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本宫。

吟雪心头一暖,忽然觉得为他做的那些事情都值了。即使与霓裳闹翻了脸,她也在所不惜。他是她一辈子依靠的夫啊,是她一辈子要守护的人!

只是,这一夜的缱绻,却也留下了一个极大的隐患。日后,王侧妃也是因为这个隐患,差点儿断送了整个忠勇侯府。

长乐侯府

“到底发生了何事,表姐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在马车上,楚柔姈一声不吭,把霓裳可给吓坏了。直到进了府,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她这才仔细的问道。

楚柔姈苍白的脸色挣扎犹豫了一番,才将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原来,王侧妃一个劲儿的劝她饮茶,她实在撑得慌,便打算出恭一趟。但她对侯府的地形不熟,自己的两个丫鬟又怎么都找不到,只好请求侯府的丫鬟带路。那丫鬟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声不吭,带着她七弯八绕,到了一个陌生的院子。然后那丫鬟突然就不见了,她心知不妙,打算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被人打晕。后来的事情,她不太记得。只知道一个黑衣蒙面人将她直接送到了马车里,又去通知了她的两个丫鬟,这才有了扭伤脚这么一段谎话。

霓裳想了想,很快就把事情给串联起来了。想必那个带路的丫鬟,也是王侧妃安排的。而她的目的,就是想要将楚家表姐与太子殿下凑成堆,然后借由联姻,拉拢忠烈侯府的势力为太子效劳。只不过,中间被人给破坏了。

浅绿还说,王侧妃不会那么豁达,肯亲自将别的女人送到太子的身边。可霓裳却知道,王吟雪那样聪明的女子,是绝对不会让人来分享太子的宠爱的。她用这种方式,将楚柔姈送上太子殿下的床榻,一来可以拉拢一个帮手,二来也毁了楚柔姈的名声,从而让太子殿下对楚家表姐生出鄙夷来,从此杜绝了分宠。这样高明的一箭双雕,当真是运用的极好。

果然不是血缘亲近的表亲,亲情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可以用来利用的工具而已。亏她以前还那样的喜欢她,结果她倒反过来陷害。

“那个救人的黑衣人,你可看清是谁了?”霓裳继续追问道。

楚柔姈摇了摇头,那会儿她还昏迷着呢。不过,他身上那淡淡的香味,她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是松木的味道。只不过她脸皮太薄,这样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见她许久不吭声,霓裳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安慰了两句,便回自己的梨香院去了。

“小姐,表小姐看起来有些奇怪啊。”浅绿陪同霓裳一同往回走,边走边嘀咕着。

霓裳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心里早有了答案。

83 郑霜被沉塘

吴知县接到忠勇侯府的帖子时,还兴奋异常,觉得是郑霜在京城里走动起了作用,他升官有望了。没想到快马加鞭赶到京城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另一个震惊的消息。他那个一向温柔恭顺,聪慧可人的美娇娘,居然背着他在京城勾三搭四,还设计陷害侯府小姐,闹得声名狼藉,让他面子里子都掉光了。

吴知县气得一口气没喘过来,就晕厥了过去。等醒过来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想着自个儿的升官发财梦就这么破碎,还戴了好多顶绿油油的帽子,他就恨不得将郑霜那个贱妇给揪出来痛揍一顿。

不过在侯府,他也不敢太放肆。从侯府丫鬟婆子手里将人接走之后,就让几个小厮将郑霜扔进了一辆下人们坐的马车里,一路堵着嘴被带回了锦州城。

郑霜没想到,侯夫人竟然没有将她乱棍打死,还让吴知县将她接了回去,心中窃喜的同时,又开始冥思苦想,想着怎么跟吴知县解释,让他放过她。

一路上颠簸着回到锦州,吴知县甩袖子回到府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派人将郑霜关进了祠堂,并未开口听她解释的意思。

郑霜慌乱的挥舞着手臂,眼泪更是不停地流淌,想要用那娇柔的一面软化吴知县的心。吴知县却只是睨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想起临走时,侯夫人所说的那些话,他就忍不住浑身一阵轻颤。

“吴知县,要知道你的夫人造下这么大的罪孽,你头上的乌纱帽早该不保了。可念在你不知情的份儿上,便也可以饶恕于你。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郑霜该如何处置。若是让本夫人知道,她还继续逍遥快活的活在这世上,那么你这县令也就算做到头了。”侯夫人那阴森森的笑容,让他记忆犹新。

想到自个儿奋斗了大半辈子才考取功名,当上了一个知县。虽然不是什么高官,但好歹也是个官儿,手里也还有几分权力。若是失去了这个知县的头衔,那么他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了。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除了识得几个字,会念几首诗,对其他的简直是一窍不通。若真的丢了官,不但面子上过不去,生计也是一个大难题。

侯夫人倒是有先见之明,说郑霜不是个轻易会认罪的,肯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上一场。到时候,怕他会一时心软,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所以,他听从了侯夫人的话,一路上堵着郑霜的嘴,不打算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也怪他心智太过薄弱,以往总会被她的眼泪所打动,三言两语就被她忽悠了过去。

可如今,在她闯了这么大的祸之后,他不得不狠下心来。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吴家上下几十余口的性命,他必须要做出一个抉择来。

长乐侯府

“小姐,听说那位吴知县兴高采烈的进京来,却又灰头土脸的回去了。想必他那位夫人,可是让他丢尽了颜面吧?”初荷一边啃着手里的红薯,一边乐呵呵的通报着最新消息。

霓裳将选好的几个花样子挑出来,递给荷香,这才接话道:“嗯,我让你送的信,可送到了?”

“小姐交待的事,奴婢怎能不上心?侯夫人接到书信之后,还直夸小姐心思玲珑呢。”初荷做了母亲之后,爱吃的嗜好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反而变本加厉了。

从早膳过后,她的最就没停歇过。霓裳看着她愈发红润的脸蛋,却没多说什么。反正这些买零嘴的钱,她还是出得起的。

“嗯,看来这次郑霜是没有翻身之日了。”

“小姐的叮嘱,侯夫人肯定会转告那位吴知县的。任凭郑霜再如何的装可怜喊冤,也无济于事了。”浅绿替霓裳捶捏着肩膀,十分的周到用心。

霓裳闲下来,抿了一口茶水,这才叮嘱道:“近来城里愈发的乱了,日后都不要随意四处走动了。安安分分的呆在府里,免得惹祸上身。”

“奴婢们时刻谨记。”几个丫头福了福身,笑容可掬的各司其职去了。

霓裳放下茶盏,扫了一眼屋子,没见到那熟悉的墨绿色身影时,忍不住问道:“墨香去了哪里?”

“小姐难道忘了?老夫人今儿个一早就将墨香和月香叫去了福安堂,说是有事情要交待她们去办。”浅绿好意的提醒道。

霓裳娟秀的眉头微微蹙动,心里很是疑惑。墨香和月香都是她房里的丫头,老夫人有差事,也不会动用她这个孙女房里的人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一会儿子,墨香和月香回来了,让她们来见我。”霓裳依旧放心不下,打算直接问个明白。

一个时辰之后,墨香和月香回来了。听说小姐要见她们,两人相视一对,继而低眉顺眼的进了里屋。

“小姐…”两个丫头进了屋子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霓裳眉头微挑,假装惊讶的问道。

月香性子懦弱,胆子又小,被小姐这么凝视了一眼,就吓得低下头去,不敢吭声了。墨香跟着霓裳的时日也不短了,也学会了几分稳重,说起话来也有了几分胆色。“小姐,老夫人把奴婢二人叫去,先是问了小姐近来都在忙些什么,后来又旁敲侧击了一番,大意是想提点奴婢二人,日后小姐嫁去麒麟王府,不方便的时候,也不能让旁人钻了空子…”

霓裳哪里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想替她准备通房丫头嘛!墨香和月香的模样虽然算不上顶好,但在侯府养了几年,也渐渐地水润了起来,比起小门小户人家的小姐也差不到哪里去。为了她以后在王府的地位,老夫人的安排无可厚非。可是这样越俎代庖,直接跳过她,去提点丫鬟,做的也太过了一些。

霓裳心里有些闷闷的生气,不是针对老夫人,而是针对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凭什么男人就得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而女人却只是个传宗接代的生育工具。尽管她有信心拴住自己男人的心,不让他有别的女人。可在外界看来,她这样的举动,便是妒妇所为,是犯了七出之条的失德行为!

揉了揉微微犯疼的额角,霓裳恨不得咒骂出声,可是看着那两个丫头,尤其是墨香那一脸的平静,她还是忍了下来。“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一出口,跪在地上的二人微微有些发愣。

墨香最先反应过来,磕了个头之后才应道:“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奴婢知道小姐的心性,希望可以得到姑爷一心一意的对待。奴婢虽然没读过书,但也有自知之明的。奴婢身份低微,万万不敢有那非分之想。”

霓裳对墨香的态度很是满意,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一直闷不吭声的月香身上。月香比较胆小,故而仍旧做着二等丫鬟,在梨香院众丫鬟当中,算不得出众但也一直规规矩矩。霓裳知道,越是这样闷不吭声的,越是有城府,于是也不掩饰,直接问道:“月香你呢,你是听老夫人的话呢,还是忠于本小姐?”

月香打了个激灵,垂下眼眸,道:“奴婢自然是忠心小姐的。”

霓裳打量了她几眼,才继续说道:“你们最好记住今日所说的话。若有朝一日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可别怪本小姐翻脸无情。”

霓裳在任何事情上都可以宽容对待,唯独男女私情之上,有着洁癖。她的男人,就只能属于她一个人。若是有了第三者,那么再美好的感情也会有瑕疵,最后可能会因为这一点点的缝隙,而让曾经最为纯净的感情变质。

皇甫玄月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未来的依靠,更是她选择的携手一生的伴侣。她对他的感觉虽然还说不上浓烈,但却也是上了心的。他在她的心里,是特别的。他们初遇时的调侃,偶尔霸道的耍无赖,却也懂得心疼人。他对她的用心,任谁都看的出来。纵然皇甫临也曾经对她很特别,可是两年未曾谋面,他又有了窦连翘那样一位有魅力的妻子,她对他便不再有任何的感觉了。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男人推到别人的女人身边去的。即使是再信任的人也不行!

月香吓得将头垂得更低了,怯懦的答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你们对我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以后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就如初荷一样,有了喜欢的男子,我会亲自替你们准备嫁妆,让你们欢欢喜喜的过日子。可若是某些人有了别的心思,我也能保证,定叫她生不如死。”

“奴婢谨记小姐的教诲。”两个丫头再次叩拜下去。

霓裳抬了抬手,将她们二人打发了下去。不一会儿,浅绿断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乌鸡汤进来,劝道:“小姐别跟她们这些小妮子计较,先喝些热汤暖暖身子吧?”

这几日是霓裳的小日子,肚子一直不大舒服。又遇到这么些糟心的事儿,心情不好,身子就愈发的觉得不爽了。“还是浅绿你深得我心…”

“能够服侍小姐,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浅绿浅笑盈盈,态度一如往常的恭敬,并没有因为得宠而忘了自己的本分。

霓裳喝了一碗汤,肚腹处渐渐地暖和起来,身子也舒服多了,心情也渐渐地开朗起来。来到书案前,霓裳再次拿起笔,在宣纸上勾勒起新的花样来,打算用来点缀嫁妆用。

浅绿端着汤碗出去之后,窗前忽然传来一阵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出去的将军拍打着翅膀盘旋了几圈,停在了鸟笼子上,昂首挺胸的叫嚣着:“沉塘,沉塘…贱人被沉塘了…嗷嗷嗷嗷…终于少了个麻烦…”

霓裳回过神来,这才知道它所说的是何事。“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该死的女人,敢动小爷我的女人,找死!”将军学着某人的口气,神气十足的嚷嚷着,好像某人灵魂附体一样。

霓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想念来。那个霸道无赖的男人,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相较于侯府的安宁,二皇子府可谓不得安生。

自从消息放出去之后,二皇子府已经被好几拨人给惦记上了,三天两头的上演一出夜闯皇子府的戏码,每次都闹得鸡飞狗跳,还有不少的侍妾被掳走,二皇子妃据说也被人看光了身子,总之整个二皇子府被搅的一团糟,弄得人心惶惶。

皇甫瑾要对付太子,本就分身乏术。如今,又被栽赃说带走了原本埋藏在侯府的宝藏,可谓是不胜其烦,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竟然让那些强盗闯进府里来,还…真是养了一群没有的废物!废物!”

那些被骂的侍卫只能低垂着头,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皇甫瑾骂的累了,坐下来还没喘上一口气,就听丫鬟来报,说姜正妃不小心怀了胎,正在屋子里闹呢。

皇甫瑾狠狠地拍下一掌,将书案击得粉碎,一张俊脸已经完全扭曲变形。屋子里的人全都屏气凝神,生怕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枪口上。

“混账!都是干什么吃的。姜氏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滑了胎?!你们这些伺候奴婢,通通都该死!”

“殿下饶命啊…奴婢们冤枉啊,是刘庶妃不小心撞倒了姜正妃,不关奴婢们的事啊…”那丫鬟为了保命,立刻将罪魁祸首给推了出来。

一提到那刘庶妃,皇甫瑾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毒。姜氏肚子里的孩子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全府上下都知道。可偏偏有些人,为了争风吃醋,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趁着府里出了乱子,就任意妄为。

“来人,将刘庶妃禁足。没有本殿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尽管再痛恨那个女人,皇甫瑾还是会给右相一个面子,不会重罚了她。

84 二皇子倒了大霉

“殿下,殿下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刘庶妃那个贱人,竟然以下犯上,不顾妾身是有身子之人,枉顾殿下对她的宠爱,害死了殿下的第一个孩儿啊,殿下…”姜氏平日里仗着是淑贵妃的娘家侄女,趾高气扬惯了,遇到事情也只会哭闹不休,是个没脑子的。如今失去了孩子,更是无法控制住情绪,非要闹到皇甫瑾的书房去。

皇甫瑾正为了夺嫡和宝藏的事情烦着,这姜氏又哭闹不休,更是让他眉头紧锁,心情烦躁。“你们活腻了不成?连本殿的书房,也让人乱闯了进来!”

侍卫们苦着一张脸,表情颇为尴尬。这姜正妃,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她可是淑贵妃的亲侄女,谁敢拦着?殿下平日里都拿她没办法,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是在皇甫瑾恼怒的当头,他们也不敢吭声,生怕惹祸上身。

“一群没用的东西!”皇甫瑾除了大骂出声,也找不到别的方式发泄。

姜氏披头散发的跪倒在皇甫瑾的面前,戚戚哀哀的放声痛哭了一番之后,又开始数落起他的不是来。“殿下,妾身肚子里怀的,可是您的亲生骨肉,还可能是天逸王朝的皇长孙,您怎么能就那么轻易的放过刘庶妃那个贱人…妾身不服,妾身不服啊…”

看着这个母妃硬塞给他的女人,皇甫瑾就觉得一阵恶心。姜氏没脑子也就罢了,偏偏还生了一副泼辣的性子,根本不懂得男人需要的是温柔贤惠端庄沉稳的妻子,而不是像她这种整日没事找事的。而且,她的姿容也只能算作一般,根本就让他提不起兴趣来。若不是为了应付母妃,他才懒得去她房里呢。

“你给我闭嘴!”他的耐性终于到了尽头,头一回大声的斥责起来。

姜氏先是吓了一跳,眼泪鼻涕收住了没多大会儿,便又尖着嗓子干嚎起来。“殿下,妾身失去了孩儿,心痛难当…您还这么大声的斥责于我,您于心何忍呐…不管怎么说,妾身还是您的表妹呢,您怎么忍心这么对我…呜呜…”

皇甫瑾冷着一张脸,双手不自觉的握紧,脖子上青筋直跳,最终还是一个没忍住,伸手给了姜氏一巴掌。“泼妇!你瞧瞧你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儿皇家媳妇的端淑仁慧。失去了孩儿,我难道就不难过?已经禁了刘庶妃的足,你还想怎样,杀了她吗?我看你是被仇恨蒙了心,完全失去了理智吧!”

“她一个低贱的庶女,给本妃的孩儿陪葬是她罪有应得!殿下不但不护着我这个正妃,却对一个庶出的这般容忍,你才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姜氏在娘家的时候,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别说是挨打,连责骂都几乎没有过,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人一旦气急了,便会口没遮拦。姜氏这番话一出口,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冷凝起来。众人都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一副惊恐的模样。

皇甫瑾脸色更加的阴沉了,他长这么大,从未被人如此辱骂过。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敢跟他顶嘴,还指责他妇人之仁,她以为她是谁?!就连淑贵妃,都不敢这般与他说话,她凭什么!

震怒之下,皇甫瑾下手更狠了。

一双青筋爆满的手掐上姜氏的细白的脖子,紧接着手指慢慢的收紧,在那如玉的肌肤上留下几道深刻的印记。

姜正妃双眼暴凸,脸色青紫一片,加上刚才抽抽搭搭哭闹了一阵,气息极为不稳,瞬间脸色就变得五彩斑斓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惊骇。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拼命地抓着皇甫瑾的手,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皇甫瑾,也才意识到了刚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纵然这个男人,是她的表哥,但也是天逸王朝最尊贵的皇子。她说的那些话,对于自尊心极强的皇子们,的确是极大的不尊重。藐视皇子的罪名,就算她是姜家的人,背后有淑贵妃给她撑腰,但若真的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她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跟随着姜正妃一同而来的几个丫鬟吓得面色惨白,等回过神来之后,便齐齐的跪了下来,不住的磕起头来。

皇甫瑾手指已经开始泛白,姜氏的脸也青紫的厉害,眼看着都要没气儿了。最终,皇甫瑾还是松开了手指,狠狠地将她推到一边,冷声下令道:“姜正妃经历了丧子之痛,身子极度虚弱。即日起,送去西山皇家寺庙静养。府里的一切庶务,交由殷侧妃打理。”

姜氏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来,就听见皇甫瑾说出这样一番无情的话来,心里一急,就晕厥了过去。

姜氏声势浩荡的而来,被抬着离去,几乎成为了整个二皇子府里的笑柄。皇甫瑾如此的态度,也让府里的那些侍妾们生出了几分妄念。而轻而易举同时除掉两个心头大患的殷侧妃,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笑得肆意。

“侯英…你说那东西已经落入二皇子手里了?”华丽宽敞的龙榻上,顺德帝小口的喘着气,精神很有些不济。

侯英恭敬地在一旁服侍着,说话的语气轻重缓急拿捏的十分到位,让人听着很是舒服。“不过是外界的传言罢了,倒是二皇子近来诸事不顺,心情有些浮躁。”

“瑾儿这孩子的心思,朕又如何会不知?他打小就是个要强的,却偏偏一直被淑贵妃压抑着。如今淑贵妃是管不了他了,自然是会心高气傲一些…”说完这些话,皇上只好停下来歇口气,隔了许久才说道:“麒麟王最近可有异动?那东西可是他的保命符,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别人占了去的…”

侯英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答道:“回皇上,四大护卫出去打探消息回来,说麒麟王近来正在修葺王府布置新房,并没有踏出府门一步。”

“他倒是真的对那丫头上了心,咳咳…”喘息了一阵儿,顺德帝才继续说道:“说起来,朕的这位小皇叔也真是个奇才。在皇嗣倾轧之下,不但能够备受父皇的宠爱,还能在朕密集的追杀中活下来,当真不容易…”

侯英不敢接话,只能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替皇帝陛下顺着气儿。

等休息够了,顺德帝才又开口道:“长乐侯府的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居然能让麒麟王如此上心,侯英你可知道?”

侯大总管抬起头来,语气尽量平淡的说道:“据奴才所见,那位侯府千金除了模样还不错之外,也有几分聪慧,仪态端庄,举止得体,有着几分才气,却也只是个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女子,在京城里多了去了。”

按照六皇子的吩咐,在提起君霓裳这个人的时候,他要尽量做到低调,不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顺德帝轻轻地瞥了这个老奴才一眼,神色黯然。侯英跟了他大半辈子,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可如今皇子们争夺天下,他肯定也是要为自个儿谋个出路的。只是不知道,他投靠的是他的哪个儿子。

“侯英啊,朕有些累了,你去将临儿宣进宫来,朕有些想他了…”顺德帝叹了口气,微微闭上双眼,轻轻地吩咐道。

侯英恭敬地弯下腰去,道了声遵命,就弓着身子退了出去。他身影刚消失在帷幕后,一道矫健的身影便悄无声息的进了皇帝的寝殿,来到了龙榻之前。

“皇侄别来无恙啊?瞧着模样,似乎是病的很重?”黑色的身影翩然的往龙榻上一坐,根本没经过主人的同意。

顺德帝惊愕的睁开眼,看着眼前那嬉皮笑脸的一张俊颜,呼吸更加的急促起来。这人实在是太过放肆了,竟然这样闯进皇宫,他的寝殿来,简直是目中无人。可是他既然能够躲过那些大内高手,可见其武功高不可测,他也不是个蠢笨之人,知道呼救无用,便没做那个动作,直接开口问道:“皇叔还真是悠闲…今儿个来,又是为了何事?”

想到上一回皇甫玄月深夜闯入御书房,死皮赖脸的要他下旨赐婚的情景,他仍旧心有余悸。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却是个极其难对付的人。他想要用皇权来压制他,根本无济于事。因为这个男人神出鬼没,行为更是诡异莫测,根本是个无法掌控之人。要抓他,他滑的跟泥鳅一样。想杀他,又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想笼络他,任何东西他都入不了他的眼。就连这个皇位,他也说不稀罕,觉得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还真是拿他没办法了!

故而,每次只要他一出现,顺德帝就开始头疼。唉,这世上还有比他这个皇帝更窝囊的吗?

皇甫玄月看到他那活像吃了屎的模样,心里暗爽不已,不过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样,扯着皇帝的衣袖,说道:“皇侄啊…你说皇叔我娶个媳妇容易么?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好不容易看上一个顺眼的,可偏偏有些不长眼的就是看不顺眼,非得欺压我未来的王妃,你说我该怎么办?”

顺德帝蹙了蹙眉,心道:就凭您这般本事,还有人能欺负到您头上去不成?

不过想归想,顺德帝还是没有将实话说出来的。“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未来的麒麟王妃,活的不耐烦了么?”

皇甫玄月眨了眨眼,很无辜的说道:“除了你的那没眼力劲儿的二儿子,还有谁看在太岁头上动土?”

顺德帝吸了一口冷气,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这人也太嚣张了,竟然在他面前数落他儿子的不是。简直胆大包天恬不知耻目中无人大逆不道欺人太甚!

皇甫玄月见他生气了,脸色也沉了下来。“看在死去皇兄的份儿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过去那些糟心的事儿。可如今,你儿子不知好歹,偏要惹上我,可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事先跟你打个招呼,是给你个机会管束好自己的儿子。若是让我出手,那可不是处罚这么简单了…”

他冷着一张脸威胁着。

顺德帝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子阴冷之气。皇甫玄月平日里看着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其实是个阴狠狡诈之辈。否则,当年得罪先皇的那些兄弟和功臣怎么会一个个凭空消失的,不都是这个小皇叔在背后替先皇处理的么?

先皇虽然暴戾嗜杀,但却也是极其要面子的。为了防止后人辱骂他没有人性,便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污秽之事,全都交给了这个年纪最小,武功诡异的小皇叔去办。那些不为人知的杀戮,都是皇帝为了稳固自己的皇权而做出的必要牺牲。这也是皇甫玄月为何会是先皇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兄弟,而且备受宠爱的原因。

不过,这样一个危险之人,先皇为何还会如此重用和信赖,他一直很纳闷。直到后来,他得知了一个秘密。为了那个秘密,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势力。可到头来,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

“那皇叔想要朕如何处置二皇子啊?”为了稳住他,顺德帝只好先忍一时之气。

皇甫玄月见他开了口,眼睛顿时笑得眯了起来。“不愧是当皇帝的,果然英明果断。其实小爷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他乖乖的呆在府里,等到小爷大婚之后,再将他放出来。这不算过分吧?”

的确是不过分!顺德帝暗暗咬牙切齿。可对一个皇子来说,尤其是一个夺嫡的皇子来说,被禁足在府里,那是多么严重的一个惩罚。这不但会给他的声誉造成不良的影响,还间接的剥夺了他手里的权力。如今二皇子可是掌控着御林军,他若是被禁了足,即使可以用暗卫调动兵马,但也大大的失去了先机。

“怎么,皇上这是不肯答应?那小爷我可就亲自动手了!”皇甫玄月假装站起身来,打算离去。

顺德帝想到那个一向孝顺的儿子,心有不忍,最终还是只能妥协了。他只盼着,临儿那孩子能够顾念手足之情,得到皇位之后,不要对其他皇子赶尽杀绝。“朕答应,朕答应还不行么…”

85 太后召见

仙寿宫

缓缓地放下手里的佛珠,太后窦氏被服侍的宫女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慢悠悠的回到椅子里坐下,这才开口问道:“哀家几年不曾外出,近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一直服侍在太后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恭敬的站立在她身后,一边耐心的替太后按压着肩膀,一边将最近发生的几件大事娓娓道来。当说道麒麟王这么个人物的时候,太后微闭的双眼忽然睁开,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苏嬷嬷,你刚刚说谁回到了京城?麒麟王?”太后向来端庄秀雅,极少有这般将心中所想写于脸上的时候。

苏嬷嬷停顿了一下,才继续答道:“是的,太后娘娘。奴婢听得真真儿的,的确是麒麟王殿下回京了。而且,还被皇上赐了婚,是长乐侯府的大小姐。”

“荒唐!麒麟王是何等的尊贵,怎么能娶一个三等侯爵家的小姐,皇上难道糊涂了不成?!”太后心情烦躁的一拍桌子,吓得屋子里服侍的宫女们全都跪了一地。

等心情平复了之后,她才冷静下来,赦免了她们,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赐婚的圣旨,真是皇上所下?”

“千真万确。”苏嬷嬷不敢有所隐瞒,实话实说道。

沉吟了片刻,太后才又问道:“那麒麟王又是怎么个反应?依哀家对他的了解,他可不是个轻易会屈服的。”

“提到那位麒麟王爷,奴婢至今记忆犹新。先皇当年那么多兄弟,最后就只剩下这么一位。尽管这位爷极少在人前现身,但奴婢也是有幸见过几次的。那风采,绝对是当今世上独一无二的,是天生的贵人。”苏嬷嬷在提起麒麟王的时候,眼神也变得活络了不少,似乎还隐约带着一丝的赞赏和倾慕。

太后点了点头,仿佛也想起了过去很多事情。

作为先皇的皇后,窦太后地位不同一般。起初嫁给先皇的那几年,她的恩宠也颇浓,即使后宫不止她一个女人,但也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只不过,先皇不但暴虐,而且喜欢美色。随着年纪的增长,青春一去不复返,窦太后也渐渐地失宠了。后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些美人一批一批的进来,她的恩宠也越来越少。即便是贵为皇后,那种独守空闺的寂寞,她也是备受煎熬。

说起来,这麒麟王与她的儿子差不多年纪,却比较早熟。在她备受冷落的那段日子,当时年仅五岁的孩子,便时常到她的宫殿里来看望她。虽然话不多,每次去也只是请个安就走。可是总能给她带来一丝的温暖,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跟他比起来,她亲生的儿子就显得冷淡多了。为了皇甫家的江山千秋万代,先皇一直不许太子与母族太过亲密。故而,她即便是贵为皇后,也不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如此下来,母子之间的感情,也就淡了。

“太后娘娘是不是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苏嬷嬷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也服侍了太后几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学了个透彻的。

太后淡淡一笑,往软榻上边的软枕上一靠,说道:“说起来,哀家还真是想念那个孩子了…”

“娘娘若真是惦记麒麟王,一道懿旨便可以见到了。”苏嬷嬷嘴角含笑,沧桑的脸上皱纹都渐渐地舒展开来。

太后沉默良久,才叹道:“如今这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这是嫌弃哀家这个母后了呢…窦氏一族,早已不复往日。呵呵…这孩子打小就与哀家不亲,如今窦家的势力被打压了下去,他就更加不待见哀家了…”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皇上不过是身子不大利爽,这才没空来探望您。皇上是个至孝之人,绝对不会不敬太后您的!”苏嬷嬷一边劝说着,一边吩咐宫女们将炭火烧的更旺一些,生怕冻坏了太后娘娘。

拿起帕子掩口轻咳几声,太后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来。“你说未来的麒麟王妃,是长乐侯府的大小姐,叫什么来着?”

“姓君,名霓裳。太后寿辰之际,还召见过呢。据说,还是京城有名的绣娘姜十娘的徒弟。”苏嬷嬷记性好,似乎太后所问的事情,她心里都有了答案。

太后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那么一个模糊的身影来。“原来是那个小丫头…”

“算一算年纪,他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吧?”沉吟良久,太后才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