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了豆制品,两个人又买了些鸡蛋和咸鸭蛋,然后就是一些干菜回去泡发了就能炒着吃或者是下汤面里面。就这青黛还觉得不足,又赚了一圈见确实没东西这才回去。

“早知道就让绿袖也跟着来了。她做的东西合姑娘胃口。”青黛很是遗憾,林秋禾则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吃喝。就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等到忙起来的时候说不定就顾不上吃喝了。”

青黛吓了一跳,“姑娘是真准备上战场?”

林秋禾摇头,“就算不上战场随行,只怕忙碌起来也是够呛。”这里战线不会拉得太长,每次战后伤患都能直接送回边城的。青黛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一转头就又买了两只整羊让人处理好送去四合院。

等她们回去的时候,张章就也起身了。他看了一眼休息了一晚上就神采奕奕的林秋禾感慨:“果然是老了啊。”

一个还不到四十岁的、保养得当的男人正值美大叔的时候竟然在感慨自己老了,林秋禾心中不由的汗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道:“我买了不少东西,中午咱们就吃孜然羊肉吧?另外再做个豆腐锅,放点豆芽干菜什么的。”

张章笑着点头,“都由你来安排。”他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冷启,“等用了午饭我们就出一趟门去军营看看。”

军营里有专门辟出来的医疗区,张章说去军营实际上就是去医疗区看看目前的情况。昨天宁卿专程过来一趟接他们虽然跟林秋禾有关,但是正事也是一点都没有耽误的。

林秋禾自然知道她能顺利过来的原因,也不推辞。一伙儿好好的吃了一顿午饭就带着人搬着外科工具箱朝着医疗营的方向去了。张章和林秋禾、冷启三人都带着出入的令牌,让守营地的士兵一检查就顺利过关。不过,还是有人偷偷地跑去通知了人过来看看人是不是冒充的。

这次来的是一个叫做薛礼的军医,一见张章和林秋禾两人就连忙迎了上去。让人意外的是,他对张章客气,对林秋禾却几乎是推崇了。

“林御医之前交代的那些要点全部都用上了,这营地中的人是我们救的,但是说起功劳谁都不能跟林御医比啊!”他说着就热情地带人进去,一旁的士兵就忍不住打听林秋禾究竟是谁,这么一问才知道这个看似是个腼腆的小哥儿的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生死刀林御医。

“林御医不是个姑娘吗?”有人疑惑,立刻就有人一巴掌拍了过去,“咱们这是什么地方,当然是穿男装方便行事!”

众人一顿轻笑,转而又看着林秋禾几人的身影感叹,“多亏了林御医,不然的话咱们的命都不一定能包住啊!”

林秋禾不知道身后的笑闹和感慨,这会儿跟着在医疗营里面转了一圈,见里面的伤患都安排的不错,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张章就又到了军医们所在的区域,这边早就得了信儿他们来了,不过还是有些伤患需要处理,因此并没有全部迎出去,等到林秋禾他们到时一旁的手术室中还有伤患。

林秋禾也跟着套了“手术服”进去看了两眼,见手术室里布置的很是妥当,一旁的军医动作熟练得如同外科手术室行医十年的老大夫,她就略微放心了。

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她提出来的建议。现在能够看到好的结果,她心中还是有些满足的。等到伤患送走,众人团团坐下,这才开始讲医疗营的难处。张章和林秋禾连带冷启都认真听着,而送来的新手术工具箱也让众人一喜,之后针对他们提出的情况更是一一对应着提出解决的办法。

林秋禾此时心中一动,就另外提出了一个想法。

做一个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面放上止血散,药丸,绷带等物,免得战时拖延,送回来之后伤势恶化。众人闻言大喜,然而紧接着冷启就提出了一个问题。

“如今的药材可够用?若是做了这急救包,又该如何分配?”

这话一出众人就又愁眉不展了,虽然加上张章护送来的这一批药材,目前还能支撑两到三场大的战役,可是若是做急救包的话,有些东西就不够用了。那些基础的药材反而会成为紧缺的东西。

林秋禾闻言也是皱起眉头,半响才问道:“如今军中是几人一小队?”

虽然不知道林秋禾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冷启却还是冷冷清清地开口回话:“十人一队。”

林秋禾就低头思考了半天,才问道:“若是每一队配上一到两个急救包,现如今的药物可还够?”

“一个的话,就足够了。”白术摸着下巴考虑,“两个只怕就有些吃紧。”

林秋禾闻言大喜,道:“每一队配上一个急救包,让他们专门过来一个人学习简单的包扎和疗伤,到时候以队为单位互相照应,应该能够减少伤亡才对。”

众人皆沉默,若是发急救包他们医疗营的人白术和张章加上现如今的林秋禾,三个人就能下决定,可是要每一队都抽调一个人来医疗营的话,就算是军事行为了,这事儿他们说了不算。

林秋禾不懂军务这才说出了这样的提议,而众人听到耳中也知道这提议是极好的,只是军务的事情还是要报上去才好。一旁的斯深低声解释了情况,林秋禾恍然大悟,道:“那就先报上去,急救包准备好免得到时候该用了又准备不足。”

张章和白术这才点头,然后就让人张贴文书,征集边城内的大夫。

林秋禾听着他们安排又开口道:“一路见不少伤者不能上战场,却依然有能力,不如一起叫了准备急救包。”物尽其用,而且这样众人还有所获也算是好事一桩。

不过这个依然算是军务,跟着也要上报。

边城之中的守军将领叫李四达,他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不然也不可能守着漠北边城这么多年没有再被蛮人入境侵害。每年所亏,也只是城外的田地和牧羊。

张章、白术、林秋禾三人联名上书一递上去就引起了他的重视,然而如今正是用兵之计他也不敢自专,连忙让人去请了宁卿等军中主事之人过来协商。

宁卿本就准备这天半夜就偷偷出兵,杀蛮人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听闻这个消息认真看了上面所写的内容就皱眉道:“事是好事,既然这样,虎字营和狼字营的小队分成两拨,错开去医疗营学习使用急救包。留下的那队今晚跟我出征,扫荡一下蛮人的部族。”

“这样人手可还够?”一旁就有人提出了异议,“此次本计划三天行军扫荡,再回旋修养的。若是只有一个营地的士兵,只怕人手不足。本地边境的军卒也可上阵?”

宁卿想了下,然后摇头拒绝。

“边城军卒擅长守城,若是随军出行难免有些不适应。扫荡蛮人还是兵贵神速,且之前那次攻城边城军卒也多有伤患。”说着他安抚了下李四达,接着又看第二份申请让伤兵干活的文书,这份文书就更简单,直说人手不够,乱招人用又怕出问题,且活儿也不多只是琐碎,所以直接用医疗营中的伤兵干活,最是合适妥帖外加放心不过。

宁卿并不独断,把文书传了一通见众人都同意这才发还了下去。

战争之中,边城一切事宜从快从紧从简,文书下午送来,傍晚的时候就又返回去了。前后连两个时辰都不到,林秋禾这边得了信儿就立刻行动起来,让人药材分类规划,找出适合劳作的伤兵。而她则张章、白术等人又窝在一起讨论急救包中究竟该有什么物资。

林秋禾这边点名要了绷带、止血散和退烧药,而张章则补充了火折子和干粮,白术闻言就道:“那还需要一些烈酒,止疼散只怕也是要有才好。”止疼散是通过麻沸散的方子改良的,止疼效果很是不错。

一群人群策群力,不一会儿就把一个野外生存急救包给整出来了。林秋禾估算着连小铁铲都有了,这么一队十人配一个急救包也是足够的。要真一人一个光是体力耗费都伤不起,到时候还怎么打仗。

东西需求一样样发出去,等到林秋禾忙到了前半夜肚子突然一阵咕噜噜的叫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时间过了多久。她这才直起身子看了看左右,然后就觉得腰酸背疼。

一旁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然后朝着外面一看才道:“真是失礼了失礼了,你们才刚到就拉着你们干活到半夜。”白术闻言也是笑了笑,见需要他们忙的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就大手一挥让人去准备晚饭加宵夜去了。

等人出去,这些人就一边等晚饭送来,一边把手头的事情收尾。

等到吃了热腾腾的羊肉锅子外加锅贴饼子之后,林秋禾这才跟张章、冷启等人一起回了四合院。她事先只知道宁卿这些日子准备带兵出城,却不知道就是这天半夜,回去的时候见城楼那边一片漆黑,只隐约有些火光想着他定然是早早睡了就放心愉快地回去了。

等第二天一早知道半夜宁将军带兵出城扫荡蛮人去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到漠北边城一天两夜,两个人加在一起总共就没说过多少话,然后等她空闲下来宁卿就早不在城中了。而且,还是带兵打仗去了。她辛辛苦苦准备的急救包,也不知道昨天夜里送过去的时候,他有没有随行把那几十个样本都带上。

事实上,宁卿都带上了。而且因为数量稀少,只分给了身边的亲兵。至于这些东西虽然没有系统教过他们怎么用,却附上了一份说明书。

他这一去就是六七天,林秋禾每天除了揪着心担心之外,就只能在医疗营这边驻守,一开始还是有伤兵回来的,轻伤送重伤。医疗翼这边忙碌了两天,然后回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到了第四天就根本再没有人回来。

林秋禾算了下人手,知道这肯定是带着伤兵上阵了。

一等又是两天,等到第七天中午,他们这边还在教来医疗营的军卒怎么使用急救包呢,外面就突然喧哗起来。正在跟一个伤兵换药的林秋禾猛然抬头,想了想就露出笑容对着伤兵道:“只怕是大军回来了。”

那伤兵是第三天最后一批回来的,这时候听了也是乐得忘记了疼痛,笑着道:“林御医果然聪慧过人,只听声音就能猜得出来。”

林秋禾不过笑笑,手脚利索地帮他重新包扎好道:“只怕过会儿还有不少伤兵,你先回去吧。”

她所预料没错,大军凯旋而归,然而伤兵也是不少的。除了之前回来的百多人之外,这次的伤兵也还有百多人,林秋禾的外科研讨班中将近二十名军医根本就不够用,直接就把边城的军医和其他军营的军医都一起拉了过来,还好这些人都经过简单的培训,伤势不太重的他们两人一组来救治也足够了。

而重伤者则直接送往了林秋禾、张章、白术等人主治的手术室,林秋禾这边是冷启打下手,其余众人也都是两两合作,不时的就能听到那些人在隔开的手术室中吩咐的声音。

跟那些早来漠北的军医比起来,林秋禾和张章实际上并没有多大优势,不过两人胜在医术扎实,临场处理迅速,这才没有出了大问题。而林秋禾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高强度的手术治疗,等到忙完才意识到前几天的忙碌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重伤者并不算太多,然而除了重伤者之外还有不少的伤患,林秋禾等人只是优先处理重伤者,并不意味着就不需要诊治其他伤患。等到一整天忙碌下来,她换下的手套都丢了一箩筐,人更是滴水未进就更别提吃饭了。

这边见再没有伤患送过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出去,直接就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休息。手术室中已经满是血污,然而此时她也顾不上这许多,休息了片刻刚缓过劲儿来就听到外面又有脚步声。

“是有伤者吗?进来。”林秋禾强撑着起身,顺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换了一副手套同时吩咐冷启准备烈酒,还有手术刀。结果没有听到冷启的回话,她回身才发现冷启已经不在手术室里了。而进来的倒是一个伤患,不过这伤患的伤并不算重,这会儿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呢。

林秋禾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没忍住就落了下来。她这样吓了宁卿一跳,上次看到林秋禾哭还是山中遇狼群的时候,这是第二次,然而一看到林秋禾的眼泪他就觉得整个心脏都被人抓在手心里了一样,疼得不能行。

宁卿连忙上前,也顾不上林秋禾手术服上沾染的血污直接就把她搂在了怀中,低声说:“没事,没事,我回来了。”

林秋禾闻言心中憋着的担忧和害怕就全变成了一股子怒火,恨不得拿手中的手术刀捅他几刀才解恨。只可惜,她见宁卿身上带着伤,狠不下心。整个人又哭得稀里哗啦害怕一开口就带出哭腔来,竟然是连骂都没有骂上两句。

等到泪水渐渐止住,她的情绪也跟着平复下来,仔细检查了下宁卿胳膊上的伤口,见处理得当这才松了一口气,恨声道:“你不吭一声就出兵,连个口信都没有留下!”

宁卿连连低声道歉,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

林秋禾闻言就瞥了他一眼,道:“这话你说了自己都不信,何必拿来骗我。”宁卿闻言就只能苦笑,却也没有办法反驳。有时候行军讲究的就是兵贵神速或者兵贵诡异,军事行动向来是重中之重,又怎么可能提前让他人知道呢。甚至有些行动,就连参与行动的军卒事先都是不知道的。

林秋禾见他这样,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欣慰。宁卿明知道做不到,却也愿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哄她,已经是足够不容易了。他人林秋禾不知道,但是宁卿对着她的时候,向来是不说一句虚头话的。

她想着就坐下来,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宁卿伤口涂药,然后重新包扎起来,一边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你,国家大事我虽然懂得不多,却也分得清轻重的。”她说着叹气,抬头看了一眼宁卿一脸的感动和纠结,低声道:“我就是使个小性子,你哄哄我不就好了。”

说着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让男朋友哄她什么的,这样的话说出来怎么觉得这么羞耻呢?

宁卿闻言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没受伤的那只手就搂着林秋禾低声说:“我不愿意哄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低声说:“我此次带兵出城就想着,回来若是你生气该如何赔罪如何道歉,你要是实在生气,我就负荆请罪。”

他说着见林秋禾不信就又道:“只是刚一见你,你一没骂我,二没打好,一言不发就哭。直接哭得我心里慌了神,那哄你的话就没过脑子直接说了出来。”

林秋禾扑哧一声轻笑出来,然后又一瞪眼,“这还怪我了?”

宁卿连连摇头,道:“如何怪你,那话我说时也是真心实意的。”只可惜,行军打仗的事情不是开玩笑,他有心也不能真的这么做,不然上行下效,漠北这边就要乱套了。

只是,看到林秋禾眼泪的时候他真有这样的想法。无论如何都不该隐瞒她行踪的。

林秋禾摇头,“你若真的这么做了,我反倒看不起你了。阿卿,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失了做人的原则,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若宁卿真一时昏头就罔顾了许多的话,林秋禾觉得那就真的不是当初那个让她心动的人了。

男人就应该有担当,就应该能扛起家国天下。

两人又低声说了会儿话这才从手术室中出来,其余人这会儿也都忙碌着,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林秋禾换下了手术服,又洗漱了一番这才觉得舒服了些。而此时宁卿下令准备犒赏伤兵和医疗营的菜品也都送来,除了烤肉和汤之外,蛋类豆腐也都是一样不少,可谓是营养均衡。

宁卿与众人一起用了晚膳,又回军营与众同乐,等到他忙完林秋禾早就回了四合院休息。他出兵六七日才回来,又撑着在军中犒赏慰问军卒,等到酒醒之后只觉得疲惫不堪,然而却还不愿意睡,叫了守在外面的黑泽道:“去四合院看看。”

那边他收拾的时候就留了两间屋子自用,这会儿过去并没有惊动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林秋禾那屋留下照明的昏黄灯光,不一会儿就沉沉入睡了。

第104章 菜

边境战况稳定,打了一场大胜仗之后热闹非凡。京城却也是为了迎接新年而热火朝天。进入腊月之后,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各家的走动也跟着热切而频繁起来。甚至趁着年底找日子安排婚嫁之类事情的人家也是不少的。

就连向来不参加京城社交的摄政王妃也收到了一摞的帖子。这些帖子她不过是随手翻翻,有些需要来往的人家就让宁羽代她过去,对外同意口径就是京城干冷,王妃身体不适。

宁羽彻底刷了一回存在感,除了最开始高兴了两天之外其余时间就变得没精打采起来。赫然发觉,京城的交际圈也就是这么回事。

而对于王妃来说,有些故人却是不能不见的。

例如李府的那位刘夫人,也就是李慕清姐妹的母亲。摄政王妃捏着她的帖子发了半响的呆,然后才叫了一声玳瑁。

“帮我研磨,我回个帖子。”

玳瑁不多话,等到王妃写好了帖子就直接交给她送去了李府。府上刘氏接了帖子看过之后就让身边的刘嬷嬷去叫李慕清。

李慕清过来她就把帖子往她手中一递,道:“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自秋霞山回来之后,李母虽然提过要去摄政王府,然而一直都没有动静。李慕清以为她已经放下这个事情了,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也松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过了几个月,这时候竟然又旧事重提。

她接过帖子仔细看了一眼,抬头看向刘氏,低声道:“母亲,王妃邀请你去叙旧,我跟着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都是老相识了。当年,我们在闺中也是如同你与宁羽那样得情分,自然不用这么顾忌。”刘氏毫不在意,转而就开始嘱咐李慕清的穿戴问题了。

第二日,母女两人就一起出门去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知道王妃要招待故友,就干脆没有回府。而这边刘氏和王妃两个人互相夸赞了对方女儿半响,外加用过午膳就一挥手让她们玩去了。

宁羽因为前些日子跟林秋禾关系好了些,心中对李慕清正是愧疚,觉得似乎是背叛了这位好姐妹。对她更是热情三分,偏偏李慕清心中有事,颇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偶尔应上一两句。

宁羽就愈发觉得她是生气了,直接问了见李慕清否认,心中就有些不喜了。这姑娘忍不住就拿李慕清和林秋禾比较起来。

这一对比,她就开始觉得林秋禾落落大方又爽利,虽然规矩上稍微错了些,却也都不是大事儿,似乎还颇为合她的胃口。

因此,对李慕清的心就淡了下来。

而王妃屋中,遣退了伺候的丫鬟,两个人做出要午休的样子,一个躺在软榻上,一个靠在床头说话。

“一别近二十年,当初你…我可没有想到能再见面。”刘氏率先开口,先是遮遮掩掩地感叹了一句,然后又认真地看向摄政王妃:“这么多年,你变化不大。”

“你不也一样,我看着你就想起当年我们在闺中的事情。”王妃低声说,神色之间也有些感慨,“慕清是个好孩子,我看见她就跟看到了当年的你一般,心中喜欢得很。”

听她这么说,刘氏神色一变微微坐直了身子,看过去。“你跟我说句实话,宁卿,真是你们收养的孤儿,不是…不是那位的骨血?”

她说到后面,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压低了三分,紧张地盯着王妃等她说话。

王妃闻言一愣,继而皱起眉头。

“阿卿确实于那人无关,当年的事情你应该也有所闻。不是我跟王爷有多狠心,只是那位确实没有留下什么骨血。”她说着轻叹,“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我埋在心里也是难受,可说出来又都是祸事,因此就少见你们这些当年的故友了。”

刘氏闻言也是点头,心中虽然有些不以为意,然而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却也没有多少什么,只是顺着王妃感叹了一下时光飞逝,当年的老友如今大多不在京城了。

话题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又回到了宁卿的身上。有关宁卿的身世,当年那少数的几个知情人私下可没有少猜测,然而顾忌到摄政王等人她们也不过是自己琢磨着猜测,却谁都没有说出口过。

王妃这边知道刘氏的心思,转而就道:“阿卿虽然是我和王爷收养的孤儿,然而这么些年来却也是耗费心力好好教导长大的。我和王爷两人对他也是视如己出。”

这话刘氏却是信的,全京城的人都能看的出来摄政王是在给宁卿铺路呢。

她见王妃咬死了宁卿是孤儿,又没有跟当年的事情有什么牵扯,这才放心而隐晦地提起了婚事。

本以为是没有多大难处的事情,毕竟两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两个孩子也颇为熟悉。谁知道王妃听了之后却皱起了眉头,半响才开口道:“我心中是十分愿意的,只是…王爷说过阿卿的婚事他自有主张。”

这也是摄政王知道刘氏要来特意交代的,不管有什么事情全部推倒他身上就是了。王妃却不愿意就此让摄政王背黑锅,想了下就又暗示道:“阿卿如今可算是皇上同辈之中地位最高者了,他的婚事多少人盯着,又岂是我们说了算得?”

说着她拿起茶喝了一口,又补充道:“更何况,你们府上那位可是实权的人物,王爷虽然不大理事却有威望,我们两家联姻…”

呵呵,这是想让皇上对他们心生芥蒂吗?

事实上,宁邵哲自然不会因为宁卿娶了谁就真的心生芥蒂。不过这话用来当推辞却是再好不过了。

最起码刘氏是真的考虑了半天,然后不得不放弃了宁卿这个佳婿人选。

王妃见说服了她也是心中松了一口气,两个人聊起了还在闺中的事情,话题自然就轻松无比。之后她们就一边聊天一边怀念,竟然是真的睡着了。

等到从摄政王府出来,坐上了马车刘氏脸上的笑容才慢慢褪去。李慕清见她这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开口问:“因为我的事情,王妃给母亲委屈受了?”

“你这丫头,瞎想什么呢。”刘氏闻言一愣,这才又勉强笑了下,“王妃不是你想得那种人,只是你与宁卿的事情,怕是不成。宁卿的婚事关系太多,只怕皇上是不会愿意他娶一个婆家家世地位如你这般的姑娘的。”

对着大女儿刘氏就没有这么多的遮掩,仔仔细细地把她所想的说了一遍,然后又不屑道:“宁卿也不过是收养的孤儿罢了,又不是什么真正得龙子龙孙,你又何必心心念念的不忘!他如今这样,看似风光无限,然而一身的荣辱全是系在摄政王府之上,等都皇上年纪再大些,只怕就愈发容不下有些人了。”

她说的话听得李慕清心中一颤一颤的,下意识就抓着她的手不放。

刘氏见吓着了女儿,就放缓了声音。

“你放心,摄政王可是个精明的人,不然当年也不可能…”她说着嘲讽的笑了下,“如今你看他府上谁最得意?”

不等李慕清说话,她就又道:“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反而是一个养子。这样一个看似高贵,实际上出身都不明白的养子再位高权重,也是皇上一句话就能撤下来的。这就是给皇上面子,让他放心使唤人呢。”

朝廷上的尔虞我诈李慕清听得头晕,然而也渐渐明白了刘氏的意思。反正就是,宁卿如今看着是花团锦簇,说不定从漠北回来之后还会是烈火烹油一般的得意,然而总体来说却不是可嫁的良人。

她心中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空空的,然而看着刘氏担忧的眼神就忍住了心思笑着道:“母亲不必为我担忧,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从不敢有自己的小心思,让父母为我担忧。”

刘氏见女儿如此贴心,忍不住就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娘定然要让你嫁的舒心得意才是!”

而京城之中,另外一个过得不怎么舒心的人就是苏晓宁了。从遇刺之后,她就沉寂了大半年,当初得宫中上次的药膏时她还隐隐欢喜,以为是摄政王为她所求的,然而等到她身上的疤都淡了宫中却来了人告诉她一个“喜讯”。

皇上要在年后招她入宫!

她不是三岁的孩子,不懂这其中的关键,若是她真的是摄政王的女儿的话跟宁邵哲这位当今的皇上就是堂兄妹,他怎么能招她入宫呢?就算宁邵哲色迷心窍,只怕摄政王也是不允许的吧?

那最后就只有一个结论,她根本就不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摄政王府拖了那么久没有认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宁邵哲会招她入宫。

苏晓宁顿时就觉得绝望了,她一直以为寻回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是如此的家世地位,日后肯定是衣食无忧再也不会任人欺凌。加上她与孙绍喆自小相依为命,这样的感情早在少男少女的成长中变了质,转化成了男女之情。

她本想着等认了亲,她与孙绍喆就再无兄妹的名分,到时候孙绍喆这个状元去提亲,加上她从王妃这边敲边鼓,只怕婚事也会顺顺利利的。

这一切,全被这个真相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