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钰看年纪尚轻,风韵犹存的乐夫人,“你是乐老爷填房。”

“是...”乐夫人点点头。

“你说你儿媳妇和别人有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乐家次子的,你可还有别的证据。”证据都拖出去正在外面打的快昏过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别的证据,乐夫人想了想,“我看到她常常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和哪个男人,什么时候在哪里眉来眼去。”

“和外头那个。”乐夫人指了指外面,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嚎叫声,“大人,大人我说实话,他们给了我三十两银子让我说和乐家媳妇有染的,我,我不知道她身上有胎记啊大人。”

乐夫人的脸色一下煞白。

“大人,我二弟的身子我最清楚,这几年下地都不容易,汤要不断,都是在床上伺候的,怎么可能有孩子。”乐家长子不服,“更何况是我二弟走了之后她才被诊出有身子,这孩子绝不可能是我们乐家的!”

邵子钰传了稳婆上来证实了这孩子是足月生的,往前推算日子,孩子是在乐家次子去世前就有了。

“你不是大夫,你也不是你二弟,你如何得知他不能有孩子,你又如何这么肯定这孩子不是你们乐家的。”邵子钰问的他哑口无言,坐在下面的何大人亦是湿了后背,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几个县里谁没点这样那样的事,怎么就在他这里翻了船。

“大人,如今我二弟已经去了,您要这么说小民是无法反驳,可身为男人,什么样的身子能不能做什么,心里头会不清楚么!”即便是外头的人已经求饶翻供了,乐家长子依旧是梗着脖子不承认关氏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弟弟的。

第81章 .银子比天高

人的嘴脸有时候就是这么难看,说到底为的是什么其实也看的很清楚,但事实不是你一口咬定就是这样了,凡是讲求证据,这个案子审了一下午,邵子钰找了许多证人。

过去给乐家次子一直在看病的大夫,乐家的邻里,和关氏相熟的人,只不过这些人证物证都放在这里了,这乐家长子还在那死撑。

本来这件案子审到这里应该结束了,乐家的家产一分为二,一半给乐家长子,一半给关氏和刚出生的孩子,至于这继母,跟着长子过日子,家产中她的一份随在长子那里。

这也是当初关氏来报案的初衷,把自己该拿的拿走,养大孩子,但似乎乐家长子并不认为这母子俩能得这么多,他是长子,家里家产理应他得到的多,这么多年给弟弟看病花的还不够么。

有时候一家人这个词在银子面前就是这么的不堪一击,邵子钰看着这乐家长子,再看这继母,招手让阿九把人带进来。

见到这老妪的时候乐夫人有些惊慌,乐家长子也有些愣,邵子钰看着乐家长子,“这是关乎礼法上的事,乐夫人,你可认得这是谁。”

“不...不认识。”乐夫人摇摇头,邵子钰看了一眼之前的供词,“乐夫人,你真的不认识她是谁么,把你介绍给乐老爷,让你顺利嫁入乐家做了填房的人,还需要本官提醒你是不是。”

乐夫人脸色微微发白,邵子钰继而看向乐大年,“这找人蒙骗你爹,应该是花了不少银两。”

乐大年的脸色跟着也苍白了下来,这些事邵子钰本来是不想说的,审理案子之前,他也答应了关氏,乐家如今就剩下乐家长子了,再犯了事判点刑,公公和她相公泉下有知都会伤心,有些事保留点面子,争取来她们母子两个该得的,别的她也不想要。

可这做娘的没有娘样子,当大哥的没有大哥样,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把家产拿到手,怎么把弟媳和侄子赶出去,邵子钰怎么能不教训一下他们。

乐 夫人原来是这荣河县一个村子的寡妇,这去县里几回,正好碰到当时年轻气旺的乐大年,一来二去,这就勾搭上了,常往村子里跑也不是办法,乐大年就想出了个办 法,找了个老妪去乐老爷前边保媒,把这乐夫人说的是天花乱坠,又说该有个老来伴,乐老爷娶了乐夫人做填房,其实就是给自己儿子提供了方便。

乐大年也是因此这么多年未娶,和自己继母勾搭上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了,这脸可就丢到北了,两个人在这荣河县里也过不下去。

所以当邵子钰让人把老妪带上来说着这几句话后,乐大年和这乐夫人都不再说话了。

这 是关氏为乐家考虑的意愿,最终还不是死去的老人家脸上蒙羞,邵子钰见他们如此,即刻就把案子给结了,该怎么分就怎么分,出去的时候,这乐大年的脸色还没有 恢复,眼底带着些惧怕,这种事让知府大人知道了,他知道了还没有直接说破,就像是被人拿捏了一个大把柄,今后做什么事都会担惊受怕。

这边的关氏,案子了结对邵子钰千恩万谢之后,邵子钰派人送她回了荣河县。

这件事上,还有一个人也蒙羞了,那就是荣河的知县何大人。

全程听下来,何大人越发的无地自容,他当时会那么判案子,肯定是收了一定的好处的,但邵子钰之后并没有追究他这个事。

邵子钰是不想去追究,这各县中哪个没收点银子办事的,他怎么可能禁止的了这种已经形成了的恶风,他能做的,就是在他出任的这三年里,让他们自觉地收敛一些。

一 天后送关氏回去的阿九回来了,县衙那边把最后如何分着家产的事也监督完毕,关氏分了一间铺子和大部分的银两离开乐家另外住去了,乐家的宅子和其余两件铺子 就都留给了乐家长子,而将来还会不会有什么关于继母和继子之间的闲言碎语传出来,那已经不是谁能保证的事儿了...

这件事过去后,入了夏的彭城格外的安静,七月到九月,衙门里是半点事儿都没出,兴许是荣河县的案子对他们起了警示作用了,各县处理事情也都是小心翼翼。

九月的彭城白天依旧是热的没法出门去,到了夜里稍微凉快一些,很快就是秋收的季节,九月中一过,百姓们开始忙碌了起来。

邵子钰外出巡查了一趟,三四月的雨水冲垮了不少庄稼,今年的收成肯定是要减半了,不过及早拨了银子下来,下半年也不会过的辛苦。

邵子钰走了几个村子深知治标不治本这个道理,河堤是护住了,河道冲不垮,但雨水一多,庄稼要淹死的还是会被淹死,大雨时候庄稼田里的水很难往外排。

林清苒得知后随口提了一句怎么不在农田里修河渠,邵子钰举一反三就想出办法来了,村子里有河道湖泊的,这件事解决起来就更方便,主要还关系到排水的工具,防止排水时候淤泥堵塞,也是尝试过好几回,花了不少时间才终于有了定论。

而也就是在邵子钰忙着想办法的时候,他没怎么报希望,去年十月就离开了彭城的酒老七,忽然托人给他送回来了一封信。

酒老七算是个守信用的人,带着乐娘和邵子钰给他的银两,去找失踪多年的愁老三去了,当年他们分开也是因为意见不合起了点内讧,愁老三能去的地方酒老七都去找了,终于在一个月多月前有了消息。

不过人是找到了,情况不甚乐观,愁老三当年受过伤,没看好,积累成了旧疾,十几年过去,这身体是每况愈下,几年前还中风过,酒老七找到他的时候,除了意识还清醒之外,话也说不全,握个手都抖个不停,没办法长途跋涉带回到彭城来见邵子钰。

信中写着,酒老七也问起过当年劫案的事,愁老三的表现挺激动的,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如果真的要问什么,得邵子钰亲自跑这一趟了。

酒老七呆的地方从彭城过去得半个多月,当年的劫案活下来的人没几个了,凡是能有点蛛丝马迹邵子钰都不会放过,这一趟他肯定得去。

回了知府邵子钰把信给林清苒看了一遍,林清苒知道拦不住他,把涵哥儿这样留在家中这么久林清苒也不放心,于是给邵子钰收拾了衣物,让他带十一或者阿九一起过去,嘱咐他,“来去路也不少,中途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不要忙着赶路就不顾及自己身子了。”

邵子钰摸了摸她的脸,“我会照顾好自己,很快回来的。”

涵哥儿一听爹好出去好久,蹬蹬的过来抱着他的腿撒娇,邵子钰把他举起来放在坐榻上认真教导他,“爹有事情出去,你是小男子汉,要保护好你娘,知道不。”

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没这意思,涵哥儿答应的很快,“知道!”

邵子钰亲了亲他的脸,又亲了亲林清苒,“我去一趟衙门交代些事情。”

尽管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太急,可邵子钰心中还是忍不住急切,林清苒理解他这样的情绪,因为她和他一样,对酒老七的信充满了期望。

邵子钰回了一趟衙门交代了事情,留下稳重些的阿九,带着十一出发前去酒老七所在的地方...

第82章

半个月之后邵子钰到了那村子,有些偏远,距离镇上有不少路。

和村民打听了愁老三所住的地方,那是建在靠山脚的一座小农舍,刚到那门口就遇到了出来的酒老七。

也没多说什么客套话,酒老七带着邵子钰进了舍内,愁老三靠在床上,身形瘦弱,看到有人进来了,嘴角微抽,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来。

“三哥的媳妇带着女儿回娘家去住一段日子了。”酒老七在一旁解释后对愁老三说道,“三哥,这就是当年劫案时那个邵大人的独子,他现在是彭城知府,老五他们,就是被他抓的。”

愁老三点了点头,酒老七坐了下来,“邵大人,你有什么就问吧。”

邵子钰看他,“愁老三,当年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愁老三缓缓点点头,张嘴,措辞模糊不清,只听见一个记字。

“酒老七告诉我,当年是替天岛上的二当家回来之后告诉你们要打劫朝廷分派的赈灾银两,朝廷运送赈灾银两的路线只有负责这些事的人知道,通常还会打出两路幌子掩人耳目,你们又是如何得知哪一条是真的。”

愁老三想了想,张口发声,很是吃力,酒老七拿来了纸笔,愁老三颤抖着手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字,邵子钰看他,“你是说延州?”

愁老三点点头,酒老七替他解释道,“三哥的意思是,当时二哥是从延州回来的,应该是从延州得到这消息。”

延州和彭城不过五六日的路程,并不算远。

“延州一直是军队驻扎点之一,当年你们应该不会接近延州才对。”官兵和强盗永远都不能靠太近,更何况是延州那个地方,周边更不可能有什么贼窝。

“这也是我当时一直奇怪的。”酒老七凭借着印象道,“二哥去一趟延州回来就找了这么一大票,不知道他是向谁要来的消息。”

愁老三颤抖着手又写了个三下来。

邵子钰不明所以,愁老三有些急了,又在那个三上面画了圈圈,旁边写了一和二,然后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那个三字,又指了指酒老七,在那写下一个七字。

酒老七糊涂了,“三哥,你指着咱们自己干什么,咱们又不在延州。”

邵子钰看着那个三,又见他指着自己,试探问,“你是想说,这个人在延州城排行老三?”

愁老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对了一半,并不全对。

邵子钰又看前面的一和二,十几年前的延州,最盛行的是什么,邵子钰见他一直点着那个三子,脱口而出,“你是说,这个人是延州的三把手。”

愁老三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

十几年前延州没现在这么太平,延州驻扎的都是多年前打过仗立过战功的人,上战场杀过敌人,这些人血性很足,也容易惹是生非,各营之间说是切磋,实际是常常打架。

那个时候延州有四把手,陆将军当年还是二把手,愁老三口中的三把手,是如今朝中威高不低的内大臣雷竞。

和陆将军一样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靠着军功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这些人就养成了一股狠劲,雷竞做事和他的名字一样,雷厉风行,手段强硬。

“以雷大人的脾气,遇到劫匪,肯定是杀之而后快的。” 邵子钰凭借印象说道,“你们的二当家是如何从他口中得来这消息。”

愁老三摇摇头,眼神却很坚定,指了指那个三字,他非常肯定,当时二哥就是从这延州的三把手这里得来的消息。

尽管不相信雷竞会和一个劫匪说这些,但能够如此精确的掌握赈灾银两运送的路线,还知道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消息的来源方不仅仅是朝廷中人,还应该对这件事了解的很清楚,而有权利知道这些的,官位也不会低。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点东西,如果是延州来的消息,当时二哥和我们说了这个事后大哥就安排人手去了,二哥之后又离开了两趟,每次都能带来相关的消息,现在想想应该是去延州了,我们去山谷部署前几天,二哥还收到过飞鸽传书,之后我们确认了最终的埋伏时间。”

邵子钰听着,眉头紧锁,中间缺了什么呢,愁老三说的这些,就算是千真万切,邵子钰也要给雷竞想一个理由,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雷 竞给了替天岛这么一个线索,让他们知道有这样一大票的银子要经过彭城,并且不是要吞并这些银子而就是把银子拱手给劫匪,让他们有机会去抢,这已经是个十足 奇怪的点了,再者,他明知运送赈灾银两的是邵侯爷的儿子,有什么理由让他把这件事走漏出去,让爹和娘陷入性命之忧。

说起来这雷竞和邵家应该算是比较熟的,雷竞是顾老将军一手培养起来的,他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离不开顾老将军的提拔,顾老将军独女嫁入邵家,这一层关系应当是跟紧密才是。

邵子钰猛然一怔,脑海中闪过和清苒一起看过的祖父写的信,回想起他们两个猜测过的话,最终停下来的,就剩下顾老将军四个字。

祖父有心想让爹继承邵侯府爵位的话,即便是没有讲出来,行为上已经有所体现了,而大伯是邵家的长子,是顾老将军的亲外孙,且看当年顾老将军求先帝给太夫人正以妻名,他们对这爵位有多重视,也是昭然。

想到此,邵子钰忽然有些迷茫,就因为祖父和顾老将军的所望不一样,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么,这件事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爹和娘都死了,爹对邵家的承爵一点希望都没了。

邵子钰不想相信,可他的面前,除了这样的推测外,没有第二种选择让他去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劫案是个谜,谜背后却是一个并不相干的人,而这个不相干的人能够牵扯出来的,却是和邵家有着极大牵扯的顾老将军。

一路过来他和清苒都是猜测,在祖父的手记中,在祖母的手记中,一条一条线索往下找,到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可能性了,他却有些不敢相信。

顾老将军死了,雷竞却还活着,愁老三没有欺瞒自己,那么这件事,在雷竞这里应该是有最大的突破才是。

邵子钰收敛起神色,浮躁的心再度平静了下来,他要知道真相,他要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全部事实...

愁老三说了所有他知道的,酒老七送他出去,“邵大人,我们把知道的都告诉您了,之后的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那也说不准。”邵子钰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这里不适合养病,大夫来去也不方便,你们可以搬回彭城,替天岛事情了解,没有人会认出你们。”

酒老七不想要这银子,但也清楚要让三哥的身子好起来,不能在留在村子里了,但回彭城绝不是一个好选择,都在邵大人眼皮子底下了,可当初他这么信誓旦旦的答应了能帮的会帮,酒老七这时候纠结了,自己怎么就这么重信义呢!

“得!”酒老七拿过那银票,瞪着邵子钰说道,“葛老子欠你这小子的。”

邵子钰看他骂骂咧咧的样子,脸上泛了些笑意,“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

酒老七收了银票满脸的不爽快,催着邵子钰赶紧走,“你们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你这小子,就知道你没啥好心,你走吧,过些天我就带着三哥一家子回彭城。”

能安定下来当然是好事了,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颠沛流离着躲藏,吃不好睡不好,酒老七骂归骂,心里头还是明镜的很...

邵子钰启程回彭城,这一趟来去花了一个月的功夫,回到了彭城已经是十月了,林清苒明显的感觉到邵子钰情绪上的低落,回家之后林清苒什么都没问,就让他好好休息,等着他自己告诉自己。

邵子钰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去了衙门,傍晚回来终于和林清苒说了这一趟去的收获。

比起他们当初自己的猜测和摸索,这次真的是算大收获了,可这收获,并不让人觉得愉快。

“看祖父祖母当年写的东西,我想顾老将军这个人,是要比雷大人更为心狠手辣的。”林清苒环抱着他的肩膀缓缓说道,“祖父当年已经娶了祖母,让顾老将军设计把太夫人娶进门,一个舍得委屈女儿以这样的方式嫁给别人的爹,他绝不是什么慈善的人。”

而这样一个不慈善的人,自然也能更加的心狠手辣,为自己的外孙顺利承爵铲除可能出现的阻碍。

“没有什么理由是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外孙去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邵子钰对这爵位二字已经厌恶透顶,就一个挂头名的东西,值得如此么。

邵子钰和林清苒实在是无法理解他们为何对这个如此执着。

“如果是要查延州的事,我想外祖父可以帮上点忙。”林清苒摸了摸他的脸,心疼道,“过去我们不知道,只凭借猜测,是不能告知他人,但现在有了确实的目的,十几年前的事情,单靠我们肯定做不了,不要拒绝。”

邵子钰拉住她的手,笑着安抚她,“不会的,你说的我听。”

夫妻二人要去共同承担一件事情,两个才不会觉得累,其中一方也不会觉得被隔绝在外,林清苒很高兴他愿意相信自己,这件事告诉了外祖父后很快爹也会知道。

要把这件事完完全全说清楚,林清苒写了数张信纸,封好了之后派人送回洛都城,邵子钰这边也没闲着,派人打听了一下十六年前延州发生的一些事,只不过时间久远,打听来的多是当年在延州丰功伟绩多的将士事迹。

林清苒的信送到洛都城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入夜天已经黑了,半个时辰后,陆将军连夜赶去林府找女婿。

翁婿俩看着这信又是一遍,最终陆将军叹了一口气,“我说五儿嫁去邵家麻烦事儿多,这还真出现大麻烦了。”十几年前的事要被翻出来,那连带着四十几年前的事都要被拿出来说一说了。

雷竞现在朝中是什么地位,那比陆将军还要再说的上话一些,当年顾老将军去世,手底下的将军大部分都到雷竞手下去了,虽然现在雷竞和他一样回洛都城任职了,但要动他还真是不容易。

“岳父应该庆幸,这两个孩子还知道找我们帮忙。”林文锡看完信,没陆将军担心的这么多,他反而庆幸女儿写信给他,这要是他们两个人单枪匹马去查去找,那林文锡才担心了。

“说的也是!”陆将军笑了,“话又说回来,小五夫妻俩精的很,也不是会做傻事的人,那小子,以前跟在邵赢身边半句话都没有,笑一个都不肯,藏的够深的。”

听陆将军这么一说,林文锡也笑了,自己女儿什么脾气他还不清楚,从他这里别的没学全,扮猪吃老虎的本事都给学去了,女婿也是这么个人,将来出去了,可不是让别人头疼的份。

翁婿俩轻松了几句,正事来了,林清苒写的信原原本本的看透彻了,了解了所有情况,陆将军这才说起邵侯爷当年在境北打仗的时候发生事情。

那个时候林文锡都还没出生呢,边境战事最多的时候,陆将军和邵侯爷都在境北,武将出生,虽然邵侯爷家世比陆将军要好,但两个人关系很不错,又经历过几次出生入死,这就更铁了。

他们当时都是顾老将军的部下,顾老将军也挺赏识他们。

当时顾老将军的独女前去境北住了半年,这一住就对邵侯爷上心了。

可当时邵侯爷根本没注意她,来境北前邵家就为他在洛都城订了亲,门当户对,邵侯爷也见过未来妻子几次,彼此还是有些好感的。

当时的陆将军是看出点什么苗头来了,哪家的大家闺秀没事老往军营里跑,找了还找总是找邵侯爷,但邵侯爷是说了亲的,人自己不在意,陆将军搀和什么,就看着呗。

后来邵侯爷回家成亲来了,新婚甜蜜蜜过了三月,顾老将军一道手令要他回去境北,说少不了他,要打仗。

“我当时看到邵赢回来境北都有些吃惊,成亲才几个月,这就回来了,还没把邵夫人一起带过来,别人都是起码半年才来的,这少了他一个又不是要输,何必要分开新婚夫妻呢。”陆将军哼了一声,“直到半年后那事一出我才明白,那根本就是顾老贼的一个计谋。”

以上司的命令要部下回去,不带亲眷家属,回去之后,自己的女儿还频频过去用各种理由借口探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邵赢这方面就是个楞子,他竟然没瞧出来他们的意思,后来顾老贼就使计,出了那档子事,邵赢把顾嫣然给轻薄了。”法子老套,喝醉了,醒过来这就衣衫不整的睡在了一块。

“别说邵赢了,我都给吓的不轻,这要负责的话,顾老贼的女儿给他做妾,他也承受不起。”在军中出了这样的事情,上报上去,邵侯爷直接就是被革职的命运,以后也别想再参军打仗,回到洛都城来更没有什么好差事,等于是废了。

当时顾老将军还想逼迫邵侯爷休妻娶自己女儿,邵侯爷后来缓过来了,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在大醉的情况下对顾嫣然做什么,觉得这是一个局,又听顾老将军这样说,直接丢下剑说要回洛都城,革职就革职。

“邵赢说革职也不会休了自己妻子娶顾嫣然,把顾老贼气的,那顾嫣然觉得受辱,第二天上吊自杀了,后来人救下来了,就一直在寻死觅活,说自己怎么能受这么大的侮辱,清白之身毁了不说,还要受邵赢这些话的刺激,不如死了算了。”

邵侯爷这反抗是很激烈,一直拖了长达两个月之久,顾嫣然有身孕了。

知道自己被顾老将军给坑了,邵侯爷憋屈的很,可顾嫣然都这样了,闹大了他被革职,邵家在洛都城也抬不起头做人,还有他那刚娶过门的妻子,一大家子人就跟着他丢脸。

在要娶顾嫣然做平妻的前一天晚上,邵侯爷写了一封长信给洛都城邵家的邵夫人,言明了这件事。

“人都娶了,这事知情的人都让顾老贼压下去了,知道的这么清楚的,除了他们自己大概就是我了,后来邵赢带着顾嫣然回洛都城,这顾嫣然还给邵夫人下跪过很多次,之后的事,坏就坏在邵赢把顾嫣然想的太简单了。”

陆 将军长叹了一声,林文锡知道岳父说的是什么意思,简单的女子会配合自己父亲,把自己往心上人床上送,大醉酩酊的情况下还能把事儿给办了,简单的女子会忍辱 负重,给家世身份比自己还要低一些的邵夫人几度下跪服软,把这姿态做到最低,使邵家都不能对她做什么,安安稳稳生下了长子。

最后还替邵侯爷生下了三个儿子,比邵侯爷和邵夫人活的都久,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邵侯府中两位夫人都不简单,后来那些年邵赢做的事,糊里糊涂,就没一件对的。”陆将军后来自己成亲生子,又不是邵家人,管人家这么多家事干什么,有时候纯当笑话来看的。

如今自己外孙女嫁进去了,陆将军这心里时不时在骂邵侯爷,老了还坑自己这么一把,这点糟心事还要扯上他一块。

“雷竞当年是顾老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人,顾老将军的吩咐,他不会不答应。”林文锡把这些事儿都串联起来,想通的很快,当年其实劫案发生的时候刑部审理也有过怀疑,但面前的证据就是如此,怀疑两个字能说明什么事实。

“如果小五心中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从雷竞这里查是没有错了。”说着陆将军还是心疼自己外孙女,“等这事儿查清楚了,就该让这两个孩子分家出来,爵位也不稀罕,搀和什么。”

林文锡摇摇头,“圣上咬着爵位,邵家现在分不了。”一旦分家,邵家这么一削弱,爵位肯定没着落。

“延州那边我去,也不能大动干戈的查,雷竞那人精明的很,上回那些劫匪余党抓回来的时候雷竞就说要告老还乡,肯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林文锡点点头,两个人商量着这事,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等林清苒这边再收到爹和祖父的回信时,已经是十一月了,延州的事情外祖父会去查,洛都城这爹会看着,两个人的信中都千叮咛万嘱咐,小夫妻俩千万不要自己去查,老老实实呆在彭城。

如今已经外任两年,还有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回洛都城,邵子钰要做的就是把这三年外任的功绩做得漂亮,去刑部没这么简单,要做到能查看当年卷宗的官职更不可能一蹴而就,陆将军和林文锡能做的都是暗中调查,正大光明的去刑部,还需要邵子钰自己的努力。

他们把该猜测的都猜测全了,这些猜测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猜测全部佐证......

第83章 .离开的前夕

一年的时间过的很快,当涵哥儿三岁的生辰过了之后,已经是十二月中。

彭城中新年将至,过了这个年,林清苒他们就要启程回洛都城了,三年任期满,等着年初新官到来,该交接的公务完成,就像是当初许大人交接给邵子钰一样。

知府中涵哥儿穿着新衣服蹬蹬地往主屋跑,胖嘟嘟的身子穿了厚的衣服更显圆润,迈脚进门先喊了一声娘,跑进厢房拿了个桃木剑,一下又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林清苒清点完余下的东西走到屋外,涵哥儿拿着桃木剑正在和痛痛玩,小狗两岁多,长了有涵哥儿膝盖高一点,白绒绒的身子十分可爱。

这狗还十分的聪明,涵哥儿一拿剑指着它,嘿一声刺过去,它就倒在地上装死。

“邵敬涵,过来。”林清苒喊他的本名,涵哥儿跑过来,玩的有些气喘,抬头看她,“娘,我们可以把痛痛也带回去吗?”

林清苒摸了摸他的头,“那以后谁照顾它。”

涵哥儿拍拍小胸脯,“我来照顾它。”

“那你自己记住说过的话,你会好好照顾好它。”林清苒捏了捏他的鼻子,涵哥儿点点头,“娘,那承志哥哥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涵哥儿的玩伴很少,在知府中就是袁婶的儿子袁承志偶尔陪他玩,一来二去,感情也不错,“不行,他要留在这里念书。”

“那念完书他会去吗?”涵哥儿继续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