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伤能用多少蛇油?”皇上转头吩咐:“怀恩?叫人去国医馆说一声,就说朕的话,让姚主薄先弄点子蛇油来给小七抹伤。”

“是。”怀恩答应着退了出去,自去找心腹去国医馆取蛇油。

怀恩是跟了皇上几十年的老太监,自然是玲珑剔透,出来把自己的干儿子王保德叫过来小声吩咐几句,王保德答应一声麻溜儿的去了。

国医馆里,姚燕语正看着杂役们把药材一样一样的搬进自己的屋子里去,又命那些学习的医女们暂时停了课,一群姑娘们卷起袖子支起炉灶,把需要煎熬的,需要炒制的,需要磨粉的各种药材分开,该煎的煎,该蒸的蒸,该炒的炒。

这边刚开始忙活,王保德便匆匆而来,见了姚燕语躬身行礼:“奴才见过姚大人。”

姚燕语再不通世事也知道太监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东西,于是忙笑道:“这位公公请起,不知公公来是有何要事?”

王保德看了看旁边,姚燕语意会,转身跟这货走了过去。王保德便把七皇子烫伤要蛇油引起的一系列事儿都跟姚燕语说了一遍,这货是怀恩的得意门徒,口齿伶俐,一件事情说的详细清楚。

姚燕语面上平静,心里却暗暗地诧异,完全想不到因为几坛子蛇油就闹出这么多事情来,若不是皇上凑巧碰见了,还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于是忙对王保德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公公指点。还请公公回去帮我带个话儿,如今天冷了,北方更是天寒地冻,我想着那些将士们若是受伤,难免受了寒气,引起冻疮。就算不受伤,怕是那冻疮也少不了。所以便想赶紧的配制一些疗效迅速的冻伤膏给他们。这事儿是我办的急了些,给万岁爷的奏折还没送上去。幸亏万岁爷英明,再有公公善意提醒。不然可是好心办坏事,闹出矛盾来了。”

王保德忙拱手笑道:“姚主薄一心为公,万岁爷自然是知道的。姚主薄放心,这话奴才一定带到,还请姚主薄弄些蛇油给奴才带回去,也好给谨贵人交差。”

“公公稍等。”姚燕语转身去到那边,吩咐翠微拿了个玻璃瓶来装了一瓶蛇油用软木塞封好,然后又拿了一盒之前配制好的两盒护肤参膏一并递给王保德,“蛇油是给七殿下的,这两盒参膏是我最近刚配制出来摸手擦脸的,效果比常用的要好。天冷,这北风给刀子一样,用了这个就不怕了。”

这参膏用了十几种药材经过十几道工艺精心秘制的,姚家上下用了都说好,所以姚燕语今年多配了些,留着送人。

王保德接了东西连忙道谢:“奴才谢姚大人了。姚大人且忙着,奴才告辞。”

看着王保德匆匆离去,姚燕语微微的叹了口气,暗骂,终于跟宫斗挂上钩儿了,以后这日子可真是麻烦死了。

**

冻疮膏自古就有很多种,但效果各不一样。

姚燕语翻阅药典反复试验,经过七八天的努力,终于配制出了满意的冻疮膏。给一个手上长了冻疮的婢女用过两次之后,冻疮有了明显的改观,红肿消退了大半儿,那婢女说也不疼不养了。

于是姚燕语给皇上上了奏折,申请了大批的药材,开始大量的配制。

第一批冻疮膏配制了一千二百瓶,姚燕语的意思是全部打包送往甘州,却被皇上给截留了二百瓶。

没办法,宫里的妃嫔们一个个的撒娇吹枕头风,各家每年都有冻伤的亲戚朋友,听说国医馆配制了好药,哪个不想要一点回来备用,或者拿去送人卖个人情?

姚燕语再不乐意也没办法,只得默默地劝自己,这就是社会,古往今来都少不了这一套,认了。

只是,这药膏前后配制用了个把月的时间,等到弄好之后,负责押运粮草的军队早就走了。

于是皇上又另派了几百人专门护送这批药膏去甘州。姚燕语还感慨了一番,说皇上体恤军民之苦,是难得的英明君主。只是叫人想不到的是,一千瓶冻疮膏到了甘州,却只剩了六百瓶。

其中的四百瓶在账目上备注的是装药膏的瓷瓶碰撞损坏。

但——将近一半儿啊!这个损耗比也太大了!

姚燕语看着卫章写回来的书信,心里疼的了不得。那么多珍贵药材,那么好的疗效的药,她辛辛苦苦弄了大半个月,竟然有一半儿都洒在了运输的路上!

这不能够啊!

姚主薄看着新制出来的一千瓶冻疮膏犯了愁,托着下巴默默地想,上一批是把瓶子放在软草里,装了木箱往北运的,居然折损了将近一半儿,那么这一批该怎么运呢?

“姑娘!姑娘!”翠萍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砰的一下推开了门,打断了姚燕语的思绪。

“怎么了?这么急急火火的!”姚燕语不满的皱眉。

“姑娘,不好了…”翠萍说话间就变了哭声。

“什么不好了?!”姚燕语慌忙站起来,问。

“奴婢刚听到他们说…他们说…呜…”翠萍说不出话来,却捂着脸哭了。

“哭什么哭!”姚燕语急了,“天塌下来了吗?!”

翠萍被姚燕语训斥,抹了一把眼泪,悲伤地喊了一声:“姑娘!他们说,将军…遭了不测!”喊罢就呜呜的哭起来。

“遭了不测?”姚燕语喃喃的重复着这四个字,然后猛然回头一把抓住翠萍的手腕子,颤声问:“你把话说清楚,遭了不测是什么意思?!他…死了吗?”

翠萍被自家姑娘的表情和声音给吓得不敢哭了,吸了一口气,说道:“说是…生死未卜。”

姚燕语点了点头,放开翠微的手腕子,声音颤的更厉害了:“那就是没死…肯定没有。他不会死的。”

腿有些软,好像走过了千万里,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所以姚燕语缓缓地坐在了地上。医馆的屋子没有地龙,地上倒是铺了地席,但现在是腊月天,地上冰冰的冷。

姚燕语就那么坐下去,竟一丝寒冷也没觉得。

她的手里还握着卫章写给她的书信,信上说冻疮膏很好用,兄弟们昨晚用上,今天早晨就见效了。还说她很了不起,配制了这样的灵丹妙药简直是雪里送炭,兄弟们这回可以全副心思上阵杀敌,不用被脚上的疼痒分神了。

翠微一进门便见翠萍和姚燕语两个人都坐在地上,一个捏着书信发呆,另一个傻傻的哭。于是气急败坏的骂翠萍:“你是越发的没用了!怎么照顾主子的?这么冷的天,让主子坐在地上,冻坏了可怎么办!”

翠萍这才抹了一把眼泪和翠微一起把姚燕语从地上拉起来,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姚燕语回过神来,转头盯着翠萍,问:“你说详细点,到底是怎么回事,消息是听谁说的,可不可靠?!”

“奴婢是听关司医说的。他刚带着人去御药房取药,回来的时候刚好遇见皇上身边的一个公公,那公公也不是有意的,他正在跟一个嬷嬷说话。是那个嬷嬷问听说皇上今日大发雷霆,把御书房的砚台给掀了,却是为何。那公公便悄声说,是因为北边来了急报,说卫将军带了一队人去突袭敌营,三日未归,竟是失踪了…”

翠微说着,又掉下眼泪来,“开始奴婢也不信,不过后来…老院令忽然进来,吩咐奴婢等人不许跟姑娘说,奴婢想,这怕是真的了…”

“我不信!”姚燕语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咬着牙笃定的说道,“这些嬷嬷太监们传的话有什么可信的!这些人闲着没事,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说是说,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滚过胸前的月白色官袍的衣襟,啪的一下落在手里的信纸上,墨色的字迹渐渐地洇开一片。

“是是!咱们家将军有一身的本事,又带着最强的兵勇,绝不会有事的!”翠微转头瞪了翠萍一眼,忙拿了帕子给姚燕语拭泪,又劝:“这些谣言信不得,姑娘快别哭。”

姚燕语拿过帕子来抹了眼泪,又稳了稳心神,说道:“你刚才也说他是带着一支队伍去突袭了。然后就失去了消息?”

“他们…是这么说的。”翠萍心虚的看了翠微一眼,怕又被她瞪。

“是只有他一个人消失了,还是整支小队都消失了?”

翠萍摇摇头,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关司医也没听那么清楚。”其实想要知道很简单,去问问老院令就好了,他今天去给皇上请脉了,肯定知道事情的原委。但翠萍不敢说,因为老院令说了,这些闲言碎语不许说给她主子听。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不用管我。”姚燕语心神稳住了,便摆手让两个丫鬟都出去。

翠微又劝道:“姑娘若是心里不舒服,不如今日早些回家吧?”

“这却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姚燕语的目光落到那些冻伤膏上,沉声吩咐:“对了,你去吩咐下面,让他们弄些棉絮来。”

“是。”翠微这会儿也不敢多问,忙答应着。

“去吧。”姚燕语摆摆手:“快些去办。”

“是。”翠微福身答应着,又瞪了一眼翠萍,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姚燕语却没办法冷静了。她抬起手里的书信狠狠地看了一遍,然后气急败坏的丢到地上,恨恨的骂了一声:“混蛋!”

骂完后又不解恨,又对着那书信骂了一句:“你他妈的招惹了我,又把我丢下不管!你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说好打完仗回来娶我的!说话不算数的混蛋!”

“敢骗我!敢耍我!你最好别落老娘手里,否则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混蛋…伤我的心!太可恶了你!”

“混蛋你怎么能这样…”

姚燕语往后靠了靠,双腿抬起抱在怀里,趴在膝头上呜呜的哭了个够本儿。

第二十八章 教训人渣

皇上并没有勒令隐瞒有关卫章的消息,所以这件事情像风一样,迅速吹遍云都城的每个角落。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韩明灿,当时她正在陪母亲下棋,韩熵戉风风火火的进来,说了这件事情。她当时就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把手里的棋子一丢就往外跑。

凝华长公主忙喊了一声:“你去哪里?”

“我去看燕语!”韩明灿站住脚步回头看着凝华长公主,悲伤的说:“不知道她听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母亲,若是她受不了,我晚上要留在她身边陪她。”

凝华长公主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韩熵戉忙道:“母亲,我送妹妹过去。”说完也不等凝华长公主答应便转身追着妹妹出去了。

诚王妃听见这消息的时候,也非常震惊,但她第一反应则是:“君泽怎么样?他不会有事吧?”

诚王爷皱眉道:“他好好地,能有什么事?身为副帅,冲锋陷阵的事情还轮不到他。”

诚王妃舒了一口气,又念了一声佛:“亏了瑶儿没有许给他,不然的话,可怎么好。”

“…”诚王爷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王妃,神色很是不满,但也懒得说什么了。

云瑶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连礼也来不及行,安也来不及问,便冲到诚王面前,焦急的问:“父王,事情是真的吗?卫章他…”

“你看你,蝎蝎螫螫的像是什么样子?”诚王皱眉看着女儿,她必定是一路疯跑了来的,连发髻都散了。脖子里的缨络项圈下的流苏乱纷纷的缠在一起。

“父王?!”云瑶哀求的看着诚王,然后慢慢地跪在地上扶着诚王的腿,哭着问:“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什么没人去救他?为什么不派人去找他?他不是大云的忠臣良将吗?”

诚王被女儿哭得心烦,皱眉道:“军中之事,自有你皇伯父和军中主帅做主,你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赶紧的回你屋里去!”

“母妃?”云瑶跪在地上,转头看向诚王妃。

诚王妃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旁边的两个嬷嬷:“扶郡主回房,让她好生歇息。”

两个嬷嬷答应着上前来把云瑶拉起来,温声劝道:“郡主,回去吧。王爷和王妃心里也着急的很呢。”

云瑶被两个嬷嬷扶了出去,出门前依然不甘心的回头看了父母一眼。她的父王皱眉沉思不知在想什么,她的母妃则是一脸的庆幸和不耐。

**

定候府,清平院后侧小院里,苏玉平手里听了下人的汇报后,陡然站起身来,把手边的茶盏打翻,茶水哗啦啦洒了一桌子,又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

“哎呦,爷没事儿吧?”封岫云忙上前去拿了帕子擦拭着苏玉平手上的水渍,转身吩咐丫鬟:“快把这里收拾了。”

苏玉平挥手让回话的下人退出去,心烦意乱的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儿,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便往外走。

“爷,马上要吃晚饭了!”封岫云忙跟了两步,至门口喊了一声。

“不必等我。”苏玉平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院门。

封岫云平静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冷笑。

刚才那人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正三品右将军北征指挥使卫章卫将军,失踪了!消息从甘州传到京城,少说也得六七天的功夫,也就是说,卫将军已经消失十多天了。

天寒地冻的,消失十天不曾有消息,会是什么结果呢?

九死一生?恐怕还不止吧?

就算是没死,也应该被敌军俘虏了吧?

哈!她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惊慌,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她怎么就觉得这么解气呢!

事情是多么的奇妙啊!风光一时人人艳羡的大云国医馆五品主薄姚大人,大云第一女医官,居然未曾出嫁便守了望门寡!

*

祺祥院西里间,正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女儿的姚凤歌听见李忠回的话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拨浪鼓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珊瑚忙上前拾起拨浪鼓,劝道:“奶奶别着急,说不定是讹传呢。”

李忠叹道:“这怎么是讹传?外边的人都知道了。”

“燕语…”姚凤歌皱起了眉头,无奈的叹道:“燕语可怎么办…”

珊瑚忙道:“要不奴婢去收拾东西,奶奶去看看二姑娘?”

姚凤歌应道:“快去。这会儿他们还不知急成什么样儿了呢。”

说话间,苏玉蘅哭着跑了进来,见了姚凤歌,泪也顾不得擦,只挽着她的手臂哭道:“三嫂子,你要去看姚姐姐吗?我跟你一起去。”

“先别哭。”姚凤歌的心里一团乱麻,见苏玉蘅这样,只得先拿了帕子给她擦泪,“只是失踪,还没有确切消息,你哭什么?甘州到这里几百里路,消息哪儿那么快?说不定这会子卫将军已经化险为夷了呢。”

“嫂子说的是,我不哭。我就是放心不下姚姐姐。”苏玉蘅胡乱抹着眼泪,哽咽道:“若是万一…她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

姚凤歌叹了口气,转头又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女儿,又觉得天太冷,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出门不妥当,便吩咐李嬷嬷:“你和奶妈子把月儿送到大嫂子屋里去,托她帮我照看一晚。”

李嬷嬷忙答应着,奶妈子又拿了小被子过来,把小瑾月儿包的严严实实,抱着去找封氏了。

封氏自然没有二话,当时便把小奶娃抱在怀里,对李嬷嬷说:“去跟你们奶奶说,孩子在我这儿让她放十二个心吧。”

李嬷嬷福身道了谢,便匆匆回来。

珊瑚等人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几个仆妇丫鬟便随着姚凤歌和苏玉蘅出定候府往姚邸去。

姚邸这边,最不淡定的就是宁氏了。

反观姚燕语倒是没怎么样,四五个人坐在她身边陪着她说话,吃晚饭,一切都如往常的样子。只是话少了,也不开玩笑了。小脸端着,看宁氏叹息反而还劝她两句。

再看姚延意倒是稳得住,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慌来,但一个晚上也没怎么说话。

在姚二爷看来,卫章不是一般人。这个人身上透着一股邪性,做事不循规蹈矩,诡异的很。

不过他行事诡异也是对的,《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

这次他的失踪也透着十二分的诡异,好好地一个指挥使,又带着一支特别强悍的队伍,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了呢?

晚上姚燕语谁也没留,姚凤歌,韩明灿还有苏玉蘅都被她客客气气的送走了。

一切都消停下来之后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手里撵着那串紫珍珠默默地想事情,直到四更天才累的不行迷糊了一会儿。五更一过外边有洒扫的声音她就醒了。

又下雪了。

这一场雪特别的大,因为屋子里烧了暖炕,雪开始落在屋顶上便化了,水滴往下滴的时候又慢慢地结冰,早晨起来的时候,屋檐下便有一根根有晶莹的冰锥。长的足有一尺多,一根连着一根,映着晨曦,折射出美丽的炫彩来。

姚燕语起身,外边不放心一直守着的翠微和翠萍忙进来服侍穿衣洗漱。

依然是一身官袍,这又是新做的,月白锦缎里面是一层细软的狐皮,隔寒保暖。洗漱后和往日一样用了早点,姚燕语便出门,吩咐申姜把桃夭牵过来。

宁氏不放心,一直跟了出来,劝道:“下了这么大的雪,路上肯定很滑。妹妹别骑马了,还是坐车去吧。”

姚延意刚好也要去衙门,便让姚燕语上了自己的马车。

乌木雕花车棚的马车,左右后三面车壁用双层毛毡封的严严密密,还钉了一层防风的牛皮。前面垂着厚厚的棉帘子,车里放了一只镂花铜鼎,铜鼎里燃着上等的竹炭,一丝烟味儿也没有,只有竹炭特有的清香,暖和而舒适。

路面是青石铺就的,再大的马车走上去也有点颠,姚燕语靠在棉垫上跟着马车轻微的晃着。

“别想太多,我觉得显钧不会有事的。”姚延意终于开口劝妹妹。

昨天那么多人都说过这句话,但姚燕语都觉得那些只是敷衍,只有此时二哥也这样说,她才忽然觉得安稳了。

“哥,我想去甘州。”姚燕语平静的说道。

“疯了你!”姚延意意外之余有些愤怒,“那里正在打仗,胡人还有高黎人不知从哪儿就冒出来了。你知道有多危险吗?那儿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吗?!”

“我跟皇上请旨,皇上会派锦林卫送我的。”姚燕语笃定的说道。这事儿她想了大半夜,连奏折的措辞都来回想了十几遍,理由什么的都想好了。她料定皇上会动心。

姚延意轻声哼了一下,反问:“你凭什么认为皇上会准你去甘州?”

“凭我的医术。”姚燕语轻声说道,“我会说服皇上的。好的医官应该去战场上给那些浴血奋战的勇士们治伤,而不是躲在温暖的屋子里看药典。”

“你不要冲动!”姚延意沉声劝道,“而且,我想这件事情显钧也不会同意的。”

姚燕语的眉头皱了皱,声音也沉下去:“同不同意,都得让他自己告诉我。”

“你这脾气!”姚延意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又不甘心的劝道:“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可曾想过家有父母高堂,还有大哥大嫂,我和你嫂子?”

“二哥。我不会有事的。”姚燕语伸手去敷在姚延意的手上,认真的说道:“我保证,我会好好地回来。”

“我信不过你的保证!”姚延意拍开她的手,一脸的气愤。

“哥。”姚燕语再次把手放回去,轻轻柔柔的叹了口气,“我必须去找他。我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不去找他我连觉都睡不着。

塞北苦寒谁也不想去受罪,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也不想这样,可就是忍不住。

我必须去找他问个清楚。

就算我已经爱上了他,也不准许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马车停在医馆门口,姚燕语跟兄长道别下了车,带着翠微等人进了医馆。

医馆一切照旧,并没有因为这个不好的消息而有什么改变。姚燕语打发翠微和翠萍去给医女们讲课,自己把屋门关起来开始写奏折。

奏折的措辞她想了一个晚上了,但真正提笔写起来还是有点难度。

她要写的义正言辞大义凛然,写的让皇上看过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所以必须用心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