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语靠在榻上笑道:“三妹妹来了。快来坐。”

姚雀华坐在姚燕语面前的绣凳上,看着姐姐吃了一碗粥,方说道:“姐姐的脸色看上去好了许多。”

“睡了一觉的确是好多了,但还是懒得动。”姚燕语漱口毕,又懒懒的靠在榻上。

姚雀华叹道:“姐姐这是路上累着了,歇息几天就好了。”

姚燕语笑着点点头:“是啊。幸好我还不怎么晕船,不然的话可不是要了半条命去。”

“姐姐不在这些日子,我每日都想你呢。”姚雀华眨着大眼睛,深情的看着姚燕语。

这位三姑娘长得随她的娘,生就一副娇媚可人小模样,尤其是这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眼神似乎带着勾儿,时时刻刻都能勾了人的魂魄去。

但也正因为这样,王氏才从心底里不喜欢她,给她挑了两个严厉些的规矩嬷嬷在身边,生怕这个庶女长大之后会生出一些歪门邪道的心思来。

当然,姚燕语明白,王氏不喜欢姚雀华也不能说是王氏的错,是姚雀华这个模样实在为一些名门望族所忌讳。

大云朝的女子以‘德言工容’为则,‘容’拍在最末一位。而且,以名门望族的相女标准,女子以端庄大方为上。像韩明灿那样的是上上选,然后是姚燕语这样的也不错。

如果说妩媚,苏玉蘅不失为一个美人儿,但苏玉蘅从小被大长公主教养,性子洒脱坦荡,加上她的美貌,倒引得不少人喜欢。

而像姚雀华这等妖娆妩媚的姑娘,又是庶出身份,若想嫁得好,就必须从‘德,言,工’这三处下功夫。

王氏严格教导姚雀华一来是为了自己的嫡女着想,生怕一个小小的庶女坏了姚家的名声,带累了姚凤歌,二来也的确是为了姚雀华自己好。如果她能好好地学规矩,将来或许可以选个门第低的读书人家做个正室,慢慢地熬出头。

姚家人丁不旺,姚远之并没有个亲兄弟在,宋老太太仗着自己是国公之女,年轻的时候也有些跋扈,所以姚远之也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到现在,姚家只有这两子三女。

王氏的心思自然十有*都在自己嫡出的儿女身上,等姚凤歌出嫁之后,她倒也把这两个庶女看重了几分。毕竟,就算是庶女,嫁的好,也一样是家族的助力。

“姐姐,听说这次跟二哥和你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侯爷和将军?”

姚燕语听了这话心思一沉,不动声色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姚雀华嫣然一笑,天真的说道:“听婆子们说的呀。”

姚燕语微微蹙眉,按照宋老夫人掌家的时候立下的规矩,前院的事情是不准在后院随便议论的,家里的婆子们现在这么不守规矩了吗?或者是太太真的老了,家里的事情管的越发少了?

“姐姐,到底是不是啊?”姚雀华再次追问。她觉得这事儿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是啊。”姚燕语轻笑道,“是有这么回事儿。”

姚雀华立刻挽住姚燕语的手,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似的,问:“姐姐,萧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姚燕语心中一惊,低头看着她半晌不语。

姚雀华比姚燕语小了六岁。她的娘是姚燕语的生母宋氏病重的时候买进来的,后来宋氏死的那一年,姚燕语灵魂穿越了,姚雀华刚刚出生,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

可以说,姚燕语是看着这个庶妹长大的,所以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或许可以瞒过王氏,瞒过教引嬷嬷们,但很难瞒过姚燕语。

姚雀华小时候不懂事,后来渐渐长大,也对这个生性木呐不爱说话的庶姐没什么防备之心。甚至还曾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显摆自己的小聪明,想压她一筹。

姐妹十年。姚燕语对姚雀华了如指掌;而姚雀华对姚燕语却连十之一二都不了解。

看着一脸天真自作聪明的妹妹,姚燕语本来不想管她的事情,但韩明灿喜欢什么样的人姚燕语是知道的,虽然现在她还不喜欢萧霖,但用不了多久,只要萧霖有办法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肯定会喜欢上的。

韩明灿会喜欢的人,姚燕语自然不准许任何人染指。

何况,以萧霖的为人和他为了韩明灿敢跟皇上动心机的举动来看,姚雀华这小丫头若是动什么心思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这是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姑娘啊!姚燕语忍不住皱眉,古代的女孩子怎么能这么早熟?!

“姐姐?”姚雀华还在等姚燕语的答案。

姚燕语微微一叹,说道:“我哪里知道?要不你去问问二嫂子?萧侯爷跟二哥是同年,说不定二哥会跟她说起一二。”

如果她敢去跟宁氏说,这事儿就等于让太太知道了。如果太太知道了…

姚燕语从心里不厚道的笑了笑,三妹妹,你就自求多福吧。

姚雀华扁了扁嘴巴,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带着点小委屈的样子撒娇:“姐姐怎么可能不知道嘛!你们不是一路同行吗?”

“三妹妹,你也不小了。男女之防你也该知道?二哥的朋友跟我们一路同行,自然是跟二哥在一起。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去了解男人们的事情?我当你是小孩子,不跟你计较。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说着,姚燕语抬头吩咐翠微,“拿衣服来,该往老太太跟前去了。”

姚雀华被姚燕语教训了两句,大眼睛里渐渐汪起了水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起来,跟姚燕语告辞,出去了。

翠萍生气的哼道:“跟着三姑娘的都是死人吗?由着她胡说八道的。”

冯嬷嬷立刻呵斥她:“主子的事情你也敢胡说?还不闭嘴。”

姚燕语身边的奴仆自然以冯嬷嬷为首,翠微和翠萍两个人也是冯嬷嬷自小调教的。翠萍性子直爽,有些事情看不过去就直接说,本来冯嬷嬷觉得她这样不好,原本是要放到二等丫鬟的行列里去。

但姚燕语觉得心直口快也有心直口快的好,自己本来就不愿多说话,再弄两个闷葫芦在身边,将来还不被那些伶牙俐齿的给欺负了去?所以一直看重她,坚持留她在身边。

翠萍听了冯嬷嬷的呵斥立刻闭嘴。

姚燕语笑道:“翠萍说的也没错,嬷嬷就不要责罚了。”说着,姚燕语又告诫翠萍:“不过以后注意些,三姑娘毕竟是主子,她犯错自有教导她的人,与咱们不怎么相干。”

翠萍忙福身应道:“姑娘教训的是,奴婢记住了。”

姚燕语换了一身七成新的藕紫色春衫,照了照镜子,说道:“咱们走吧。”

翠微忙拿上姚燕语的帕子和扇子,跟着出门。

还不到摆晚饭的时候,王夫人不在宁瑞堂,江氏身为长媳要料理宴席的事情,宋老夫人跟前只有宁氏一个人陪着说笑。

姚燕语带来给各房的礼物都已经送出去了,其中每人都有一架西洋镜。一尺见方,用红木雕花的镜框镶起来,后面有个支撑,可以直接撑在梳妆台上照着梳头上妆。

宁氏正陪着宋老夫人照西洋镜。宋老夫人对着镜子一照,自己苍老的脸映在镜子里,那一道道皱纹竟比铜镜鲜明了百倍,可谓毫发毕现。于是立刻笑道:“哎呦!我这老脸哟!可真是没法看了!啧啧!这镜子是好,又明亮又清楚…可这看的太清楚了也不怎么好嘛。”

“这倒是这镜子的不是了。”宁氏笑道。

宋老夫人笑着把镜子扣在梳妆台上,叹道:“哎!这清楚有清楚的好,不清楚也有不清楚的好嘛。有些事情不清不楚的会乱了规矩。但如果太上纲上线了,这日子就没法过喽!所以说,做人总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姚燕语进门刚好听见这句话,不由得笑道:“老太太这就是‘难得糊涂’的意思咯?想想可真是至理名言。”

“难得糊涂?”宁氏惊讶的笑道,“这话说的倒是挺有禅意的。”

宋老夫人笑道:“到底是二丫头识文断字的,说句话都比咱们强。快过来给我瞧瞧,睡了一天了,可好些了?”

“让老太太担心了,已经没事了。”姚燕语走到宋老夫人跟前,福身请了安,然后坐在宋老夫人身边任其摩挲了一番。

宁氏又跟姚燕语道谢,说她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很喜欢,当嫂子的让妹妹费心想着,真是羞愧。姚燕语立刻说,嫂子在家孝敬老太太和太太,妹妹不能在家里承欢尽孝,给嫂子一点小礼物,都是应该的云云。

正说话间,外头丫鬟报了一声:“二爷来了。”

宁氏和姚燕语听了忙站起身来往门口迎了两步。姚延意笑着进门,上前给宋老夫人磕头请安。宋老夫人笑道:“这一日可是辛苦了,双喜把我的好茶沏一碗来给你们二爷。”

旁边的大丫鬟高兴地去沏茶,姚延意起身落座,笑着问了老太太这一天饮食可好,午睡可好,心情可好,云云。

宋老夫人笑道:“你的嘴巴就是甜,整天跟抹了蜜似的。不像你大哥,整日绷着个脸也不见个笑。”

姚延意笑道:“大哥虽然不喜欢笑,但心里一样孝敬老太太的。听说今儿他是衙门里出了点事儿,要晚一会儿才能回来。”

宋老夫人立刻笑道:“这个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孙子,手心手背,我哪个不疼?说起来,你们都是为了公事辛苦,我这里有你们的媳妇在呢,你们尽管放心干大事就是了。”

双喜端过一盏茶来双手奉上,姚延意接过来谢了老夫人,然后吹了吹茶末喝了一小口,赞道:“果然是老太太的茶,真香。”

“这是世杰叫人送来的,说是今年的春茶。你喜欢喝我那里还有,等会儿叫你媳妇拿回去。”

姚延意忙道:“孙子没什么孝敬老太太的,倒来跟老太太要东西。”

送老太太笑道:“这有什么?我这屋里什么东西将来不是你们的?”

宁氏笑道:“老太太就是偏疼我们二爷。”

屋里几人都笑起来。

姚延意又看了一眼姚燕语,问道:“我听闻二妹妹身上不大好?可要紧不要紧?”

宋老夫人立刻说道:“她身上不好,今儿睡了一天才好些。”

姚燕语忙道:“已经没事了,就是之前在船上没睡好,现在睡足了就好了。”

姚延意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有一事要劳烦二妹妹。”

姚燕语自然明白姚延意说的是什么事,他这会儿专门来老太太房里说,也是想给自己一个出门的理由,因此说道:“二哥哥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说什么劳烦的话。”

果然,姚延意笑道:“明儿你跟我出一趟门就知道了。”

宁氏忙道:“妹妹今儿刚好些,明儿就出门?身子能吃得消吗?”

宋老夫人也说:“什么事这么要紧?刚回来就出去?”

姚延意忙道:“事情是有点紧急,因为是皇上的事情,牵扯到药材,事情又特别的机密,找别人我实在是信不过,只得二妹妹去才好。少不得要妹妹受累了。”

姚燕语起身道:“老太太放心,反正有二哥在,我不过是跟着走一趟,也受不了什么累。”

宋老夫人听了这话,只得叹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总之自己多小心。”

姚延意和姚燕语起身答应。

说话间到了晚饭的时候,王夫人便带着江氏进来伺候,宋老夫人留姚延意和姚燕语在跟前用晚饭,又叮嘱了些话,才叫众人散了,各自休息。

第二章 进山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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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氏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从宋老夫人的屋子里回来,一进院门心腹大丫鬟金环便迎了出来。宁氏看她的样子便知道有话说,便把不相干的丫头婆子都遣退了,只留金环在跟前。

金环看了一眼靠在榻上的姚延意,低声说道:“回奶奶,田姨娘傍晚的时候来过了,给奶奶送了一对花瓶儿。说是给二爷贺喜。”

宁氏满不在乎的轻笑:“我当时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一对花瓶罢了,什么样的没见过?你今儿怎么也这么没见识起来?”

金环回道:“因奴婢瞧着那对花瓶儿有些来历,所以不敢私自做主。”说着,转身出去,不多时抱了一只大盒子回来,打开给宁氏看,又道:“奶奶看,这像不像之前您一只念叨的那对定窑粉彩百子图的花瓶?”

“哟,还真像啊!”宁氏很是意外,拿过一只拖在手里细细的看。之后十分的诧异,“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东西我找了好久了都没找到,她倒是好本事。”

姚延意听了这话也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看对花瓶,说道:“这应该是真货。”

金环笑道:“如果是赝品,她敢往这屋里送啊?”

宁氏闻言立刻瞪了金环一眼:“怎么跟爷说话呢?”

彩玉忙敛了笑低下头。姚延意却不在意,金环是他的屋里人,不但模样好,虑事又周全,说话办事丝毫不比大家闺秀差,是宁氏的左膀右臂。所谓妻不如妾,姚延意自然不会因为金环的一句话就生气,只笑道:“她在我跟前没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宁氏笑道:“都是你惯得她!”

姚延意笑了笑,转了话题指着花瓶问:“这个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宁氏摇头道:“先收了吧,回头再说。我总觉得她必然是有所图的,单说是给二爷贺喜,可没必要拿出这样的东西来。”

姚延意摇了摇头,没多说。家里的事情,他素来不怎么过问。

当下,金环把东西收起来,回来铺好了床,服侍姚延意夫妇二人睡下之后,才吹了蜡烛,关了房门,悄悄地出去了。

却说田氏整个下午到晚上,心里都一直忐忑不安。直到小丫鬟喜鹊悄悄地来回说二房院的人已经都歇下了,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姚雀华因为打听萧侯爷而被姚燕语呵斥的事情田氏很快就知道了,还因为此事被姚雀华的教引嬷嬷给讽刺了两句。

田氏当时从姚雀华的院里回来后就惴惴不安,生怕太太因为此事责罚姚雀华。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狠了狠心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一对古董花瓶送去了宁氏的小院里,为的就是女儿的事情万一被太太知道了,宁氏也好瞧在那一对儿花瓶的份上替她遮挡一下。

之后她又怕宁氏不收,是打听着宁氏在老太太房里,才亲自送过去的,又指着给姚延意道喜的名义,金环才不好直接拒绝,只说等二奶奶回来看她的意思。

这会儿终于放心了!既然收了东西,就没有白收的道理。田氏吩咐小丫鬟打水洗漱,也准备睡觉。熟料院门一响,王氏跟前的一个婆子进来,回道:“姨奶奶睡了没有?太太有话,叫姨奶奶到前面去一趟。”

田氏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忙堆起笑脸,问道:“这么晚了,太太还没睡么?”

那婆子冷笑一声说道:“太太事儿多,姨奶奶难道还不知道?快些走吧,太太等急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田氏恼这婆子说话不客气,但她自己心里有鬼,却不敢多说,只得照了照镜子,理了理衣衫,往王氏这边来听训。

王夫人已经换了外边的大衣裳,只穿着家常夹衣坐在榻上,见田氏进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按说这几日家里有喜事,正是用人的时候。不过,我昨儿做了个梦,梦见菩萨跟我说,家里最近犯小人,若想平安无事,必得有人去庙里念一个月的《般若心经》。这个时候,我是走不开的,可菩萨的意思,又不能不听。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了!你是老爷跟前的人,比别人有体面。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儿就去普济寺住一个月,斋戒念经,为老太太,老爷及家里所有的人祈福吧。”

田氏一时间如遭雷击,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又道:“这一趟辛苦你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会善待三丫头的,你放心。”

田氏只得应道:“是,奴才谨遵太太的吩咐,明儿一早就动身去普济寺。”

“天色不早了,叫三旺媳妇去帮你收拾东西,明儿一早老太太那边还有事,你就不用过来请早安了。”王夫人说着,便起身下了矮榻往卧室里走去。

田氏又恭敬地跟过去服侍王夫人睡下,方安静的退了出来。

一出王夫人的院门,田氏便‘呜’的一声哭了,说要去见老爷。

三旺媳妇冷笑道:“我劝姨娘还是省事儿些吧。老爷这会儿早就睡了,你敢去叫醒么?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也该知道,三姑娘再小也是主子,也是你能随便挑唆的?再说,三姑娘做了什么错事,与你有什么好处?我劝咱们还是快些走吧,给您收拾好了行李,也好让我睡一觉。不然明儿哪有精神送您去寺里?”

田氏此刻是有苦难言,只得抹着眼泪回自己房里,收拾衣裳铺盖,细软体己。这一去就是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发生多少事呢!

寺庙虽然说是清静之地,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去了那里自然也少不了打点一二的。再想想自己那一对价值连城的花瓶白白的便宜了宁氏,田姨娘的心又滴出血来。

这个晚上,总督府内宅几人欢笑几人哭,都跟姚燕语没什么关系。

姚燕语一觉酣眠至巳时方醒,眼看就错过了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的时辰。于是匆忙起身,嗔怪翠微:“怎么也不按时叫醒我?”

“刚二爷叫人来说,等姑娘醒了直接传早饭,吃了饭就去前面。老太太和太太那里,二爷已经说过了。今儿要走挺远的路,怕走的晚了,晚上赶不回来。”

“那就更应该早点叫醒我。”姚燕语一边匆忙穿衣,一边说道。

“是老太太不许叫的,说需得让姑娘睡足了才好出门。”

姚燕语暗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老太太的心尖子了?话虽然这样说,但姚燕语收拾妥当后还是先去宁瑞堂给宋老夫人和王夫人请安。宋老夫人又叮嘱了些话,又吩咐跟着的人好生照顾着,才放姚燕语等人去前面。

马车早已经齐备,姚延意带着家仆已经等在前面。姚燕语一句废话也没说,直接上了马车。姚延意比她还着急,吩咐人赶紧的赶路。

他们今天要去山里,确定止血草到底要什么样的,还有那种地蛹,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些要等姚燕语确定了才好办。而从现在算起,到皇上给的期限一共还有两个月,从采摘到炮制,还要运到云都城去,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出了江宁城,卫章带着六名精兵才跟了上来。

姚燕语从马车里听见外边的说话声挑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恰好卫章也回头看过来。二人眼神交汇,只顿了一顿,便各自撇开。姚燕语本来以为这人到了江宁自去公干,不会跟着来了呢,想不到还是来了。还真是尽职尽责。

四月的江南,总是多雨的季节。早晨出门的时候还只是阴天,刚出了城门便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城外,烟雾蒙蒙罩着一片片水田,入目皆是青绿之色,呼吸的空气亦是清凉湿润,舒适惬意。若不是急着赶路,姚燕语真想下车去自行走一段,吹一吹这湿润的微风,淋一淋这沁着田野气息的细雨。

此一行的目的地是蟠龙山,姚燕语说,当初她发现止血草和地蛹的时候,就是在蟠龙山普济寺后面的山谷里,所以这回还得去那个地方。

出城十六里路,大半儿都是官道,行至蟠龙山附近,官道变得狭窄,马车虽然也能走,但开始颠簸起来。姚燕语有些受不住颠簸,因叹道:“好想骑马啊!”

翠微无奈的说道:“姑娘不是不敢骑马么,再说,咱们也没穿骑装啊。”

翠萍则笑道:“下次出门姑娘还是穿男装吧。男装方便,想骑马就骑马,想坐车就坐车。”

姚燕语点头:“这话说的是,怎么不早说!早晨出门的时候就该穿男装的。”

翠萍又叹了口气:“不是还得去给老太太请安么!奴婢怎么敢让姑娘穿男装?老太太还不把我们给骂死!”

翠微忙摆手道:“姑娘在京城的时候头一回上马就摔下来了?这会儿想想,奴婢心里就后怕呢。以后再别说骑马的话儿吧!”

一句话提醒了姚燕语那次因为卫章被摔下马的事情,又转头瞪了车外某人孤傲的背影一眼。

因为是雨天,路上行人不多,这山间的石板路上更加幽静。

姚燕语直接把车窗帘子掀起来,让外边的微风细雨都吹进来,她则靠在窗边,眯起眼睛任凭雨丝往脸上淋,贪婪的感受着这份清凉。卫章不经意的回头,看见她这样子,微微蹙了蹙眉。

又走了一段路,带路的家仆忽然指着前方说道:“二爷,那好像是咱们府里的马车,怎么停在那里?”

姚延意举目望去,见山路上的那辆马车车顶上一柄小旗,宝蓝色的旗子上修者的正是姚家的家徽。因此皱眉道:“你们两个上前面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家仆应声,催马上前去问,原来是田姨娘去普济寺,半路上车轱辘拔了缝儿,不能走了。

姚延意听了家仆的汇报,皱了皱眉头,低声说了一句:“真是添乱。”

姚燕语便道:“既然是家里人,不如上车,我们顺路把她送过去吧。这里离普济寺也不远了。”

姚延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会儿雨越下越大了,他们不曾见到还好,现在已经见到了,总不能把女眷丢在这山路上。

田氏见到姚燕语,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连声道:“二姑娘真是救命的菩萨,我还以为这会儿要走去普济寺了!”

姚燕语对田氏的感觉无所谓好坏,总归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她一直不愿多事,更不会跟这种人计较,于是淡笑道:“姨娘快上来吧,雨越发的大了,淋湿了可要生病。”

田氏千恩万谢的上了马车,三旺媳妇和喜鹊小丫鬟坐在前面车辕上,众人继续赶路,只把车夫和其他两个家仆留下来修田氏的马车。

因为田氏上了车,姚燕语看了一眼车窗,翠萍立刻抬手把车窗帘子放了下来。

这辆马车自然比田姨娘的马车宽敞了许多,里面有一张小榻,还有四个坐垫及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两个点心盘子,里面各装了四块点心,还有一个小香炉,里面的香饼已经燃尽了,并没有添上。

姚燕语并不喜欢过多的熏香,她想要的是这天地之间最原始自然的气息。

田氏一眼看见那只小香炉,便伸手拿了起来,仔细的鉴赏了一番,方笑道:“这是前朝的定窑粉彩小香炉吧?”

姚燕语笑了笑,其实她也不懂这些,什么前朝的今朝的对她来说都无所谓。而且那些古董说起来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死人墓里挖出来的,也不嫌晦气,总之她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