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掌柜的安排一间靠里的雅间,再上几道招牌菜式,外加一壶小酒。”霓裳很自然的说着,并未露出过多的热络。

那掌柜的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吩咐小二将她们带上了二楼的雅间。

霓裳和楚柔姈刚上了二楼,门口便出现了一抹冷清的身影。他神色有些复杂,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掌柜的见到他,刚要行礼,却被他阻止了,道:“君侯府的小姐可来了?”

“来了,不过随她而来的,还有一个看着脸生的女子。”掌柜的如实禀报道。

男子眉头微蹙,心中很是疑惑,却没有问出口,便径直上了楼。临走前,还叮嘱掌柜的,将这顿饭钱算在他的身上。

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掌柜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尽管同为风雨楼办事,可他们一向没什么交集,偶尔见上一面,传达消息而已。可他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飘香楼,还是头一次呢。而且看得出,他与长乐侯府的大小姐似乎是相识,这个消息是否要禀报给主子呢?亦或是主子有任务交待他?

掌柜的犹豫了许久,还是打算先静观其变。

毕竟,夜枭也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二楼雅间内,霓裳和楚柔姈刚落座,两人的丫鬟便殷勤的奉上了茶水,服侍的周到仔细又妥帖。

“京城果然是天子脚下,比起阳城来繁华热闹多了…”仅仅在马车里坐在溜达了一圈,楚柔姈便对京城的一草一木叹为观止了。如今坐在临窗的位子俯瞰大街上的繁华热闹,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被退婚对于一个古代女子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像上一回管家表姐遭到退婚,还差点儿闹出人命来。不过这位表姐比起管家表姐来,还要觉得屈辱吧?被自己的庶妹抢了未婚夫,还是以那种不堪的方式被公诸于众,她心里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表姐若是喜欢,大可留在京城。反正侯爷的任期也快要满了,说不定楚家便会举家搬来京城了…”霓裳安慰道。

楚柔姈挑唇笑了笑,脸上满是苦涩。“霓儿的好意表姐心领了…只怕到时候,侯府便要分家单过了…”

想到自己那无良的爹爹,楚柔姈就忍不住叹气。如今的侯爷是大房的老爷,自己的爹爹虽然也是嫡出,但却一事无成,整日只知道悲春伤秋,根本就没有能力养家糊口,还与娘亲貌合神离。一旦大房升迁到京城,老太君肯定会提出分家。到时候二房要拿什么过日子?

虽然老太君不至于苛待了二房,但爹爹的妾室甚多,庶出的子女也一大堆。光靠一些田产和店铺怕是难以养活。娘亲的本事再大,也敌不过爹爹没来由的乱花钱。到时候,二房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霓裳自然也是知道二房如今的情况的,尽管姑母是个厉害的,但却失去了姑父的宠爱,偏偏嫡子又是个软弱无能的,楚柔姈的担心也不是空穴来风。

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霓裳慰藉道:“表姐也不必太过挂念,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以后娘家的事情,你也无法去操心。姑母是个明智的,知道该怎么办的,你就安心的等着嫁人就好。至于那些庶出的,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我还能嫁人么…”楚柔姈说的楚楚可怜,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通红。

见又提起了她的伤心事,霓裳心里忍不住轻叹,嘴上却不住的赔礼道歉。“表姐勿怪,我也是无心的,并不是故意提及表姐的伤心事。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若一味的沉浸在过去的光阴里,那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自嘲的笑了两声,楚柔姈倔强的眼睛里充满了讽刺。“大不了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去,也省的心烦。”

“表姐可千万别这般妄自菲薄,表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还记得在庙里求的那只签文么,说会否极泰来的。”

楚柔姈很信佛,故而霓裳才用那签来劝说。

果然,楚柔姈缓缓地抬起头来,充满期待的望着霓裳。“真的可以么?”

“表姐不信我,可菩萨的话总该信吧?”霓裳咯咯的笑着,试图将气氛缓和起来。

楚柔姈沉默了一阵,总算是打起了精神,不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儿。过来一阵,房门被敲响。浅绿在得到霓裳的默许之后,才去开门。

当见到门口的颀长男子时,浅绿愣了好一会儿,才福了福身,请安道:“这位公子,是否就是宋锦城,宋公子?”

夜枭点了点头,他另一个名字的确是叫宋锦城。

“公子里面请。”浅绿打量了一番四周,没发现任何人,这才将他请了进来。

夜枭的步幅很大,却走得极为优雅,根本不像个做那种营生的人。霓裳微微有些愣神,尤其是看到他那双清澈命令的眼睛之后。若不是楚柔姈失态的差点儿摔了手里的杯子,她还回不过神来。

不过,看到他们二人的反应,霓裳便觉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这二人,果然是有过一些交集的。瞧瞧楚柔姈那羞涩的模样,还有宋公子面露尴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君姑娘…”宋锦城一时之间萌生了许多念头,最终却只化为了这三个字。这个纯良端庄的女子,是主子未来的妻子,不是他能肖想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令他明亮的双眸瞬间黯然下去,变得幽深起来。

霓裳故意忽略他眼底的那抹失望,大方的站起身来,朝着他福了福身,替自家表姐介绍道:“宋公子有礼…这位是小女子姑母家的表姐楚柔姈。”

楚柔姈红着脸上前行礼,酝酿了许久,却也只说了句。“承蒙公子相救,柔姈不胜感激,请受小女子一拜…”

说着,就真的要下拜。

夜枭蹙了蹙眉,反射性的出手将她扶起,道:“楚姑娘不必多礼,不过举手之劳。”

他不过是个杀手,忠烈侯府的嫡出小姐给他行礼,可大大的不妥。

楚柔姈被他手上传来的冰冷吓了一跳,不过当看到他俊逸的脸上并无厌恶之色时,这才稍稍放了心,悄悄地退到一旁。“公子的大恩大德,柔姈无以为报,便以茶代酒,答谢公子救命之恩。”

楚柔姈是大家闺秀,虽然觉得私会外男很是不妥。但心底的那份思念作祟,她也暂时抛下骨子里的那份矜持,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水,递到了夜枭的面前。

夜枭先是下意识的扫了霓裳一眼,见她亦是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不得已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算是应了她的要求。

霓裳见他们也算是认识了,便招呼着他们入座。“别光顾着说话,快请坐。浅绿,吩咐小二再多加一副碗筷。”

浅绿自然是听从主子的吩咐,转身出去了。

一时之间,屋子的气氛有些尴尬。霓裳瞧着分别坐在两侧的一对俊男靓女,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对佳偶,心里雀跃的同时,又不免想到一些世俗的规矩来,不由得心中感慨无限。若是宋公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该有多好,这样与表姐的亲事倒是可以顺利一些。

“君姑娘邀约在下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夜枭极少开口说话,但一开口就令人惊叹不已。他的嗓音略微低沉,抑扬顿挫,像醇厚的美酒一般,耐人寻味。

楚柔姈有些痴痴的偷瞄了他几眼,却碍于大家闺秀的束缚,只得仰仗端庄矜持的低着头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觉得公子与表姐描述的救命恩人很像,这才想要求证一番。”停顿了一下,霓裳才又接着问道:“说来这也是缘分。与公子相识一场,还不知公子祖籍何处,今年贵庚,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

霓裳的试探不无道理。因为宋锦城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高贵典雅的气质,叫人好生疑惑。

夜枭沉吟了一阵,在霓裳期盼的目光中,呐呐的说道:“小时候的记忆,在下不太记得了。在西疆长大,孤身一人,虚活了二十载,也没什么亲人了…”

虚岁二十,岂不是比她刚好大五岁?!

这也太过巧合了吧?霓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却没能将它清晰的捕捉到。而一旁安静的坐着的楚柔姈在这两人身上扫视了一番,忽然有了一丝惊奇的发现。他们二人的眼眸,如出一辙。不仅如此,就算是容貌,也有几分相似。

霓裳被楚家表姐打量的有些不自在,这才想起光顾着跟宋公子交谈,而忘了表姐还在一旁了。“听表姐说起宋公子一路护送她上京,不胜感激。今儿个特在此摆下宴席,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君姑娘严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夜枭淡淡的回应着,眉宇间有些失望。

原来,她邀约他是为了楚家姑娘的事情,倒是他自作多情了。自打被霓裳姑娘救了一命之后,夜枭的心里不知道何时便有了她。尽管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但他依旧将她视为自己一生一世要守护之人,至死方休。

没见到她的时候,他时常想念,但又害怕见到她之后,会因为她客气而疏远的态度而神伤。在见与不见之间挣扎徘徊许久,好不容易等到佳人相约,他既紧张又兴奋,大半夜的不睡觉,披星戴月的赶到了京城,在侯府门口徘徊了整整一夜。

正在愣神之时,楚柔姈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加入话题道:“公子行侠仗义,却不肯留下姓名,这样的品行,小女子甚为敬佩。这一杯,敬公子的高风亮节。”

夜枭抬眸,正好看见楚家姑娘含羞带怯的望着自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平日里,也不是没见过女子对他投来娇羞的目光,他从未当一回事,直接忽视了。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捧着茶杯端庄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倒是不好无视了。更何况,她还是霓裳姑娘的表姐,他更是不好拒绝,于是接过杯子,爽快的仰头。“多谢姑娘抬爱,在下愧不敢当。”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夜枭本就不是个喜欢说话的,自然是一直保持着沉默。除非霓裳与他搭话,他才简洁的说上两句。楚柔姈又是个再端方不过的大家闺秀,不比霓裳这般随性大方,亦是脸色微红的不吭声,倒是让霓裳有些为难了。

刚好此刻小二端了酒水和菜肴上来,几个丫鬟帮忙张罗了一番,那小二打量了几位贵人一眼,临走时含糊的摸着后脑勺嘀咕道:“不记得君侯府还有位少爷啊?怎么生的如此相像呢…”

霓裳耳力不差,自然是将店小二的话听了进去。不由自主的,也将视线落在了宋锦城的身上,仔细的打量起他的五官来。

楚柔姈来回的打量了二人一番,也小声的附和道:“的确有几分相像呢…”

霓裳抬手,反射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又看看宋锦城,也是一头雾水。“听表姐提起过宋公子的眼眸,的确是似曾相识。”

浅绿在一旁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可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么…不知情的,还以为宋公子是咱们小姐的兄长呢!”

霓裳和夜枭皆是浑身一震,看向对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缠绵起来。霓裳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想要冲出口来,却最终还是化为了无言的沉默。

夜枭苦笑一声,道:“在下哪里有这等的福气,可以做君姑娘的兄长…”

浅绿听了他自嘲的话语,倒是观察的更加仔细了。“说起来,小姐与宋公子长得的确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啊…”

浅绿忽然捂住嘴,没敢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霓裳回头睨了一眼这个丫头,似乎也想到了些什么。宋锦城的五官,可不是与侯爷有几分相像么?难道…他真的是母亲嘴里提到过的那个无缘的大哥?他不是死在战乱中了吗?若说不是血缘关系,但天底下真的有那么相像的人吗?

“公子难道是打小与家人失散了?”就在气氛异常尴尬的这一刻,霓裳大胆的开口问道。

“也许吧…”夜枭每每回想往事,都会头痛欲裂。故而,他一直都在回避,不敢去想过去的事情。

看着他神情有些痛苦,霓裳忽然窜出一个想法。“公子的头部是不是受过重创?每每回想过去的事情,就会如针扎般的痛苦?”

夜枭惊讶的抬起头来,点了点头。“姑娘怎会知道?”

霓裳心里咯噔一下,居然被她猜着了。看来,这位宋公子的确是脑部受到了创伤,患上了失忆症。既然是病,那么就能治。定下心来,霓裳露出一抹笑意来,说道:“小女子府里原先有个下人,也是不小心撞伤了脑子,患过这种病,症状与公子的情形一般无二,时常觉得头疼。后来找了大夫诊治,才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

“能治得好吗?”一直没有吭声的楚柔姈听了霓裳的话之后,不免关心的问道。

自打知道了他的姓名,楚柔姈眼底的那抹坚定就更加的明显了。尽管还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从他通身的气派来看,绝对不是个平凡之人。待嫁孩儿的心思,便将一颗芳心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比起那个空有其表的未婚夫来,这位宋公子不知道要优秀多少。虽然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看到他与霓裳表妹之间的来往,她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温柔。而这一腔的柔情,令她沉醉不已。

霓裳笑着说道:“我刚好认识一位神医,他的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宋公子的头疾的。”

“真是太好了…”楚柔姈听她这么一保证,比宋锦城本人还要开心。

看着表姐重新展露笑颜,霓裳也很为她高兴。多么相配的一对金童玉女啊,看着都那么的养眼。霓裳在心里嘀咕着,头一次有了做红娘的打算。

夜枭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寻常,但看霓裳笑得那么开心,他的心也感到格外的温暖。这一次的短暂相聚,却成为了以后的一段奇缘。不得不说,霓裳还真有做红娘的天份,第一次帮忙撮合就成其美事。当然,这是后话了。

“君姑娘不必这般客气,叫我锦城就好。”这声公子,他真的无力承担。他是个冷血嗜血的杀手,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而霓裳却是高贵的侯府嫡女,不是他可以攀结的起的。

能够见她一面,他已经知足了,不敢再有其他的非分之想。更何况,她还是主子未来的妻子,亦是他的主子。这般称呼他,的确不合适。

“也好,那你也别叫我姑娘了,叫我霓裳便好。”尽管知道女子的闺名是不可以随意透露给外人的,但霓裳却想着,眼前这个神情冷漠的男子极有可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大哥,她也就不再纠结这些问题了。

夜枭感激的看着霓裳,却不敢真的将那两个字叫出口,只能放在心底。

楚柔姈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不由得生出一丝嫉妒来。她看的出来,他的眼里从来就只有霓裳一个,就如她眼里只看见他一人。

如烟和如云站在楚柔姈的身后,暗暗地替主子叫屈。表小姐都要嫁人了,却还四处招摇,惹的小姐心仪的男子也对她心生爱慕,实在是太知道收敛了。可毕竟是主子,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殷切的盼着表小姐赶紧出嫁。这样,她们小姐才有机会与宋公子独处。

一顿饭的功夫,竟然用了近一个时辰,等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霓裳将楚家表姐送回了风荷园,刚踏进梨香院,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院子里的丫鬟们个个喜笑颜开,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她,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老夫人可是念叨了好几遍呢…”初荷挽着妇人的发髻,嘴巴都笑得合不上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霓裳不解的问道。

初荷顿了顿,才笑道:“小姐,今儿个是麒麟王来下定的日子。您是没瞧见,那满满两箱子的礼物,晃得老夫人的眼都花了。还有两只好大的雁呢!”

是呢,霓裳总算是想起来了。这古代人的亲事,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要经过一系列的规程,才能作数。这个全过程,可分为纳采,向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个部分,缺一不可。今日初荷所说的下定,便是纳采,是议婚的第一阶段。男方请媒提亲后,女方同意议婚,男方备礼去女家求婚,礼物一般是雁,而且要活的,象征着忠贞之意。

霓裳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慢慢的爬上了一丝可疑的红晕,说话也没了平日里的镇定。“不就是下定么,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的…”

初荷和浅绿互望了一眼,知道小姐这是害羞了,便忍不住拿起帕子遮挡着嘴笑了。这才像个待嫁的新娘子嘛!

霓裳娇羞了一阵过后,便想起了给宋锦城诊治头疾的事情。这天底下医术最为高明的,恐怕要数有着“鬼医”之称的南宫祺了。可如今他的身份不同往日,也不知道能否请得动他来为宋锦城医治。

正为了此事烦恼着,忽然听见窗户上传来一阵熟悉的鸟叫声。“丫头,丫头,你跑哪里去了?”

霓裳抬手逗了逗将军,帮它顺了顺羽毛,喃喃说道:“要怎么样,才能请得动那尊大神呢?”

“什么大神?”突然,一道熟悉的男声传到霓裳的耳朵里,若不是他出手快,她几乎要惊呼出声。

端着果盘进来的浅绿见小姐屋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男子来,吓得丢了手里的盘子,仔细打量之下,发现是熟人之后,这才没有尖叫出来。

“见过黄公子…”在她的认知里,皇甫玄月还是那个三番五次替小姐解围的公子。只是,他今日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具体是什么不对劲,她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

“浅绿,发生了什么事?”初荷听见屋子里的响动,推门进来。在见到皇甫玄月时,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俯身行礼,道:“见过王爷,王爷安康!”

“王爷?”浅绿惊讶的捂住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霓裳轻咳一声,佯装镇定的说道:“浅绿,还不过来给麒麟王爷请安?”

“麒麟王?”浅绿像鹦鹉一样学着舌,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

黄公子什么时候变成了麒麟王?还有…他的腿竟然能够站起来行走了?好吧,浅绿丫头你真相了。

78 溺宠,交给我

“裳儿在为了何事烦恼?”将一众丫鬟打发出去之后,皇甫玄月便毫不避嫌的凑到霓裳的身边坐下,顺势将她揽入了怀里。

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离开了几天,这丫头似乎又圆润了几分。看来,他的叮嘱,她还是放在了心上的。

被把玩着手指的霓裳,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王爷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如此明目张胆的闯入民女的深闺,就不怕人诟病么?这叫民女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谁敢在外面乱嚼舌根,不要命了么?”皇甫玄月勾起嘴角,酷酷的笑着,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瞧这细干白净的手指,不知道她身上是不是也是这般的白皙娇嫩。某人完全已经陷入了想入非非之中,不可自拔。唉,要是能早点儿将媳妇儿娶回去就好了。奈何皇后新丧,再怎么也得半年之后才行。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霓裳还在为如何医治宋锦城的头疾而烦恼呢,他倒在这儿不正经,霓裳如何能不气恼。“好歹也是个王爷,怎的这般没规矩!”

“规矩?小爷从来都不将那些规矩放在心上。”皇甫玄月洋洋得意的说着,一双邪魅的眼睛还不时地抛出一个媚眼。

霓裳又气又羞的瞪了回去,道:“我正在想正经事呢,劳烦王爷先回去吧。”

“有什么烦心事何不说出来,让为夫替你分担?”皇甫玄月看着那娇嫩的小脸满是愁绪,心疼的举起手来,想要替她抹平皱着的眉头。

被他这么一提醒,霓裳倒是开通了不少。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尽管他们只有两个人,但多一个出主意,也是不错的。于是也不隐瞒,只是将宋锦城的名字给省略了,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脑部受过创伤,失去了部分的记忆。想必王爷大人也听说过鬼医的大名,也只有他能够治愈他的头疾。我正是为了此事而忧心,王爷可有什么好的良策,能够助我说服鬼医,让他替我那朋友医治?”

鬼医的名号,皇甫玄月也是听过的。他那一手神乎其神的医术,的确是天下无敌。只是听说那人行踪不定,最后一次出现在京城,便是在这长乐侯府里。想必霓裳与那鬼医是熟识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何还要为此事而烦恼。既然是熟识,派个人去请不就得了,怎么却这样一副苦恼的模样,这有些说不通啊。“裳儿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被他透视人心的锐利双眸盯着,霓裳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道:“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有着另一重的身份,我不敢贸然的前去打扰。”

她说的极为含蓄,皇甫玄月却是猜到了一点,道:“娘子说的那个鬼医,不会就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七皇子吧?”

霓裳惊愕的抬头,正好与他的眸子相对。“王爷如何得知的?”

“小爷我也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只是追到京城,便失去了下落。”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眉头一挑,神色不愉的追问道:“你那个有头疾的朋友,不会就是风雨楼的夜枭吧?”

“夜枭?”霓裳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继而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认识他?他是你们风雨楼的杀手?”

“聪明,果然是小爷我亲自挑中的娘子。”皇甫玄月赞美霓裳的同时,也大大的自恋了一把。

霓裳给了他一个不害臊的表情,然后将头轻轻地倚在他的胸前,难得乖顺一回的说道:“王爷可以跟我说说那个夜枭的事情吗?”

皇甫玄月一边享受着未婚娘子的投怀送抱,一边喝着干醋,脸色沉沉的道:“娘子这是贿赂么?娘子与夜枭究竟是如何认识的,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你可是小爷我未过门的娘子,怎么能想着别的男子呢?”

霓裳微微抬头,打算先给他一些甜头,好让他乖乖的听话。于是在他光洁的下巴处印下一个轻吻,这才娇嗔的说道:“机缘巧合下见过一面而已,王爷何必这般斤斤计较。再者,他极有可能是王爷未来的大舅子呢,怎么能不多关心一些。”

“大舅子?娘子的意思是,夜枭是君侯的儿子?”皇甫玄月有些惊讶的问道。

霓裳点了点头,将管氏告诉她的一些关于大哥君霓枫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这才撒娇似的握着他的手指戏耍着,道:“王爷没看出来,我们长得有几分相似么?”

皇甫玄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心里忽然有些明了了。当年,他的确是在战火纷飞的边城救下夜枭的,那时他也就四五岁的模样,不过胆子却挺大,面对那样残酷的杀戮,居然没有掉一滴眼泪,所以他才顺手将他捡了回来,教他武艺,留他在风雨楼效力。

见他沉默了许久,霓裳忍不住抬头望着他。“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夜枭的身世,你可知道?”

被美人那样深情的凝望着,皇甫玄月的心顿时飘飘然起来。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小嘴,还有唇边的那抹笑意,他顿时将她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改为欺负起她来。

看着那张俊颜越来越靠近,霓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根本就无心替她解决困扰,脑子里整日只想着占她的便宜。男人啊,果然是经不起诱惑的!

霓裳开始懊恼自己的献殷勤了,这是羊入虎口啊!

“皇甫玄月…你不能乱来…唔…”话还未说完,那翕动的小嘴儿就被两片温热的唇给堵住,挣扎的手臂也被他牢牢地固定在怀里。

最是销魂美人恩,这话一点儿没错。

皇甫玄月放开霓裳的时候,她早已羞得满面通红,嫣红的小嘴被吻的红肿了起来,一双会说话的眼眸也水润润一片,看着格外的诱人。霓裳象征性的捶打了他一番,气呼呼的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这个无赖,就会欺负她,真是太讨厌了!

耳鬓厮磨了一番,皇甫玄月连哄带骗的将霓裳逗笑之后,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夜枭的小时候的记忆真的那么重要吗?他若真的是你的亲哥哥,自然是可以拿得出证据来的,何须多此一举的去找人来医治他的头疾?就算是他想起了些什么,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记得了多少的事情?”

霓裳仔细的琢磨着他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心里的烦躁便被他的几句话给抚平了。“可要怎么证明,他就是爹爹的儿子呢?老夫人可是到如今都还不知道这个孙子的存在呢!”

皇甫玄月嘴角扬起,露出一个令她安心的笑容,道:“自然是有法子的。”

“什么法子?”霓裳眼前忽然一亮,兴致勃勃的追问道。

“大舅子可是小爷我亲自救下的,我就是最好的证明!”皇甫玄月毫不谦虚的说道,一张脸上写满了得意。

霓裳眨了眨眼,觉得这个男人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谦虚。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这个自恋的男人的确是有这个本钱的。

“我一直有个疑问…”霓裳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神色犹豫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皇甫玄月狭长的眸子弯弯的笑着,纤细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鼓励的问道:“娘子有话不妨直说,为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霓裳赏了他一记白眼,斟酌了良久才开口道:“依照皇上对王爷您的猜忌,如何肯下旨赐婚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霓裳的分析不无道理,毕竟他也是姓皇甫的,更是先帝爷最宠爱的皇弟,这对今上的帝位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的派人追杀他,想要将他置于死地了。

皇甫玄月笑得神秘,却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解释道:“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是有软肋的,帝王亦是一样。只不过是与他谈妥了一项交易,仅此而已!”

霓裳歪着脑袋回想着他刚才所说的话,心里大概有了一个答案。皇上如今的身子,并不怎么乐观。看着几个儿子为了争夺皇位而互相算计,这天逸王朝的江山,显得不是那么的太平,加上临近几个国家的虎视眈眈,他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故而,皇甫玄月肯定提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与他交换这门亲事。至于是什么条件,霓裳大概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无非是保某个皇子登上帝位,巩固天逸的江山社稷之类的。

看着心爱的女人眼底闪过了然的智慧光芒,皇甫玄月顿时倍感欣慰。与聪明的女子打交道,果然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娘子可知道,为夫为了娶到你,答应了我那位皇侄什么条件?”他故意吊着她的好奇心,戏谑的问道。

霓裳推开他,站起身来,在一旁的锦凳上坐下,悠闲自在的道:“王爷说与不说,与我都没有多大的关系。”

见她的反应竟然是如此的冷淡,皇甫玄月就忍不住嘟起了嘴,表示不满。“为夫为了娘子,可是牺牲了很多。不管不管,我一定要讨回一点儿利息才行。”

“难道王爷娶我,就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霓裳斜了他一眼,觉得他的举止实在太过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