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医疗营也是有人留守的,林秋禾出去之后就又遇到了虎子。

这几天她已经遇到他许多次了,虎子这次没有拎着瓦罐看到林秋禾出来就双眼一亮迎了上来。

“林御医!”他到距离林秋禾三四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双眼热切地看着她,半响才憋出了一句话,“林御医,谢谢你救了我哥哥,我家里只有哥哥和母亲了,如果他倒下的话…”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和不安,转而又充满热切地看着林秋禾,“我家里还有几条鱼,我想送给林御医当新年礼物!”他说着就飞快地跑开,一边跑一边喊:“林御医等我一下!”

林秋禾叫喊不及,看着他转了个弯就不见踪影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而是依约站在了医疗营的门口的地方一边躲着寒风一边等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来,等到虎子看到林秋禾的身影时双眼一亮就立刻提着两条大鱼过来。

“林御医,这是送你的谢礼。”他说,并且已经习惯了一样把手中的鱼递给了一旁的亲卫而不是直接给林秋禾。“我听人说,哥哥用了不少的好药,我们没那么多钱付药费和诊费…”他不安地挪动了下脚,林秋禾注意到他的棉靴里面透出来的棉花里面还掺杂着干草,心中一动正想推辞却又听到虎子说话。

“不过请林御医放心,等开年我参军拿了军饷之后一定会把欠你的诊费补上的!”他说着后退了一步,“新春快乐,林御医!”他就如同前一次一样转身就跑了,林秋禾看了看亲卫手中的鱼想了想就道:“拎回去给大家加餐吧。”

除夕宴上,青黛怎么可能会不准备鱼呢。事实上,鸡鸭鱼肉样样都有,其余的配菜也是样样精美。林秋禾回去之后洗了个热水澡擦干了头发之后这才重新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去正厅。

等到张章从医疗营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林秋禾不放心还特意让两个亲卫提着灯笼去接他。而冷启就更是晚了一个时辰,不过最晚的人还是宁卿。

他要在军营与军卒同乐,等到能够脱身的时候,林秋禾他们这边的除夕宴都已经到了尾声了。张章正拉着人一起吟诗颂词,林秋禾喝了点酒儿这会儿正捂着嘴在一旁偷笑,看着一脸冷漠的冷启这会儿尴尬地被喝多了的张章拉着背诵《寒梅》。

宁卿脱了大氅进去,屋中的炭盆还散发着足够的热量,而青黛这边也利索地送上了解酒的茶。林秋禾回过神看着他笑了下,也要了一杯解酒茶,然后坐在一旁开口:“师伯已经让冷启背了不少的诗了。”

她语带同情,看着冷启一脸的无奈又忍不住偷笑。

宁卿偷偷捏了下她垂下来的那只手,呼吸之间带着淡淡的酒香。

“张御医这样的习惯这么多年都没改过,一喝醉就会让人背诗。”他压低了声音,因为喝了酒而比平时更为放纵了一些凑到了林秋禾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林秋禾脖颈上,她敏感地红了耳垂和脖子。

“我们出去走走,不然过会儿就要到我们了。”

他说着就拖着林秋禾起身,青黛在一旁打掩护两个人就这么逃过了张章的眼神溜了出去。最后林秋禾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冷启一脸伤痛地看着她,似乎在用眼神指控他们的不够义气。

两个人溜到了院子中,一股冷风过来宁卿似乎恢复了一丝冷静,松开了林秋禾的手示意人去取手炉顺便就把他的大氅给她披上。两人的身高差让那内里是上好皮毛的大氅拖在了地面上,不过宁卿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林秋禾就无奈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拖地的华丽大氅,暗暗脑补自己摇曳生姿的样子好了。

手炉很快送上,顺带着还有宁卿的另外一个大氅。林秋禾愕然发现,宁卿的大氅都是一个制式的。

难怪她总觉得他只有一个大氅了。

两个人穿着情侣套装的大氅在院子中走动,这四合院中种了几棵冬梅,这会儿林秋禾只觉得寒意伴着暗香袭来,这才意识到冬梅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开了。

她每日里面来去匆匆,在这里住了月余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花是什么时候开的。

“早知道就摘些花苞拿药油泡了可以祛疤的。”她有些可惜,这会儿花都全开了,只能取一些下来晾干了当香料了。宁卿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林秋禾的身侧,呼吸都慢慢变得悠长而舒缓起来。

林秋禾久不见他说话,还以为他酒劲没过去呢,好奇地转头过去就见宁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许是遇冷酒劲一下子上来,她只觉得一股热气涌上脸上就有种火辣辣的被宁卿目光烫伤的感觉。林秋禾小心翼翼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对着宁卿伸手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口,“看什么呢?”

“看你。”宁卿低声说,微微嘶哑的声音带着说不尽的暧昧,“只是看你。”

林秋禾觉得脸更烫了,然而想要瞪他却又做不到。不过避开他的目光又显得有些气势低弱。因此,她坚定的“看”回去。然后,她就看到宁卿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不要这么看着我。”宁卿低声抗议,林秋禾咬了下唇角,露出胜利的笑容:“可是,你也这么看着我。”

“是,我这么看着你。”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舒服的靠在了树上,冬梅树枝晃动了两下,又红色的梅花落在了宁卿有些松散的头发上,然后掉落在脸颊旁。他随意地伸手拨开花瓣,眯着眼睛看向林秋禾,“我喜欢这么看着你。”

“你喝醉了。”林秋禾忍笑,再一次确认此时看着似乎清醒的宁卿实际上已经喝醉了。

宁卿摇头,又蹭落了不少的花。

“我没有。”

“喝醉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林秋禾唇角带笑,上前一步帮着他捏去脸上的花瓣,“不过你这样面若红梅,也是极为漂亮的。”她的手指轻轻从宁卿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划过,“我让青黛给你送解救茶过来。”

“我真的没醉。”宁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林秋禾心中一惊四下看去却发现院子中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早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见状她才任由宁卿握着她的手,“我只是觉得这会儿安静得舒服,看着你就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林秋禾脸上刚刚下去的红晕就又浮上了淡淡的一层,她看着宁卿怀疑地眯起眼睛,“你真的没喝醉?”

宁卿站直身子摇头,“我还说了要陪你守岁,怎么能喝醉呢。”他低声说:“再说,之前青黛都给我喝了醒酒茶了。”

那就是故意装醉调戏她了?!

林秋禾双眼微微瞪大,不等宁卿反应就一脚踩在了他脚上微微用力转动。只看宁卿脸色不变,只是脸上带着纵容的笑容看着她,她这才觉得无趣抬脚,“下次不准装醉逗我。”

“我是真的喜欢这么看着你。”宁卿无奈,低头看了看被踩的脚,这才说:“这些日子你我皆忙,若不是这会儿难得无事,我几乎都想不起来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你,跟你说话了。”

林秋禾一愣,这才意识到这些日子他们各忙各的确实很少碰面。偶尔一起吃顿饭,之后大多也是讨论正事。像刚刚那般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说些没有什么具体意义的话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这么一愣,宁卿就又笑了起来。

“所以我说,这么看着你,只觉得岁月静…”

后面那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就听到一声沉闷而吓人的声音似乎是在半夜炸开了一样,两个人同时回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已经火光大作。

呵呵,岁月静好!

第106章 吹嘘

宁卿本来还有些微酣的神色顿时一整,回身拉着林秋禾的胳膊就回了正厅之中。

“蛮人来袭!”他简单地说:“所有人准备好,各归各位。”他这边说着,外面就响起了马蹄声,不一会儿就见李四达进了四合院,见他们都准备好他这才道:“如同宁将军所料,这些人果然不会在除夕夜消停!”

宁卿点头,亲卫早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在外面等着,他这边嘱咐林秋禾出行一定要带人保护,这才和李四达一起快步离开。

林秋禾听着外面的马蹄声,这边接过青黛拿过来的药箱吩咐了赵谦带人护着四合院,然后随身带了一半的人去医疗营那边辅助维持医疗营的稳定。

张章和冷启他们三人虽然都没有休息多久,然而战时情况特殊,既然发现了情况自然是不等有人来催就直接出门骑马赶往医疗营。

城门外的攻城声越来越大,那些守岁的人家都惊慌失措地出门观望情况,林秋禾一路过去已经看到有士兵过去维持秩序尽量造成城内混乱了。

她和张章、冷启在医疗营外面下马,看到里面早已经灯火通明却不算混乱这才松了一口气。等两个人到了办公区就见白术迎了出来,见他们来松了一口气,道:“我已经让人准备手术室了,临时手术室也是有的。”

张章点头,几人一起进去,然后白术才开口:“既然是蛮人来袭,那么城墙那边也是要有军医驻守的,那边如今只有两个人执勤,咱们这边最起码要调三分之一的人手过去。”

医疗营总现在总计有大夫近五十人,三分之一的话,按照白术的意思差不多就要调过去二十个人。林秋禾微微皱眉,怀疑医疗翼这边可能会人手不够,然而张章却点头赞同他的安排:“确实是这样,只要城墙那边处理好,这边压力就会减少不少。而且也省了路上耽搁…”

这不同于带兵出城扫荡,一般只跟着两到四个军医随行就可以了。既然是守城,那么伤者自然是越早接受治疗越好。

医疗营中的两个大佬对视了一眼,然后张章起身,“我点人过去稳住城墙内外的形势,你在这里坐镇。”

林秋禾见张章起身,下意识地就想跟着过去,然而张章摆手,“秋禾留下给白院判搭把手,稳住医疗营的形势。”

无论如何,在后方的医疗营都会比前线要安全许多。而张章很明显更有在前线的经验,见林秋禾还想争辩就道:“重伤者还是会送到这里的,前线不管是场地还是资源都没有医疗营好。”

林秋禾这才被说服,看着张章点名带人立刻离开了医疗营,她这边也立刻调整态度看向白术等着他吩咐。并不是说,现在还没有伤患送来他们就没有事情做了。

白术也是在战场上待过的,这种场面怎么可能让他手足无措。因此,很快一道道的命令就传了下去,轻伤者或者伤势好了大半的军卒开始收缩空出营房,另外药物的调集和麻沸散的准备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林秋禾则带着冷启和另外一位姓卫的御医开始排查重伤区的伤患,确认他们不会因此受到二次伤害,顺便安抚众人的情绪。

外面火光冲天,而医疗营中此时仿佛是另外一片天地一样,不受外面的丝毫影响。

手术室准备完毕,常用药物准备完毕,绷带准备完毕…一项项的检查进行下去,白术一边抽出人手继续往城墙那边运送东西一边开始安排第一批伤患到来的事宜。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饶是本来稳定了心神的林秋禾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有些焦躁了。

而此时,外面一连串的叫喊声突然响起,在场的所有人一愣,然后立刻按照之前分好的组别进入了各自的手术室等待着他们的病人送到。

医疗营向来都是战争中的第二战场,这里争分夺秒救治着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伤者,手术室中的每个人都在除夕夜时跟死神抢夺者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林秋禾这里是她和冷启,另外还有一名应征来的大夫。从第一个伤患被送进来之后,三个人就连轴转一般,一旁特意简单培训出来的医疗兵只来得及给他们擦汗,递手术刀或者是桑麻线,就算是这样也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而忙碌的三个人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疲倦一般,除了开口说话时声音越来越嘶哑之外,竟然没有一丝的异常。

一直到天破晓,林秋禾这边送来伤兵的速度才慢了下来。她把最后一个伤兵的伤口处理好,看了一眼另外一边早就带着应征来的那位董大夫帮忙处理伤患的冷启,褪下了手套略微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胳膊和手腕。

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如果不是远远飘来的烧焦的味道,还有萦绕在鼻尖不散的血腥味的话,之前的火光冲天和震天的呐喊声就如同是幻觉一样。

冷启手上的伤患还差缝合伤口,她看了一眼见没有大碍就离开了手术室。外面到处都是来去匆匆的军卒,还有那些满脸兴奋的伤患。这一场仗以实际情况来说,伤患并不算太多。林秋禾这会儿听到一群聚在一起说话的轻伤患透出来的三言两语才知道,原来这除夕夜之战也早已经在漠北边城的将军们预料之中。

这些人言语之间对宁卿的推崇让林秋禾不由地露出了笑容,仿佛一身的疲惫就此散去了一样。

有眼尖的军卒看到了她,连忙倒了一杯热茶送过去,“林御医辛苦了。”

林秋禾捧着热茶暖手,这才觉得回过神心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半空中。

“宁将军可还好?”她一直忙碌着,根本就忘记了这个问题。这会儿醒过神来才想起来宁卿,担心他在战争之中是不是受伤了?

军卒们一愣,听到她这话就有一个胳膊吊起来的军卒起身道:“林御医放心,宁将军不过是皮外伤,在城墙上张御医就给他诊好了。”

另外一个人就道:“说起来别看咱们将军年纪不大,行军打仗可是一把好手,这次跟着宁将军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不过将军也够勇武,倒刺的箭被拔出时竟然吭都没吭一声,我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抖了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是说轻伤吗?”一群没看到现场的军卒就立刻围了过去,谁也没有注意到林秋禾的脸色刷白刷白的吓人。她几乎是木然地放下了茶杯,顾不上找人直接就朝着医疗翼的出口过去。还好她没有彻底失去思考能力,还知道去解了他们来时骑的马而不是真的凭借两只脚朝着城墙那边跑去。

“林御医…”她正准备翻身上马,就被一个人叫住,“林御医这是准备去哪里?”

林秋禾回头看去,见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站在一侧,竟然也抓着一匹马。

“你是…”她皱眉,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谭房?”

“正是在下。”谭房低声说:“林御医可是要去守城的城墙那边,小的哥哥在军中。之前听来医疗营的人说他受了伤正想过去看,若是林御医也是去那边,咱们正好一起。”

林秋禾此时满脑子都是宁卿中了一记带着倒刺的箭矢的事情,根本就来不及细想就点了下头翻身上马,对于有没有人同行她根本就不在意。

出了医疗营所在的那条街,一路上街道两侧的人都带着惊魂未定的喜色,除夕夜守城大捷的消息已经在城中传开了,而林秋禾衣摆带血骑马狂奔虽然让人不满大多数人却还是识趣地让开了路。而她身后谭房一路紧追,胸口才愈合了的伤口就被震得裂开。然而他全然不顾,反而又加快了速度跟在了林秋禾的身边。

“林御医,守城那边的临时医疗营在这边,伤者不会停留在城墙那边会妨碍到守城的。”他大声叫到。

林秋禾:“你带路!”

两个人掉头,沿着热闹的街道一路过去渐渐就不见了人影。

林秋禾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就算临时医疗营不会就在城墙下面,也不应该在太远的地方才对。她立刻抓紧了马缰却没有立刻停下马,只是缓慢的放慢速度,开始注意四周的情况。

这里,似乎是紧挨着军营的另外一边,因此蛮人夜袭的缘故周边的住户都去了城墙下,此时才没有几个人了。她想着看了一眼胸口渗出血的谭房,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他这都没了半条命的样子,还敢冒险把她骗到这里?

想是这么想,然而她既然醒悟过来起了疑心这时候自然不会轻易放松。趁着速度渐缓,她手摸上了荷包把里面随身带着的几根银针贴着手心放好,决定一有情况就直接制服离她最近的谭房。或者,留下这几根针关键的时候自保。

她可以控制马匹奔跑的速度,不一会儿谭房就跟她错开了一段距离,而这个时候恰逢一个路口出现。林秋禾想都没想直接调转马头拐向了一边。她在漠北边城中生活了这么一段日子,对于这个地方的街道构造还算熟悉,虽然这个区域因为临近军营没有来过但是大体的构造还是一样的。

身后传来马蹄声,林秋禾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再次转弯,然后到下一个街口继续转弯。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噪杂,林秋禾心中一紧,趁着转弯的时候看了一眼才发现跟上来的根本就不是谭房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蒙着面的陌生人。

而最要命的是其中一个人还随身带着弓箭和箭筒。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然而林秋禾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的骑术并不算太好,因此只能够趴在马背上躲避身后可能致命的箭矢。而这样很明显就会降低她的速度。

她偷偷摸了摸藏在腰间的信号弹,正想趁着双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求救,就听到一声惊呼。

“林御医,小心!”

她下意识回头,然而此时马突然一头往下栽倒她整个人顺着惯性就飞扑了出去。而落地的一瞬间,林秋禾看到了惊叫的人,也看到了那拉着绊马绳把她摔下来的两个壮汉。

而身后,马蹄声渐近。她趴在地上试着挣扎了两下却没有起身。很明显,对方布置周全,而且人数并不算少。

那两个壮汉一个去抓了提醒林秋禾的胡小虎,一个过来一只手就把趴在地上装死的林秋禾给提了起来,“不会摔死了吧?”他说着另外一只手直接抓住了林秋禾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林秋禾唇角带着血,疼得满脸泪水加上摔倒时脸上蹭上的土这会儿看着狼狈到了极点。

“还活着!”那男人说着也不顾林秋禾意愿直接拖着就往前走迎上了骑马追上来的人。林秋禾手指微微动弹,正想要用针就听到追上来的人说:“你干什么,上面说了要活的。她要是死了,我可就白暴露了。”

谭房说着翻身下马,捂着胸口的伤走了过来。

这边林秋禾被放下,她装作勉强站稳的样子,抬头看向谭房。

谭房笑了下,“说起来,我还没有谢过林御医的救命之恩呢。”

“救你的人,不是我。”林秋禾吐了口中的沙土和血水,收拢了头发这才看向谭房,“我当时救的是胡大虎。”

“若不是林御医发明的这外科医术的名头,只怕不管是我还是大虎,都是死定了吧?”谭房不以为意,看了一眼一旁还跟人扭打的胡小虎,呵斥道:“虎子,我看在你跟大哥的情分上不为难你,你也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见他这么说其他人竟然都没有反对,林秋禾心中一紧,没有想到这谭房还是这几个人的头领。只是,他一个小头领竟然都舍命潜入医疗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抓她?

再看胡小虎,一脸的不忿和恼怒,加上之前的提醒林秋禾已经有八分信了他跟谭房没有关系,但是医疗营中的胡大虎呢?她心中不安,却不敢表露太多,只是为胡小虎说了一句话,“他一个孩子,你抓他去干什么?”

谭房回头看了她一眼,冷笑道:“难不成还放了他去通风报信?”

“他哥哥与你一丘之貉,难不成还管不了这个弟弟吗?”林秋禾故意冷笑,而谭房只是看了看她却没有再说话。她心中顿时明白,只怕胡大虎跟谭房也不是一路的,不然谭房就不会是这样暧昧的态度了。

知道医疗营中应该没有了内患她这才渐渐安下心来,确信了谭房这帮人如此折腾就是为了抓她。

她和胡小虎被绑在一起坐在马上,然后谭房上马在前面带路,而另外四个人就把林秋禾他们的那匹马围在中间,由前面一个人牵着马带着他们走。

胡小虎浑身颤抖着,低声说:“林御医,他们准备带我们去哪儿?”

林秋禾与他背靠背看到的却是越来越远的房屋,听到看着前方的胡小虎问话几乎忍不住苦笑。“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肯定是要带我们出城的。”

边城防卫向来严谨,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想要怎么带他们出城。

很快,林秋禾就知道了他们的办法。她宁愿不知道…

谭房倒是没有彻底骗她,他们去的地方确实是临时医疗营的附近,但是实际地点却是临时医疗营之外的堆尸区。她正想着这伙人不会是想把她跟尸体混在一起送出城的时候,就听到前面谭房说话,“这段时间委屈林御医了,就在堆尸区这边住上几日,等到边城防守没有那么严密的时候咱们再出城。”

“留在这里,难道你就不怕被搜寻吗?”林秋禾忍不住开口,而谭房则笑了起来,“我在边城也住了近十年了,林御医就不需要为我担心了。”他说着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堆尸区后面一个不怎么起眼的院子前。

“这一片在十多年前大概有十几户的人家,都是当年边城的富户,只可惜一夜之间全部死完了。后来,这地方就被传有鬼,然后当年漠北边城后退二十里,这里就边城了堆尸区。”谭房看着被抚下马的林秋禾,“林御医只怕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故事吧?别怕,这里没有鬼。”

他说着推开了门,没有林秋禾意料中的吱呀声,门轻轻的打开,只是掉落了一些灰尘。

她被推着走进了院子,里面也是一派破落的样子,堆积的落叶上盖着还没有化开的积雪,野草堆叠倒向一边的痕迹让人意识到夏天的时候它们是多么的茂盛。

他们进了屋子,进门就是一股腐朽的味道。

绕过前厅,后院一个不起眼的房间中,他们进入了地下室。

林秋禾沿着楼梯下去的时候忍不住做了几次深呼吸,等到看到下面干干净净的布置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这里看起来最起码能住人。

这个地下屋子并不大,分割成了两间。外间有一个桌子,两把凳子,而内屋则只有一张床和一套被子。林秋禾被带进来之后就有人给她松绑,而谭房则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她活动手腕,这才让人把她的手术箱和药箱都拿了过来。

“我觉得我可能需要重新上药,林御医。”他笑着手,平凡而黝黑的面容上带着让人厌恶的狡猾,“你会配合的吧?”

林秋禾点了下头,看着谭房身后的两个人,还有在她身后一直没离开的另外两个人,“我要先净手。”

水很快就送上来,林秋禾洗了手,过去打开手术箱拿出手套戴上,然后才到已经褪下一边衣衫的谭房,解开绷带检查了一下伤口,沉声道:“伤口崩裂,不过并没有继续恶化,重新上药就可以了。”她说着先是认真地给谭房的伤口清理了血污,然后再上药重新包扎伤口。整个过程,连同谭房在内所有人都一刻都不错开的盯着林秋禾的一举一动,见她处理完伤口放下一切这才松了一口气。

“果然,林御医是个聪明人。”谭房说着轻轻咳嗽了两声,“不然也不会有‘外科’这种神乎其技的医术,不是吗?这些天来,据我所知整个边城的军卒最起码有三成都是被外科手术给救了性命的。”

果然!

林秋禾心中大亮,明白了对方找上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