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的!”姚延意叹道,“圣人有训,出嫁从夫。你这样的说辞,只会让定候府的人会说我们不讲道理,为了自家的事情,让嫁出去的女儿不顾夫君的死活,只顾着娘家。”

虽然这话很窝火,但也是正理。宁氏听了这话也只有叹气的份儿。

姚凤歌便哭道:“罢了,这本来就是我的业障,我自己去受吧。”说着,便转身吩咐珊瑚,“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姚延意看妹妹哭,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便劝道:“你且回去忍耐两日,父亲过些日子就来京了。等父亲来了,定然会为你讨个说法。”

宁氏也拉着姚凤歌悄声劝道:“你回去住两天,等我临盆的时候再打发人去接你。说不定也没三两天的功,妹妹又回来了。”

姚凤歌只得含泪点头,当下收拾了东西带着女儿坐车又回了定侯府。

苏玉祥因被父亲教训了一顿,这几天也着实过的凄凉。侍妾再好,怎比发妻?姚凤歌在家的时候,饮食起居都被打点的井井有序,她不在的这几日,虽然有侍妾们在旁照顾,但却总是少了这个缺了那个的,日子过的着实不顺心。所以这回苏玉祥见了姚凤歌也没再冷言冷语,指桑骂槐。

姚凤歌回来后,自然打起精神把自己小院子里的事情都打点妥当,灵芝梅香还有其他几个小丫鬟也都绷紧了皮肉,不敢再炸毛起刺儿的胡乱挑唆,怀着身孕的琥珀和琉璃也都往跟前来服侍伺候。

苏玉祥见了这两个大着肚子的妾氏,心里对姚凤歌多少升起那么几分歉疚来,说话的口气便又和软了几分。

只是,姚凤歌心意已冷,不管苏玉祥曲意逢迎也好,继续摆少爷架子也罢,她只是淡然处之,不高兴,也不生气,一切事情都按照常理来,不叫人挑出什么毛病来,当然也不给苏玉祥所谓‘和好’的机会。

本来陆夫人见着姚凤歌是满肚子的气,一百个不高兴的。只是现如今她有更烦心的事情要料理,自然也就不顾上了。

静室里,陆夫人跪在菩萨跟前,手里握着一串紫檀木念珠儿闭着眼睛默默地念经。连嬷嬷则守在一旁淌眼抹泪。

连瑞那日出门,原本说好三日便可回来,只是到了几天,足有七日了仍没见人影。

最最重要的是苏玉蘅在城郊遇到了劫匪的事情让陆夫人心神不宁,连嬷嬷更是焦急万分——那些劫匪可是都被唐萧逸给捉住并送进了刑部的大牢!

刑部的大牢的十大酷刑可是出了名的,若是刑部的人真的较真给这些人都用上,就算是神仙也扛不住的!到时候刑部的人顺藤摸瓜,可不就把自己的儿子给牵出来了吗?!

一想到儿子要被刑部的人拘了去受那些戏文里才有的酷刑,连嬷嬷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那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站了半个时辰,连嬷嬷实在忍不住开口:“太太…您看这这事儿…”

“放心,我已经暗暗地叫人去打听了,那些劫匪不过是谋财而已,如今刑部都已经下了判书。根本没牵连出你儿子来。”陆夫人心里万分的烦躁,但也不得不出言安慰连嬷嬷。

“可是,已经七日了,会不会出了别的事儿?”连嬷嬷心里想的是那些劫匪进了大牢,他们肯定还有同伙,或者亲友,那些人是不是已经寻仇寻到了自己儿子身上?毕竟这件事情是自己的儿子出面办的。

落在刑部的大牢或许还能留一条命,但若是落在那些江湖人的手里,可就真的完蛋了!

“明日再多派些人手去找人。”陆夫人也正是为这事儿担心,连瑞帮她做过太多的事情,若是被那些江湖上的人给弄去了还好,若是落在官府的手里,事情可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是。”连嬷嬷无奈的应了一声。陆夫人的这个承诺并没让她更安心,但出了加派人手去找,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

事情仿佛进入了一个僵局。苏家姑娘遇到劫匪的事情成了云都城里最新的话题,几乎家喻户晓。于是亲戚朋友,素来有走动的各府都打发人来探望,梁夫人那边着实忙了几日。

这边忙碌,姚府那边也不得清闲。宁氏肚子里这个娃娃,生生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十日。

姚燕语接到消息时正是晚饭之后,卫章正陪着她练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这段时间姚燕语的生活很是规律,每天晚饭后会散步一刻钟,然后回房练习八段锦调理自己的内息。虽然不求大成,但为了自己的身体也必须如此。

姚延意派人过来,说宁氏临盆,请二姑奶奶回去坐镇。姚燕语高兴之余,匆匆收拾了东西出门。卫章不放心,自然随行左右。

夫妇二人回到姚府的时候,姚凤歌已经带着女儿到了。她是下午过来的,那时宁氏刚觉得肚子疼便打发人去接姚凤歌了。虽然姚燕语懂医术,但姚凤歌是有分娩经验的。

宁氏因是第二胎,她倒是不担心自己怎样,只怕孩子刚生下来奶娘照顾不到,姚延意又是个爷们儿,根本帮不上忙,所以早早的打发人去接了姚凤歌。

说起来也真的是老天保佑姚家,宁氏这一胎生的十分顺利,孩子呱呱落地,产婆喜滋滋的出来报喜:“恭喜大人,恭喜二位姑奶奶,是个小爷!母子平安。”

第五章 疑案揭晓,定候震怒

姚凤歌忍不住双手合十,对着老天拜了拜:“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

娘家后继有人,姚燕语自然也十分的高兴,连忙吩咐翠微:“快把补汤给嫂子送进去,让她喝了再睡。”

翠微忙答应着去了,姚凤歌则叫人把小婴儿抱过来细看,姚燕语看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笑道:“姐姐看他像谁?”

姚凤歌抱着孩子开心的说道:“像二哥。”

姚延意已经看过宁氏往这边来,听了姚凤歌的话,笑道:“给我看看孩子。”

姚凤歌忙把孩子递过去给姚延意看。卫章随后进来,也顺便看了一眼包在大红襁褓里的小孩,眼神闪烁不定,转头看向姚燕语。姚燕语却浑然不觉,全副心思都在小孩子那里。卫将军忍不住轻轻一叹,别开了视线。

因为天色已晚,姚燕语也不便来回的折腾了,便和卫章在她未出阁时的小院里住下,反正一应寝具都是妥当的。洗漱完毕,夫妇二人上床。躺下后姚燕语却没有睡意。卫章看她睁着眼睛看帐子顶,因问:“你还不累么?”

“嗯,是挺累的,但却睡不着。”哥哥姐姐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儿子也好女儿也罢,总归将来都算是有了依靠,可是自己…

自己的身体如何姚燕语心里很是清楚,现在看上去她活蹦乱跳没有任何不妥,还能行医济世,私底下被人称为无所不能的神医。可是她的月信自从受伤后就一直不规律,这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身为医生她如何不知道?

“怎么了?”卫章侧转身子看着她。

“哎!我二哥也终于有儿子了。”姚燕语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啊。”卫章也笑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有儿子。”

此言一出,姚燕语原本睁得溜圆的眼睛缓缓地垂下了眼皮,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地垮下去,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没了精神。“累了,睡吧。”她翻了个身面向里面,把被子拉高裹住自己。

这明显是生气了啊,若是卫章真的听话睡觉,不知道明天还敢不敢醒?“夫人,先别睡啊。”卫章伸手去扳她的肩膀。

“我困了。有话明天再说吧。”姚燕语不想回身,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问题。直接跟他说现在不适合要孩子?还是找别的理由搪塞?她不是那种七窍玲珑之人,也编不出完美的借口来,何况身后这个人是自己这辈子最在乎的,是她早就发誓以诚相待的那一个。

“对不起。”卫章往里靠了一下,抬手扶过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肩窝里,“是我不好。”

“不是的。”姚燕语闷声说着,把被子拉高蒙住了自己的脸。

“我问过李太医了,他也说你的身子现在不适合有孕。这都是因为我…”卫章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掩饰不住的歉疚,“是我对不起你,身为男人,我没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居然让你为我挡箭…”

姚燕语忍不住转过身来,低声叹道:“终究是我自己习医不精,平日里给这个治病给那个治病,却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

卫章轻轻地抚着她的脸:“不,不是你治不好,是你的身体需要时间养息。李太医说了,女人伤及宫房,至少要养一到两年的时间才宜受孕。我们都还年轻,不着急。刚刚我那样说,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他这样说,对姚燕语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安慰。自己的身体自己调养,不管怎么说,一二年的时间总还是够的。他们还都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姚燕语放心的点点头,往他的怀里挤了挤,闭上眼睛安稳的睡去。

第二日是冬至,萧霖把萧帝师接回府中去过节,姚燕语也顺便休沐一日。

只是她却没功夫过节,一早起来洗漱妥当,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便坐车往定候府去瞧苏玉蘅。唐萧逸已经把他审到的东西整理成一封信件交给了姚燕语。里面的内容姚燕语也不知道,但她却明白这封信对苏玉蘅甚至整个定候府的重要性。

大长公主的死,她是第一个生疑的。就在大长公主死的第二天,她就已经是满腹疑团,只是事关重大她不敢妄言半个字而已。

前些日子的劫匪事件让苏玉蘅受了惊吓,如今索性不出闺阁半步,只安心等姚燕语的消息。

而这日,姚燕语以关心好姐妹身体唯有登门拜访,在别人眼里再也正常不过。

下人进来回说‘辅国大将军夫人来访’的时候,梁夫人正在看自家年终的账目,于是忙叫跟前回话的管家退下,又叫人收拾账簿,自己则整理了衣裳迎了出去。

梁夫人的诰命不低,苏光岺虽然没有爵位,但也是正二品的职衔,梁夫人的诰命随丈夫,也是正二品。但卫章除了是正二品大将军外,还有郡伯的爵位,姚燕语本身也是三品御医,此时正是圣眷极重的时候,梁夫人也不好托大。

梁夫人对姚燕语十分客气,在她的屋子里让座奉茶,又叫人去叫苏玉蘅过来。姚燕语忙道:“妹妹受了惊吓,身上不好,我去她房里瞧她就是了,这大冷的天,就别让她跑这一趟了。”

“都说你们姐妹感情好,我之前还只不信。今儿见夫人这样,将来蘅儿嫁过去,我也能放一百个心了。”梁夫人笑道。

姚燕语笑道:“夫人只管放心,唐将军对蘅儿也是痴心一片的。他们两个都喜欢音律,说起来也算是天作之合。”

梁夫人连声称是,又叫过自己的贴身丫鬟来吩咐她送姚燕语去苏玉蘅房里,又握着姚燕语的手说道:“夫人先去蘅儿房里,我收拾妥当了就过来。”

姚燕语含笑答应,便被丫鬟婆子前簇后拥着往苏玉蘅房里去。

苏玉蘅正靠在榻上围着棉被精心的绣一个荷包,便听见外边琢玉请安的声音:“奴婢给夫人请安。”她还只当是梁夫人来了,便把手里的针线放下,下榻穿鞋往外边迎。门帘一掀,一身玫紫色锦缎襦裙,披着雀羽织锦斗篷的姚燕语微微笑着一脚迈进来,着实让苏三姑娘惊喜了一把。

“姐姐!”苏玉蘅一愣之后上前去,伸手抱住了姚燕语的脖子,“姐姐你可来了!”

“是不是想死我了?”姚燕语笑着捏了捏苏玉蘅的脸,又嗔道:“瘦了这么多,小心我们家唐将军不高兴。”

“姐姐又打趣我。”苏玉蘅绯红了脸。

琢玉忙吩咐小丫鬟们上果子,自己又去给姚燕语沏茶。苏玉蘅拉着姚燕语进了里间,两个人上了暖榻。香茶,各色小点心以及干果水果没一会儿就慢慢地摆了一桌子。

姚燕语笑着吩咐琢玉:“那日你在我府里住着的时候,我说你络子打的好,今儿专门带了香薷来学,麻烦妹妹去教教她。这里也不用人伺候,我跟你们姑娘说几句话儿,小丫头们都出去吧。”

琢玉答应着退了出去,并把房门关好,自己拿了丝线和香薷坐在门口。

苏玉蘅待房门关好,脸上的笑容便已经褪了去,一把抓住姚燕语的手,低声问:“姐姐,可是唐将军有话要姐姐传给我?”

姚燕语从袖子里拿出那封书信递给苏玉蘅:“你自己看吧。”

苏玉蘅接过信来,焦急的撕开,拿出几页信纸展开来匆匆读了一遍,未曾读完便咬牙切齿的叹道:“居然是连瑞!连嬷嬷的儿子!”

“连瑞?找那些劫匪想杀你的人?”姚燕语对这个连瑞不熟悉,不过她知道连嬷嬷是谁。

“是。”苏玉蘅气得脸色都变了,“连瑞给了那些人两千两银子!拿钱买凶,她可真做得出来!”

“两千两银子买你的命?”姚燕语听了这话也气得不轻。人命在这些人的眼里到底算什么?苏玉蘅这样的姑娘还算是大家千金,在他们的眼里也不过是两千两银子而已。

“不是杀我。”苏玉蘅脸上的怒色未减,抬手把那几页信递给姚燕语,低声说道:“是要杀芝香。”

姚燕语接过信来大致看了一遍,果然那些劫匪的目的是一个粗使的丫鬟。虽然在姚燕语的心里生命是不分贵贱的,但一个芝香就能让他们如此大手笔,因问:“芝香知道什么内情?”

苏玉蘅苦笑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大长公主临去的那一会儿,她在小厨房做粥呢。”

“那他们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可最终还是没有证据。”苏玉蘅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的,唐萧逸审完了这几个劫匪,便根据他们的招供悄悄地扣押了连瑞。但连瑞是根本进不了大长公主府邸的,他充其量也只是替陆夫人管理外边商铺的一个奴才罢了,就算是三教九流无不结交,也跟大长公主的事情隔着十万八千里。从连瑞的身上,可以审出陆夫人很多很多不法之事,但没有一件事情能够跟大长公主之死有关系。

姚燕语细细的想了一会儿,忽然冷笑道:“其实这件事情若想弄清楚也不难。我们可以从连瑞身上找连嬷嬷。我想别人不知道内情,连嬷嬷肯定知道。”

“对!”苏玉蘅的眼睛立刻亮了。

姚燕语伸手拍拍她的手,劝道:“还有,我觉得这件事情你一个人做不来。你必须跟你父亲商量。”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苏玉蘅为难的叹道:“我怕,或者他们不相信我,把我斥责一顿,说我目无尊长什么的,这还好。我更怕父亲一下子就相信了我,然后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要知道,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你都能想到株连九族,难道你父亲就想不到了?”姚燕语低声劝道:“何况,你自己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之后呢?你想怎么样?她的地位在那里,是你一句话就能把她怎样的吗?还不是要通过你父亲和侯爷他们?”

苏玉蘅点头:“姐姐说的没错。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父亲开口。”

姚燕语想了想,问:“二太太知道吗?”

“嗯,我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了。不过她很害怕,差点乱了手脚。”

“那她到现在还没告诉你父亲,可见她也没真的乱了手脚。”

苏玉蘅再次点头:“姐姐说的是。”

“所以,这事儿你不要再一个人担下去了。大长公主是你的祖母没错,也是侯爷和你父亲的母亲。他们两个岂能对此事坐视不管?!”

“我听姐姐的。”

“你要记住,这个世上有很多很多的烦心事,而你并不一定要独立承担。直爽率真固然是好,但你也要学会让你身边的人站在你的身边,帮助你,团结你。你不能让自己孤立无援,那是不明智的,绝对不可取。明白吗?”

苏玉蘅听了姚燕语的话,愣了半晌,方起身离榻,朝着姚燕语深深一福:“姐姐的话,蘅儿铭记在心。”

“好啦!我也不过是就事论事。这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非要自己扛,岂不是傻到家了?”姚燕语抬手拿了一个橙子捏了捏,转手找刀子。

转身从后面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刀子来,说道:“我来吧。”

“给我。”姚燕语微笑着伸出手去要刀。

苏玉蘅笑道:“姐姐的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这点小事还是让妹妹来吧。”

姚燕语只得笑着把甜橙递给她,苏玉蘅拿了帕子擦了刀,把甜橙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到玻璃果盘里递过来,笑道:“姐姐叫人制的这盘子真是好看。”

苏玉蘅心里最纠结的事情被姚燕语点拨开来,此时眼前豁然开朗,心情自然好转了许多。

“嗯,回头叫他们弄些新样子,制一套完整的给你做嫁妆。”

“我听说姐姐在贺将军府邸盖了一座新宅子?”

“是啊,图纸他们拿过来给你看过没有?我记得吩咐过了,不知道那些人听不听话。”

“长矛大总管已经叫人拿来给我看过了。而且还说,那座宅子是姐姐的私房钱。妹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苏玉蘅的小脸红红的,泛着羞涩的光泽。

姚燕语笑道:“那就什么也别说了,安心的等着当新嫁娘吧。”

两个人相视而笑,朗朗的笑声透过厚重的门帘传到了外边去。梁夫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两个丫头怎么坐在这里打络子?可不怕冻裂了手?”

苏玉蘅和姚燕语忙从榻上起身,梁夫人已经进了门,因又笑问:“你们两姐妹聊得倒是开心。蘅儿好多天都没个笑容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那些人都已经落网了,据说刑部已经下了判书,只等皇上的御批了。”姚燕语安慰道:“妹妹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梁夫人点头说道:“夫人这话说的很是。蘅儿到底年纪还小,不如夫人虑事妥当。”

几个人又说了些可有可无的闲话,因梁夫人问及姚燕语二嫂何时临盆,姚燕语便笑着说已经生了。

梁夫人忙笑着道喜,又问生的是男是女,听说是个男娃,便高兴地说道:“等小公子百日那天,我一定要去吃酒的。”

姚燕语笑道:“这个自然,必有帖子早早的送到府上来。”

“那我得好生准备一份儿厚礼。”

三人都笑起来。眼看到了午饭的时候,梁夫人便叫下人把饭菜送到苏玉蘅屋里来,她自己只陪坐一会儿,便有管家婆子进来回话,于是早早的退了,临走前说让她们姐妹两个慢慢吃慢慢聊。

姚燕语和苏玉蘅一起起身送梁夫人出门,然后方转回来重新落座。

一顿报餐之后,姚燕语同苏玉蘅告辞,再回姚府看过宁氏和小婴儿,晚饭后才回将军府。

却说唐萧逸忙完了公事私事以及闲杂诸事从外边回来,恰好从姚燕语给自己修建的那座新宅子跟前路过。

这一片原本是一片破旧的民居,里面除了孤寡老人之外基本已经搬空了。姚燕语让长矛把这一片一一买下来之后,旧房子全都拆了,把地整平,然后开地基,按照五品官员的标准重新盖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长矛忙到了现在,正进行到拆除的阶段。一座座老房子被推倒,正是一片狼藉的时候。唐萧逸勒住马缰绳看了一会儿,恰好见长矛从那边走了过来,因问:“这还真折腾啊?”

“哟,二爷你这话怎么说的。夫人把银子都给了奴才了,奴才不麻利儿的弄,难道还敢贪了夫人的银子不成?”

唐萧逸无奈的叹了口气:“折腾什么?还不知用不用的上呢。”

“别介啊!”长矛笑道:“奴才可听说夫人给二爷定了一桩极好的婚事呢。所以奴才这才着急麻慌的给二爷盖房子。二爷您放心,奴才就是不吃不喝,也绝不会因为这宅子的事儿耽误了您老的终身。”

唐萧逸淡淡的笑了一下,反问“听你这话说的,你知道定了谁家的姑娘?”

“哟,二爷您不知道啊?”长矛挠了挠后脑勺,憨笑着问。

唐萧逸没好气的哼道:“我知道还问你?”

“这连您都不知道,奴才就更不知道了。嘿嘿…”长矛大总管笑得无比憨实。

唐萧逸攥着马鞭的鞭稍,抬手敲了长矛的脑袋一下,骂道:“那你还满嘴胡说八道!你连谁家的姑娘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就是一桩好姻缘?”

“我听冯叔说的嘛。他老人家的话还是可信的。”长矛委屈的替自己辩解。他哪里知道连二爷自己都不知道定的那家的姑娘?天下有这等事吗?亲事都定了,新郎官还不知道自家新娘子是谁?

“行了,滚吧。”唐萧逸一点心情都没有,牵了马缰绳往卫将军府去了。

再说苏玉蘅听了姚燕语的劝说,晚间跟梁夫人细细的商议了一番,又把唐萧逸托姚燕语带给自己的书信让梁夫人转交给了苏光岺。

苏光岺听了梁夫人的话之后便暴怒了,摘了墙上的宝剑就要去杀了陆夫人。梁夫人苦苦相劝,又把一大家子百十口人的性命摆出来,劝苏光岺冷静。在梁夫人的倾心劝告下,苏光岺把冲天的怒火暂时压制下去,又叫人把苏玉蘅叫到近前来,细细的盘问。

苏玉蘅自然把跟姚燕语商议过的,经过自己内心揣摩了上百遍的话缓缓道来。从那些劫匪说到连瑞,又从连瑞说到连嬷嬷。最后,父女二人便商议成了一条计策。

第二日,苏玉蘅以给陆夫人请安为由去了陆夫人的上房院,然后‘偶遇’了连嬷嬷。跟连嬷嬷说了几句话,然后忽然看见连嬷嬷手里的帕子,因笑道:“嬷嬷这帕子上的花样好生有趣,给我瞧一眼吧。”

连嬷嬷自然说好,便把自己的帕子递给了苏玉蘅。

苏玉蘅拿在手里正反看了看,又道:“这双面绣针线着实细致,我想拿回去学一学,不知嬷嬷可舍得这块帕子?”

连嬷嬷忙道:“姑娘可折煞奴才了。不过是方用旧了的帕子,姑娘若是喜欢这针线,奴才那里还有新的,奴才这就去给姑娘拿来?”

“不用那么麻烦,就这方好了。”苏玉蘅笑着把帕子递给了琢玉,又道:“嬷嬷莫要心疼,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一打新帕子来用。”

“姑娘这话从何而来,奴才的所有东西都是主子赏赐的,姑娘喜欢,那是奴才的福气。”连嬷嬷一边说一边欠身,等抬起头来时,苏玉蘅已经带着琢玉走远了。

苏玉蘅拿了连嬷嬷常用的帕子回去后便给了苏光岺。苏光岺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根血淋淋的手指来用帕子包了,叫心腹给唐萧逸送了去。唐萧逸何等聪明,立刻有样学样,取了连瑞的无名指并手指上的戒指一起叫来人带回去给苏光岺。

苏光岺拿到连瑞的那只带着戒指的手指之后,便叫梁夫人悄悄地把连嬷嬷叫了过来。

连嬷嬷来的时候心里十分忐忑,一路都在想二太太忽然叫自己过去有什么事情。等进了梁夫人的屋里后,却发现二老爷也在,看二老爷那阴沉如锅底的脸色,连嬷嬷一时间连请安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苏光岺淡淡的哼了一声,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有些日子没见你儿子了,听说他去给大太太的香料铺子跑货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连嬷嬷的心肝儿肺都颤了,却还竭力的维持着冷静,回道:“回…二老爷,这个奴才也说不好。”

“今儿有人给我送来了这个。”苏光岺说着,抬手把一块带着血渍的白色帕子丢到了连嬷嬷的脚下。

连嬷嬷蹲下身子捡了起来,率先看见那帕子一角的刺绣,断定这帕子是自己儿子的东西,待颤颤巍巍的把帕子打开,看见里面那根断指并那枚绿宝石的戒指时,顿时眼前一黑,叫了一声‘我的而’便栽倒在地上。

苏光岺朝着旁边一摆手,梁夫人亲自端着一盏凉茶上前泼在连嬷嬷的脸上。连嬷嬷悠然醒转,在神思回笼的那一刹那,又捧着那根断指闷声哭起来。

“你且不必哭,你儿子现在还活着。”苏光岺冷声说道,“不过,如果你今天胆敢有半句假话,我自有办法把你儿子剁碎了喂狗。”

“求二老爷开恩!”连嬷嬷忙跪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至苏光岺脚边,连连磕头,“二老爷让奴才做什么奴才就做什么,只求二老爷放过我的儿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呜呜…”

苏光岺一脚踹开她,并厉声道:“你儿子助纣为虐,做了多少坏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单凭他买凶劫杀蘅儿这件事情,我就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