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宝呢?他没说话?”

“他被姜二爷接走了。”

赵铎溢眼里划过羡慕,“姜二爷说带杨家宝去体验市井的乐趣。”

“他这是要把杨家的继承人当纨绔子弟养,其心可诛,其心可诛。”秦王妃愤怒的说道:“溢儿,他既然是你亲表弟,你不能不管,难道你忍心看着杨家落魄?看着杨家宝成为只晓得吃喝玩乐的人?”

“母妃想多了,姜二爷不是坏人,有他在,杨表弟才有可能躲过劫难,成才与否于此时杨家不重要了,我只求杨家的血脉不断就行,表弟跟着姜二爷会很好。”

赵铎溢也琢磨过皇帝对杨家的真实意图,杨家宝纵情享乐未尝不好。

起码能躲过陛下末年这段诡异的日子。

“王妃殿下,侧妃们来同您说话了。”

“母妃有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赵铎溢起身告辞,侧妃们进了门,用略带兴趣的目光瞄着他,这就是秦王的假庶子,真嫡子?

秦王府的新鲜事她们也是在意的。

“溢儿。”

秦王妃宁可面对赵铎溢也不想面对侧妃,“你先等一等,我这有一份礼物给你。”

“几位妹妹先去厢房稍作,我同溢儿说完话后,在同妹妹们相谈。”

“王妃请便。”

侧妃们青春年少,身材妖娆,她们身上的水灵是秦王妃怎么打扮都做不到的,年岁的差距是一道无法弥补的鸿沟,秦王妃是比同龄的女子显得年轻,同妙龄少女相比,秦王妃在捯饬也显得老了。

因为她是继妃,她本身就比秦王小将近十岁,本想着等她芳龄不在的时候,秦王已经没有心思再寻女人了,她早就把秦王笼络到手,可谁知因为她是医女的事情,秦王纳了三位如胶似漆的侧妃,将来还有更多。

秦王妃心里很苦,侧妃入门击碎了她的美梦。

“母妃,您别太在意了,父王心里还是有你的。”

“有我?溢儿,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同你父王这些年的情分,比不上外面的流言蜚语,比不上你祖母几句话,我如今不想再多计较,只想你和你弟弟能平安。他们直到现在还在太子东宫中,我…很担心他们。”

“要不我去同大兄说说?大兄的话,也许皇上能听进去的。”

“这…不好,我不舍得溢儿在世子爷面前低一头,本来你才是…”

“母妃。”

赵铎溢示意秦王妃不要说下去,“皇上早有论断,大兄才是世子,我不是。您不必为我抱怨,比起大兄来,我童年过得已经很幸福了。弟弟们的事情我来帮您想办法。”

“既然溢儿不想提,我不再多说了。”

秦王妃达到了目的,总算是有所收获,总会一步步慢慢的挑起赵铎溢争世子之位的心思,不急于一时。

赵铎溢去寻赵铎泽的路上,正好碰上了秦王,想到方才母妃的强作欢笑,赵铎溢上前拦住秦王,“父王。”

秦王以前很喜欢赵铎溢,此时他只要想到赵铎溢才是杨妃的儿子,对赵铎溢的疼惜之情少了许多,顾着脸面秦王冷淡的问道:“何事?”

“方才侧妃们去同母妃聊天。”

“嗯。”

“您就不想同母妃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本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秦王大为不悦,赵铎溢和秦王妃的关系是不是太亲近了一点?

“儿子不想过问父皇宠爱哪位侧妃,然您不能忘记母妃,她不过是给太子殿下治病,是有医德的人,您怎能因此冷落她?听信旁人的挑拨?”

“混账!”

秦王暴怒道:“旁人的挑拨?你指得是谁?”

如今秦王最烦旁人说他耳根子软,受制于女人,外面人如此嘲弄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这么认为,秦王抬手给了赵铎溢一记耳光,“你别忘了她是你的继母,你没事总是陪伴继母算是怎么回事?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给你的继母抱不平?赵铎溢…你的礼数呢?孝心呢?”

“父王,我只是想你和母妃和和睦睦的,儿子对母亲只有孝心。”

“你对你母妃有孝心,你对你生母呢?对杨家呢?对本王呢?本王可没见你对我们有孝心。”

秦王缓缓的说道:“你也是要娶媳妇的人了,等你媳妇进门,你多疼惜你媳妇就是,我和你母亲的事情,用不上你操心。”

“儿子…”

“行了,本王这就去寻你母妃。”

秦王避开赵铎溢,直径来到秦王妃屋中。本来被侧妃们刺激的够呛的秦王妃听见秦王驾临很是高兴,总算不用再听侧妃们显摆秦王有多宠爱她们了。

“我先去见见王爷,还要劳烦诸位妹妹再等一会了。”

秦王妃柔情蜜意的迎上秦王,附身道:“王爷。”

“本王有话同你说。”秦王对秦王妃极是冷漠,仿佛歇着愤怒一般,这让秦王妃有点犯了嘀咕,不解秦王在哪里受了气。

秦王把丫鬟们都打发走,直接对秦王妃说:“方才本王碰到了溢儿,他说了你许多的事情,为你抱不平,本王想问问你,你是把溢儿当作儿子养,还是怎样?闺房中的事情,你都告诉了他不成?”

第104章

秦王妃一听这话满脸通红,她就是再愚蠢也不至于同庶子说她和秦王调情的事情。

“王爷为何这么说?妾身同溢儿宛若嫡亲母子,妾身怎么会同他说这种事?王爷您对妾身的误会就这么大吗?大到了您忘记了同妾身在一起愉快的日子。”

秦王妃眼圈泛红,眼泪蓄满了眼圈,泪水偏没有滚落,只是如同晶莹的水晶一般堆砌在眼底,“只有我记得?王爷,您好狠得心!”

秦王到底同秦王妃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虽然他怀疑秦王妃的用心,见秦王妃这副倔强,委屈的模样,他亦有几分的心疼,不舍。

“您走吧,妾身行得正,站得直,对溢儿只有疼惜,不怕外人说长到短。”

“王妃…”

秦王的火气稍稍降下了几分,如果秦王妃叫起冤枉,或是狡辩,他更会怀疑,秦王妃摆出一副悲痛欲绝,伤心的模样,又显得极是贞烈,秦王不好再多说。

十几年朝夕相对,情浓彼此贴心的日子,秦王又怎能全都放下?

秦王把手臂大放在秦王妃的肩头,刚想说话之时,秦王妃一头扎进秦王怀里,呜咽道:“您知不知道妾身有多委屈?您抱怨妾身瞒着您,妾身不敢怪王爷,可您怎能不听妾身解释?妾身从小身体就不好,有道是百病成良医,为了减轻痛苦,妾身便读了几本医书…”

秦王妃凄然的自嘲:“也许是天赋极好,明明生涩难懂的医书,妾身很容易就能看得懂,妾身晓得医女地位不高,也从未想着治病救人,只想用不多的医术帮忙亲近之人,妾身从未想过害人,更没想过害王爷。”

秦王慢慢的收紧了手臂,靠在秦王怀里的秦王妃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开始不怎么好,但结果好就行,抬起她那张宜嗔宜喜的脸庞,此时她才让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沦落。

“妾身对王爷如何,您感觉不到?妾身什么时候害过人?”

“王妃…”

“妾身委屈之处除了您不相信妾身外,还有就是…就是不知谁把妾身会点皮毛医术的消息告诉了皇后娘娘,妾身也晓得给王爷您丢了脸面,可皇后娘娘把儿子们叫到东宫去,名义上做太子殿下属臣,实际上被扣做了人质,妾身为了儿子们哪敢不尽全力?妾身的苦闷,惶恐早就想同王爷说,偏有闹出杨姐姐换子的事情,王爷心烦意乱,妾身不愿意再惹王爷心烦。”

秦王妃的手指轻轻的划过秦王脸颊,“王爷,您瘦了。”

这句话让秦王颇为感慨,随着秦王妃坐下,秦王妃又是递上茶盏,又是准备点心,仿佛想让秦王一下子把消瘦下来的肉补回去。

“你只是略通皮毛?”

“嗯。”

“太子的病情如何?”

“只能尽力而为,能不能挺过这道生死关,还得看天意。”

秦王妃低声说道:“若是一切平稳,给太子留下调养的日子,许是太子能撑下去,若是有意外状况,或是诸皇子不老实,只怕太子的病会恶化,到时候大罗神仙也难救。”

秦王对秦王妃这份坦诚表示满意,既然秦王妃在东宫待过一段日子,想来东宫的事情,没人比秦王妃更熟悉,秦王妃只无言的话语,让秦王心里舒服了很多。

毕竟这些话,在外人看来是犯忌讳的。

也只有亲近夫妻才会说。

“本王看朝廷上波澜不惊,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会得到神佛祖宗庇佑。”

“王爷说得是。”

如今外面的人都在议论秦王府换子一事,朝廷上自然显得风平浪静,只是江南的水患,稍微麻烦一点,但有皇上的重视,又派遣了能臣萧睿华,应该会平安渡过。

况且谁也不会想到这场天灾之后隐藏的阴谋诡计,想不到其中蕴藏的人祸。

更想不到这场惊变会影响到许多人。

起码一心挽回秦王的秦王妃是想不到的。

秦王也没过多的注意江南水患的事情,他是真心希望太子能活下去,一旦太子病故,册储君,册皇后不仅很麻烦,还很考验朝臣的眼里。秦王不求拥立之功,只想减少麻烦。

册储君这件事上,谁都可以不说话,但秦王不能不表态。

猜对了还好,万一猜错了呢?

换子真相爆发后,秦王越发低调,谨小慎微,生恐做错了一点,惹得皇上震怒。

如果太子能活下去,秦王就不用再选择了,“既然你帮太子殿下稳住了病情,就继续下去吧,旁人的话…你不必听,一心救治太子就好。”

“妾身晓得。”

秦王妃温婉的一笑,手握住了秦王的手臂,低声含羞道:“妾身一切听王爷的。”

虽然秦王妃在心里想弄死太子报复皇后,有机会她一定让皇后明白,医女是不能威胁得罪的,现在显然不是好时候,皇上已经对秦王一脉有了坏印象,万一秦王再站错了对,秦王的爵位可能会直接落到赵铎泽头上去。

这让秦王妃尤其难以接受。

姜璐瑶有孕,不管这胎是男是女,他们总会生出儿子来。

只要赵铎泽继承王位,秦王妃再没有一丝可能把爵位夺抢走。

让秦王少犯错,让赵铎泽多犯错,才是如今秦王妃最想要的。

“以后王妃有话就同本王说,溢儿…也是要娶妻的人了,总是在王妃身边尽孝,不妥当。”

“…妾身明白。”

秦王妃一番表现还是没换来秦王完全的信任,赵铎溢也是,讲什么不好?非要讲这些?

他到底是怎么同秦王说的?

如果不是她应变及时,秦王妃不得被赵铎溢害死?

“王爷。”

门口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秦王妃眼见着秦王有几分异动,她心里很是难受,晓得侧妃得宠是一回事,侧妃争宠争到了自己门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位侧妃表妹晓不晓得这是正妃的屋子?

当着秦王妃的面勾引秦王,太不像话了,在寻常人家,早把这样恃宠而骄的宠妾教训一顿。

秦王妃眉梢微微扬起,刚想动怒,秦王在一旁道:“她还小,不懂得紧,王妃稳重心善,想来不会怪罪她。”

“侧妃妹妹天真烂漫,妾身也是看中的,不如让她也进来?”

“嗯?”秦王想都侧妃们妖娆粉嫩的酮体,不由得心猿意马,“不必了,本王去看看她就成。今日本王就不陪王妃了,你也早些安置了吧。”

“王爷…”

“何事?”

走到门口的秦王回头,狐疑的看了秦王妃一眼,“你还有话说?”

秦王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溢儿的婚事…您看不改了?”

“悔婚的话,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此事既然定下来了,就按照礼数成亲就是,溢儿有他生母全副的嫁妆,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兴荣侯府也是列侯勋贵,是不如永宁侯,可不差了,既然溢儿生母只想让他平安,本王就成全她,也省得她在地下再怨恨本王不理解她。”

秦王目色复杂,有恨,有怨,更有几分的解脱,“本王再也不亏欠她了。”

说完这话,秦王携着貌美年轻的侧妃离开。

站在门口的秦王妃心底拔凉拔凉的,秦王已经习惯了三妻四妾的生活了么?

始终记着秦王妃,可不受控制的宠爱着娇媚,可人的年轻小妾。

秦王对得起她这些年的小心经营吗?

只因为她医女的身份就放弃了自己?

秦王妃异常痛恨秦王,痛恨把她会医术捅到皇后面前去的杨门太君。

虽然听说杨门太君就要被送到姑子庙里去了,活该!要是秦王妃会直接一碗汤药毒死惹祸的杨门太君。

*****

“家宝是怎么了?”姜璐瑶见杨家宝皱皱着小脸,笑着问:“我爹带你去的地方不好玩?”

“不是,表嫂…”杨家宝犹犹豫豫的开口,“我还能叫您表嫂吗?”

“自然可以啊。”

姜璐瑶让杨家宝坐下,命人准备松软的茶点,“不管怎么说,世子爷都做了杨家二十年的外孙,把杨妃当作生母二十年,就算不是他不是杨妃亲生的,杨妃活着他也得称呼杨妃为母妃。杨家是秦王府正经姻亲,你就是世子爷的表弟。”

杨家宝掰着点心,低头道:“今日我在市井上听了许多闲言碎语,说表哥可怜,说溢表哥可怜,也有人说姑姑太过心狠,还说我祖母不是好人,明明知道真相,偏偏不肯说出来。”

“外人的话,你听听就好,不用往心里去。杨妃有杨妃的打算,你祖母有你祖母的顾及,我无法说她们做得对,可杨妃已经去了,人一旦死了,恩怨应该一笔勾销,同死去的人计较对错,很没意思,也很狭隘。”

“可是…可是祖母把表哥的生母葬在了…我听着都不好受。”

杨家宝在杨家长大,自然晓得每次赵铎泽去杨家都是拿自己的热脸贴祖母的冷屁股,祖母一直对赵铎泽很冷淡,以前他以为因为秦王对杨家冤案不作为,祖母才恨屋及乌看不上表哥,没想到祖母不喜欢表哥只是因为真相是表哥不是杨家的外孙。

赵铎泽很孝顺的,杨家宝想起以前的事情就忍不住心疼表哥的遭遇。

姜璐瑶淡淡的说道:“不平不忿又能怎样?世子爷心里也不好受,身为关心他的人,不该总是提那些恨啊,怨啊的,世子爷生母是妾,按照大明律例,妾的生死由杨妃掌握,我只能尽量说服自己,说服他。家宝,你千万别在他面前再提起以前的事情,你也一样,不用再拘泥于谁对不起谁上,好好读书,脚踏实地的做事,如果你对世子爷有愧疚的话,将来帮他一把也就是了。”

“身为男儿,眼界要放得宽广一点,男子汉要有胸襟,小肚鸡肠,执着于内宅情仇,纵使记恨,抱怨着,一点也不阳光,这样的男人不叫男人。”

“那是什么?”

“伪娘。”

“…”

杨家宝被伪娘镇住了,通过字面上的理解,就是虚伪的女子?不对,是伪装的女子吧。

姜璐瑶把茶水退给杨家宝,“你伯母送了口信过来,三日后送你祖母去寺庙清修,你该去送送你祖母的。”

“可表哥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

杨家宝分得出在哪里过得更舒服,更充实,他喜欢跟着表哥表嫂,喜欢听他们说话,更喜欢听表嫂教导他做人的道理,教他读书识字,在杨家,也有很多人对他好,但那种好让他感觉到窒息,一点也不痛快。

“怎么会?你祖父可是通过我爹的口把你交给世子爷了。不过家宝,我希望你将来不要误会世子爷,他是真心想把你教导好,督促你成才,并非想借着你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毁了你报复杨家。”

“谁对我好,我知道的。”

杨家宝正色道:“任谁说什么,我都不会怀疑表哥对我的用心,如果我怨恨怀疑表哥,比畜生还不如。”

甚至杨家宝都想,杨家的遗泽只有在表哥手中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姜璐瑶见杨家宝说得真诚,信了大半,杨帅的基因很强大,杨家宝也有圣父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