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安和苏玉祥兄弟二人没有追着皇上去,苏玉安是锦林军的首领之一,皇上的安全是他的职责,此时他刚吩咐完手下的差事过来,便听见卫章的话,于是笑道:“卫将军真是细心之人。”

卫章朝着苏玉安拱了拱手:“苏大人,苏三公子。”

苏玉祥笑着问道:“卫少将军怎么没跟陛下一起去猎狐?陛下可是发话了,谁猎得火狐,当有重赏呢。”

“在下正要去呢,不知二位可否愿意同行?”

“噢?好啊。”苏玉祥笑着看了看苏玉安,“二哥,你怎么说?”

苏玉安摇摇头,说道:“我这会儿是不得闲了,我得带人去周边查看一下,你跟卫少将军去吧。雪山路滑,骑马仔细些。”

苏玉祥笑道:“二哥你瞧不起我?”

苏玉安笑了笑没说话。他家三弟虽然不是老来子,下面也还有一个妹妹,但因为妹妹也是在大长公主跟前长大,母亲便特别的宠这个弟弟。所以这个弟弟于风花雪月上还行,于弓马骑射上实在是很一般。如果不是有卫章跟着,这大雪封山的架势,他还真不敢让他一个人带着那么两个护卫去狩猎。

卫章跟苏玉祥骑着马并肩往山林深处去,这两个人一个是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一个是战功赫赫的新贵将军,按说凑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却不料他们二人一路走一路聊,倒是聊的好兴致,把狩猎的事情放到了耳后。

也不知从哪一句话开始,两个人就聊到了苏玉祥的老泰山两江总督姚大人。

卫章微笑道:“据说姚大人今年政绩斐然,陛下有心调他进京?”

苏玉祥便有几分得意:“是有这个风头,不过这事儿还没定下来,算不得准。”

卫章趁便又说了姚远之几句好话,苏玉祥更加得意,随口说道:“不过他们能进京供职最好,大家互相有个照应。内子有了身孕,每日都在我耳边念叨娘家,哎!念叨的我这心里呀,乱糟糟的。”

“哦!原来三公子要做父亲了!这可是大喜事,恭喜恭喜。”卫章忙笑着朝苏玉祥拱手。

“谢了。”苏玉祥得意的笑了笑,又问:“少将军年纪也不小了吧?”

卫章笑了笑,说道:“兄弟今年二十有二。”

“嗯,比我小两岁。”苏玉祥脸上带了几分玩笑之意,笑道,“不过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娶妻了。你现在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怎么样,有没有瞧上哪家的姑娘?要不要我帮忙替你去提亲?”

卫章再次笑着拱手:“多谢三公子抬爱。如果有,肯定要麻烦公子做这个大媒。”

“客气。”苏玉祥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卫章正要说什么,眼风便扫到一抹雪光,然后身体比大脑快一步做出反应,开弓搭箭,黑色的利箭嗖的一声射出去,一片雪白之中溅起一抹血色,一只白色的野兔倒在雪地上。

“好箭法!”苏玉祥拍手称赞。

“三公子过奖了。”卫章淡淡的笑了笑,就射死一只兔子的箭法对他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好。

苏玉祥还要在说什么,侧面的树丛里传来一叠声的叫喊声:“那边那边!公子,那野兔往往那个方向跑了…咦?死了?”

卫章抬头看着那一群人,几个青衣护卫簇拥着一个华服公子,那公子面如美玉,齿白唇红,起了一匹枣红马,端的是貌美如花。

“哟,原来是丰公子。”苏玉祥先认清了来人,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丰少琛见是苏玉祥,便拱手还礼:“原来是文定(‘文定’乃苏玉祥之表字)兄。”说完,丰少琛看了一眼卫章,似是不知这位威武非凡的武将是谁,俊美的脸上有迷茫之色。

苏玉祥只得为丰少琛引荐:“丰公子,这位是定远将军卫显钧。”

“哦!”丰少琛忙笑着拱手:“久闻卫将军大名,只是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卫章只得抱拳回礼:“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丰公子过奖。”

说实在的,卫章这会儿有些小郁闷,他是个驰骋沙场杀人如麻的武将,来狩猎场也不过是抱着绾了之心罢了,但就算是玩乐,也没想到会遇到两个文绉绉的家伙。

刚刚跟苏玉祥搭话他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但遇到丰少琛这样的文弱书生,张口便是四六对仗的骈文,绕口饶舌的,听着都费劲,他真是没什么耐心了。

皇帝打猎,那都是前面有护卫负责把猎物追赶出来,左右有护卫谨慎保护着,后面还有人负责叫好喝彩的阵势,所以基本没什么悬念的满载而归,心满意足。

当晚,众人都随皇上在西山行营住下来,皇上叫人把自己打来的狍子洗剥干净架起炭火来烤上,与众皇子及亲贵世子们一起享受胜利果实。皇帝兴致高,众人自然凑趣,一群人一直闹到三更以后方才歇下。

第二日皇上还要去打猎,无奈京城有急报,说朝中有要事等陛下下旨,皇帝便笑着跟几位皇子说:“朕先回去了,你们敞开了玩儿几天,最后谁的猎物多,朕有重赏。”

众皇子们齐声答应,大皇子则提出要随侍皇帝回京,皇上笑道:“朕有锦林军呢,不用你们随侍。朕来的时候曾答应皇后说打一只火狐狸给她做手套,这任务交给你们,谁打到了火狐狸,朕有重赏。”

众皇子们自然欣然领命,一个个都暗暗地摩拳擦掌,一定要把火狐狸弄到手。在众皇子们的眼里,这只火狐狸已经不仅仅是单纯意义上的狐狸。

卫章更无心狩猎,在他看来,猎杀一些野兽来彰显自己的本事其实是一种无聊的事情,有本事可以上战场去杀敌,手持利器去征服一只弱小的狐狸算什么英雄?

送走皇帝,大皇子便召集兄弟们分头行动,说今日一定要替父皇猎一只火狐献给母后做手套。

众皇子们自然谁也不服谁,各自带着自己近亲的宗室子弟和贵族公子们四散开来。

丰少琛跟了大皇子云瑾,大皇子在六岁的时候生母就去世了,是由丰皇后养大的,丰皇后自己无所出,便将大皇子视如己出,丰少琛跟着他也无可厚非。

苏玉安领锦林军随皇帝回云都,苏玉平呆着苏玉祥兄弟二人跟了四皇子云琸,因为四皇子的生母贤妃跟陆夫人沾亲,算起来应是姨表姐妹。

而且近几年来四皇子长大成人,凤仪天成,颇有皇帝年轻时候的样子,深得皇帝的喜爱,且经常被叫进御书房问话。是以朝中不少人以为四皇子是有大造化的,近年来连定候府也悄悄地站到了云琸的身边。

韩熵戈和韩熵戉两兄弟是彻底的拥皇派,在皇子们中间保持中立,所以只跟云琨三个人叫上了卫章,四个人凑在了一起行动。

因不想与诸皇子有什么牵扯,韩熵戈等人便循着蹊跷小径一路走下去。一路上几个曾经并肩杀敌的人有说有笑,虽然道路崎岖,杂草灌木丛生,有些路段不好骑马还要下马不行,但却另有一番趣味。

说话间韩熵戉发现了一只梅花鹿,正翘首站在一丛灌木中左顾右盼,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准备逃走。

“嘘——”韩熵戉忙止住众人谈话,抬手从后背拉出一只利箭搭在强弓之上,嘎吱吱拉开了弓弦。

韩熵戈和卫章也看见了那只漂亮的梅花鹿,于是相视一笑,各自止步禁言,等着韩熵戉开弓放箭。

熟料那只小鹿颇有灵性,忽然间调头就跑,顷刻间消失在雪野中,只留下一串梅花脚印。

“追!”韩熵戈一声令下,几个人纷纷上马追了出去。

好一通狂奔之后,依然没有那小鹿的踪影,卫章拉住马缰绳俯身查看,发现那梅花鹿的脚印混在好几种野兽的脚印中,难以辨清。于是笑道:“真可惜,追丢了。”

“哎呀!真是可惜。”韩熵戉失望的叹道,“我还想把那小家伙活捉了来弄到家里的园子里去养着。”

韩熵戈轻笑:“家里养的鹿还少吗?”

“可家里那些没有那只好看。”韩熵戉对鹿这种动物有一种偏执的喜爱,从来狩猎他只对鹿感兴趣,射伤后捉住,包扎伤口然后带回家养着。他的这种举动曾被他娘凝华长公主笑话是小孩子心性。

“不行,我得下去找找。”说着,韩熵戉翻身下马,仔细辨认着雪地上的脚印,往一个方向寻去。

“小心点。”韩熵戈忙跳下马来跟了上去,“我看这里好像有黑狗熊的脚印。”

“二公子,还是上马吧。”卫章也觉得此处临近山崖,不远处必有山洞。而且杂草灌木异常茂盛,是野兽们最喜欢栖居东面的地方,万一把什么威猛野兽给折腾出来还真是麻烦。

韩熵戉执意要寻那只梅花鹿,他的近身小厮只能牵着马跟在他身后。卫章警惕的跟在后面,时刻关注四周的动静。几个人一路走一路寻,又走出一段路忽然听见林子深处有嘈杂声。

“什么声音?”韩熵戈皱眉问卫章。

“那边。好像是打起来了。”卫章抬手指着一个方向。

“上马,过去看看。”韩熵戈说着,牵过亲随手里的马缰绳翻身上马,并提醒韩熵戉:“二弟,上马!”

“是。”关键时候,韩熵戉不敢忤逆兄长,乖乖的上马跟上韩熵戈,策马追过去。

卫章一马当先循着声音过去,行至近前看清那场景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边一群护卫围成圈,手中长矛长枪向着中间挥舞着,却一个也不敢近前。包围圈中,一只黑熊怒吼着跟几个人战到一起。卫章目力极好,不过是两眼就看清楚了那几个人:定侯世子苏玉安,诚王世子云琨还有两个是贺熙和葛海。

贺熙显然已经受伤,半边身子都被血渍染透。而葛海则跟疯了一样挥着手中的兵器疯狂的砍向那只黑熊。无奈黑熊的皮毛甚厚,他手中的长矛刺过去,基本见不到血。

卫章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抬手抽出腰间长剑,纵身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狠狠地蹬了一下马鞍,借力向前飞纵出去。

随后而来的韩熵戈韩熵戉兄弟二人也看见了这番情景,于是二话不说,各自抄起兵器跟着卫章飞跃而起,踩着包围圈的人头,加入了砍熊队的行列。

第六十章 世子断脚&姚女疗伤

这是一头成年的母熊,卫章也是把这头残暴的家伙彻底打趴下之后才知道的。但在当时,他什么也没不及想,只有握紧手中长剑与之奋力厮杀。

卫章和韩家两兄弟的加入让原本跟黑熊厮杀的云琨等人喘了口气,已经半身是血的贺熙被卫章呵斥这撤下去,有人立刻上前给他包扎伤口。

“少将军!这畜生皮太厚了,刀枪不入!”葛海趁空抹了把脸,手上不知沾的是人血还是熊血,总之黏糊糊的抹了一脸,葛海奋力的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呸!我操它妈!这该死的畜生!”

“小心些!”卫章听见葛海骂娘,转头看见他一脸的血,心里陡然一提,还以为这货被熊抓伤了脸。

韩熵戉瞅准了机会,手中长剑一指,直接刺向黑熊的眼睛。

黑熊一只眼睛被刺中,立刻惨叫一声进入癫狂状态,居然不躲,直接冲着韩熵戉铺了过来。

“小心!”韩熵戈眼看着癫狂的黑熊扑向弟弟,便一纵身冲上去,不顾一切的踹向黑熊的脑袋。

黑熊看上去很笨重,但攻击起来却有常人难料的灵活,眼看着韩熵戈穿着战靴的脚踹过来,它居然把脑袋一偏,‘嗷’的一声咬住了韩熵戈的脚踝。

“大哥!”韩熵戉凄声吼了一嗓子,手中滴血的长剑直接砍向黑熊的嘴巴。

“肃之!”云琨高声喊了一嗓子,挥剑上前。

“肃之小心!”苏玉安手里的长枪如银蛇飞舞,一枪刺进了黑熊的耳朵里。

“世子爷!”卫章也红了眼,手中长剑直取黑熊的另一只眼睛。

三只利剑一根长枪分别刺中了黑熊的眼睛,咽喉,和耳窝。黑熊惨叫一声奋力摇摆着身子,把卫章,苏玉安,云琨和韩熵戉甩出去六七步,同时也放开了韩熵戈的脚踝,往一旁逃走。

云琨和苏玉安并肩追上去,卫章转头看了一眼韩熵戈,朝着韩熵戉吼了一嗓子:“清之,快带世子爷去包扎伤口!”之后,也跟着云琨一起追了过去。

“哥!”韩熵戈不及站稳又立刻扑回去抱住了倒在地上的韩熵戈,凄声痛呼:“哥!你怎么样?!”

韩熵戈脸色惨白,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却忍着不吭一声,看见弟弟红了眼圈儿,反而惨然一笑:“哭什么?!我没事。我韩家男儿的眼泪怎么能轻易地掉下来?!”

“哥…”韩熵戉把眼泪逼回去,倔强的把韩熵戈架了起来半扛在肩上。

早有护卫等人上前来帮忙把韩熵戉抬至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韩熵戉跪在地上用匕首割开韩熵戈的鹿皮战靴,但见脚脖子已经血肉模糊中露出白骨和黄色的筋脉。

“先试试看,伤了骨头没有?”武将们常年在外征战,一般都多少懂些外伤。贺熙刚刚被熊抓伤了手臂,这会儿已经包扎完毕,凑过来瞧韩熵戈的伤势。

韩熵戈自己把脚往地上踩了踩感受了一下,忍痛咬牙道:“骨头应该没事。只是筋脉伤到了…”

骨折可以接骨,这并不难,但是筋脉断了却难以再接,就算是勉强接好了,这只脚也不会再跟以前一样灵活了。韩熵戈曾经带兵杀敌,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外伤,对自己此时的状况心里再清楚不过。

也正因为清楚这些,他的一颗心渐渐地沉到了谷底。

丰少琛从小连杀鸡都没见过,此时见韩熵戈一条腿上都是血,早就吓得惨白了脸靠在家奴的身上全身打颤。倒是苏玉祥年纪到底大些,已经从鲜血淋漓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吆喝着两个护卫砍了两颗小树,用麻绳和衣裳简单的弄出一副台架来。

倒是四皇子相对冷静些,一把拉开丰少琛,皱眉道:“这伤口耽误不得,还是赶紧的回行营吧?”

丰少琛终于在家仆的劝慰中缓过一口气,惨白着脸咬着嘴唇凑近了韩熵戈:“姐夫,你怎么样?这只脚还能走路吗?不会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话都说不利索,居然轻声的抽泣起来。

韩熵戈知道丰少琛从小跟女孩子一样养在深宅大院里,没见过一丝一毫的血腥,这会儿没吓尿了已经相当不错了,也懒得责备他,只说:“只是皮肉之伤,无碍的。你既然害怕,就先去一旁歇息,不要看了。”

“快!快!这边!”苏玉祥招呼着两个随从把台架放在地上,“韩世子,你这脚暂时不能活动,还是让护卫抬回去吧。”

“对!先简单的包一下伤口,止住血,赶紧的回行营。”韩熵戉已经用衣袍上撕下来的布条把韩熵戈的腿缠紧,又一叠声的吩咐人:“赶紧回城去太医院叫张太医来!”

“别。”韩熵戈摆摆手,“张太医没用,葛海,你去西山军营把卢军医找来。”

“是。”葛海身上都是小伤,此时已经无碍,得令后立刻牵马认镫,疾驰而去。

韩熵戉着急的问:“西山兵营里这里二十多里路呢,来回总要个把时辰。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

韩熵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脚踝上钻心的疼痛,冷静的吩咐弟弟:“让少琛送我回行营,受伤的护卫们一起跟上。你去瞧瞧世子爷和卫章。还有几位皇子不知道有熊跑了出来,万一撞到了可就麻烦了。立刻发信号通知所有人,有危险情况发生,让大家尽快往行营的方向撤。”

“哥!”韩熵戉此时一心只担心兄长的伤势,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按我说的做!”韩熵戈皱眉怒视,“如果这是在打仗,你也敢质疑军令吗?”

“是!”韩熵戈咬了咬牙,挥手带着一队护卫,朝着黑熊跑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镇国公府的护卫亲自抬着韩熵戈往行营的方向赶,山路蜿蜒崎岖,而且他们围猎追逐本来就策马跑出了很远,这会儿步行回去越发觉得慢。

这一队伤兵还没回到行营,便已经被猎获了黑熊的云琨等人追了上来。

原来那只黑熊当时受了重伤,本就是强弩之末,并没有跑多远就被云琨和卫章等人给截住了。三个悍将联手,黑熊是在劫难逃。卫章和云琨等人猎杀了黑熊之后,又顺藤摸瓜,找到了一窝小黑熊,便命人一并捉住,抬上黑熊的尸体一起往回赶,正好跟韩熵戉汇合。

韩熵戉记挂着兄长的伤,来不及多说便匆匆往行营赶来。

云琨,苏玉平和卫章跟韩熵戉曾经在沙场上同生共死,其感情不比亲兄弟差,当时吩咐护卫们四散发出信号后,也随韩熵戉一起赶回来。

回到行营,把随行的太医叫进来给韩熵戈查看伤口。

太医解开布条后看见狰狞的伤口连连摇头,万分惋惜的叹道:“筋脉虽然没有全部断开,但也受了极重的伤。就算是伤口恢复了,只怕这只脚也要跛了。”

“大哥!”韩熵戉听完这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抱着韩熵戈的手臂闷声哭了。

镇国公世子,战功赫赫,一表人才的韩熵戈成了一个跛子!最恼人的是国公爷世子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却被一只黑熊给伤了一只脚!

云琨一肚子郁闷窝火,一气之下飞起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张长条桌案,怒声骂了一句脏话。

四皇子皱眉道:“太医,韩世子是社稷之才,国家栋梁,你一定要想办法医好他的脚。”

太医万分为难的跪下去:“四殿下,臣医术有限,实在是没有办法。要不还请世子爷速速回京,请太医院的专擅筋骨病痛的廖太医想想法子?”

筋脉所伤,恐怕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加上军营里的军医都没有什么办法。

除非华佗再世,天降神医。

云琨还想发火呵骂太医,被韩熵戈抬手止住:“别怪他,他已经尽力了。我叫葛海去军营里叫卢军医了,等他来了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这些人都是见惯生死的,对于伤筋动骨这样的伤根本不陌生。军营里每年都有因为这样的伤退役回乡的兵勇,如果有好办法,何必让那些英勇的二郎们领些散碎银子回乡养老?

大皇子等人先后回营,见了韩熵戈这番状况纷纷叹息。

卫章拉了拉云琨的衣袖,低声说道:“这里湿冷阴寒,对韩世子的伤十分不利,我们还是尽快回城。”

“对。”云琨抬手抹了一把脸,吩咐下去:“备车,先送世子回京。”

对于韩熵戈的伤,没有人敢怠慢。他是凝华长公主和镇国公的嫡长子,当今陛下十分宠爱的大外甥,进出皇宫从不受任何限制,他的身份之尊贵不亚于皇子。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如果骑马赶回去天黑之间还能进京城,但马车的话就很难说了。况且韩熵戈受伤,马车自然不能太过颠簸。但云琨发话,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异议,毕竟刚刚一脚踹飞长条桌案的人这会儿依然怒气冲冲。

时至申时,太阳渐渐地西斜,冰天雪地少了阳光的照耀寒气陡然上升。

丰少琛的马车奢华舒适,马车车篷是厚厚的两层毛毡,里面铺设了厚厚的坐垫还有一层狼皮褥子,饶是这样,韩熵戈靠在韩熵戉的怀里,犹自觉得冷。

“哥?”韩熵戉听见兄长说冷,忙拉紧了猞猁裘大氅,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韩熵戉的额头,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哥你在发热!”

韩熵戈觉得头沉的厉害,意识也逐渐的模糊,但还是硬撑着说了一句:“别大惊小怪的…”

同坐在马车里的丰少琛焦虑的说道:“大哥在发热,定然是受了寒气!怎么办?”

韩熵戉骄躁的掀起车窗帘子往外看了看,此时已经看不见太阳,天气渐渐地黑下来。

“苏大哥!”韩熵戉朝着苏玉平喊了一声。

“怎么了?”苏玉平正好策马跟在马车旁边。

韩熵戉焦急的说道:“我哥在发热。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卫章本来跟在苏玉平一侧,听见询问忙抬头看了看前方,说道:“前面不远是大觉寺。”

苏玉平忙道:“不如我们先去大觉寺落脚,空相大师有妙手回春之术,请他帮忙先把韩世子的热退下去再说。”

卫章也同意,苏玉平又询问云琨,云琨皱了皱眉头,下令:“先去大觉寺落脚,然后派人回京给镇国公报信。”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不能瞒着了,有什么说什么吧。大家一起想办法救治韩熵戈的伤才是正事,追究责任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好。”卫章答应着策马往前,调集四个亲兵,两个赶去京城镇国公府报信,两个去接应葛海,带着卢军医也赶往大觉寺。

半个时辰之后,这一群皇亲贵胄宗室子弟们带着家丁护卫进了大觉寺。

大觉寺寺门前一百零八磴台阶自然上不去马车,韩熵戉背着他哥几乎是用跑的闯进寺院的。寺院守门的小沙弥被吓得不轻,若不是认识韩家兄弟身上大云朝武将铠甲,还只当是来了强盗。

因为韩熵戈受伤,几个皇子都没回宫,而是一路随行。皇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除了九岁的七皇子没有出宫之外全都到齐,把大觉寺妥妥的搅了个翻覆。

空相大师自然躲不过,忙上前查看韩熵戈的伤势。待看清伤势后,花白胡子的老法师双手合十,连连叹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韩熵戉看空相大师眯着眼睛念佛,顿时心急如焚,一把抓住空相大师的僧袍:“大师,我兄长正在发热,您赶紧的想想办法吧!”

空相大师点了点头,叹道:“韩世子腿上的筋脉收到了严重的损伤,诸位也都是练武之人,应该知道‘骨伤可接,筋断难续’啊!”

“大师,你见多识广,慈悲为怀,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治我大哥!”韩熵戉快疯了,他哥是为了保护他才被那该死的黑熊给咬伤了脚,他大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得了身体的残疵?!此时此刻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空相大师沉吟片刻后,缓缓地说道:“老衲是没有什么奇方,不过有个人或许有办法。”

“是谁?!”韩熵戉立刻激动了,不管是谁,只要能把他大哥的筋脉续上,他给他当牛做马都认了。

空相大师略显为难,沉默的扭头看向苏玉平。

苏玉平被空相大师看的莫名其妙,忙道:“大师,你…看我作甚?我若是有办法,还能等到现在吗?”

空相大师摇摇头,微微笑道:“我要举荐的这个人是贵府上的亲戚。”

“大师快说,是谁?”云琨是个急性子,最受不了这副慢吞吞要死不活的样子。

“是一位姚姓的姑娘。”

“姚姑娘?”云琨猛然转头看向苏玉祥,“你的夫人是两江总督姚远之之女,对吧?”

“这话不假,可是姚姑娘…绝不是内子吧?”苏玉祥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