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婶的女儿也到了快要说亲的年纪,袁承志中了秀才,想必芙儿的婚事也会好说很多。

林清苒把信放了起来,二姐那儿消息回来的很快,她才回来不过一个多时辰,那头林清妍就去金三夫人那询问了一下意向,派人回了信给她。

金家三房也没什么好挑剔,虽然还没分家,还住在一块,但金家也没有爵位,以前的昌盛不能拿来当事儿说,金家三爷的官职也就那样,所以,金三夫人这言语之间,这样的亲事也是可以的。

林清苒也没停,当即写了信让人送去邵家给二伯母,六弟的婚事,就看二伯和二伯母自己怎么定论了。

也是她刚刚把这信交给司棋让她找人送过去,大门口又有人来了,这回不是送信的,是送帖子的。

林清苒还感慨,就这两个时辰的功夫,事情还不少,打开那请帖一看,呵,还是这贺家的请帖,前大姐夫贺城笙,九月要成亲了,这是给邵府送喜帖来了,邀请邵子钰和林清苒到时候前去参加这婚宴呢!

作者有话要说:金三姑娘金向蓉的故事,以后会写番外

第122章 .谁的脸皮厚

二月和离,这才六月,贺家已经替贺城笙寻好了亲事,林清苒上下翻着这喜帖,贺二老夫人真是赶着急,以贺家的条件,再给贺城笙寻一门亲事是不难,但 要选好的却不容易,谁家乐意把年轻的闺女嫁给可以当自己爹的一个男人,但凡是贺二老夫人看的中意的条件,人家都不会把闺女嫁给他,所以,贺二老夫人给自己 的宝贝儿子选了个中游的。

洛都城外很多小县城里都有五六七品的官员,这些官员多是家中无实力,在朝中奋斗不起来,只能落个这样的。

所以贺家这样的大世家,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有二房嫡长子这样的好婚事,这嫁进来做继室又何妨。

林清苒把这喜帖搁在了桌子上,此后吃过了午饭临了午睡都没有人来找,夜里邵子钰回来,林清苒把这喜帖给他看,语带嘲讽,“果然他是一点都不吃亏,还能再娶一个年轻貌美的黄花大闺女进门,贺二老夫人还能有一个听话的儿媳妇。”

虽然这喜帖是给邵家不是给林家的,林清苒还是觉得贺家无/耻极了,这脸皮厚的,他真好意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娶一个。

“贺家二房嫡长媳妇的位子总不能空着。”邵子钰拍拍她的背,“可不止咱们家,说不定你二姐她们都有收到。”

林清苒忽然笑了,怎么都觉得喜感的很,贺家送出这喜帖的时候,难道就没遇见到会有贺城笙的这么多前小姨子去参加婚宴么,他不嫌尴尬,人家都觉得丢脸。

“要是金家也收到了,那二姐肯定会给大姐去物色个更好的,他们娶个五六品的,大姐好歹得再嫁一个比贺城笙好的,气死贺家。” 和离了你娶的比我差,我还能嫁的比你好。

这不就是争口气的事么。

邵子钰看她这气鼓鼓的样子,笑道,“要不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过去,让你看看这新娘子是什么模样。”

“才不要。”林清苒瞪了他一眼,这贺礼她都不想准备...

两天后林清苒收到了二姐写来的信,这贺府当真是给林家每个出嫁女的夫家都送喜帖去了,照道理说,在朝中相识的是得从,可这头才和离呢,好意思送么。

亏的这贺家没往林家那送喜帖,林清妍就是个暴脾气,愤愤不平之外,真的就想给大姐找一个好的再嫁,这是和离出来的,又不是被贺家扔了休书,有什么不能找的。

只不过林清妍也知道自己这么想,现在肯定是不能告诉大姐,于是给林清苒写了信,姐妹之间先偷偷琢磨一下。

贺城笙能再娶个年轻貌美的黄花闺女做新妇,大姐是不能找一个年轻俊秀的少年郎做丈夫,林清妍就把这目标定在了洛都城中丧了偶的,年纪相仿,家世又不差。

姐妹几个一合计,到了六月底,还真让她们找到了好几个,洛都城中家世条件好的,妻子早几年病逝,年纪比大姐又大不了很多,儿女有的成了亲,没成亲也不小了,懂事了能够相处,一看一个好。

家里姐妹多,认识的人也广了,林清苒这边是独住,不会被别人知道,也够安全,姐妹几个就都聚在了她家这边论说起了谁合适。

小七临了快生,不能赶过来,不忘记写信派丫鬟送过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小六坐在那是极赞同二姐说的话,“我看二姐说的这个好,为什么要嫁离洛都城,大姐又没做错什么,是和离的,谁敢说什么闲话。”

四姐林清韵无奈的看着她,“那依你说呢。”

“爹 的官大吧,我看这连大学士不错,家中有三个女儿,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小女儿虽然才十岁,但也懂事,连夫人病逝有五六年了,家中没有妾室。”林清悦指了 指一本记下的,又指着另一本,“这个也不错,不过武将会不会太凶了,手脚太粗不懂得疼人怎么办。”说着这脸上还都是苦恼。

林清苒失笑,掐了一下她的脸颊,“我说你这样挑东挑西的,可有问过人家的意见。”

“他们的意见不重要。”二姐林清妍把好几本都放在桌子上,“我们看准了,打听清楚了,觉得可以,再和娘说,爹和娘都答应了,到时候再去看对方是不是有意,到时候别人有意,大姐不答应,那才麻烦。”

“说的也是。”三姐林清璇点点头,“别看大姐好说话,心里有了主意,就自己拿捏到了不会改,如今这样,怕是大姐不会再嫁。”

姐妹几个安静了一会,林清苒出声,“要不,我们先去大姐那探探口风,要是大姐铁了心,咱们这样也无用功啊。”

“三妹去。”林清妍想了想指向林清璇,林清璇愣了愣,“怎么是我去,不是该二姐你去说的嘛。”

“我嘴快,到时候说了什么不中听的,适得其反,大姐生晖哥儿的时候不是你劝的么,我看你劝的挺好。”林清妍摇摇头,“你和四妹性子柔,你们去劝合适,我和小五她们去打听打听这几个人。”

“那我过两天回去一趟,也不能说的太明显了。”林清璇应了下来,二姐这气势大的很,比起这贺家,一定要让大姐嫁一个更好的。

说是争一口气,其实她们都不想大姐就此这样留在林家一个人,将来爹娘老了,姐妹几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碌,尽管都会顾着大姐,但哪里是身边有一个人时常在着更贴心,儿女总是要离开身边,最终陪着的,都还是要一个他...

时入七月,三伏天至,白天晒一整天,到了晚上还热气腾腾,司棋带着几个丫鬟在院子里泼水降温,等到太阳下山过一个多时辰,这才凉快一些。

花园里的亭子里升了灯,夏天最应景的除了这炎热的天气,鸣叫不停的知了外,还有花坛草丛里忽闪忽闪的萤火虫。

林清苒让人给他做了个抓萤火虫的兜子,博哥儿站在花坛边上,晃着手中的兜子往那草丛里面挥,倒是正让他兜到一只,其余的飞起来了,博哥儿高兴的要过来给林清苒看,半路上却跑走了。

不气馁,他又回去继续抓,那边司书已经帮着抓了好几只,放在纸糊起来的四方小盒子里,盖上盖子放到暗处,一闪一闪的荧光十分漂亮。

博哥儿抱着盒子走到亭子里,放到邵子钰腿上,张口吃了一颗剥好的葡萄,要邵子钰把自己抱起来,也要坐在石凳子上。

涵哥儿把剥好葡萄的碟子推给他,博哥儿还知道要分给爹娘吃,小手捏着葡萄塞到邵子钰嘴里,又给林清苒递了一颗,回头看纸盒子里的萤火虫,小手一碰一碰,玩的不亦乐乎。

这样乘凉了半个多时辰,回了屋子,林清苒还和邵子钰说着二姐吩咐过的几个人,打听来打听去,那个连大学士倒是不错。

“你们的心意是好的,但人家不娶年轻的女子,再生个儿子,为何要选你大姐呢。”邵子钰也不忍心泼她的冷水,自家姐妹看自家的,总都是好的,但在别人眼中未必是这么一回事。

“连大学士生了三个女儿,若是要再娶,是不是应该娶一个年轻些的,给他生个儿子呢。”邵子钰拉住她好言道,“这还没算他愿不愿意,连夫人去世五六年,难道就只有你们看中了,给连大人说亲的也不少,他一直未娶,也许是为了年幼的孩子,也许是惦念着连夫人呢。”

林清苒愣了愣,邵子钰把她拉过来,“你们是要给大姐找一个能相伴到老,能够依靠的人,不如找一个有儿有女的,孩子大了,嫁娶了,他所要的也是找个人相伴到老,那才适合大姐,难道你还想大姐生孩子?”

她们几个确实有想到过这一层,但没有孩子要融入另外一个家庭何其不容易。

起初姐妹几个兴致冲冲,被邵子钰这么一说,林清苒顿时淡了几分,是她们想的太容易。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为大姐好,就不必这么操之过急。”邵子钰拿过她手中握着的册子放在一旁,“有你们这么多姐妹,还有岳父在,还怕找不到合适的?”

林清苒轻哼了声,“是,不怕找不到合适的。”

邵子钰轻笑,“这样想就对了。”

夫妻二人说了会夜话就睡了,第二天大清早,邵府这边,阿九急匆匆的来敲门,说是城北那几处民宅夜里起了大火,烧死了不少人,尚书大人命邵子钰前去查看,阿九这赶着清早直接来邵府门口接邵子钰过去。

林清苒迷迷糊糊的听到邵子钰说了声有事,等她再度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司琴进来送洗漱的水和林清苒说起了昨天半夜的事。

“在外值守的丫鬟婆子都看到了,城北那都快烧红了半边天,火光直窜,烧了大半个时辰才给救下来的,一早送菜到后门的人说,先是一家起火,后来连着前后左右的院子都遭殃了。”

“这么大的火。”林清苒怔了怔,反应慢了半拍,“那这人伤的如何。”

“四面被牵连到的是逃出来了,就是这起火的那家子。”司琴顿了顿,这木建的屋子,火大成那样,怕是里面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第123章 .最毒亲兄弟

邵子钰大清早赶过去城北,那儿的火凌晨的时候被扑灭,除了正中间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的屋子外,周围被殃及的有四五户。

这时候逃出来的一些百姓正忙着从被烧的家中搬运东西出来,值钱的物什,还能用的桌子椅子,两边的巷子口堆满了东西,邵子钰他们过去的时候,这些百姓都来不及处理自己身上的炭黑,只顾着清点东西,能减少一点损失是一点。

围观的人太多了,中间起火的院子已经被官府里的人围起来了,否则这地方肯定也会被别人翻找一空。

邵子钰脚踩在烧成焦炭的木块上,脚底发出踩碎声,地上和两面的墙上还冒着白烟,温度比外面的要高许多。

两个仵作正小心的在烧成灰烬的床上拨开碎木找烧死的人,空气里的味道很奇怪,邵子钰问早早到来的十一,“伤亡如何。”

“起火的这一家,夫妻二人,还有两个孩子,前些日子在外跑商的弟弟回来,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周围受伤的有几个,但没有伤及性命。”换言之,起火的这家人,包括在外跑商回来的弟弟,都葬身火海了。

找到的尸首确实是有五具,起火的地方很可能是厨房,离得最近的这家弟弟被烧的只剩下了一些焦了的内脏。

周围的邻居都是看着这家人进进出出,也都是认识,仵作把尸体收集好了,衙门里当即运了回去,邵子钰走到屋子后面,着火的时间是半夜,此时都应该睡了,厨房里怎么会忽然起火的。

“大人,在灶台上做了饭,会把这火压着,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能直接起火做饭,灶台周围会堆很多柴火,里头要是有火星子跳出来掉在柴火上,很快就会烧起来。”阿九拨弄着烧的黑漆漆的厨房灶台,一旁是柴火被烧焦的痕迹,还有一些易燃的树枝烧成的灰烬。

“那得多大的风才能把这火星子给吹起来。”邵子钰看了一眼原来应该是门和窗的位置,若是门窗开着,这风劲也得不小,“昨夜的风也还好,否则这旁边的屋子可不会还剩下这么多。”

从这厨房的位置出来,走入这家人弟弟所睡的屋子,尸首不是在床上被发现的,是在床边的桌子旁,很可能是醒了之后被烟熏过去,而那夫妻和孩子,都是躺在床上的,也许都没有机会醒来就晕厥过去走了。

面 目全非的屋子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别的线索,说厨房里开始着火不过也是猜测,说不定就是从这屋子里也有可能,邵子钰走出这废墟看周边几家遭殃的,那些家人正在 门口围堵着,本来这种是,你家着火殃及我家了,理应你赔我,可你这一家子人都葬身火海了,他们的损失怎么办,只能找官府做主,把废墟里之前的东西搜出来也 可以,金银的东西不至于被烧毁。

“大家稍安勿躁,把你们的情况登基清楚了,官府自会有所交代。”邵子钰命两个人留下来,这些东西老是堆在巷子里也不是办法,夏天多雷雨,一场下来又要毁掉不少,附近人家的院子里暂且放放,到时候官府办事也方便。

回了刑部,邵子钰去了一趟张尚书那禀明情况,出来之后十一拿着出事这家人的情况给邵子钰看,这家人已经没什么别的亲戚,只有弟媳和一个侄子远在几十里路的小镇上。

“派人把他们带过来认一下。”邵子钰让十一派人去那镇上接人,验尸房内的结果也很简单,就是着火后睡着的情况下被烟熏昏过去没能逃出来。

“大人,这许家人在乡下还有几亩田,西街那有一间铺子。”十一接着禀报。

“通知伙计,铺子关门,等家人来了再说。”邵子钰一一吩咐下去,此时已经下午,一直忙着来不及吃午饭,走到堂内,看到观言拎着食盒等在那,瞧他来了赶紧给他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夫人让小的送过来的,说您一忙忘了时间不记得吃饭。”

林清苒让观言带了几个清淡的菜,还煲了一瓮的汤,要观言监督着喝下去。

“爷,您可得都喝了,这是夫人一早下厨给你煲的汤。”观言动手添了一碗,“夫人说天热,毒辣的很,给您煲的老鸭汤,您多喝一点。”

邵子钰抬头看了他一眼,观言没自觉,而是继续叨念着,“您老是去那地方,脏的很,晚上回去小的给你准备了火盆子,上回大少爷还让不干净的跟回来了,您可得小心。”

“你成亲了和你娘子都不说话是不是。”邵子钰放下勺子,还这么啰嗦。

观言怔了怔,邵子钰让他收拾东西回去,转而进了看卷宗的屋子...

案子进展的很顺利,四天后这许家的弟媳带着孩子过来了,孩子还小,没敢让他来刑部,许家弟媳到了这验尸房里没多久就哭成一团了,邵子钰进去一看,她就靠在这放许家弟弟所剩无几内脏的床边,很快双眼就哭的桃红。

“许胜的妻子。”邵子钰喊了她一声,她抬头看邵子钰,低低的说了一声,“是。”

“你认得这就是你丈夫?”邵子钰指着那几团内脏,一没骨骼而没形体的,如何认得出是谁。

“进来的时候官差大哥说,这是我丈夫。”许胜媳妇嗫嗫的说道,继而语带欣喜,“大人,难道这不是我丈夫,许胜他没死?”

“许强家邻居佐证,你丈夫在着火的这个晚上就是住在哥哥家的,你可认得许强夫妇和这两个孩子。”这么认亲是很残忍,可再残忍也得认。

许胜媳妇站起来,到放置许强夫妇的这边,眼底有了一些惧怕,画面是惨不忍睹,朝着许强媳妇那瞥了一眼,“是...是大嫂吧,我这也认不大出来,在许家的还能有别人么。”

许家两兄弟父母双亡,在乡下也没有什么亲戚,许强的媳妇是家中独女,两个老人也过世的早,这样算下来,就只有这两个有亲戚关系,留下来的几亩田和西街的铺子没有意外,是要留给许胜媳妇和她带来的孩子。

“阿九,带她出去签字画押。”邵子钰让阿九带许胜媳妇出去,后者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大人,这是要签什么。”

“你既然是他们的亲人,自然要把这认人的文书签字画押,否则,这衙门里如何证实死的是他们。”邵子钰回头看她,她低低的哦了一声,跟着阿九出去了。

等人走了些路,邵子钰问看守的官差,“她一进来怎么问你的。”

“惊慌失措的进来,问我哪个是许胜,我只给她看,她就扑过去哭了。”

“趴在这床上哭?”

“不是,她趴在板子旁跪着哭的。”就是没有触碰到木板上盖着的布,也没有对许强一家四口有过注意。

“看来这情分不深。”邵子钰只是如此说了一句,走到外头,听到已经签了字过来的许胜媳妇在问阿九关于铺子田地变卖的事。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会耕田也不会打理铺子,我们家也不是住在这儿的,还是把铺子卖了。”许胜媳妇是向阿九打听这儿卖铺子要怎么做。

“许夫人,这铺子,恐怕你暂时还卖不得。”邵子钰见他们走过来了,淡淡的说了一句,“案子还没结,这几个人都还没安葬。”

“大人,我也就是一问。”许胜媳妇悻悻道,“我自然会把丈夫和大伯他们一家都好好安葬。”

“许胜是跑商的,许夫人难道一点都不懂打理铺子,许强家的铺子里头生意不错。”卖掉了可惜啊。

“大人,我家许胜是跑商没有错,我可什么都不懂,离得远,生意好也要不好了。”许胜媳妇摇摇头,邵子钰没有留她,让她走了。

这边十一带着人回来,废墟中值钱的东西已经全部搜回来了,既然所有的东西要交给许胜媳妇,那这几家邻里的赔偿,自然也由她出了。

“大人,要不要再把她叫回来。”

“明天把这几户邻里和许胜媳妇一起叫来,面对面商量着。”邵子钰摆摆手,走出刑部...

第二天许胜媳妇和五家屋子受了损的人家过来了,算清楚了应该赔多少,许家烧榻的废墟的挖出来的金银,还有铺子的如今的一些银子,还有几亩田和铺子的契约,都交到了许胜媳妇的手里,包括这许强一家和许胜,都要带回去举办丧事再安葬好。

连累了别人屋子的,许胜媳妇都赔了银子,手头上的余银已经所剩无几,要把这些金银首饰变卖了才够安葬几个人,邵子钰让十一带人把许家人抬着跟许胜媳妇回去。

这案子就算是这么结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天色有些暗,起了风掉在路上的叶子被卷到了半空,看似是要下雨,邵子钰想早些回去,观言驾车过来接他,邵子钰上了马车,倾盆大雨便落了下来。

街上跑着躲雨的人很多,快步在马车旁经过,邵子钰在车内想着事情,马车还没到邵府,阿九淋着雨快马加鞭过来找他回去,说是有人报失踪,已经失踪六天了,找遍了都找不到人,这才前来报官。

邵子钰让马车折回,本来这事不是先报到这里来的,但人都来了,下着大雨,难不成还把人赶出去。

重回了衙门,堂内坐着哭哭啼啼的母女两个,一看邵子钰进来了,当即就跪了下来,“大人,我家阿石已经失踪五天了,到处找了都找不到,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啊。”

“你们先起来,我问你们说。”哭声大过说话声,哪里能问的清楚,邵子钰让她们起来,一旁官员记簿子,邵子钰开口问她们,“什么时候不见的。”

“五天前,他说出去见个朋友,会喝点酒,回来的晚一些。”

“失踪五天了,怎么到现在才来报案。”

“大人,我丈夫他是个嗜酒如命的,能在别人家里喝上个几天都不会来也是有的,以前也有过,但这次过了三天都没回来,我们娘俩去他认识的朋友那儿找他,都没找着人,都说没去过。”找了两天没找到人,这才急了。

“出门前没和你说去了谁家。”

这妇人摇摇头,一问三不知,除了知道出门的时间,邵子钰让人带她去画画像,就是醉在大街小巷,几天过去也该酒醒了。

又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回来的结果,有些出乎邵子钰的预料,这个叫阿石的男子,有人看到他出现在许家附近过,旁边还扶着一个人,就是天黑,巷子里又暗,低着头一点都瞧不清楚。

夜里在许家附近出没过,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人了,许家也是那天晚上着火,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么。

许家和这阿石家也没有仇,总不至于是故意放火要烧死人家全家,家里没少金,没少银,也不是入室抢劫,这阿石不见了,那这扶着阿石的人呢。

邵子钰总觉得许胜媳妇哭的有些不对劲,哭的是很伤心,看起来也很难过,但邵子钰就是觉得不太对,从那边打听回来,邻里都说许胜夫妻感情很好,这年轻丧夫,如何是半点绝望的都没有,伤心完了就好了,急着要把铺子和田都卖了。

“这几天许胜媳妇就应该要把许家人安葬了,你派人跟着她,跟到她回镇上去,看她接触什么人,再派人先去那边打听一下,许胜这个人。”邵子钰有点抓不到头绪,如今把许胜媳妇叫回来也没有用,都烧的认不出来也没法认...

六天后,阿九在洛都城外十来里路的地方,抓到了和许胜媳妇团聚的男人。

而审问出来的结果,更加出乎众人的预料,和许胜媳妇团聚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许胜本人,他原来是在跑商,但因为经营不善,买的东西没人要,卖不出去,周转不灵,买家那的银子又付不出,面临被追债。

来 洛都城之后看到亲哥哥一家经营铺子经营的有声有色,就对这铺子打起了主意,所谓家丑不外扬,家里争执过,许强也没把弟弟赶出去,可许胜却起了歹心,加上这 边新认识了个酒友阿石,许胜心里有了主意,就直接书信给家里的媳妇,继而在这边越了阿石,灌醉了他,夜深人静带到了许家,让他趴在了桌子上,到厨房里引了 火,还怕烧不透,在阿石趴着的这屋子里又弄倒了烛台,把阿石烧的就剩下一些内脏,如何认都认不出来。

许胜连夜出城躲在城外,等着自己媳妇到洛都城,又等着丧事结束,变卖了铺子得了银子回家去,半路上这才出来团聚,他开始想着一家子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他可以装傻装失忆,蒙骗身份,可没想到这一出来就被抓了。

最狠狠不过亲兄弟啊,外头来了小偷不可怕,偷点银子还知道不吵醒主人家,不让主人家发现,自己亲人想要点银子,可直接就要命。

整个案子一曝光之后,城北那些素日里和许强一家相熟的都惊讶了,这家子对自己亲弟弟多好,旁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也不知怎么的,有些传言传着传着,还和邵家搭上边了,这边有亲弟弟为了银子害死无辜的人和哥哥一家的,那边还有为了个爵位老丈人出马和劫匪合作要人性命的呢。

第124章

这很多年前被人翻出来的案子是百传不厌,谁家邵家能有这么多点值得说呢,谁让如今的邵家大老爷在小皇帝面前备受关注。

好心的人把邵子钰夫妻两个分家出来的事情再这么一分析,为什么赶着分家呢,邵家又不是整个儿分,单分出五房,过不下去了啊。

人邵子钰都已经把邵家大老爷的亲外祖父给翻了,能不有仇么,当年都能和劫匪合作把年纪轻轻的邵子钰爹娘给害了,案子破了之后,谁知道这小夫妻在邵府里还能能安安生生,肯定是怕被害才分家出来的。

有人这么分析,自然有人觉得有理的很,这不是刚刚发生的案子么,亲弟弟纵火烧死哥哥全家,还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打着偷天换日的计策,这邵家自然也可以有了。

传言的人总是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话自然也很快的传到了邵大老爷耳朵里。

邵家才刚刚有起色,而这当年的案子是永远都没有办法磨灭的一个污点,邵大老爷气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派人去报了官,官兵去茶楼里把这些说书的人抓去了牢里,关个三五天的,一出来,人家接着去茶楼里说。

这哪里算传是非呢,他们明明说的就是事实啊,为了不让大众有疑惑,他们这事实还经过多方佐证,怎么,做了还怕人说呢。

邵大老爷不可能把洛都城所有茶楼里说书的都给抓起来,抓起来了也不能让人家住嘴不说,更何况,这种事儿你是越去搭理,人家就越说的欢,可不止说书的才长嘴巴。

于是,正是意气风发的邵大老爷,一下给气病了。

传到朝堂上的就是邵大老爷抱恙在家,这外祖父做过的事,哪能揣测出他要对侄子不利呢,小皇帝看邵大老爷几天没来,派人去邵家慰问了一下。

这不慰问还好,慰问完的当天下午,邵大老爷这拖着病的身子进宫谢恩去了。

当时林文锡在给萧景毅授课,听闻这内大臣邵大人求见,也没让林文锡离开,小皇子想的简单,直接让邵大老爷进来了。

这不,谢恩之余,小皇帝问了句缘由,邵大老爷就‘如泣如诉’的说了外头怎么传的这些是非。

小皇帝转头看林文锡,对这个师傅加上辅佐大臣还是有一定的依赖性的,“邵大人所说可否属实。”

“当 年劫案皇上应该有所知,顾老将军派过去的下属雷大人去和劫匪联合,打劫赈灾银两杀害邵长忠夫妻和当时数位无辜官兵,这案子也是两年前才真的得以昭雪,邵大 人是顾老将军的亲外孙,这外头有些传言,邵大人其实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林文锡不介意详细的,完整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给皇上听,末了又添一句,这和些茶楼里 说书的人较真,气量也太低了。

“此事朕知道。”萧景毅点点头,“不过顾老将军所犯的错,和邵大人是没有什么关系,外面这样传言,确实过分。”

林文锡不放过这么好的教诲机会,“皇上,此时就是要有气度,明知无过,何须因为这点小事自己伤神呢。”又不是三岁孩子,碰不得,说不得。

邵 大老爷此时脸色微微发青,这要是还听不出里头的讽刺之意,他就白活了,于是邵大老爷跪在那,亢然的说了一大通的话语,里头无一不是阐述自己被冤枉这难过的 心情,外祖父有错,是做的不对,但死的是他弟弟,尽管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从小一起长大,他也是很疼爱这最小的弟弟,更别说要害侄子侄媳妇了,如今外头这 么传,还愈演愈烈,邵大老爷觉得委屈觉得受冤枉。

小皇帝知道是知道,但又不清楚里头的恩恩怨怨,本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他觉得邵家大老爷是个好的,那么他这一番话在小皇帝这里就有作用。

差 点没有把忠君爱国都给搬出来,林文锡看着小皇帝脸上的神情,见邵大老爷总算是停下来,对着皇上拱手,继而对邵大老爷说道,“邵大人,如此一来,你就更不能 病了,你这一病,这子钰和清苒两个孩子,不是得觉得对不住你了。”让这么好的一个大伯父受了流言污蔑,做小辈的,心里哪能安啊,是吧,不得赶着上门道歉去 了。

林文锡自然会拆他的台,转头对皇上说道,“皇上,邵大人受了如此冤屈,不如就允了他多在家休息几日。”

又是一脸的关切,“邵大人,还请放宽心才行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些事儿,转眼就过去了。”

邵大老爷神情一滞,觉得以后再来皇宫不能在林大人在的时候,必须选他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