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有件事情你回去跟嫂子商量一下,看看她同不同意。”赵菁在外院的偏厅见的赵勇,有婆子来送了茶,赵菁便等那婆子走了,开口对赵勇道:“侯府的老太太请了个绣娘,专门过来教姑娘们针线的,老太太也让丫鬟们学,将来总是一门手艺,我想着,要是嫂子同意,我就把大妞接过来,也跟着府上的小丫鬟们一起学一学,不说别的,这女红手艺好,将来也好谈婆家。”

赵勇听了这话,哪有不愿意的,可又怕麻烦了赵菁,脸上不大好意思。

“这怎么好,你也才来没多久,就把大妞给带上了,会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这侯门大户可不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

赵菁见赵勇处处为自己考量,又叹息道:“哥哥你这就多心了,我是来当女先生的,他们有什么好说三道四的,再说了,这府里的关系户多着呢,到时候我亲自求了老太太,只要老太太答应,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大妞年岁也不小了,虽不能跟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读书识字,好歹也要学一门手艺的。”

兄嫂对自己都好,赵菁自然是尽力想着他们的,孙绣娘收了束脩给侯府的小姐丫鬟上课,多教一个、少教一个,也没啥大的差别。不过这招呼,必定是要事先打一下的。

第65章 0065

徐思安得胜归来,大军却还在路上,这几日又忙着摄政王南征的事情,很少瞧见人影。

孙玉娥自从改名叫了孙娥,大约是觉得实在丢了大人,也开始缩着脖子做人了。正巧前阵子下了雪,她着了风寒,便一直在玲珑苑养病。老太太原本是要去看她的,但是连翘丫鬟说了,老太太如今腰上的旧疾未愈,外头路又不好走,万一在路上又磕着绊着了,还不知道要养多久。

老太太想着不能让自己受罪,也就没去探望孙玉娥了。老太太没辙了,一个人又无聊,便整日喊了赵菁来作陪,张妈妈最是喜欢这样。赵菁又是一个动规矩又敬老了,她连太后娘娘都能服侍得服帖,更别说徐老太太了,那真是从来都不曾这样受用过。

这日赵菁向徐老太太提起了赵大妞的事情,她只有这么一个亲侄女,当然想她能学些手艺,徐老太太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赵菁笑着道:“我们也不能白学了,到时候再另给孙绣娘一份束脩,就当是谢谢她的,只是老太太这边开了恩典,外头就不会有人说我乱了规矩了。”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觉得生分,摆手道:“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孙绣娘来我们侯府教手艺,侯府是给了她束脩的,让她教几个就教几个,哪有她不愿意的,你只管把你那侄女带过来,正巧我也瞅瞅,我最喜欢小女孩,人多才热闹嘛!你把她接进来,就在我们府上住着,想学什么学什么!”

赵菁这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老太太这盛情难却的。

“那等我下次休沐的时候,我就把她接进来。”

“不要等下次了,我明儿就派人接去!”老太太是个急性子,又听说有小姑娘过来,自然欢天喜地的。

“老太太别着急,这事儿我还没跟我兄嫂提起呢,她们要是不舍得,那我也是没辙的。”赵菁笑着拦下了,看着天色不早了,过不了多久估摸着徐思安就要回来,赵菁便起身告辞了。

如今她和徐思安之间仿佛有了默契一样,她走了之后,他才会来;她来的时候,必定是他已经走了,或是正要走的时候。两人虽然时常有个照面,却都规规矩矩、相敬如宾,好像那一夜的事情,当真已经都过去了。

张妈妈送了赵菁到门口,瞧着她款步姗姗的走了,转身进来和徐老太太说话。这两天徐老太太心情也不是太好,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徐思安的婚事上头。她请了几个附近有名的媒婆为徐思安物色媳妇,可人家找来的那些人选,真是让徐老太太看着就来气。

徐老太太正想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被那媒婆带着几分小幽怨的眼神一瞅,就像在说:你叫我咋办?你儿子那脑袋上的绿帽子戴得稳稳的,谁也不想找个男人是王八啊!

徐老太太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口痛,朱姑姑那边又没个消息,她这样俊朗优秀的儿子居然会没人要?简直笑话!

张妈妈瞧见老太太这松不下来的眉宇,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端着茶盏笑道:“老太太,这万事都讲究个缘分,侯爷这把年纪遇到这样的事情,没准是福不是祸,咱兴许没必要这样舍近求远…”她一壁说,一壁看着徐老太太,视线往外头赵菁离开的地方歪了歪。

徐老太太再没有个三分眼色,如今也明白了一分,只睁大了眼睛看着张妈妈道:“你说…”

张妈妈点了点头,她可是寻了好长时间的机会,今儿正巧遇上韩妈妈不在跟前,才敢把这话跟徐老太太透露透露的。

“老太太你瞧瞧,菁姑娘要人品有人品、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干有才干的,若是唯一的缺点,也不过就是年纪大了点,可和侯爷不是也正好相配吗?”张妈妈如今对赵菁是一百个心服口服,能把她吹成花一样的。

徐老太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又道:“我瞧着菁姑娘屁股不小,看着就是好生养的样子。”

张妈妈听了这话暗笑,老太太连人屁股大小都看过了,那一准也是有过这心思的。

“你都看到这份上了,怎么也没见你吭个气儿呢?”张妈妈揶揄起了徐老太太。

“我就是没事儿干的时候看了看而已,你可别说出去。”徐老太太听了还怪不好意思的,又道:“菁姑娘确实不错,模样好、人品好、只是安哥儿怎么说也是个正二品的侯爷,她不过就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娃子,就算以前在宫里当过宫女,那也是从前的事情,若是太后给她恩典,让她嫁得好,咱没话说,可如今…”徐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怕委屈了侯爷,他头一次的媳妇倒是个好世家的,总不能第二个就找这么一个贫家女吧?还是年纪这样大的!”

张妈妈之前之所以一直没跟老太太替这事情,也就是因为看准了徐老太太会这样想,可如今徐老太太正着急这个事情,张妈妈以为她会对家世上稍微放宽松一些的,没想到还是吃了这么个软钉子。

张妈妈想了片刻,跪倒徐老太太的跟前道:“老太太,老奴有些话一直想对老太太说,又怕老太太听了生气,可今儿也不得不说了,老太太说菁姑娘家世不好,可老太太当初是个什么家世,老太太自己心里也明白?老侯爷对老太太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意,老太太心里也明白。说句实话,当年老侯爷身边也有几个模样出挑的丫鬟,后来年纪大了,还不是一个个都出嫁了?这人啊,只要有了这份心,其实跟家世跟门户都没关系,老太太,您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老太太一生都难以融入这京城的贵圈,就是因为她这个家世,当年侯爷若是稍微糊涂点,随便纳一个官家的庶女当妾氏,那也比徐老太太能耐,可侯爷并没有这样做。他要的,就是这样一段夫妻情分。

老太太听了这话眼眶就红了起来,眼泪啪啦啦落下来,亲手扶了张妈妈起来道:“你说的也是,就我这出身,坐在那群花花绿绿的人中间我都觉得别扭,老侯爷也没见嫌弃过我,可就是这样,我才不想让侯爷跟他爹一样,娶一个拿不出手的媳妇!”

张妈妈说的激动,这时候也是老泪纵横的,听了这话便擦了擦眼泪道:“菁姑娘怎么就拿不出手了,当日她在侯府料理丧事的时候,老太太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哪家的太太奶奶不对她礼让三分,她其实就只亏在了一点上头。”

“哪一点?”徐老太太好奇问道。

“她呀,就是心太静了,不会去争,不然在太后娘娘跟前求个恩典,难道还挣不来一份好姻缘?也就是我们侯爷有福分,幸好她没求,不然哪有我们侯爷的机会?”

张妈妈多少年没表演过这舌绽莲花的技巧了,如今绝技重现,简直炉火纯青,一下子把赵菁拔到了一定的高度,让徐老太太都要仰着头去看了。

徐老太太一个劲点头,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可不是,这样好的人样儿,要不是她自己不争不抢的,还能留到今天?还能被她们捡到个漏儿?进侯府当女先生?

“这事儿靠谱吗?你瞧我们侯爷对菁姑娘有意思没?”徐老太太已经动了心了,这样的大白菜,可不能被别人给拱了。

“我寻思着靠谱!”张妈妈展开了笑颜,扶着徐老太太坐下,眉眼含笑道:“侯爷虽然没表过态,可他原本就是这样木讷的性子,你瞧见他对谁亲近些了?也就对老太太你一个百依百顺,可侯爷对菁姑娘,那是百分百的礼遇,当初我收拾紫薇苑的时候,他还亲手写了一副字画,让挂在紫薇苑的正堂呢!”

张妈妈这会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技能都出来了,管他呢,先让老太太信了这事儿,让老太太从中一撺掇,这事儿就更容易成了。

“老太太您要是不信,改明儿去紫薇苑瞧瞧,那时候菁姑娘听说是侯爷亲自写的,一个劲的说好,还说侯爷文武双全,是大雍的栋梁之材呢!”

“此话当真?”徐老太太一生最得意的就是生下了徐思安这个儿子,如今有人这样赞美自己的儿子,简直比赞美她自己还让人高兴,徐老太太眉眼中越发多了几分水润,抿嘴笑着,伸手拿了一颗蜜饯放到口中嚼了起来,简直是甜到了心坎里了。

“既然如此,我明儿就去紫薇苑坐坐,菁姑娘也来了不少日子,我还没去她住的地方瞧过呢!”

张妈妈见徐老太太笑的花一样的,这一颗心总算也是落了地了,要赵菁真能进了侯府当侯夫人,她也算是功臣一个了。

第66章 0066

第二天晌午下了学,赵菁就在张妈妈意味深长的笑中,得知了徐老太太要去紫薇苑坐一坐的消息。

要知道孙玉娥病了,徐老太太要去玲珑苑探病,但被告知出行不利于腰伤恢复,老太太也只好作罢了。

可赵菁的紫薇苑那可是离松鹤堂偏远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只是这一次,那个叫连翘的丫鬟却没有出来阻止。听张妈妈说,连翘是这么说的:如今天气好了,老太太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徐老太太要来,赵菁自然是要准备准备的。最近她忙着练字,书房的大水缸里放满了自己的“墨宝”,这些东西让小丫鬟看见倒是没什么,只是让徐老太太瞧见了,难免会对她这个女先生的水准有所怀疑,有误人子弟的嫌疑。

赵菁急着毁尸灭迹,又把体己的好茶取了出来,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夫,也就是在宫里练就了一手沏茶的好功夫,还能在人跟前显摆显摆的。

紫薇苑的茶坊就在正房边上的两间耳房里,赵菁是来做女先生的,虽然徐老太太优待,但她也不敢太自恃高贵了,因此除了张妈妈派给自己的两个小丫鬟,这院里就只剩下三个打杂的婆子。

烧茶煮水这种事情小丫鬟服侍她还成,若服侍徐老太太,只怕就有些怠慢了,况且小丫鬟也不懂怎么沏茶,无非就是放些茶叶冲些开水进去,这些本事,她还要日后慢慢的调*教。

赵菁亲自去茶坊看过了,又把前些天埋在院子里紫薇树下的雪水取了一坛子出来,让小丫鬟看着火候。

她这厢正烫茶具,外头已经有婆子进来回话,说徐老太太过来了。

赵菁便急忙迎出了垂花门去,外头天冷,老太太走了这一路,必定也是冷着的,得赶紧好茶好水的送上去。

她才抬起头,居然瞧见徐思安也在人群中。

他今日穿着竹青色的绲边长袍,箭袖圆领,头上用一根银白色的绸带扎成了文士鬏,打扮的比较悠闲,看来是并没有出门的样子。虽是武将,可徐思安是半路上弃文从武的,到底和那些满脸横肉的猛将有些区别,平常看着有些冷傲,今日又多了几分儒将的气派。

赵菁朝着徐老太太和徐思安行礼。她除了看见徐思安,还瞧见张妈妈正一脸尴尬的跟在了众人的身后。

原本徐老太太一门心思是要过来瞧瞧张妈妈说的那副“徐思安的字画”,可如今徐思安也在,进门一瞧见了,岂不就穿帮了?张妈妈内心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侯爷怎么就心血来潮,听说老太太要来看看赵菁的住处,他就也从善如流的答应了陪着老太太一起就来了?

那副对联可是她自己偷偷拿了过来的,若是让侯爷看见了…张妈妈已经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了。

赵菁还摸不清怎么一回事儿,瞧见一群人都过来了,便笑着迎了上去,她向徐老太太行过了礼数,亲自上前扶她进门,院子里的紫薇花架修剪的很干净,四周的花圃也都整理过了,这时候虽然还没开春,但看着一点儿不觉得荒凉。

徐老太太跟着赵菁进门,迎面就瞧见了那副闲云野鹤的堂画,她原本还不信张妈妈说徐思安对赵菁有心,可看了这幅画,她就信了一大半了。

这幅画可是当年老侯爷最喜欢的画,一直挂在老侯爷的书房,老侯爷说喜欢这样闲云野鹤的生活,徐老太太是不懂的,就觉得好看。后来徐思安十五岁生辰的时候,老侯爷便把这幅画送给了徐思安,当初还说了几句勉力的话,徐老太太也没听明白,如今瞧了瞧,莫不是就如今边上挂着的这两幅字条?

“安哥儿,这对联上都写了啥?你念给我听听。”

徐思安猛然看见自己随手写的字幅挂在了赵菁的院里,也是一脸的疑惑,不过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惊讶之余,就淡然了下来,只开口念叨:“心无挂碍,闲云野鹤俗居客; 意有流连,往事尘缘逐梦人。”

“就是这两句,就是这两句,当初你父亲跟你说的时候,我也在场,只是我记性不好,也不得,就听他说,希望你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能不忘初心,要存着一份梦想。”

赵菁听了这话眼眶倒是有些红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人家父亲对儿子的忠告,却被自己拿来挂在了厅中,虽然不是自己拿的…赵菁顺人群去找张妈妈,见张妈妈还带着几分尴尬站在一旁。

她原本想解释几句的,可想着张妈妈这样做也是无心的,倒也不必在主子跟前说她的不是。赵菁正想找个由头说些别的,只听徐思安开口道:“赵先生不是个俗人,这幅画挂在这边倒合适,母亲你说呢?”

张妈妈闻言,一直低垂的脑袋忽然抬了起来,徐思安居然没有揭穿自己,那老太太岂不是不会知道自己骗人了?

赵菁见徐思安这么说,便也笑着道:“侯爷的字也不差,和这画相得益彰,我当初知道这是侯爷的墨宝,心里还钦佩的很,只是侯爷不肯赏脸,竟然连一个印章没有印上。”

徐思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略略觉得有些脸热,他字是写得不错,但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自己,好像自己真的很厉害一样的。况且这些年他手握的是剑,对于笔其实已经很陌生了。但这毕竟是他最初努力过的方向,大概也是他父亲所谓的那一句不忘初心。

“就是,你怎么没按上印章?是不是觉得以前的印不好看了?我记得库里有几块好料子,正巧可以用来刻印的。”徐老太太坐了下来,赵菁沏了茶给她,徐老太太接了茶,低头抿了一口,问赵菁道:“菁姑娘,你有印章吗?不然就一起刻一个?将来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赵菁确实没有印章,她要了印章也没有用,但是她知道,大户人家掌家的女主人都是有私印的,一些账本、收据、借条、都需要盖上私印,已表示女主人检阅过了。徐老太太估计也有这么个印章,只是如今在谁手上保管着,倒是不知道了。

徐老太太看赵菁的神色,也就瞧出来了,便笑着道:“既然没有,那就一起刻吧,上回听说那个什么斋的刻字先生刻得字好,张妈妈你哪天吩咐外头,把人请进来,我让侯爷和菁姑娘各选个好料子,把章刻了。”

赵菁见老太太一锤定音的吩咐了下去,便笑着道:“那就多谢老太太了。”

徐思安这时候也端着茶盏喝茶,他只喝了一口,便知道这是赵菁亲手沏得茶。家里头丫鬟没几个懂枫露茶要过了几浇才出味道的,这茶必定是赵菁特意留的。

他抬起头略略的扫了赵菁一眼,依旧是家常耦合色短袄,下面穿着白色的挑线裙子,耳朵上只带了一个米粒大的珍珠坠子,难得那珍珠倒是雪白晶莹的,衬得赵菁的脸颊粉嫩粉嫩的,只是总比第一次瞧见她的时候消瘦了几分。

徐思安的视线顺着赵菁的脸颊下滑,看见一截又细又白的脖颈,交领的衣裳盖住了她那纤细的锁骨,仿佛轻轻的一握,就会碎了一样。徐思安咽了咽口水,一碗枫露茶就这样见底了。

赵菁瞧见徐思安的茶盏空了,她款步上前,纤纤抬起素手,将那茶盏放到了红底黑漆雕花茶盘中,走到门口,喊了小丫鬟再去添一盏茶来。

小丫鬟很快就来了,徐老太太瞧见那小丫鬟长的也娇美秀气,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还是头一次遇见徐老太太,难免有些紧张,结巴了一下,朝着徐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叫蓝玉,是先生给取的名儿。”

徐老太太的眼神闪了闪,喟然道:“原来你叫蓝玉,真是一个好模样的丫头,没辱没了这个名字。”徐老太太原本其实也没觉得为了一个名字有什么好动怒的,如今瞧见这个叫蓝玉的又长得这般好看,竟把孙玉娥给比了下去,她自己也觉得没话说了。

赵菁想了想,这孙玉娥也被阖府上下笑话了不少日子了,若将来当真以孙娥的名字出阁,那这笑话可就闹到婆家去了。想来想去也不过就是个小姑娘耍脾气,得了教训也就算了。

赵菁便端起了茶盏,送到徐思安的跟前,淡淡道:“侯爷说一不二是好的,只是为了一个名字让大姑娘也伤心了好一阵子,大姑娘叫了这么多年的名字,总不能就真的说改就改了,她也得了教训了,侯爷就收回成命吧。”

老太太心里也想说这话,可她不敢,她不好意思在徐思安跟前提这个,提起了徐思安又会说她惯着孙玉娥了。所以她不好开口,谁想如今赵菁居然先开了这个口,让老太太都刮目相看了几分。

茶盏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那一双玉手莹莹,连端着茶盏的姿态都这样美,赵菁微屈着双膝,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双杏眼透这淡淡的水光。

“侯爷?”赵菁朱唇轻启,轻轻的唤了一声。

感觉到自己的失神,徐思安清了清嗓子,伸手接过那茶盏,掀开了盖碗抿了一大口茶,这才抬起头来道:“既然赵先生为她求情,那就按赵先生的意思吧。”

于是…被改了名字十来天的孙娥,又变成了孙玉娥。

刚刚因为改名风波被侯府上下笑话了好一阵子的孙玉娥,又被笑话了好一阵子…

孙玉娥觉得,自从赵菁来了,她跟这侯府已经八字不合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人物崩塌的所有情节已经全部修改过来了,请大家慢慢享用,苏苏会一如既往的努力,争取写出你们期待中的精彩、好看的小说来~~

第0067章

老太太在紫薇苑坐了好一会儿,足足喝了三盏茶,又瞧见服侍赵菁的两个小丫鬟年纪小,还要把自己身边一个叫双喜的大丫鬟指派给赵菁使唤。赵菁哪里敢要,老太太虽是好意,但她身边的丫鬟,说起来也多半是韩妈妈和孙玉娥那边的人,她是不想让自己这小小的紫薇阁有外人的。

老太太见赵菁执意不肯收下,也就作罢了,又赏了紫薇苑上上下下服侍的人各一吊钱,给了两个小丫鬟几个金银锞子,高高兴兴的就回了松鹤堂去了。

晚上徐思安是在松鹤堂用的晚膳,老太太叫准备的都是平素他很爱吃的,他便又比平常多吃了两碗饭。双胞胎吃饱了闹觉,老太太进了里间去哄孩子。徐思安端着一盏消食茶坐在正厅,正瞧见张妈妈笑吟吟从房里出来。

张妈妈今儿一整天都悬着心,直到徐思安和赵菁都心照不宣的没提起那字幅的来路,这才脸上有带着几分笑意。瞧着老太太对徐思安念着赵菁这事儿信了□□成了,她心里自然高兴。

徐思安捧着茶盏,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妈妈,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张妈妈,你做的很好。”

张妈妈顿时老脸一红,又尴尬又好奇,只是还没待她发问,侯爷又补上了一句:“长庚这几天越发听话了,只怕妈妈没少管教他?”

张妈妈这满心的兴致顿时蔫了一半,笑着揶揄:“侯爷这话说的,长庚是我孙子,我自然管着他。”她抬起头看了看徐思安的表情,神色又恢复了一惯的严肃,微抿着薄唇一点儿也看不出情绪来。张妈妈叹了一口气,什么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大约就是如此了。

因为徐老太太过来,赵菁忙了小半日,不过这成效也是不错的。紫薇苑的人得了赏钱,对赵菁越发就殷勤了起来。原先除了贴身服侍的两个小丫鬟是乖巧的,外院打杂的几个婆子对赵菁却是一般的。没有怠慢,但也没有特殊的优待。赵菁心里也清楚,跟着她这样不会发迹的主子,任谁估计也不会有个心甘情愿的,这就如同进错了工作部门,看着人家年底发奖金而自己没有,这种攀比的心里一旦起来,行动力就会大打折扣。

好在,徐老太太来了这一趟,把原本她们想都不敢想的年终奖励给补上了,所以大家伙都殷勤了起来。最开心的莫过于青黛和蓝玉两个小丫鬟,得了赏银还有金银锞子,两人正想着法子窜成手链,戴在手腕上。

“先生要不要也带一个,这个小铃铛可好了,里面还有珠子,晃起来叮叮的响,以后我走到门口,先生就知道我来了。”

赵菁看着小女娃手上带着的红手串,倒是也想做一个了,过年的时候她在首饰店里也给大妞和二虎买了几样的,只是自己不会编,又怕拿出来给袁氏瞧见了,袁氏不肯收,因此就一直搁着。

赵菁从妆奁里把那几个小东西取了出来,放在掌心看了看,把两个小丫鬟喊了过来道:“你们帮我把这几个编到一块儿去吧,我不会做这个,买倒是买了,一直压箱底呢!”

二虎属猪、大妞属牛、除了买了生肖,赵菁还买了时下流行的转运珠,听说能让人交好运气的。两个小丫鬟得了东西,便开始去外头忙活。

赵菁洗漱过后,便在书房里看起了书来,如今天算不得太冷,寻常人家早已经不拢碳炉子了,但是这紫薇阁的炭火却没断过,即便是这不常来的书房,晚上婆子们也都按规矩拢着炭炉子。

赵菁看了一会儿书就有些困了,正打算要就寝的时候,外头小丫鬟忽然进来传话,说松鹤堂那边派人送了宵夜过来。

宵夜是一碗安神的银耳龙眼羹,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只是难得徐老太太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倒是让赵菁没想到了。

赵菁喝了银耳羹,果然睡的更安生了些,第二天起来也越发精神饱满。

孙娥的名字又被改回了孙玉娥,她的病也就不药而愈了。徐老太太是为了她才请了赵菁进门的,如今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学生,倒是一回没去上过课,这就太不应该了。

“姑娘,也不知道侯爷是怎么了,对那个赵先生言听计从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姑娘改名儿这事儿,老太太都不敢置喙,那赵先生说了一句,侯爷就同意不让姑娘改名儿,你说奇不奇?”

丫鬟们正在为孙玉娥整理衣裙,挂上了宫绦、玉佩,带上朱钗、环佩,韩妈妈就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唠叨了起来。

孙玉娥眼睛一横,往韩妈妈那边看了一眼,撇了撇嘴道:“上回谁说的,只要我装病装可怜,老太太就会多疼我几分的?我在这玲珑苑都病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瞧见老太太来瞧我,怎么我听说昨儿老太太反倒去了紫薇苑去?”

“那实在是连翘那丫鬟害的!”韩妈妈恨得咬牙切齿的。

老太太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双喜、如意、吉祥、迎春,那都是孙妈妈在的时候就安置在老太太跟前的,老太太房里的买办,也都是孙妈妈的人,老太太房里洗扫的婆子们,也多半是韩妈妈孙妈妈安置进去的,唯独这个连翘,是徐思安让进来的。

人家虽然身份不高,却从小没长在府上,也是顾军医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姐,如今因着侯爷的情分进府服侍老太太一阵子,韩妈妈就把人当丫鬟看待了。

“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老太太的腰也就不疼了,到时候再把那丫鬟送走就好了。”孙玉娥拧着眉头,如今她主要的对手是赵菁,赵菁却是没那么容易走的。老太太说是一直要请了赵菁到她出阁,真等到那会子,这黄花菜都凉了。

孙玉娥对着镜子发起呆来,眉头都拧到一会儿去了。徐思安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正眼都没瞧过自己一回,他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当初老太太要让他收自己做干女儿的时候答应的这么爽快?

孙玉娥来不及细想,外头丫鬟进来传话,问道:“老太太问姑娘今儿身子好些了没有,若是好了,请姑娘往松鹤堂用早膳去,老太太好一阵子没瞧见姑娘,怪想姑娘的。”

孙玉娥随口问道:“那侯爷在吗?”

那丫鬟道:“侯爷说今儿一早要出门,就不进来用早膳了。”

孙玉娥听了就没什么兴致了,想了想还是应承道:“你去回老太太,就说我洗漱完了就过去。”

孙玉娥到了松鹤堂,才发现赵菁也在。赵菁原先是不打算来的,只是自己还没传早膳的时候,老太太就命人先请了她,她又想着昨晚的那一万银耳龙眼羹,要亲自来谢谢老太太的恩典,所以就来了。

赵菁坐在客座上喝茶,一早上还没用早膳,老太太这里备着的是温养的红枣茶,赵菁喝了两口,瞧见孙玉娥进来,她倒是越病越精神的模样,果然是个有福的。

孙玉娥上前给徐老太太行礼,徐老太太道:“还没给赵先生行礼呢!”

孙玉娥无奈,又朝着赵菁福了福身子,便依靠到老太太身边撒起娇来,前些日子她是真的不敢出门,她堂堂的一个侯府大小姐,居然说改名就改名了,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了。

赵菁瞧她在徐老太太跟前委屈那小模样,心里还觉得有些好笑。

徐老太□□慰她道:“你放心,侯爷已经不生气了,这不还让你叫回原来的名字,你是知道你义父的脾气的,就是这样说一不二的性子,这回若不是有赵先生替你求情,可有你受的,去吧…再去给赵先生行个大礼,谢谢人家。”

孙玉娥听了这话,一张小脸已经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赵菁便捧着茶盏,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孙玉娥,等着她的“大礼”。

“老祖宗,我不嘛…我不要…”孙玉娥继续撒着娇,她知道徐老太太心软,对自己更是疼爱几分,让她向赵菁道谢行礼,不过就是场面上的话,哪能还真让自己去给赵菁致谢的?在徐老太太跟前,孙玉娥还是有那么几分有恃无恐的。

徐老太太果然也就是这样的性子,瞧见孙玉娥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正觉得有些心疼,想开口说句要不就免了罢,谁知道门外的帘子忽然一闪,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帘外负手进来,脸上面无表情,只冷冷道:“那你就继续叫孙娥吧!”

这话就像是一道惊雷一样,把这房里的众人都劈了一把,赵菁正端着茶盏想要喝茶,闻言差点儿呛得咳嗽了起来,她抬起头偷偷的看了徐思安一眼,心中兀自腹诽:不是说侯爷今儿一早要出门吗?

孙玉娥看着徐思安冷厉的表情,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含着泪咬下唇瓣,从徐老太太的怀中飘了出来,对着赵菁福了福身子道:“多谢赵先生为我向义父求情。”

徐思安甩袍落座,接过丫鬟手里递来了茶盏,连眉心都没抬一下,淡淡道:“行礼的姿态也不标准,以后好好向赵先生学规矩。”

赵菁看着吃瘪的孙玉娥,心里暗笑,这世上有些事情也是当真奇怪,老太太这么宠着的孙女,怎么侯爷就完全没放在心上呢?

第0068章

徐老太太瞧见徐思安过来了,一颗心就整个又回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连带着方才心疼孙玉娥委屈都少了几分,只笑着问徐思安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一早就要出门吗?”

徐思安神色淡然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转头对老太太道:“方才王府的小厮过来传话,说摄政王进宫面圣了,叫晚一些再过去,所以就过来看看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