流出了血丝:“沈家小子,你给我们姑娘赔命来!”说完十二和十几个军汉就对着沈妙歌冲了过去。他们陪在红袖身边四个多月,现在听到沈妙歌如此待红袖,这个血性汉子再也忍不得、顾不得尊卑上下,要为红袖讨一个公道。

吓得那边的将士们拔出刀剑来喝道:“你们要造反吗?!”

韵香等人急得直跳脚:“姑娘的身子要紧啊!她在山上已经要油尽灯枯了,现在又吐血晕倒,姑娘、姑娘…”她没有想到十二这些人在这个时候不能出主意也就算了,还只管添乱。

十二等人一下子清醒过来,文赶紧跑回来,几个人把沈二爷推到一旁去:“快,快,我们去城中!这里没有药材啊。”

沈二爷急得跳着喊:“军中有药,军中有药!救醒了你们姑娘再…”可是没有人理合他。

韵香立时明白过来,翻身上马后接过红袖抱在怀中,一夹马肚便向远处冲去;灵禾、十二等人也急急上马追了上去。

沈家的侍卫们也明白韵香等人为什么会喝斥自己这些人了,他们互相看了看,忽然都蹲在地上抱着头不言不语:少奶奶连性命也不顾,到头来就换这么一个结果吗?

沈家,如何能对得起红袖!

他们是沈家的人,不能对主子指手划脚,可是他们也为红袖感到不值:老天爷保佑,一定要保佑少奶奶无事啊;一定要让好人有好报啊。

军营前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将士们收起刀剑来相对苦笑,并没有想把此事闹大:沈少夫人这一次性命能不能无碍都难说呢,而且沈小将军身边的那个女子,唉——!

众人摇着头把沈妙歌迷回了营帐中,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转身出去了。

“麻烦你们了,我们爷还是由我来照顾吧。”江彩云轻轻一福,

把两个士兵打发出去了。

两个士兵刚出去,军医便赶到了。江彩云对于军营中的所有男人从来也不避让:江湖儿女从来不拘小节的。

在军医的救治下,沈妙歌醒过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袖儿呢?”

无人作答。

沈妙歌挣扎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口大力的挣扎着:“袖儿呢?她在哪里,现在如何了?”

沈二爷上前轻轻按住他:“弟妹、弟妹被她的几个丫头带走了。

沈妙歌大急,用力的挣扎着还要开口时,沈二爷轻轻一叹:“邵-几个丫头说什么也不肯到军中来,我也劝过了,只是、只是…

沈妙歌知道几个丫头的性子,她们这样做一定是因为红袖的心意;他没有想到红袖绝决如此,心下一急喉头一甜又吐出一口鲜血来,直挺挺的躺倒在床上再也不动了。

他不知道红袖那个样子赶到城中是不是还有救,想到红袖可能会有个万一,他哪里还能挺得住?

他的伤口全部再一次裂开,再加上心神受了重创,当夜便开始发起高热,只是不停的呓语着:“袖儿,袖儿

江彩云衣不解带的伺候在沈妙歌身旁,直到此时她才后悔了:是她做得太过了,居然把沈五爷害成眼下这副样子;要知道,她宁可自己受些苦,也不愿意沈五爷像现在一样生死难料。

她在照顾沈妙歌的四个月里,知道沈妙歌的心根本不在她心上:虽然她自救了沈妙歌便不避男女之嫌,但是发现想以此让沈妙歌娶她根本不可能。

因为沈妙歌对她可是严守着礼教大防:甚至于不惜身体再受伤,只要清醒着也不让她近身伺候;所以在她不得不把沈妙歌送回军营时,她便想到要逼沈妙歌承认她的身份,让红袖默认她的存在。

她以为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她救了沈妙歌,而且背着他逃命又不避嫌的给他清洗过伤口敷药一一有过这样的肌肤之亲,沈妙歌不应该对她负责的吗?而且豪门大族,哪一个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但是没有想到,沈妙歌会因她的一时任性弄得现在濒死;她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沈妙歌,家仇已经离她太远了,她现在只想能守着这个男人好好的过一辈子,老天爷连一点也不许她吗?

泪水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她深知如果沈妙歌就此一命呜呼,沈家根本不会对地负责:但她已经不想过那种江湖生活,她想平平稳稳的、富富贵贵的过日子。

她抬头看了一眼帐外,自怀中取出那个竹筒样的东西来看了又看;然后把那竹筒放回怀中,再次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一颗血红的丸药,散发着一种异香。

她再看一眼床上的沈妙歌,伏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一滴泪水落在了他的脸上;而她却极是利落的起身出去了,没有回头看沈妙歌一眼,甚至没有为他更换头上的湿毛巾。

直到天色快要亮时她才回到沈妙歌的床前,而她坐好后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操演的军号声。

沈妙歌依然是高热不退,而且因为江彩云不在帐中,又没有叫士兵前来,没有人为他换额头上的毛巾、和擦拭他的身子,他的高热更厉害了。

第三十八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沈妙歌一夜之间病情又加重了,军医们忙了多半天才让他好转一些;而沈二爷跑进跑出的,顶着两个黑黑的大眼圈累得一身臭汗。

沈二爷问过士兵,知道昨天晚上是江彩云一个人照顾的沈妙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他对沈妙歌并没有多少兄弟之情,不过却没有坏心到要让他死的地步。

怎么说也是骨肉血亲啊。‘

他看了一眼江彩云,因为沈妙歌说她救了他的性命,所以他也不好对江彩云说些什么。

赶到城中的红袖已经脸色腊黄腊黄的了,韵香几个急急的把她送到医馆中,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求大夫赶快救救红袖。

老大夫也顾不得多说话,看到红袖的样子就让韵香等人把红袖抱到里间的床上,他细细的把起脉来

老大夫一边把脉一边摇头:“怎么劳累成这个样子?看你们也是大户人家,唉--!居然还气大伤到了根本就不多的元气!唉,唉......"

只听老大夫的一声一声的唉,韵香等人都有些摇摇欲坠;韵香小心的问道:“老先生,我们、我们姑娘没有、没有事儿吧?”

老大夫的眼睛一瞪:“没有事儿?这个样子还能叫做没有事儿?!当然有事儿了!”老大夫吹胡子瞪眼睛的一番后又道:“没有半年以上的仔细调养,不要指望着能恢复过来。”

韵香几个丫头差一点儿被老大夫吓死,而十二等人在外面也吓得腿软。

有救,有救啊!

韵香和点娇等人相拥而泣:“姑娘有救,姑娘有救!”

老大夫看几个丫头如此,后面喝斥的话也说不出来,便指使她们团团转着为红袖买东西去:衣服啊什么的---红袖要在医馆中住上一段日子了。

韵香把灵禾留下,带着其他几个丫头,和十二几个军汉一起出去。

老大夫医馆后面就是家,把其中一个小小四间房的院子给了红袖这一行人住。

虽然老大夫说红袖有救,不过红袖当天并没有清醒过来,老大夫不敢用银针刺激她,说让她慢慢的醒转会比较好。

在韵香等人的精心照料下,在第三天,红袖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她却什么也看不到!

老大夫听说之后仔细把脉良久之后轻轻一叹,对灵禾等人说:红袖的眼睛并没有问题,怕她是有什么心事难解,所以现在才什么也看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