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雀华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哼,这还没进城呢,就见了血光,这以后肯定没什么好事儿!要不我就说呢,咱们根本就不该趁着定候府的丧事进京…”

“好啦!”姚雀华不耐烦的瞪了田氏一眼,“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田氏不满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低声嘟囔:“嫌我话多,我不说好吧?我什么都不说。我就看着,我看你能不能顺心如意!”

姚延意兄妹以及姚家老夫人,夫人在路上遇刺的事情很快就报了上去,大理寺和顺天府联合发出告文,悬赏缉拿刺客。

京城权贵自然也为之震惊。诚王府,谨王府,燕王府,镇国公府等皇室权贵都派人来姚府探视,镇国公府,靖海侯府和诚王府更送了各种补品至辅国将军府。一时间,姚家在京城权贵之中,风头无两。

康平公主府西偏院,一所雅致的院落里。一颗繁茂的垂枝樱下,崖俊一身黑色的锦缎衣衫,懒懒的靠在一张藤编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只自斟壶,惬意的品着今年的春茶。粉色的花瓣落在他黑色的衣衫上,趁着他脸上的那道浅浅的伤痕,有一种诡异的美丽。

一个面色白皙的少年捧着一只晶莹的玻璃果盘走到近前跪下来,然后拿了盘子里的一瓣儿香橙递上去,低声说道:“少主,城东的事情结束了。他们盯错了马车,目标丝毫未曾伤着。”

“哼。”崖俊淡漠一笑,咬了一口橙子,说道:“就算没盯错了马车,你们也伤不到她。”

“是,她的身边有不下三十个高手环绕着,我们的人根本没机会下手。”

“没关系。”崖俊抬手把肩膀上的一片花瓣儿捏起来,轻轻一吹,花瓣儿便打着旋儿飘远,“反正我们的目标也不是她。他们汉人的兵法上不是有一句叫做——声东击西嘛。”

“是,少主英明。”少年虔诚的弯腰,以额头碰触软榻跟前的脚踏。

崖俊坦然受之,之后随手一挥:“下去吧。”

“是。”少年恭敬的欠身,然后起身,后退至七步之外,才敢转身离去。

姚府,一切纷扰过去之后,姚远之和姚延意父子二人安静下来,坐在书房里商讨今日遇刺之事。

“是不是我们的政敌?”姚远之一天都在想这段时间自己在朝堂上得罪的人。

姚延意摇了摇头,说道:“那些文臣怕是还使不出这样的手段。”

“那是之前的那些人?薄家?”姚远之又问。

姚延意摇摇头:“应该也不是。他们就算是想复仇,也使不出这样的手段。弓箭这样的东西,在大云朝可是受朝廷管制的,不是谁都能弄得到的,私藏如同谋反。”

“嗯,能在云都城附近私藏弓箭的,绝不是一般的人。”姚远之点了点头。

“父亲,我想到一个可能。”姚延意若有所思且慎重的说道。

“说。”姚远之侧脸看过来。

“今天那些人虽然朝着我们放箭,但据我后来查看的状况,应该是以我坐的那辆马车为主,老太太的马车和后面燕语坐的车虽然也受到了袭击,但明显比我坐的这辆轻多了。似乎只是为了牵制那些护卫而做的。”

姚远之皱起了眉头:“所以,你说他们是冲着你去的?”

姚延意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父亲。我和母亲坐的是燕语的马车。”

“燕语?!”姚远之手里的茶盏一抖,“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目的是燕语?!”

“但愿不是。”姚延意无奈的笑了笑,“父亲,这话不要让别人知道。”

“我明白。”姚远之点了点头。

第二十四章 借机反击

姚家父子都明白,此事若是让王夫人,老太太以及宁氏知道这事儿,恐怕她们会多想。不过姚远之又皱眉问:“可燕语知道吗?这些人今天没得手,肯定不会罢休的。”

“她身边高手如云,应该不会有危险。”姚延意笃定的说道,“只是我想我们应该尽快查一查她和卫章到底得罪了谁。”

姚远之沉吟道:“应该不用查,直接去问燕语,她心里应是有数。”

姚延意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卫章不是寻常之辈,不可能连自己能猜到的事情都想不到。

果不其然,第二日姚燕语过来给姚延意换伤药的时候,便把闲人都打发出去,朝着姚延意深深一福:“二哥受伤全是因为我,妹妹心中深感歉疚。”

姚延意伸手扶起她,轻声叹道:“伤在我身总比伤在你身上好。我好歹是个男人,比你能扛。”

姚燕语一时感动,不知说什么才好。

“昨日这事应该不是偶然吧?”姚延意看着姚燕语,叹道,“显钧知道吗?你们能不能猜到是得罪了谁?”

娘家父兄本就是女儿家的依靠,有时候丈夫都比不过。

姚燕语不是傻瓜,当然能分得清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更不会把自己的爹跟哥哥当成外人。所以便把康平公主和崖俊的事情详细的跟姚延意说了,包括这个崖俊的真实身份以及自己在仙女湖旁遇刺的经过以及后来在图母河边受的那一箭,也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姚延意。

姚延意听出了一身的冷汗。半晌此幽幽叹道:“这么说,这个崖俊是个极大的麻烦。”

“是啊!将军为了这件事也是一筹莫展,这次出门,把葛海和赵大风都留下了。只是我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们会在城郊出手,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

“或许他们要的就是这种打草惊蛇的效果。”姚延意的手指在紫檀木的椅子扶手上轻轻地摩挲着,狭长的凤目微微虚起,陷入沉思之中。

姚燕语看他思考也不打断,只安静的坐在一旁品茶。良久,姚延意才轻声叹道:“我觉得他们的目标还是显钧,而不是你。”

“哥哥为何会这样想?”姚燕语纳闷,心里闪过当初在那片雪原中被行刺的情景,那些人的目标分明是自己。

“就算他们朝你下手,最终目标也是显钧。”姚延意用没受伤的左手端起半凉的茶盏,缓缓地喝了一口,方仔细的替姚燕语分析:“灭了高黎族的人是显钧不是你,而且,他们对付你,最终目的也是激怒显钧,你一个区区女子,一技之长是医术,他们没伤没病,劫持你去也没用。就算是杀了你,换来的也是显钧的暴怒,显钧生气的后果么,是鱼死网破,他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难道他们不是想借我威胁显钧吗?”姚燕语疑惑的问。这是卫章的话,他说如果对方挟持了自己,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

“如果说是,也是为了逼得显钧乱了方寸而已。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很显然,就算是显钧乱了方寸,他们也不能耐他何。”姚延意轻声冷笑,“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们这一招是声东击西。显钧那边才是重点。”

“啊?!”姚燕语心头一慌,手中的茶盏一歪,茶水洒在了裙子上,月白宫绫上一片淡淡的茶渍渐渐地扩散开来。

“来人!”姚延意立刻唤人,外边小丫鬟应声而入:“二爷有何吩咐?”

姚延意没好气的斥道:“没瞧见二姑娘的茶洒了?还不快些!”

小丫鬟们忙上前帮姚燕语收拾茶盏,拿了帕子把茶渍拭去,香薷看着这月白绫子裙上淡淡的茶渍,叹道:“夫人的裙子脏了,不如去后面换下来?”

姚延意叹道:“去吧,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你先顾好你自己要紧。”

姚燕语答应着起身,带着丫鬟往后面去换衣裳。宁氏听说姚燕语洒了茶盏,因过来询问:“可曾烫着了?怎么不好生着。你跟你哥哥一样,都是不叫人省心的。”

姚燕语忙道:“无事,茶本来就不烫了,我手滑了,只是脏了衣裳。”

熟料此事早有人回了老太太和太太,宋老夫人又打发人来问,姚燕语只好换了衣裳往老太太跟前去亲自回话。宋老夫人便拉着她的手叹道:“这几日怕是冲了什么,家里总是不安宁。不如选个日子去寺院上个香,求一求家宅平安。”

姚燕语此时恨不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有什么心思去上香,这不是无端端的给对方制造机会么?因笑道:“昨儿诚王府的人听说我们在回城的路上遇刺,专门打发人来看望,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们家王妃的眼疾耽误不得了,催着我过去呢。此事在圣上那里也是过了明路的,所以不能推辞。上香的事情我是不能去了,只得请老太太替孙女在菩萨跟前说一说,求菩萨不要怪罪罢。”

宋老夫人便道:“既然是王府的事情,可马虎不得。”

宁氏连番忙了这些时日,已经劳累不堪,听说老太太要去上香,立刻默默地叫苦。

王夫人岂有不知儿媳妇心中所想?于是端了一盏茶递给宋老夫人,劝道:“坐了这么久的船,这两日总没精神。而且定候府那边的事情还需要再安排。老太太若是想去上香,这几日怕是难准备妥当。况且,云都城外的皇家寺院比不得别处,等闲怠慢不得的。倒不如索性过些日子,等定候府的事儿完了,媳妇陪着老太太一起去。”

宋老夫人接了茶也不喝,只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是我只着急家宅的安稳,倒是忘了你们当家人的辛勤劳苦,既然这样就等你们忙完了再说也不迟。”

姚燕语看王夫人脸上淡淡的,有几分没意思,便劝道:“老太太也是为了家里好,太太岂有不明白的?只是太太原也是为了老太太的安稳着想,昨儿咱们刚遇了刺客,大理寺和锦林卫的人都在倾力搜索,然却没有结果。这个时候出门,只怕那些人穷凶极恶,再使出什么极端的手段来,岂不是大麻烦?”

宋老夫人听了这话脸上有了笑意,又叹道:“还是燕姐儿说的明白,到底是吃朝廷俸禄的人。”说着,又笑着问姚燕语一些国医馆的事情,无非是累不累,忙不忙,公事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云云,又问孙女女婿怎么没来?可是公务繁忙?

姚燕语只得一一应着,又说卫章因军务没在京城,等他回来一定来给老太太请安,云云。

宋老夫人听了自然高兴,现如今三个孙女里,她最待见的便是燕姐儿。

原因自然不用说,燕姐儿懂医术,食朝廷的三品俸禄,又嫁给了辅国大将军,做了二品诰命夫人。二品夫人啊,自己这么大年纪了才是一品,儿子从一品的官位,儿媳妇也才是个二品夫人。燕姐儿才刚二十岁就是二品夫人了!在江宁城里,那些老亲戚们都知道她有个二品夫人的孙女,回回说起来,她便觉得特别长脸。

宋老夫人这把算盘早就打的十分明白了,她坚持要来京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的二孙女燕姐儿。如今她活到黄土埋到脖子了,若是不到京城风光风光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所以宋老夫人见了姚燕语比见了谁都亲,连她口口声声念叨的重孙子都放到了后面。而姚燕语却在这里应付的有些烦躁,她心里装着多少事儿呢,哪有功夫陪着老太太老闲唠嗑儿?

宁氏是知道姚燕语的,若是有功夫,这位妹妹只想着寻个清净的地方睡一觉,像这些娘们儿聚在一起闲聊的事情,她定是万般不想的。于是便笑道:“昨儿夜里,桓儿竟咳嗽了两阵子,今儿恰好妹妹来了,少不得要麻烦妹妹给这孩子瞧一瞧,看用不用吃药。”

姚燕语便道:“此时春燥,孩子怕是有些肺热,嫂子我去瞧瞧他。”

宋老夫人便皱眉道:“奶妈子是做什么的?这么不小心?他小小的孩子如何能着凉?”

宁氏笑了笑没有多说,姚燕语便道:“不一定是着凉,我且去瞧瞧他。”

宋老夫人又不悦的说道:“既这样叫奶妈子抱过来不就是了?又何必你亲自跑来跑去的?家里这些奴才们竟这样没规矩了?”

王夫人便道:“不是奴才不懂规矩,只是他既然不舒服,抱过来的话怕是要过了病气给老太太。”

宋老夫人淡淡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姚燕语却不管这些,已经起身随着宁氏一起给宋老夫人和王夫人福了福身,竟自去了。

出了屋门宁氏便不由得笑了。姚燕语叹道:“哎!老太太哪里来的这些精神!说的我都没话说了。”

“我知道你是累极了,所以找了个由头把你叫了出来。”宁氏拉着姚燕语的手回自己屋里去,进门便吩咐金环:“去把哥儿抱过来。”

金环应了一声出去,不多会儿过来把姚盛桓抱了过来。姚燕语看着胖嘟嘟的小娃娃心里便喜欢,因抱在腿上逗了一会儿,捏着小手腕切了一下脉,又看了小孩子的舌苔,便道:“没什么大碍,回头弄点橘皮煮水给他喝两日就好了。告诉奶妈子这几天吃的清淡点,多吃点新鲜的菜蔬。”

宁氏答应着又叮嘱金环:“可记下了?回头说给小厨房和奶妈子。”

金环忙答应着,宁氏又吩咐金环把孩子抱出去玩,自己让着姚燕语吃茶点休息。姚燕语没来得及留下用午饭,冯嬷嬷便打发人来,说府里有要紧的事情,请夫人赶紧的回去。

姚燕语闻言心头又是一慌,冯嬷嬷是老成稳重之人,一般二般的事情她都料理了,断然没有来催着回去的道理。但凡她催,那肯定是出了大事。宁氏便道:“既然这样,叫人备车赶紧回去瞧瞧,有事立刻打发人来告诉你哥哥。”

姚燕语便匆匆出门,连跟宋老夫人和王夫人道别都忘了,只急急忙忙的要了一匹马,策马回府。

她策马疾驰,可把随身来的葛海给吓了一跳,赶紧的招呼手下或骑马或飞檐走壁急匆匆跟上去。街上街上来往的百姓见状都匆匆躲避,唯恐惹祸上身。

一路疾驰回将军府,一进门便见长矛面色焦虑忧心忡忡共的迎上来请安。姚燕语把马缰绳丢过去,皱眉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矛低头回道:“回夫人,城东北琉璃巷子那儿的场子…炸了!死了十二个人,重伤者二十六个,其余人全部轻伤…有一对工匠一家三口都死了,只留下一个八个月的孩子…”

“什么…”姚燕语顿时呆住,站在二门的门檐下一动不动。

“奴才们请夫人赶紧的回来,是因为冯叔也受了重伤…冯嬷嬷…已经哭得晕死过去,奴才没有办法,所以才想请夫人回来,看如何医治。”

姚燕语心中一痛,攥紧了拳头问:“老冯在哪里?”

“已经抬了回来,就在他自己的屋子里。”

“带我去…”姚燕语说着,慢慢地伸出手。

香薷忙上前搀扶住她,随着长矛往直接往后面的偏院去。

冯友存的伤主要是大面积的皮肤灼烫,伤基本在背上,冯友存是为了救一个技工才伤的这么严重,被他救下的那个技工只伤到了腿,在众多受伤的人之中,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伤了。

熔炉爆炸,大块的炭火四散开来,沾到谁身上就会起火。虽然玻璃场里早就做好了放火措施,但爆炉这样的事情一点防备都没有,众人手忙脚乱,各自逃跑,谁也还顾得上谁?

姚燕语看到冯友存时,心念一动,立刻吩咐长矛:“你赶紧的派人去姚府,告诉我二哥玻璃场的事情,然后就说我说的,让他千万派人去守好了城外的药场!另外你再派人去萧侯爷那边,告诉他们城外的那家玻璃场暂停做工。”

长矛答应着转身就走,姚燕语又叫住他:“你再派人去把这次事故的重伤员全都运到府中来治伤。轻伤者先送回他们的家中安置,另外请了郎中过去医治。”

“奴才记下了。”长矛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之前他是有些惊慌失措,但夫人回来了,他的心神便定了,说话办事已经有了章法。

烧伤是最痛苦的伤,大面积的烫伤灼痛难忍。疼痛又时刻唤醒伤患,即便昏过去也不好受。

姚燕语只得用太乙神针给他清热阵痛,又吩咐香薷取蜂蜜来先涂抹伤口。然后开了单子让乌梅去燕安堂后院的药方取药材过来,现场配药。

这边给冯友存处理好了伤,府里的下人已经把其他的重伤者都送了过来。半夏,麦冬,香薷,乌梅四个丫鬟全都忙碌起来,其他的丫鬟婆子打下手,姚燕语一边吩咐众人如何碾药如何配置药膏,一边用太乙神针给这些伤者清热阵痛。

这一通忙活一直到了夜里才算忙完,算起来从回府到这会儿功夫,姚燕语连一口水都没喝。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浸透,看着屋子里或趴或躺或歪的几十口子人,心底的那股愤怒才渐渐地涌了上来。

“不管怎么样都要查清楚这次事故的原因!”姚夫人看着玻璃场两个轻伤的管事,咬牙道。

“是,夫人。”冯友存已经从最难过的时候挺过来了,听了姚燕语的话,趴在床上答应着,“据老奴所见,这次事故十有*是人为的。夫人放心,老奴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姚燕语点了点头,目光从每一个伤患身上掠过。

这些人都停止了痛苦的沉吟,有的已经力竭而眠,但大多数人感激的看着她。很好,姚燕语从心里默默地想,如果有胆子混进辅国将军府,也算是个人物儿了。

翠微和翠萍已经从国医馆赶回来,正带着几个仆妇配制以后要用的药膏。香薷从外边匆匆进来,低声回道:“夫人,萧侯爷和夫人过来了,奴婢说您刚忙完正在洗漱…”

“走。”姚燕语没在犹豫,立刻回房去沐浴更衣,她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无法见人。

只是想不到的是,萧霖留在了前面的偏厅喝茶,而韩明灿却直接来了燕安堂看姚燕语,姚燕语疲惫的进门,迎面看见韩明灿,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韩明灿上前挽住姚燕语的手,低声叹息,“我今天早上就说要来看你,偏生母亲昨儿夜里不慎扭了脚,便急匆匆的赶了过去。刚出公主府的门便听说玻璃场出事了,想着你定然着急才来看看你…却想不到你竟然…哎!”

“姐姐,我没事,就是太累了。”姚燕语苦笑着摇摇头。

韩明灿忙道:“好,你先去沐浴,让丫头给你捏捏肩,我叫疏影去小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姚燕语跟韩明灿也不客气,点点头便扶着香薷的手臂往后面的净室去了。等她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衣裳出来,疏影已经做好了四样精致的小菜,两样点心,另外还有一盅韩明灿从长公主府带来的虫草参汤。

姚燕语虽然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但也看在韩明灿一番心意中喝了半碗汤,吃了两块点心。

韩明灿劝了她几句话,又道:“你遇刺的事情就透着蹊跷,今儿玻璃场又出事儿。可见是真的有人要寻你的麻烦。玻璃场的事情侯爷说了会去查,这事儿怕是一天半天也不能有结果。我现在只担心你的安危。我身边有四个会武的丫鬟,先给你两个。回头我找到合适的才给你送两个过来。”

姚燕语忙道:“姐姐身边也离不得人。我这边有护卫的。”

“你有个什么,我也是睡不着觉的。不管怎么说,我总比你安全些,他们顾忌着我的身份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你呀!真是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显钧也是个粗人,只顾着忙他的军务,对你的事情这般不上心。”韩明灿说着,转头向门外唤了一声:“你们两个进来。”

门帘一响,两个身材消瘦的姑娘应声而入。

姚燕语看她们两个长相一般,衣着打扮也没什么不同,唯一让人惊讶的是这两个姑娘竟然是一副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其中一个眉尖处藏着一颗淡淡的红痣外,再无任何区别。

“这两个是孪生姐妹。”韩明灿指着眉尖有红痣的说:“她叫玉果儿,是姐姐,那个是妹妹,叫白蔻。她们两个都是西南人,生性嗜辣,所以我次啊给她们取了这样的名字,妹妹若是不喜欢,就另换一个。”

姚燕语微笑,豆蔻分红白,红豆蔻幽冥玉果,白豆蔻又名白蔻。可不都是又香又辣的?于是笑道:“这名字极好,我很喜欢,不用改了。”说着,便站起身来朝着韩明灿一福:“谢姐姐了。”

“你跟我说这个!”韩明灿一把拉了她在身边坐下,又吩咐玉果儿和白蔻:“以后姚夫人便是你们的正经主子。你们两个务必贴身保护,服侍她便如服侍我,不许有半点闪失。”

两个姑娘立刻对着姚燕语跪下去,齐声道:“奴婢誓死保护夫人。”

姚燕语忙道:“起来吧。以后跟着我,你们两个怕是没得清闲了。”

“谢夫人垂爱,服侍夫人是奴婢的指责。”二人一起又朝着姚燕语磕了三个头,算是认主。然后才站起身来。

姚燕语又转头欲向韩明灿道谢,门外忽然有小丫鬟似是惊慌的说了一声:“将军回来了!呃,侯爷安”

这边二人皆是一怔,门帘便哗的一下被掀开,卫章一步跨进来,迎面看见韩明灿也只是点了点头,便盯着姚燕语看,目光再不错开一丝一毫。随后进来的萧霖则朝着韩明灿笑了笑:“夫人事情可办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韩明灿笑眯眯的起身走到萧霖身边,却转头看姚燕语。姚燕语被卫章灼热的目光盯得莫名惊慌,忙站起身来傻乎乎的问:“将军回来了?可曾用过晚饭?”

卫章这才又看了一眼韩明灿,依然没说话。

韩明灿失笑道:“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了。”

“我送姐姐。”姚燕语嗔怪的瞥了卫章一眼,这人傻乎乎的连声招呼都不知道跟客人打,真是没礼貌!

卫章紧紧地抿着唇朝着韩明灿欠了欠身,算是相送。萧霖扶着韩明灿出了屋门,韩明灿忙回身把姚燕语往回推了一把,悄声笑道:“人家怕是担心坏了,你赶紧的回去安慰一下吧。我走了。”

姚燕语苦笑:“这都什么时候了,姐姐还跟我说笑。”

韩明灿依然低笑着,有些调侃的:“这可不是说笑,这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姐姐慢点。”姚燕语看着韩明灿明显凸起来的肚子,又担心的叮嘱。

“放心放心!快回去吧。”韩明灿被萧霖半护在怀里,又回头朝着姚燕语摆摆手。

“回去吧。”萧霖也微笑着朝姚燕语点头。

姚燕语又忙吩咐翠微翠萍好生相送,看着她们转过长廊没了影子,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却一步撞进一个结实的怀里。

“你…”姚燕语想要挣出去,却被狠狠地抱住。

“我没事。”

“二哥受伤了…”

“我就是累了,你放开我。”

听着头顶上沉沉的呼吸,姚燕语试着跟霸道的男人讲理。

无奈,霸道的家伙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就那么死死地抱着她不放手。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姚夫人只好踮起脚尖,攀上他的肩膀,抬头轻轻地吻了吻他冷硬的下巴。胡茬刺的她的唇微微的痛,却让她无比的心安。

只是下一瞬,她就没办法心安了——因为心被她家夫君火热的气息给点燃了,呼啦啦烧的一塌糊涂。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卧室的床上了。

“哎,你?”姚夫人抬手推着夫君的胸口,“等等。”

“不等!”卫章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低沉暗哑几乎能砸死人的语气。

姚燕语从未见过这样的卫章,他无疑是愤怒的,他的低吼带着撕裂她的狠戾,他灼热的气息似是要把她化为灰烬;他却又是细细呵护的,轻羽般的碰触带着万般小心,让她的心也跟着颤起来。

她像一只蝶,在轻纱帐间翩然起舞,忘乎所以,只见繁星点点,花香阵阵。

姚夫人从疲惫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时分了。屋子里灯光暗淡,她身上盖着薄被,身边没有人。忍着身上的酸痛翻个身,姚夫人闻到淡淡的迷迭香的味道,应该是香薷她们专门点上的。

“人呢?”姚夫人喃喃的喊了一声。

卧室门口的珠帘哗的一声响了,卫将军背着光线的身影异常的高大:“喝水?”

“什么时辰了?”姚夫人欠了欠身,靠在夫君递过来的靠枕上,接过一盏温水喝了两口。

“才半夜呢,接着睡。”卫章把茶盏放到旁边的高几上,扶着夫人又躺下去。

姚燕语躺好后看着夫君穿着贴身的浅灰色茧绸长衫而非睡觉的中衣,因蹙眉问:“你刚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