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郯却笑起来,低低的声音渐渐放大,双肩抽动。

黑暗中,我听着那厚实的声音在胸膛里震响,莫名地,也像被感染了一样,无奈地笑了起来。

好一会,二人的笑声才各自收下,寂静重新填满四周。

停顿片刻,魏郯忽然抱住我,压了上来。

我也不示弱,仰头回应那灼热的气息,手探入他的衣底,在那结实的肌理上流连。

大腿上被硬硬地抵着,魏郯的气息愈加粗重。他的身体弓起,扯去我的衣服。当那大手要将我的腿抬起,我捉住,一个翻身,将他压在榻上。

黑暗中,他的双目模糊,我却能感到其中涨满欲迸的灼热。

“我来。”我呵着气,不容抗拒。

魏郯没有反对,他的气息起伏,贲张有力。我坐在他的胯上,一手撑着他的肩膀,一手沿着他胸膛慢慢往下,如同盲人,用手掌感受那诱人的身体。

“阿嫤……”魏郯的喘息里压抑着未知的兴奋,手渴求地摩挲我的腰腹和胸前的高耸,粗糙的指腹挑逗着敏感。

酥麻引着□涨满了我的身体和呼吸,我伸手探入下方,握住那斗志昂扬的物事。我的脸上如同火烧,感受着它在手中更加壮大,轻抚片刻,引它进入。

不得不说,这个方式比我从前尝试的任何一种都更加舒服。我慢慢地坐下,魏郯的手在我的肌肤上紧绷。当身体被填满,我不由自主轻吟出声,慢慢地把腰摆动起来。

魏郯是个很有耐心的情人,他的气息粗重,却不急躁,双手扶着我的腰。我们对亲密之事都不陌生,他知道我的欢愉之处,亦懂得配合。我虽第一次如此行事,却尝足驾驭的新鲜,始知何为食髓知味。

可这个姿势很累人,没多久,我就觉得有些酸了。魏郯却一反温顺,翻身重新在上,抬起我的腿,挺身撞入。他气力十足,深深埋入,每一下都让我肌肤战栗。我再也控制不住,呻吟求饶。

可正当我意乱情迷,他却停下来。

“夫君……”我睁眼,如同饥饿之时被拿走了饭碗,心底空得发慌。

“唤我。”他的热气哄在我的脖颈上。

“夫君……”

魏郯却似未闻,话语愈加粗哑:“唤我。”

“……”我喘息片刻,道,“阿郯……”

话才出口,撞击突然再起。魏郯蜷起我的身体,一下比一下用力,一下比一下更深。我的手紧扯着被褥,只觉极乐席卷云霄,任由最后的意识燃烧殆尽……

第二日清晨,我是被魏郯扰醒的。

这流氓捏住我的鼻子,我用嘴呼吸,又被他用手捂住。最后,我被憋醒过来。

睁眼,魏郯笑得开心,弯弯的眼睛里面黑瞳闪光:“夫人气劲当真不错,若是男子,为夫定强征入水军。”

我蜷在被子里,身上酸痛得要命。睡得正香被他吵醒,我眯瞪了一会,首先想起来的却是昨日晚膳时的事。

原本想回掐过去的手突然收住,我瞥一眼窗上灰蒙蒙的天色,清清干涩的嗓子:“夫君怎起得这样早?”

“今日我要离城。”魏郯捏捏我的下巴,掀开被子麻利地起身,“军屯春耕,我要在附近各乡走一遍。”

“春耕?”我愣了一下,明白过来。魏郯为了养兵兼筹措军粮,令军士屯田,这般时节,各地应该都下苗完毕了。

“夫君要去多久?”我看着他健壮的脊背披上单衣,问道。

“两日。”魏郯道,说罢,回头看着我笑笑,凑过来,“夫人独卧两夜,会想我么?”说着,压过来动手动脚。

得寸进尺。我脸热,缩到被子里躲他的爪子。

魏郯却没有打闹过火,只跟我捉了会迷藏,笑着拉起被子替我盖上。

“侧室那边,”他抱着我,停了停,像在寻着词语,低声道,“既然父亲让她进来,夫人就当多了个婢子。”

婢子?我心里不以为然,婢子多了去了,阿元也是婢子,可不会住什么侧室。

不过,魏郯的态度我很满意。

我从被子里探出两只眼睛。

魏郯看着我,唇角微微翘着。

“妾知晓。”我笑笑,声音温柔。

魏郯走得太早,以至于张氏领着任姬来见礼的时候,正室、主母、侄妇们都在,独独缺了正主。

任姬身着规整的深衣,许是不敢张扬,颜色样式皆是普通。不过她到底伎乐出身,我虽不待见,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卸去了艳妆,容色仍旧上品,步态举止亦楚楚动人。

她向郭夫人下拜,仪礼规整。郭夫人看着她,笑意盈盈。

“你既已入门,便是府中妇人。凡事当聆听尊长教诲,侍奉夫君,辅佐正室,勤勉无违逆。”她对任姬正色道。

任姬低头,恭敬地答应。

“日后少夫人便是你主母,拜见去。”郭夫人慈祥地微笑。

任姬看向我,妙目盈盈。

“拜见少夫人。”她声音柔婉。

我看着她在面前下跪,规整地叩首,微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多些两千字再更的,中午12点要统计字数,就先更了。今天还能赶得及一章的话,晚上八点更,要是八点没有,明天再来~MUA各位~

房梁

见礼完毕,郭夫人将我单独留了下来。

“任姬新来,少夫人乃主母,凡事还须教导。”她和气地说。

我莞尔,应道:“儿妇知晓。”

郭夫人看着我,将一盏茶拿在手中:“我听闻,昨夜大公子未在新人处留宿?”

原来是要说这个。

我答道:“正是,夫君说今日要早起,待日后归来再见新人。”

郭夫人神色不改,颔首道:“大公子劳累,少夫人体恤侍奉,家中上下亦看在眼里。”说罢她笑笑,“忆昔大公子方成年,天下战乱,大公子随丞相四方征伐,以耽搁娶妇子嗣之事。自从少夫人入门,丞相曾多次流露盼望长孙之心,心情迫切,在所难免。任姬侍奉大公子,将来若诞下子嗣,少夫人便嫡母。妇妾相处,争宠最易生乱,少夫人向来明白事理,此言我亦无须多说,只盼后室和睦,丞相与大公子在外操持,亦可心安。”

我心中冷笑。争宠是么?那时范悦将任姬献上,本意是冲着魏傕,郭夫人适时地提起我做什么?

“儿妇谨记姑氏教诲。”我作顺从状,温声答应。

我才从堂上出来,就看到任姬立在廊下,见到我来,款款上前行礼:“少夫人。”

“任姬何事?”我讶然。

任姬低着头,道:“妾无事,在此等候少夫人。”

这般卑恭之态,倒让人舒服的。不过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应付她,倒希望她嚣张点自己走回去,我好清净。

“如此,”我微笑,无多话语,朝庭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任姬不出声,亦步亦趋。好些家人迎面走来,向我行礼之余,眼睛的余光都会朝任姬扫两眼。

我知道这事在底下大概早已议论纷纷了。于我而言,经过昨夜和今日一个早晨,我的心境已经慢慢平静。我不管他们径自回屋。

从前魏郯不在,我在宅子里做做自己的事,东磨磨西蹭蹭,一日也就很快过去了。如今有了任姬却不一样,郭夫人告诫我要与她融洽相处,我就算做样子也要与她说说话,才不会落人话柄。

不过既然要做,我就打算做大些。回到院子里,我让家人去把周氏、魏嫆她们都请来。

一屋子人,拉出去踢蹴鞠都够了,我不用担心自己会别扭。

“我听闻,任姬并州人?”周氏从任姬的手中接过一盏茶,微笑地说。

“正是。”任姬轻声答道,“妾父母皆出身并州。”

“姬家中如今还有何人?”一旁的朱氏问道。

“妾家中还有两位兄长。”

“哦?”我问道,“姬两位兄长,现在何处?”

任姬道:“二位兄长皆在颍川为吏。”

原来如此。我想起范悦老匹夫那张脸,心中冷笑。

“任姬说话怎这般细声细气,我都快听不到了。”魏嫆好奇地瞅她。

毛氏笑起来:“任姬这样说话才是淑女,小姑该多学学才是。”

魏嫆一脸不以为然,对任姬道:“姬那日舞蹈不错,今日再舞一回如何?”

此言出来,引得众人微妙地相觑。周氏笑道:“姬如今乃是大公子的妾侍,可不是家伎。”

任姬却忙柔声道:“妾今日不曾装扮,亦无伴乐,不便舞蹈。不过妾有琵琶,可为女君弹奏一曲。”

魏嫆看向我。

我岂可拂了兴致,莞尔:“如此,姬可奏来。”

任姬应下,告退取琴。未几,她抱着琵琶回来,在室中坐下,轻轻调弦。片刻静默之后,她抬手弹奏。

我小的时候也想学乐器,母亲还曾让琴技高的家伎教我。可惜我天生对枯坐苦练不感兴趣,还没把五音练准就荒废了。

不过,我自幼耳濡目染,赏乐却是懂得的。在我看来,任姬这琵琶弹得不错,技艺熟练。不过许是因为心中拘谨,音韵不足。

两盏茶的功夫,一支小曲已经奏完。

周氏她们不好先说什么,我了然,微笑地轻轻抚掌。

“任姬舞姿美妙,演奏亦是动人。”朱氏道。

任姬低头谦道:“妾不过粗学,献丑了。”

妇人们在我房中闲坐聊天,一直待到午后。

等她们告辞离去,我也乏了,让阿元斟茶来。才吩咐,任姬却主动将我的茶盏斟上,双手捧前。

阿元脸上有些不快。

我看看任姬,接过茶盏,道:“姬在此陪伴许久,可觉得累?”

“妾不累。”任姬仍旧一副低眉之态,柔声细语。

我饮一口茶。从今天见面到现在,她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得教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这不奇怪,被主人献入别家,地位卑微又无所依仗,换做是我,一样时时夹紧尾巴。我不打算为难她,道:“我欲小憩片刻,你回屋去吧。”

任姬抬眼瞥了瞥我,只那么一瞬,我却没有错过其中那些探究的意味。

“敬诺。”任姬向我一礼,起身退去。

“怎就让她去歇息。”阿元走过来,有些不满,低声道,“若是我,就令她捧着香炉在榻旁站到你睡醒,教她先尝尝厉害。”

我好笑地看她一眼,道:“厉不厉害不用我教,还有,她是侧室,你在她面前切不可失了礼数,知道么?”

阿元唯唯答应。

虽然心境放宽不少,但是在府中,不是看到任姬毕恭毕敬的脸就是接触家人和其他女眷那些揣测的眼神,我仍然觉得很不自在。

所以,当若婵适时地递话来说她去琼花观,我没有犹豫,立刻去向郭夫人告了假。西山的庙观多以求子闻名,郭夫人听我要去,也不阻拦,目中很有些了然的意味。

若婵仍然像上次那样,坐石煮茶,一派闲情。

“听说大公子纳妾了。”才坐下,她毫不拐弯抹角,直奔要害。

“正是。”我接过她递来的茶,抿下一口。

若婵看看我,忽而一笑:“愁眉苦脸,不就是一个妾。你若不想她留下,设点小计安个罪名,逐出府便是。”

我咋舌,看看四周,瞪她:“你小声些。”

若婵一脸不以为然。

我对她语出惊人已经见怪不怪,少顷,叹口气:“我如何不想,她是舅姑做主塞进来的。”说着,我把此事前后大略交代了一遍。

若婵听时凝眉,听完之后,淡淡地笑,“郭夫人是妾侍出身,与你可不是一路。”说着,叹口气,“你们这些正室啊,总想着什么夫妻结发什么贤惠的,人家做妾的可想得实在多了。”

我没有反驳,这话确实。那时郭夫人若不开口,任姬大概已经是魏傕的妾了。

“你也不必难过。”若婵继续道,“若论自在,我比你们自在多了。”她眨眨眼睛,颇自嘲,“可我连个妾都不能算。”

我看着盏中的茶汤,没有说话。

过了会,我问:“那如果你能嫁给公羊公子,要你舍弃现在的这些,你愿么?”

若婵想也不想:“不愿。”

我又问:“如果是我,觉得舅姑可恶,怎么办?”

若婵诧异地看看我,目中精光一闪:“你想走?”

我不置可否:“我问的是你。”

若婵将茶末扫入沸水之中,放下铜碗,道:“听我一言,当今天下,哪里都不如雍都安稳。且大公子待你也好,你走了便恩断义绝,你舍得么?”

我默然。

这话要是放在几个月前,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有什么舍不得。

可是现在,我说不出口。

对于魏郯此人,我的腹诽仍旧一筐一筐的。他是个流氓,说话不正经,在我面前笑起来永远带着三分痞气。但是,就像人喝酒会上瘾,我已经习惯了与这样一个人朝夕相对,白日逗趣,夜晚相伴。并且,当我想到会有别的人代替我跟他过这样的日子,我就不淡定起来。

此事,我不知是好是坏。

自从上巳日的那件事之后,我确实考虑过退路,方才问若婵的话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但是出走什么的,现在也还没到那一步。

魏郯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从上次那五个美人到乔缇,他专心待我,这次的任姬若非魏傕强行塞来,他原本也不打算收下。将心比心,我想象不出我知道的老老少少众多男子之中,除了裴潜,有谁还会这样对我。

我该知足了。心里想,在丈夫心中占据轻重之地,又是正室,从前母亲不也是这样?在长安的贵妇人之中能做到这般,已经是教许多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说来可笑。这个道理我其实一早都懂,可是或许魏郯太纵容,让我的目光局限在了我和魏郯二人之间。我和他就像那夜的欢愉,沉浸之时仿佛万事皆空,而尽情过后,又要重新面对现实。

魏傕将任姬狠狠地砸过来,就是要我睁眼看清自己的位置。

当我满腹心事地回到魏府,发现魏郯的从人在府前。见到我,他们过来行礼,说魏郯刚回来。

我精神一振,走到堂上,却见这里很是热闹。

“长嫂。”周氏看到我,笑眯眯地说,“大堂兄方才回来,带了好些衣料,都是绢罗。”

我问她:“夫君何在?”

周氏道:“刚朝院子里去了。”

我应了声,朝堂后走去。

到了院子里,果然,我一眼就看到了庭中的魏郯。不过他身前立着任姬,低头躬身,正在行礼。

我的脚步微微迟滞,还是魏郯身后的家人眼尖看到了我,行礼道:“少夫人。”

魏郯转头过来,任姬也抬起眼。

“夫君回来了。”我微笑地迎上前去行礼。

魏郯神色轻松,看看我身后的阿元,道,“去奉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