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隔着丝帕依然能感觉到赵菁指尖的温度,徐思安略挑眉, 很享受这种温柔的触碰, 却在赵菁将要收回手指的时候,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拉着她靠在自己的身边,侧首问她道:“孙玉娥的事情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周管家的信上写的有些含糊, 我还有些没弄明白的地方。”

这事情就算徐思安不问,赵菁也是要找机会告诉他的, 孙玉娥是他的义女, 于情于理这事情由徐思安处理最为得当, 不过他昨天才回来,哪里能挤出时间来听她说这些。

侯府往来的下人也不少,赵菁从徐思安的大掌中抽出了手来,小声道:“既然如此, 侯爷就到我的紫薇苑坐一会儿吧。”

春末夏初的五月份,后花园中万紫千红, 男子俊朗高大, 女子貌美窈窕,一前一后的走在侯府院中的小径上。赵菁一边走,一边又细细将那几天的事情说给徐思安听, 其实当时赵菁自己也并没有确定孙玉娥会是下毒之人,只是吉祥说这东西是从玲珑院带出来的,赵菁便不得不疑心到了孙玉娥的身上。

“大姑娘是侯府的大小姐, 应当是懂些规矩的,不可能让两个下人在她自己的院子里胡作非为,况且,她们若不是凑在一起商量,那随便两个人单独私下交接便好,压根不用特意找个地方,所以我才怀疑这事情和大姑娘也脱不了干系的。”

徐老太太养了孙玉娥这么多年,便是一只畜生,这么长时间下来,也不可能就翻脸无情,反咬主人一口的。赵菁当时把孙玉娥也想进去,其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可再怎样不可置信,却也敌不过这个事实。也难怪老太太会气得病倒,任什么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都会觉得心寒的。

“孙玉娥简直不知所谓!”徐思安冷哼一声,只听得咔嚓一声,赵菁回过头的时候,就瞧见路边上一枝开的好好的海棠花被徐思安给折断了。

赵菁停下了脚步,看着徐思安怒火中烧的表情,直到他脸色稍稍变好了些,才开口道:“你拿这些死物出气做什么,好在老太太如今也没什么大碍。”

眨眼间两人已经到了紫薇苑,庭中紫藤花架上的紫藤花已经盛开,香气扑鼻,蜂蝶萦绕。方才的怒火已经压制了下去,徐思安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扭头对赵菁道:“这院子,如今看着倒是不错。”

赵菁垂眸一笑,引着徐思安进了门,吩咐小丫鬟去茶房烧水,领着他往厅中坐了下来。厅中挂着闲云野鹤的画幅,配着徐思安的字条,清幽宁静。

外头有几分暑气,但厅里却阴凉得很,徐思安在主位的靠背椅上落座,表情肃然,抬起头来问赵菁:“你可知当初我为什么要收孙玉娥当义女?”

赵菁低着头不说话,心里估摸着徐思安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孙玉娥对徐思安的那种眼神已是到了毫不遮掩的地步,难道徐思安自己不知道?赵菁纠结了许久要不要说出真话来,又怕自己故意装傻被徐思安揭穿了,反倒不好意思,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点儿没有心计的人。

“侯爷自己心里清楚便好,又何必问我?”赵菁瞥了徐思安一眼,淡淡道:“侯爷难道不知道,大姑娘喜欢你,看你的眼神都…”

赵菁的话还没说完,谁知徐思安的脸色却陡然难看了起来,几乎是不可置信的拔高了声音道:“你说什么?”

外面的小丫鬟正好送茶进来,听了这话都在门口愣住了不敢进来。赵菁忙上前接了她手中的茶盘,转身的时候,却瞧见徐思安脸上那种神色崩塌的表情。难道他当真不知道这件事情?赵菁原有些不信,可转念一想,徐思安不知道却也情有可原,他常年征战在外,每年在府上的日子有限,就算孙玉娥整日里腻在他的身边,只怕他也未必能往哪儿想去…大约是因为自己是女子比较敏感,所以才会瞧出来的?

赵菁顿时就红了脸颊,端着茶盏送到徐思安跟前道:“侯爷喝杯茶,稍安勿躁,就当我没有说好了。”

徐思安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不好看,阴沉了老半天,抬眸时忽然瞧见赵菁绯红的脸颊,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盏,忽然笑道:“原来你吃醋了。”

“你胡说什么?”这下可轮到赵菁郁闷了,她哪里是吃醋了,不过就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她有必要吃孙玉娥的醋吗?赵菁抬起头睨着徐思安,嘴巴都气得鼓了起来。徐思安却已经淡然了下来,仿佛方才赵菁说的事情已是烟消云散,眉峰中带着几分正色,肃然道:“你坐下,我有事情同你说。”

徐思安一本正经的时候,眼神中透着几分凌厉,他这幅样子算不得吓人,却很有威严,让赵菁也跟着他心上一紧。赵菁便放下了茶盘,在徐思安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只听他开口道:“当初我收了孙玉娥做义女,一来是母亲的意思;二来,却也是因为我知道了一些母亲不知道的事情,想隐瞒下来,因此便索性收了孙玉娥当义女。”

赵菁听了这话有些云里雾里,终究是没有回过神来,徐思安便继续道:“世人都以为孙玉娥的生父是因为救我而战死的,其实当时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身负重伤,他在临死前告诉我一件事情。”

徐思安说到这里顿了顿,手中的盖碗按得咔咔做响,一向沉静如水的眼神中透出几分阴郁:“他说他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件事情,老太太知道吗?”赵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抬起头问徐思安道。

徐思安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负背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转身对赵菁道:“两年前我劝孙妈妈回乡荣养,她提出要我收孙玉娥为义女,不然就把真相告诉老太太,我答应了。”

赵菁这时候才算明白了过来,她当日在家庙看见过孙妈妈一次,当时就觉得她并非是那种愿意退居二线的性子,原来这其中却也是徐思安暗中安排的。

“侯爷,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如今让侯爷为难了!”赵菁眉梢一挑,顿时便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如今孙玉娥被抓出犯了这么大的事情,孙妈妈没准会跳脚出来,把事情的真相说给徐老太太听,如若这样,那到时候最伤心郁闷的,只怕就是徐老太太了。

“孙玉娥蛇蝎心肠,本就不能姑息,你做的并没有错。”徐思安停下了脚步,朝着窗外远远的看了一眼,转过头来对赵菁道:“母亲也一把年纪了,想来也会明辨是非,我以前一味的愚孝,已经闹出了不少的事情来,这一次也是时候把真相告诉她了。”

“侯爷当真要这么做?”赵菁看着徐思安,他俊朗的眉宇间略带着几分愁容,赵菁知道徐思安是至孝之人,如若不然,也不会被冠上“绿帽侯爷”的称谓了,只是这件事情确实有些难办,让赵菁也觉得棘手了几分。

她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绢帕搅动了起来,拧着秀眉想了好半天,抬起头对徐思安道:“事情发生之后,我便让下人们守口如瓶,侯府外头的人必定是不知道的,我把孙玉娥禁足在了玲珑院,但府上仍旧有孙妈妈留下的人,想必兴隆庄那边,也得到了消息,我原先还寻思着,为什么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孙妈妈却没有来侯府找老太太对持,如今想想,大约也是想等着侯爷你回来了,看你怎么个发落,她们再找对策了。”

孙妈妈捏着这样大的一个真相,又知道徐思安是个至孝之人,迫于孝道,只怕不会对孙玉娥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毕竟这件事情一旦大白于天下,老侯爷一世的英明必定荡然无存,而让徐老太太知道和自己恩爱一生的老侯爷竟然和孙妈妈有这样的首尾,只怕也是哀莫大于心死,她如今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如何还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赵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知为何,竟心疼起来,他枪林箭雨、驰骋沙场,怕也从未被人这样扼住过要害。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武安侯府又要成为京城的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侯爷!”赵菁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眉中透出几分厉色,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对徐思安道:“侯爷对老太太一片至孝之心,老太太对老侯爷也是至情至性,与其让老太太伤心难过,侯爷还是不要把真相告诉老太太为好!侯爷就以家法处置孙玉娥,还让她当这侯府的大姑娘,他日我成了她的义母,必定会想方设法让她知道怎样才能做好一个大家闺秀,等再过上一两年,给她寻一处婆家,远远的嫁了也就是了!”

徐思安转过头来,眉宇中隐约带着几分感激,他纵横沙场多年,唯独对徐老太太,是半点儿委屈也不想让她受的。可如今,他又多了一个要一生呵护的女子,那便是眼前的赵菁。

赵菁莹白细腻的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粉色,嘴角微抿,秀眉微蹙,有着几分不服人的桀骜,徐思安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忽然长臂一挥,将赵菁揽入了自己的怀中,低下头封住她哪一双娇艳欲滴的红唇。

作者有话要说:苏苏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距离上次卡文过去了一个月了,周期性的…你们懂的,今天单更休息一下,调整好了会继续双更的

第114章

当夜,孙玉娥在被塞了满嘴的老鼠药又禁足了半个月之后, 终于被人带出了玲珑院。

侯府的家法是老侯爷留在明德堂的一根金蛇鞭, 当年老侯爷绞杀了鞑子的将领, 得了这一根金蛇鞭, 据说一鞭子挥下去就能去掉一层皮。因为威力无穷,所以从来没在女孩子身上用过,据徐老太太回忆, 徐思平小时候听话得很,老侯爷是连她一根头发也舍不得碰的。

孙玉娥颤颤巍巍的跪在徐老太太的跟前, 原本有些丰硕的脸颊这几日却瘦了不少, 一双眼睛红肿的厉害。她在侯府无法无天习惯了, 这一次被人看得死死的,对她来说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老祖宗,我错了…老祖宗…”孙玉娥跪在地上哭得泪眼潸然, 抬起头看见坐在一旁的徐思安时却吓得说不出了话来,她有些期期艾艾的哆嗦着身子, 眼神涣散伏趴在地上。

老太太毕竟心善, 看着孙玉娥泪眼婆娑浑身发颤的模样,想着她年纪小终是不忍,又见徐思安一脸寒意, 忍不住便迟疑道:“安哥儿,玉娥也知错了,这次就…”

“国有国法, 家有家规,这种事就算闹到官府,一顿板子也是少不了的,娥姐儿是我的义女,这般蛇蝎心肠只怪我没空教她,好在过几日她的义母也要进门了,以后也总有个能教导她的人,只是这一顿鞭子,却是免不了的。”

经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的性子却还是没有变。徐思安心中暗叹,孙玉娥如今尚且不知她自己的身世,便已经搅得家宅不宁,倘若将来孙妈妈在她背后挑拨生事,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老太太再这样养虎为患,终究让人放心不下。念及此处,徐思安赫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单膝跪在徐老太太跟前,将手中的金蛇鞭呈给徐老太太道:“儿子教女无方,所以这一顿鞭子,儿子替她受了,请母亲责罚!”

“安哥儿,你说什么?”徐老太太闻言却是一惊,看着倔强跪在自己跟前的儿子,老太太终是明白了几分,他是想给自己提个醒,不能再这般心软下去了,否则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徐老太太并没有接徐思安手中的鞭子,她站起来扶着扶着徐思安的臂膀,语重心长道:“你从小就听话,你父亲这根鞭子从来没落到过你的身上,如今到了我的我手里,我这么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打自己的亲儿子吗?”

老太太说着便落下了泪来,转头看着跪在一旁的孙玉娥,叹了一口气道:“娥姐儿,你扪心自问,打从你住到了我们侯府,我是不是把你当亲孙女一样疼爱,我只是没想到,我喜欢了那么久的姑娘,她怎么就那么狠心,想要毒死我呢!我要是真死了,难道你就高兴了?”

孙玉娥哭得说不出话来,跪在一旁微微颤着身子,徐老太太终是闭上了眼睛,吩咐下去道:“罢了,从今往后,你就好好的待在玲珑院不要出来了,至于你的婚事,到时候有你义母在,她也不会亏待了你的,你走吧。”

“老祖宗、老祖宗不要啊…”孙玉娥哭着扑到徐老太太的身上,却被身后的两个婆子死死拉住,赵菁已经换了她玲珑院所有的丫鬟,她如今是插翅也飞不出去了,“老祖宗…求你…求你不要把我关起来,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徐思安微微侧首,看着孙玉娥被人带走,老太太将他扶了起来道:“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让你认什么义女了,就让她待在孙妈妈的身边,如今他们家有那么大一个庄子,她也苦不到那里去,也好过弄出这些事情来。”

徐思安听着老太太说的这些话,眉梢却忍不住挑了挑,看来赵菁这阵子没少在老太太跟前吹耳边风,老人家如今说话间已经透出了几分明白来了。

徐思安便笑了笑道:“事情过去了,母亲就别提了,到时候让赵菁给她寻一处门户适当的人家,远远的嫁了便罢,侯府还出得起这一份嫁妆。”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也算舒心了几分,拧着的眉头稍稍松了几分,开口道:“还是自己家的亲骨肉贴心,我以前是老糊涂了,把她当个宝,如今想想自己也是活该!啥时候等你和菁丫头给我生个娃儿,不计是哥儿还是姐儿,我都捧在掌心里疼着!”

徐思安听了这话眉目舒展,表情却一本正经,点头道:“母亲放心,儿子会努力的!”

徐老太太四下瞄了一眼,见赵菁这会子正好不在房中,只笑着捶了徐思安一把道:“幸好你媳妇不在,要不然看她不捶你!”

瞧着老太太又露出了欢颜,徐思安也总算松了口气。如今老太太自己想明白了要远着孙玉娥,他也就放心了几分。

松鹤堂的夜静得杳无声息,赵菁站在垂花门口等着徐思安从里面出来,她方才看见婆子拉着孙玉娥离开,这时候隐约还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哭声。

徐思安一路负背的双手走到垂花门口,见了赵菁也不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等着她自己跟上来。

微凉的夜风带着蔷薇花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两人一路走在月光下的小径上,徐思安抬起头来,转身看着赵菁道:“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儿就回鼓楼大街住去?”

赵菁点了点头,抬起头看见徐思安的眉宇中还带着几分肃然,笑着道:“侯爷要娶亲了,怎么还不高兴?”

徐思安涩笑着往赵菁那边瞥了一眼,长臂一舒将她圈在了自己的胸口,搂着赵菁边走边说道:“谁说我不高兴的?大婚的帖子明儿就要散出去了,你想反悔也没有机会了。”

许是今晚的月色格外的柔和,赵菁靠在徐思安的胸口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的手指被徐思安的大掌握住了,上面有磨砺的老茧,蹭得她的手心微微有些发痒。

“侯爷可还曾记得我说过的,等侯爷回来,要说个故事给侯爷听的。”那件事情终究压在了赵菁的心头,即使她如今有皇帝的圣旨在手,可一旦自己的身份曝光,她仍旧希望,徐思安是那个会挡在她的面前,永远保护自己的男人。

“一定要今夜说吗?”徐思安低头蹭了一下赵菁的脸侧,勾着唇瓣问她。

赵菁想了想,反问徐思安道:“那侯爷想什么时候听?”

“你我的洞房花烛之夜。”徐思安一本正经道。

“会不会太迟了些?”赵菁有些焦急的开口,却被徐思安封住了唇瓣,在一个浅尝则止的吻之后,徐思安捧着赵菁的脸颊,缓缓开口道:“等大婚之后,你慢慢讲,我慢慢听。”

※※※※※※

第二天一早,徐思安亲自送了赵菁回鼓楼大街,到中午的时候,侯府已经派人请了太医过来。老太医给赵二虎摸了脉搏、看了舌苔,坐在堂屋里头写起了方子道:“没什么大碍,照着我这方子先抓几贴药,要是吃了今明两天不发热了,后天还让侯府请了我过来,我看过了病情,再调个药方。”

这回侯府请的太医是胡太医,也是太医院有些资历的老太医了,上回赵菁在侯府病了,也是请的他来看的。赵菁听他这么说,总算是放下了心来,瞧着他写了方子正要起身离去,忙就把袁氏给拉了过来,对他道:“胡太医,我嫂子旧年小产之后,身子就一直没调养好,胡太医也给把个脉吧!”

袁氏听了这话还有几分羞赧,一味的躲着,被赵菁给按着坐了下来,这才红着脸伸出了手腕去,老太医摸着脉搏拈起了山羊胡子,过了片刻又看了袁氏一眼,开口问道:“小嫂子有多久没来癸水了?”

袁氏便拧着眉想了片刻,回道:“自小产之后癸水就乱了,我自己也没在意过,反正过个几日,也该来了。”

胡太医听了这话直摇头,拧着眉道:“小嫂子也太大意了些,喜脉都两个月了,你自己竟不知道?”

“啊…喜脉?”袁氏听了这话脸颊顿时绯红,一时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赵菁心里也高兴,可一想到袁氏旧年曾小产过,便急忙问道:“胡太医再给好好看看,开几幅安胎药吧,我嫂子上一胎就没留住。”

胡太医的手指从袁氏的手腕上挪开,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小嫂子底子不错,我给她开几幅安胎药,多休息,不干重活,应当是无碍的。”

赵菁听了这话总算松了一口气,等着胡太医把药方都写好了,亲自送了他出门,又请了侯府的小厮去抓药,进房的时候便瞧见袁氏还呆愣愣的坐在凳子上,脸上还带着笑呢!

袁氏瞧见赵菁进来,方回了点神,笑着道:“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偏这个时候又怀上了一个?”她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了想又道:“这样也好,改明儿你过了门,要是也怀上了,那咱两个娃儿还能一起做个伴呢!”

赵菁听了这话脸上发烫,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当生孩子那么简单呢?哪里就那么容易就中了?比投篮还准?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苏苏不会让姑姑和侯爷不孕不育的~~~噗。

今天还是单更,让我缓两天,不能更上次一样硬写写出一坨来,回头还要修文,哭

第115章

除了侯府正堂明德堂,玲珑院是侯府后院最好的院子, 当初徐老太太让徐思安认孙玉娥这个义女的时候, 并不是随口说说的。孙玉娥虽然姓氏未改, 也没有列入宗祠, 却也是在侯府的小祠堂中,跪在老侯爷的牌位前,给老侯爷上过香的。那时候徐思安想的很简单, 既然是侯府的血脉,看在已经故去的老侯爷的份上, 他可以认下孙玉娥, 让她不至于流落在外。

而此时的玲珑院看着却有几分凋敝, 虽然五月份仍旧是百花争艳的时节,但徐思安的出现,还是让原本就安静的小院更添了一抹肃杀之色。

“去把大姑娘喊出来!”

徐思安沉着脸,敛袍坐在玲珑院的正厅, 指节略带节奏的敲击着一旁的梨花木茶几,眉眼中带着几分冷厉肃然之色。玲珑院原先的丫鬟已经被赵菁全部换走了, 此时在这边服侍的, 都是侯府家生奴才家才选上来的小丫鬟,有些人压根没见过徐思安,见他在厅中一坐, 几个小丫鬟都吓得四散跑开。

徐思安在厅中等了片刻,孙玉娥才从房内慢吞吞的出来,表情如丧考妣, 看见徐思安坐在厅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义父…义父我真的知错了…”

徐思安抬眸冷冷的扫了孙玉娥一眼,十三四岁的姑娘便如此歹毒,他连多看她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你不用在我跟前哭,没用,那日在松鹤堂我一鞭子便可了结了你,只是念及老太太毕竟疼了你一场,我也不想伤了她的心。”

徐思安说完这些又看了孙玉娥一眼,问她道:“我现在问你两个问题,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

从松鹤堂回来的时候,孙玉娥还以为徐思安是真的要为自己受过,可如今瞧见徐思安这透着几分厌恶的眼神,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当时徐思安的用意了。他是当真的不喜欢自己,不惜以自罚,来让老太太放弃自己。

孙玉娥认命的点了点头,等着徐思安开口,她现在是真的有些怕了,她的一切都是老太太给的,一旦老太太再也想不起自己有这个孙女,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她不想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田埂上玩耍;也不想从此以后不能呼奴唤婢,穿漂亮的衣服;也不想连一样像样的首饰也没有。

“你还想不想当这武安侯府的姑娘,做本侯的义女?”徐思安冷冷开口,凌厉的眉峰透出几分肃然,让孙玉娥忍不住就颤抖了起来。

孙玉娥强忍着哭腔点头,眸中蓄满了泪,她若是回到了兴隆庄,那才是众人的笑柄。

徐思安冷哼了一声,仿佛对这个答案毫无意外,他又定定的看着孙玉娥,对她道:“很好,那从今天起,你和孙家再无任何关系,从今以后不准再见孙家任何一人,尤其是你那祖母。”

徐思安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的从椅子上起身离去,孙玉娥哭着扑倒在徐思安的足下,抓着他一片衣襟道:“义父…义父…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义父…”

徐思安低下头,横眉扫了眼泪流满面的孙玉娥,面无表情的甩袍离去。

从玲珑院出来,徐思安回了前院的议事厅,没有赵菁在,梁上的小侍卫倒挂着金钩和徐思安闲聊起来。

“侯爷,啥时候也让我去战场上玩一玩呢?”

徐思安挑起眉梢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爷爷说你们家三代单传,要不这样,等你生了两个儿子,我再让你去战场上溜一圈?”

“侯爷你骗人!你都还没儿子呢!为什么你能去打仗!”

小侍卫说完这一句,只听见门外几声干咳,急忙一个空翻从梁上翻了下来,笑着迎上去道:“祖父!”

“外头玩去!”周管家沉着脸唬了他一句,吓得他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茶几上沏好了热茶,徐思安请了周管家坐下,抬眉问道:“兴隆庄的孙老三收到了信了?”

周管家点了点头,略喘了一口粗气定了定神,开口道:“信是孙老三当着我的面看的,话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孙老三说他明日就动身,带着孙妈妈回兖州老家去,从此不再踏足京城半步。”

徐思安端着茶盏略思量了片刻,微拧的眉宇渐渐松开,点了点头道:“此事就拜托周管家善后了。”

周管家点了点头,继续道:“侯爷放心,孙老三为人持正,倒是有些他父亲孙正的品格,他知道此事之后也是大惊,羞愤难当,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老侯爷毕竟已经去了,便是这事情传了出去,也不过就是众人听了个笑话,老太太伤心一场,可他们孙家要如何善后这个偷了汉子的老母,却比侯府更棘手几分。”

徐思安放下茶盏叹了一口气道:“他能想得明白便好,这种事情捅了出去,对谁家都没有好处。”

周管家听了这话稍稍点头,见徐思安脸上的眉宇松开了,只笑着道:“侯爷这边没什么事情,那老夫就先下去了,老太太请了我去松鹤堂商议侯爷大婚宾客的名单,我可不得不去了。”

徐思安闻言脸上一热,想着再过几日自己就要大婚,如今连宾客的名单都没整理出来,这也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棘手。一想到自己都已经成过一次亲了,徐老太太怎么连这些还没弄明白,徐思安自己也觉得有些绝望。

用过了午膳,松鹤堂里头颇有些暑气,给徐老太太捶腿的小丫鬟已经有些困得抬不起手来了。张妈妈拿着名录一家一户的念出来,老太太听着家家都觉得耳熟,可就是想不出来和侯府到底有些什么关系。

“你等等,这个钟家又是哪家,我怎么就记不得了呢?”徐老太太以前从不做功课,如今临时抱佛脚就有些难了。

张妈妈倒是有耐心,只笑着道:“老太太又忘了,这钟家是老侯爷有个表妹,当初嫁给了钟家去的,原也是老侯爷的部下,他家如今两个儿子,也都在侯爷的麾下,算是亲戚,也是故交。”

徐老太太听了略点了点头,又问:“那刚才那个贺家呢?也是老侯爷的部下?”

“贺家不是,贺家是大姑奶奶的姑奶奶的夫家,大姑奶奶的姑奶奶是宝哥儿和慧姐儿的亲姑母,虽说如今大姑奶奶去了,可也不能就这样断了联系。”

“这都七拐八弯的了,都要请?”老太太这会子已经完全糊涂了起来,抓过张妈妈手边的名录看了一眼道:“你这哪儿来的?”

张妈妈便笑着道:“这是前年侯爷大婚,因是太后赐婚,所以名录是内府的公公和我们府上的管家一起拟定的,上头应该全得很!”

老太太听了这话,略拧了拧眉道:“既然这么说,那就把这上头景国公府顾家的亲戚全撇开了,其他的统统再请一遍便好了。”

张妈妈听了这话不禁涩笑,瞧见小丫鬟都快睡着了,上前拍了拍小丫鬟的肩膀,喊了她下去倒茶去,自己来给老太太捶起了腿来。

“老太太说得有些道理,只是这其中也有和我们两家都是亲戚的,必定也要请来,还有一些是老侯爷的故交,也不能不请。”张妈妈正说着,外头小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周管家到了。

徐老太太听见周管家来了也提起几分精神来,忙坐起了身来,吩咐小丫鬟喊他进来。

“周管家你来的正好,以前老侯爷交际的人家,你门清呢!我家如今却是没有什么亲戚了,有的也都在兖州老家,早八百年就不联系了,你看着外头长联系的人家都请了,也就大差不差了。”

周管家才进门,就听见老太太已经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他往她手边的小几上看了一眼,笑着道:“老太太这儿有上回侯爷娶亲的名录,那就再好办不过了,除了景国公府那边的亲友,剩下的就差不多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笑得何不拢嘴道:“我刚就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你跟我想的一样,我寻思着,景国公那边的亲友,但凡是能跟我们府上沾亲带故的,也都请过来,好让他们知道,咱侯爷又娶媳妇了!这回娶得比景国公府的姑娘还好呢!还是皇上赐婚的,是摄政王的妹子!”

周管家拿着名录看了一眼,笑着道:“老太太的主意是不错,就怕这帖子下了过去,他们不敢来倒是真的!”

徐老太太闻言,只不屑道:“他们爱来不来的,人不来,礼还能不到吗?我就是也想坑他们一把怎么了?”

周管家和张妈妈听了这话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妈妈笑着开口道:“周管家,您就按老太太的意思办了吧,赵家瞧着也是没什么亲戚的,总不能这一回还没上一回的排场大吧?那可就委屈了侯爷和菁姑娘了!”

周管家拧眉想了想也是,侯爷头一婚可是被坑惨了的,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凑合了过去,一定要大办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新时间推迟到下午两点,明天闺女开学,早上要忙一会儿 ,昨天元宵忘记发红包了,所以今天补上,前50名留言发个小红包~~~么么哒~~

第116章

兴隆庄上的三进宅院门外,停着五六两的马车, 几个婆子正在往车上装东西, 孙妈妈拧着眉心站在门口扫了一眼, 忽然一个转身, 挺直了腰板往正厅里走去。

庄上的众人正各自整理行装,厅里没有别人,只有孙老三坐在那里吧嗒吧嗒的抽着大烟杆, 粗犷的脸上一双眉宇紧皱。

孙妈妈提着裙子就往厅中的靠背椅上一坐,冷着脸道:“要走你们走, 我不走, 又不是做了大官还衣锦还乡的, 在京城有什么不好,要回兖州那小地方去?”

哐当一声,孙老三手中的烟杆磕在了地上的青石板砖上,见着厅中左右无人, 一个箭步冲到孙妈妈跟前道:“你老是当真想留在京城呢?还是想等着侯府的老太太咽了气,您好去坐那侯府老封君的位置?你不要脸, 我还要脸呢!”

“老三!你说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 我辛辛苦苦的把你们拉扯大了,你就这样对你老娘我?要不是我,你如今能做这么大一个庄子的庄头, 玉娥能在侯府当姑娘?你能娶上媳妇像个爷一样的过日子吗?你还有脸说我!”

孙妈妈恼羞成怒,站起身来,一个劲的捶着孙老三的胸口。

孙老三只是让她捶, 等她捶得没了力气,才恨恨道:“我要知道我如今这一切都是要靠老娘偷汉子得来的,我早臊死了,那孙玉娥姓孙吗?你说啊!你倒是说说看!”

孙妈妈听了这话脸上却僵硬了几分,落在孙老三身上的拳头无力的捶了下去,退后两步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孙老三道:“他居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你…”孙妈妈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直了双眼道:“我要去找他去!他不给我脸面,我何必给他脸面…”

孙妈妈说着就要往外头去,却被孙老三一把拉住了又按坐在椅子上,苦口婆心道:“娘啊!你醒醒吧!还嫌自己不够丢脸?你闹啊!你闹出去你自己了浸猪笼,我还要替你收尸去!咱就这样算了!侯府没说把玉娥送回来,反正她娘如今也改嫁了,我们远远的回老家去,过些安生日子吧!你掐着指头算算,您老还有几年活头了?儿子我还要做人呢!我还指望着您两个孙儿将来能有出息呢!”

孙妈妈听了这话终是一愣,抬起头看了孙老三一眼,一向精神奕奕的表情竟然透出几分颓然来,哭笑道:“我要是当时没找人了去退亲那该多好,这会子当侯爷的就是你了,那轮到那个徐思安啊!这世上终究是没有后悔药这样东西…”

孙老三见孙妈妈如今还没清醒,只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见外头正好有小丫鬟经过,便喊住了她道:“你扶着老太太往房里歇着去,东西收拾好了,我们明儿一早就走。”

孙妈妈闻言也是无话可说,任由小丫鬟扶着往房里去,想了想又转过头来,对孙老三道:“要回兖州也成,总要让我往慈航庵走一趟,把你爹长生牌位的香油钱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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