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却收回指向红袖的手,再次伏地叩首道:“说五少奶奶是指使之人,并不是小人所想。”他却一下子把自己的话否认掉了。

太夫人这才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把斥责张三的收了回去:看来,就如她所想,有人想借张三的手除去红袖。

虽然太夫人不喜红袖,但她更不喜那暗中动手之人:根本就没有念及沈府声雀一丝半点儿!

“你,此话何意?再不老老实实的说话,便拖下去打几个扳子,让人教会你说话在拖上来。”太夫人的声音有些冰冷了。

红袖此时躬身弯腰:“谢太夫人明鉴!”沈太夫人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让红袖坐下。

四少奶奶的喜悦一下子被震散了,喜悦的余韵还在,却更让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张三不顾虑的他的母亲,孩子吗?!

张三连连答应着太夫人的训斥,又继续说了下去:“前几日,小人关在柴房中时,有一个小厮深夜来寻小人;他说,只要小人以后一口咬定湖心亭的事情是五少奶奶所指使,便会保小人的老母,孩子富足一生

四少奶奶的手脚开始发凉,她非常吃惊的看着张三:“他怎么会如此说?怎么可能!但是张三的声音依然传进她的耳朵。

“还保小人受责罚之后的医治,并且日后还会给小人谋一份差事,脱了匠人的贱籍不再做此营生。“

沈太夫人听到这里,脸色倒是平静了许多,她也不追问,取了茶来轻轻啜了两口。

红袖还是静静的坐着,一个字也不说,她根本不需要说什么,不用辩白一个字,而四少奶奶的身子却轻轻的颤了起来,她不明白万无一失的计策怎么又会失败?

不止是张三的反口,就连沈太夫人的反应她也不明白,太夫人不是想重掌沈府吗,她不是恨透了郑红袖吗?为什么今天她反而会帮郑红袖?

张三也不是没有存那一丝侥幸,不然他不会开口说出“主使之人是五少奶奶“的话来——他是一定会受罚的,如果能捞到好处为什么不捞?

但是,用他受苦来换老母与孩子的富足日子,他却是不会干的,如果他会为母亲、孩子着想,又怎么会烂赌?还了赌帐之后依然赌,过着醉死梦生的日子,却不曾把多余的银两给母亲、孩子送去一分。

四少奶奶生活在侯爷府中,所有的生意都由钱掌柜们打理,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赌徒,哪里能了解赌徒们的想法?

所以张三在听到那小厮的话后,便知道自己寻到了一条活路,他立时便央人请来大总管,把那小厮的话说了出来。

就如他所想,立时他的待遇便自柴房换到了厢房,窝头换成了白饭,不过他所求并不只是如此,如果他指出那小厮是谁,一定会就能查到背后的主使之人,也算是他认错悔过,五少奶奶主事一定会轻罚他几分。

如果到时真像那小厮所说,不是五少奶奶过问他的事情,他便先按小厮的吩咐说,看看太夫人的脸色再行事,而太夫人的脸色,让他明白他应该坚决的站在五少奶奶这边儿。

他比四少奶奶更懂得察颜观色,更懂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第八十二章三夫人恩仇不分

张三不用任何人追问,便把那小厮的名字说了出来:他要努力争取太夫人和五少奶奶的好感,争取责罚会轻些,再轻些。

他把小厮的名字说出来之后,并没有住嘴,接着把对红袖原来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沈太夫人听着张三的话,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同,更是连看也没有再看四少奶奶一眼;太夫人越是如此越表示她生气了,生四少奶奶的气了。

而四少奶奶却惊得呆住了!张三居然会反水——也这是郑红袖为什么一直无惧色的原因;她生气,不过更多的是无措: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知道,接下来那小厮就会供出明珠来;再接下来,便会牵扯到她了;可是她现在却不好分辩:因为张三并没有直直的说她是主使之人,她如果在此时分辩、或是喝斥张三胡说,便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但是眼下什么也不说并不是办法,只能保眼下一时;只要那小厮一吐口,她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原来事情就是她所为,她想要分辩“清楚”谈何容易?

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又棋错一着,张三居然会不顾老母和孩子!她看着张三,猜想来猜想去,便猜想到了来旺的身上,这个来旺不知道受了那红袖什么好处,居然会帮她到如此地步。

她认为,如果不是来旺,那张三不会今天反口来咬她。

四少奶奶低垂着头,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屡屡在红袖面前失利,让她很是难堪,她为沈妙歌,事事处处都想压过红袖去,可是偏偏她连连施计连连受挫。

心里越乱越想不出法子来自救,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如果此事真得被太夫人问清楚明白了,她就不是禁足,罚写这样责罚了。

会把她送去家庙?还是让沈四爷休了她?四少奶奶想来想去,休了她不太可能,三老爷夫妇和沈四爷一定不会同意的,而送去家庙的话,三老爷等人也会想法子把她弄回来——因为她一直不曾为沈四爷生下一儿半女呢。

她只要没有儿女,她的银钱就不会是三房的,三房的人为了这个,便不会让她离开沈府,离开三房。

想到这里,四少奶奶的心安稳了一些,但是总不能就此认错吧,只要有事情认下,那她日后在沈府几年之内也不要想能有说话的份儿了。

尤其是,她最不能忍受自己又败在郑红袖手里一次,她扫了红袖一眼,看到红袖的气定神闲,她的心里便如小虫子在咬一样。

张三的话说完了,他在地上连叩了几个头。

不用太夫人吩咐,来旺早已经使了人去寻那小厮,而此时,沈太夫人沉默了下来,屋里也就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

太夫人听到这里,心下已经有了四五分的把握,很有可能是四少奶奶主使的,不过,现在却没有什么能证实。

她扫了一眼四少奶奶,心下也在琢磨着如何能处置她。却又不会让人说出什么闲话来。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小丫头的声音,沈三老爷夫妇和沈四爷来了。

太夫人听得眉头直皱,心知他们为何而来,却又不能不让他们进来,四少奶奶可是他们的儿媳妇,要处置的话也应该让他们清楚原委始末。

沈三夫人见过礼之后,闲话也没有说便道:“萱儿身体不好,虽然她有错在身,不过倒底是我们沈家的媳妇,而我们这一房还没有嫡子,请太夫人垂怜让萱儿回去休息;事情,可以慢慢的问,有什么错儿,我们可以慢慢教她嘛。”

她说完之后,使了一个眼色给沈三老爷,沈三老爷接口道:“请母亲可怜!萱儿一来是功臣之后,二来又是在我们府中长大的,就算有什么不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有教管不力的错儿。”

他扫了一眼沈太夫人,看她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才接着说道:“萱儿就像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孩子小难免会做错事情,我们好好的教也就是了——如果她的身子不是如今的模样,狠狠责罚她,让她记住教训也是正途;只是眼下她的身子…还请母亲垂怜。”

太夫人听完庶子夫妇的话,抬眼看了一眼四少奶奶,见她不言不语,便冷冷一笑:“老三出息了。”

沈三老爷的身子立时便矮了半截:他不是不惧嫡母的,不过被银钱迷了心窍,一时间忘记了。

“母、母亲恕罪。”他的声音都颤了起来。

四少奶奶听到之后却暗暗啐了一口:窝囊废!她更加的瞧不起自己的公婆。

太夫人冷冷的道:“我垂怜她?你们夫妇说得话真是奇怪,不知道我拿你们儿媳妇怎么了?”她一指四少奶奶:“我可有加一指于她身上?”

“说到她的身体。。。。”太夫人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四少奶奶的身体;“我倒是很心疼她的身子,只是。。。她却是半分没有心疼她自己,你们又着得什么忙!”

想到四少奶奶的所为,她的气是不打一处来;话自然是不会好听半分。

四少奶奶身子一颤,最后还是咬牙没有说什么,现在她是多说多错,什么都不说才是上策。

沈三夫人脸色虽然也有些发白,但还勉力继续为四少奶奶开脱:“萱儿年幼不懂事,母亲原谅她一二。。。。”

她的话没有完,就被沈夫人喝斥打断,指着沈三夫人骂了一个大的:不过,沈太夫人话中不进的提到四少奶奶,讥讽之意十分明显;而且还暗中提点三房夫妇,不要太过贪财了。

沈三夫人被骂得面目无光,一时忍不住便叫道:“萱丫头的确是不对,只是认真论起她身子的不好,却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儿。。。。当日救人的丫头,可是最后才把她救起来的!”

她这句一出,屋子一下子静得连呼吸声都不闻;此时如果落地在地上,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太夫人看着三夫人,真想把她的嘴巴缝起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那一旁的坐着的红袖,本来就不会轻易揭过此事,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发难的。

她只是不想多事,一心想眼下的事情问个清楚就打发红袖等人走;几个丫头的事情,她是不想过问的。

就算是冤了她们,也不过是几个丫头罢了;私底下好好的安抚几句也就过去了,总不能把这样的事情摆到桌面上来说:主子要算计丫头,这事儿怎么也不好听;也不能让府中的下人们知道。

不想三夫人却偏偏大声说了出来!

红袖轻盈的一福到地:“太夫人,当日救人的丫头都是孙媳身边的人;一切还请太夫人做主,还几个丫头一个清白。”她当然要在这个时候,打蛇随棍上!

如此好的机会不利用,那红袖就是傻了;她要谢谢三夫人的。

听到红袖的话,太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狠狠的瞪了三夫人一眼:“那几个丫头有什么错儿?救了你们三房反倒成错了,是不是?”

那日后我们府中的主子们再落水,怕是满府下人不敢有一个人下水救人!|”

三夫人被大夫人骂得低下了头,当日,如果不是映舒,她说不定真就被淹死了,或是大病一场了;今日情急之下如此说,实在是有些背了良心。

四少奶奶忽然阴阴的开口:“我们掉到湖中本就是意外,倒是不知道五弟妹的丫头们怎么会未卜先知,能及时跑到湖边救人?”

这话虽然说得有一点点强词夺理,却也不无道理;而且用心之险恶也不言而喻。

太夫人听到四少奶奶的话,差一点背过气去:她居然还敢开口?!她自己所做的某些事情,虽然不能摆在桌面上说,但是沈府的主子们有几个不知道的?那红袖为了自己,多注意一些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这样的理由,红袖不能拿出来说罢了。

太夫人还没有喝斥四少奶奶,红袖便轻轻的开口道:“映舒,你出来给太夫人说个明白。”

映舒上前几步行礼:“太夫人,当日稗子带了几个丫头,原是到园子里想看看能不能再剪几枝春梅。。。我们少奶奶极爱那股子香气,再过几日怕真就没有了;而行到湖心亭附近时听到那边有人喊救命,稗子才带着跪过去的。幸好婢子几人都出身在南边,会一点点水;到今,我们院子里剪花枝的剪刀还没有找到。”

太夫人闻言便看向来旺;来旺一躬身便出去了一趟:总是能问到那剪刀的下落。

映舒一说完,红袖便上前跪在地上:“太夫人,孙媳、孙媳。。。。”说着话,她眼圈一红便下了头:“实在是委屈。”

沈太夫人长长一叹,正要开口;红袖已经直起身子,盯着四少奶奶道:“四嫂,还请你把刚刚的话说个清楚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屋里的人都听得明白。。。。你是说我的丫头能及时赶到,就是事先知道你们会掉进湖里是不是?”

。。。。

第83章萱姑娘的真话杯具了

红袖继续盯着四少奶奶质问:“事先知道你们会掉进湖中,你想让大家以为——那栏杆是我命人弄坏的,是不是?”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文四少奶奶。

四少奶奶没有想到映舒会说那么一番话来,她听到红袖的质问抬头:“你的丫头说是剪花便是剪花了,天知道是不是一直藏在附近,不然能那么及时赶到?况且、不是你主使的你心虚什么?你不要说你不心虚,不心虚你着急分辨什么;我可是没有说一句,那湖心亭的事情同你有关,可是你自己这么说的。”

四少奶奶说完,顿了顿环视屋里的众人:“连太夫人在内,人人可都是听的明明白白,你自己说你同湖心亭的事情有关。”

她倒是占了一时口头上的便宜,不过却让屋里所有的人都对她鄙夷无比:四少奶奶也是堂堂的大家闺秀,居然能说出如此无赖的话。

红袖闻言笑了起来:“映舒是不是去剪花,找到剪刀就可以了;会不会所有人在那种时候还带着剪刀在园子里逛吧?说道是不是藏在附近,那问问府中的人,可是一直都不曾看到过她们几个?至于主使之人,那小厮已经带来了,到不用我多说什么。”

红袖说完,对着沈太夫人点头为礼,然后变起身坐到了一旁:她现在心中真的很快乐,非常的快乐。

四少奶奶自己跳出来加了一句恶言,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正好,不然红袖自己还要费尽心思为映舒几个人讨个公道;现在,就算是沈太夫人不想为映舒几个人做主,此事她也不能回避了。

四少奶奶可是一句话就泼了一盆污水在红袖身上,此时怎么都要分辨个清楚明白了。

红袖坐下之后,便不在多看四少奶奶一眼;映舒自然是跟着红袖回到了她身后。

四少奶奶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在乘胜追击了:听到那小厮已经来了,她的脸色便是一变;她刚刚被三夫人和沈太夫人气的头脑有些发晕,居然忘了此事——就算她暂时在口头上压过红袖又有合用?

小厮被带了上来,他是被拖上来的,早已经吓得腿软走不动了。

沈太夫人不过是冷冷一哼,他便吓得涕泪直流:只是他不知道太夫人寻他何事,所以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直到太夫人开口相询,小厮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被捉,当下他是悔不当初来:如果不是一时贪恋明珠的美貌,不是贪那十两银子,他如何会被捉到太夫人跟前?

当下他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说了一个清楚明白:包括他是如何第一次看到明珠、如何为了明珠神魂颠倒、如何和明珠相识说上话的事情等等,都竹筒倒豆子一般没有一丝隐瞒。

四少奶奶的脸终于雪白了,她有些愣愣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反映。

直到那小厮把话说完,她才尖叫:“你怎么要以污明珠那丫头的清白?你如此陷害明珠目的何在?”

小厮被四少奶奶吓了一跳:“小人、小人不敢污人清白,小人和明珠、和…”

“够了!”太夫人的脸已经变得铁青:“把明珠那丫头给我带上来。”明珠和小厮做出如此伤风败欲的事情来,就算她没有让小厮去张三设计陷害红袖,她也不可能会留下了。

而张三和小厮的话互相印证下,所有的人都明白,有人要利用湖心亭的事情陷害五少奶奶,而四少奶奶刚刚的那句话,便浮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中。

就连沈太夫人也是如此想:因为四少奶奶那句话,当真是有些不打自招和意思。

四少奶奶听到要传明珠,她咬咬牙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有等到明珠来了之后再说了,如果那丫头聪明,便知道保住她的主子才能有活路。

三夫人和三老爷听得冷汗直冒:如果此事坐实,那他们儿媳妇要陷害沈家主母,就算他们一家人跪死,萱丫头至少也要去家庙了!

他们夫妇急得不行,萱丫头走了,那就等于是金山,银山走了,夫妇两个人不敢再随便开口,心下焦急想不到法子不免就对儿媳妇生出很多的怨气来,无事不是找事嘛,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寻长房的麻烦!

就算他们再生气,他们还是要保下儿媳妇的,一定要保下才行。沈四爷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他不是伤心,是急的——媳妇如果留下了儿子,今天他们一定会大义灭亲,但是现在他妻子绝不能离开他们三房到他处去。

红袖依然只是静静地坐着,对谁也不多看一眼,只是偶尔会吃口茶,看她的样子,刚刚她对四少奶奶那样的厉声指责,好像不存在一样。

来旺带着两个婆子进来,对沈太夫人回话,“这两个婆子是打扫花园湖心亭西边的路径,她们拣到了花剪还有花篮等物。”

两个婆子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她们吓得不轻,她们在傍晚时分打扫园子时,拣到花剪等物,拣到之后她们也没有放在心上,认为这两日一定会有人寻的——她们拣到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到时怎么也能混个赏钱换酒吃。

谁成想因为湖心亭的事情,根本没有人寻花剪等物,两个婆子一时贪嘴便把东西当了换成酒食吃进了

来旺取同来当票给太夫人过目。

映舒几个人当时是碰巧经过那里的事情便坐实了:而当日上午她们几个人还去大厨房和浆洗房,根本不可能是一直藏在湖心亭附近的。

至于那个匠人头儿,他当时吓得不轻,并且满屋子里俊俏丫头他哪里抬头看?所以除取胜分辨出韵香的声音之外,根本不认识映舒几个人。

而韵香此时也上前一福道:“我当日听院子里的几小丫头闲聊,说修亭子的匠人发了财等语;因为园子是我们少奶奶打理重整的,我便上心多问了几句;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便着人去传匠人的头儿。”

她便后来的事情说了一下,只隐下了映舒几个丫头的事情。红袖不得不如此做,不然依着四少奶奶和太夫人,说不定真会在此事纠缠上几日,最后给她或是丫头们派个不是。

而且她是不能对人说,她一直在监视四少奶奶:所以便让映舒说假话,而让韵香说真话多些假话少些。

那些花剪什么的,是红袖回来之后又让人悄悄扔到附近的,因为园子的清扫是在清早和傍晚。正应了那句有备无患,就让红袖料到了。

沈太夫人没有发难,四少奶奶却发难了,红袖便让两个小丫头上前把话一说,把事情就摊到了太夫人跟前:丫头们有什么错?

映舒很是愧疚跪下说道:“当时婢子也想先救四少奶奶的,可是四少奶奶距婢子太远,而婢子当时也吓坏了,根本没想到那么多,只是抓到哪个就救哪个,后来,后来婢子力弱,如果不是韵香赶过来,婢子一个人根本就救不了四少奶奶。”

映舒说完,来旺便传上来几个媳妇子:她们当时就在湖边。

媳妇子们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并且把映舒力尽之后差一点因为救四少奶奶被淹死一事说得很详尽,听得屋里的众人脸上神色不一。

三夫人的面色有些发红,当日,映舒的确是为了救她的儿媳妇,被儿媳妇挣扎的压到水里差一点溺毙。

四少奶奶不自禁的摸摸腹部,她却不敢说出来映舒当日伤了她的事情--真得纠缠起此事来,怕是连绿珠等人都会被牵扯进来。

绿珠三个人到现在没有开口说什么,想来同三夫人有关,但是如果有郑红袖给那三个贱丫头撑腰,她们会不会说些什么出来可就难说了。

所以,她才一直没提过映舒伤她的事情;不过,她并不想放过映舒和韵香:两个贱婢敢打她?!看今天不杖毙了她们。

映舒此时已经抢先领罪:“当时为了救四少奶奶,不得已、不得已经,婢子们把四少奶奶打晕了。”

和映舒领罪几乎同时开口的四少奶奶叫道:“映舒和韵香两个丫头发下犯上,居然在湖中殴打于我,请太夫人为我做主。”

闻言,红袖并没有看她一眼,映舒和韵香也没有分辨一句,只是都跪下一副认罪的模样。此时,来旺带来般娘来,向太夫人说明救人是一定要晕才能救得上来,不然两个人都会溺毙。

太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来旺;来旺煽情自然的很,并没有因为沈太目光而有变化。

四少奶奶的那句挨打便被映舒一名话给揭过了,四少奶奶自然不服;她恨恨的看着映舒和韵香道:“太夫人,这两个贱婢在水下狠狠的打我,直到船娘赶过来,她们才停手不打的;我、我差一点被这两个贱婢打死!”

她总要拉个掂背的吧?总不能她受罚,放过那两个打她的丫头。

映舒和韵香一脸的错愕,然后两个丫头便连连叩头,眼泪淌个不停:委屈啊、冤枉啊,不用她们开口,屋里的众人都知道。

而映舒和韵香能哭得这么痛快,当然是托灵禾的福。

屋里曾经在湖边的人都是一脸的震惊,不敢相信:当日可是映舒、韵香为了救四少奶奶,在湖中折腾了好久才把四少奶奶救了上来的,她怎么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

四少奶奶看到映舒和韵香假作冤屈,她差一点没有被气死:只有她冤人,何时让人冤过她?她是真的被打了,这一次并不是她在陷害映舒二人。

她不断向沈太夫人陈述她是如何被打的:但是屋里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她刚刚要陷害五少奶奶,又一再纠缠映舒和韵香不放,在众人眼中她就是恩将仇报啊,还有谁相信她的话?没人相信她。

四少奶奶看到太夫人冷淡的样子,这才注意到屋子里所有的人的表情,就连三夫人也是一脸的不相信,她气得想捶地,她说谎话的时候还有人会信几分,为什么她现在说真话,反而一个人也不相信?

第84章打得半死吐真言

四少奶奶对着太夫人大声叫道:“太夫人,你不能不过问!如果纵容了这两个贱婢,日后一定是我们沈家的祸害——不忠主也罢了,今天敢打我,明天她们就敢杀了哪位主子!”

听到四少奶奶叫声,红袖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而映舒和韵香两个人连头也没有抬,谨守着她们做为丫头的本份。

四少奶奶却不停的向太夫人进言,太夫人终于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说她们打了你,可有人看到?”

四少奶奶愣了一下没有答出话来,而太夫人看了看她,便转过头去不咸不淡的问船娘:“你们可曾看到映舒两个丫头打人?”

船娘们的确是只看到映舒服等人救人,不曾见到她们打人,一起答道:“不曾。”

沈太夫人看了四少奶奶一眼,“映舒两个人当时打你也是为了救你,你不能因此而纠缠不清,这样,只会让人心寒的。”顿了顿她又道:“下次再落水,还有哪个敢救你?”

四少奶奶气得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是真的,是真的啊!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

她转头看向映舒和韵香:“你们两人对着满天神佛说,你们有没有打我?”她不甘心就此作罢。

映舒和韵香对着她跪倒:“少奶奶,婢子们当时也是无奈,还请少奶奶息怒。”

四少奶奶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却找不出什么话来能说服众人相信她,她泪流满面的对着沈太夫人连叩头:“太夫人,萱儿所说都是真的,都是真的,请太夫人为萱儿做主。”

沈太夫人冷冷一哼:“那好,你说真的那就姑且相信你所说是真的,只是我来问你,为什么你直到今日才说映舒两个丫头打你?你清醒过来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四少奶奶被问的再次哑口无言,她是因为想置映舒等人于死地,所以连续多日让病情时好时坏,到时她再哭诉一番——映舒和韵香绝无幸理。

可是她的妙计被红袖拆穿,现如今她根本没有缘由可讲。

沈太夫人看她不答话,冷冷一哼便不再看她,实在是被她气得不轻。如果只凭她一面之词,太夫人便把映舒等人打杀,那日后沈家的主子们再遇险,还有哪个人会舍身相救?救起人来不但没有好处,还要被活活打死!沈府的下人们就真和主子们离心背德了。

四少奶奶还想争辩时,明珠到了。她恼得咬牙切齿,却也无法,她原本不止是想拖韵香等人一起受罪,还想以此来摆脱眼下的情形,让沈太夫人等人不再一心盯着她身边的人。

到时她也就好推脱了,映舒等人打她,自然是奉了红袖之命,到时再用言语把湖心亭的事情重新推到郑红袖身上,就算人们不能完全相信,至少也不会认定是她所为了。

可是她认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再一次落空,明明是真事,却无一人肯相信她。

明珠进来后忐忑不安的给沈太夫人请了安,一张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目光在扫过小厮时闪了闪,又很快的收了回来。

“你可知寻你来是为了什么嘛?”太夫人冷冷的看向明珠。

明珠跪倒在地上,颤声道:“婢,婢子不知,还请太夫人明示。”她当然是知道的,在小厮被捉的时候,她便已经明白事败了。

太夫人哼了一声儿:“你不知道?那你前几天半夜时分去寻他,”手一指小厮:“是为了什么?”

明珠微微抬头扫了一眼四少奶奶,一脸涨红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太夫人却没有好耐心了,一声掌嘴吩咐下去,便有婆子上来左右开弓给了明珠七八个大嘴巴子。

太夫人看也不看明珠:“现在可知道了?”

明蛛的眼泪疼得掉了下来,她还是轻轻摇头:“太夫人,婢子真得不知道今日因何换婢子前来,还请太夫人明示。”

太夫人倒没有想到明珠如此硬气,多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

“婢子实在是不知”

太夫人一哼,那婆子又打了明珠几个大嘴巴子,明珠还没有怎么样,那小厮已经哭倒在地上:“明珠,你都说了吧,说了吧。”

明珠心下十分怨恨这小厮,但她却没有偏头看一眼他,还是坚称自己不知道是为何被唤来。

太夫人道:“好硬的一张嘴巴!来人,拖出去打,狠狠的打!”

明珠被拖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被拖出来之后,再问她还是道不知;太夫人真没有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能如此嘴硬,火气自然更盛。

直到明珠第三次拖上来时,全身湿淋淋、只剩半口气的她才用微弱的声音道:“婢子、婢子知道错了,请太夫人开恩。”

沈太夫人的脸色这才松了一点:她就不相信还真有那种不怕死的人。

“那你就说吧,是谁让你给小厮银钱,去收买张三的?”太夫人说这句话时,没有看四少奶奶一眼。

四少奶奶自明珠进来之后,也一直没有再说过话;明珠的硬气也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她在松了一小口气的同时,也暗吧明珠笨——就不会乱指一个人嘛。

当然最好是指郑红袖了:虽然让人相信有些难度,不过就看明珠如何圆谎了;因为她担心明珠最后抵不过板子会实话实说。

不过为了她自己,她一直没有开口为明珠求情:这个时候,她求情反而更会让人认定她是主使之人。

到明珠开口承认有错时,四少奶奶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这个笨如猪的东西,都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再坚持下去?!

她不知道明珠会说出什么来,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的都闭上眼睛。

明珠的声音清清楚传到了四少奶奶的耳朵里:“是、是钱掌柜的让婢子这么做的。”说完她便又疼得晕了过去。

只是她一句话,却让大厅上所有的人愣住了: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几乎大厅上的人都以为明珠会说是四少奶奶让她这么做的。

四少奶奶的眼睛轻轻的睁开了,她在轻轻的、悄悄的吁了口气;但是新的担心又生了出来,钱掌柜不是一个人,但是没有一个钱掌柜知道她要收买张三的事情,此时去叫了他们任何一个人来,怕明珠的谎话立时就会被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