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凤歌笑道:“这是晴儿。那个是宁儿。”

苏瑾宁的名字是苏玉平给取的,这让姚凤歌很是欣慰。有苏玉平的另眼相看,想来这个庶出的孩子将来的日子会好过一些。而苏玉平此时也是兑现当初请姚燕语来医治封氏的时候给姚延意的承诺,若姚凤歌有子,他必另眼相看。

满满一屋子的人,说的说笑的笑,热闹的很。可襁褓里的小婴儿却睡得很香甜。姚燕语伸手抚了抚小奶娃的脸蛋儿,笑道:“这孩子好安静。”

姚凤歌便拉着姚燕语,悄声道:“你怎么样了?还没动静吗?”

姚燕语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实在不行换个太医瞧瞧,你成婚也有半年多了,这不应该呀。”姚凤歌是真的关心,虽然卫章的那份情谊不假,可没有孩子总归是个遗憾。

“不用那么着急吧。”姚燕语轻声笑道。

“是不用那么着急,可我看你这么喜欢孩子,便不由得替你着急起来。”姚凤歌轻声叹了口气,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孙氏给叫了过去。

孙氏见姚凤歌走了,便转身过来跟姚燕语说话,她的身后跟着封岫云。姚燕语很是奇怪,为什么明明封岫云是苏玉平的妾封夫人的妹妹,却总是跟在孙氏的身边。

“许久没见着妹妹了,妹妹如今真是大忙人。”孙氏含笑道。

姚燕语也微微笑着:“嫂子说笑了,我也是每日瞎忙活。”

“妹妹真是谦虚了,若妹妹是瞎忙,我们这些人可不是坐吃等死了!”孙氏说着,又回头笑看封岫云。

“夫人是咱们大云朝最有作为的女子,令我等望尘莫及。”封岫云如今四个多月的身孕已经很显怀,夏天衣服单薄,她的肚子已经有些圆滚滚的感觉了。

尽管封岫云为人有些木讷,说出来的话也不见精明,好像是很笨拙的那种夸奖,是那种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那种感觉。其实这种说话方式很多人会喜欢,好像这种赞美是最真心的。但姚燕语觉得很是别扭,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别扭。

“二夫人这话真是叫我无地自容了。有道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您这话我可是不敢当。”姚燕语微微一笑,目光便往旁边瞥,完全是不想再说下去的意思。

苏玉蘅刚好看见,便起身过来挽住姚燕语的胳膊,笑道:“姐姐,我母亲找你有几句话说。”说完,便朝着孙氏点点头,拉着姚燕语走了。

“我总觉得封姨娘看姐姐的眼神不对。”苏玉蘅拉着姚燕语至梁夫人身边坐下后,悄声说道。

姚燕语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没觉得,只是觉得她说话太奇怪了。”

“她一向不喜言谈说笑,今儿却对着姐姐笑,那笑容总叫人觉得别扭。”

姚燕语轻笑着摇摇头,说道:“算了,何必过多的在意别人。”

梁夫人拉着姚燕语说些家常的闲话,封母带着儿媳李氏姗姗来迟,一进门便有诸多亲友迎接寒暄,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封氏又叫过彩珠吩咐:“客人已经到齐了,你去问问侯爷前面怎么样了,若好了,先去开祠堂祭祖,然后好去菡香园开宴。”

彩珠忙答应着下去,封氏又忙着张罗自家母亲和弟妹。

因今天的话题都是围着孩子转的,怀着身孕的封岫云无疑也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封母因问女儿:“可叫太医来看过了,这肚子里是男是女?”

封岫云在一旁含笑地头,封夫人则笑道:“看过了,说是男胎。”

封母闻言自然高兴,旁边众人也都纷纷说恭喜。封岫云低头摸着肚子,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姚燕语之前对妇科没有过多的了解,但因为身边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怀孕生子,而她自己也对孩子十分的向往,所以闲暇时候便找些相关的医书来看,如今跟前有凌霄的乳母,她也几次跟乳母询问过怀孕育儿的经验。

如今从旁边看着封岫云泛着光彩的脸色明显比之前更加红润美丽,据说怀女儿的人脸色都比之前好看,而怀儿子的人脸色灰暗,会有妊娠斑出现。

或许这一点不是十分的准确,但看封岫云的肚子,也不是那种尖尖鼓起来的样子,而是横向发育,抻开了她的腰身。这也是女胎的样子。

于是姚燕语便很好奇,太医居然说封岫云怀的是男胎?如此那些稳婆乳母们的话还有几分可信?

姚燕语正想着,便听对面孙氏娘家的嫂子杨氏笑问:“听说还有一位姨奶奶也怀了身孕?将来侯爷喜得双儿才是可喜可贺。只是今日有如此喜事,怎么不见另一位?”

封母婆媳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尤其是封母,竟冷笑着哼了一声,斜了孙杨氏一眼。

姚燕语心里暗笑,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孙家的这位嫂子总是忘不了挤兑封家。这古代女人之间的明里暗里的拌嘴争锋真是有趣的紧。

“哟!”孙杨氏歉然一笑,故意看了看旁边的人,像是完全不知道封母为何不高兴似的,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呀?惹得老太太不高兴了?”

封夫人忙笑道:“李氏这些日子一直不舒服,我叫她在后面躺着呢。若是嫂子有什么事找她,我叫人去唤她过来?”

“这可不敢,我不过是白问问罢了。”杨氏笑着摆摆手,又带着三分挑衅似的瞄了一眼封母。

气氛一时更加尴尬,幸好彩珠从外边进来回道:“侯爷说了,族里的诸位长辈都到齐了,准备开祠堂祭祖。”

于是众人才把这话题丢开,孙氏封岫云陪着宋老夫人,王夫人,封母等人先去后面的园子去吃茶,姚凤歌带着奶妈子抱着孩子和封夫人往祠堂去。

苏玉祥也换了一身新衣,拄着拐杖往祠堂来,一进祠堂的门便愣住了脚步,仰起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用力的把眼睛里的泪逼回去,才又往前走。

跟在他身边的姚凤歌知道他是想起了那个突变之夜,老侯爷在祠堂发威,陆夫人和苏玉祥跪在祠堂里,苏玉安及封氏跪在祠堂外…那个夜晚,不仅仅是苏玉祥一个人的噩梦,更是整个定候府的转折。

时至今日,祠堂再次大开,而且惊动了几乎全族的人,只为上达祖宗,下传族人,他苏玉祥有后了!

后面花园子里,苏玉蘅拉着姚燕语说悄悄话:“姐姐,你看封氏那肚子,果然是个儿子么?”

姚燕语轻笑:“我又没有透视眼,我哪里知道这个?”

“你不是懂医术么?”

“我懂医术也不是百事通啊。”

“你说她若是真的生了儿子,还不得爬到大嫂子的头上去?”

“想爬到侯爷夫人的头上去怕是没那么容易吧?”封夫人也不是善茬呢。

“生了儿子就不一样了啊。”苏玉蘅有些闷闷的,封岫云可比不得琥珀琉璃她们,她们只是奴才,身家性命都攥在主子手里。纵然生了儿子也不敢炸毛起刺儿。可封岫云却也是封家的女儿,将来若有了儿子,怎么能甘于人下?

“你丫,不要杞人忧天了。”姚燕语拍拍苏玉蘅的手,笑道:“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好久没来这园子了,不知道当年咱们两个弹琴的地方怎么样了?不如去走走?”

“好。”苏玉蘅立刻抛开烦恼,拉着姚燕语起身出门。

“三姑奶奶这是要去哪里?”封岫云从门口遇见姚燕语和苏玉蘅,微笑着问道。

“我们去那边假山上瞧瞧。”苏玉蘅说着,敢在封岫云再开口之前补了一句:“那边路不好走,你就不用跟着了。你留着这里陪陪几位几位亲家太太和舅奶奶们。”

封岫云到嘴边的话被苏玉蘅堵了回去,也只是抿了抿唇,看着她们二人携手笑嘻嘻的离去。

两个人携手一口气爬上那座小假山之后,苏玉蘅拿着帕子拭了拭额头的细汗,叹道:“啊,好热!”

这点路对姚燕语来说却很是轻松,所以她连喘息都不曾,只坐在小亭子的栏杆上看着气喘吁吁地苏玉蘅笑:“你可不能再懒下去了。”

“咦?姐姐怎么不累?一点汗都没有?”苏玉蘅这才发现姚燕语跟自己的不同。

“所以我说就说嘛!你每天窝在家里犯懒,可不就跑不动了?”

“哪有!”苏玉蘅不服气的坐过来上下打量着姚燕语,又神秘的笑道:“说说,是不是将军悄悄地交给你功夫了?”

“难道你家唐将军不会功夫?他没教你?”姚燕语说着,有嘻嘻的笑起来:“也难怪,估计他见到你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滚在床上,哪里还记得什么功夫?”

苏玉蘅顿时红了脸,啐道:“这也是当姐姐的说的话?你是越来越坏了!”

二人一边笑一边打闹,完全没看见从假山上面走下两个人来,直到其中一个惊讶的说了一声:“三姑奶奶居然在这里…啊,姚夫人!”

“奴才给夫人,姑奶奶请安。”两个人至跟前,一起福身请安。

“这位是…”姚燕语看着这个陌生女子,目光滑过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大致猜到了此人是谁。

“奴才李氏。”李佳慧忙欠身应道。

姚燕语看着女子谦恭有礼的样子,便微微笑道:“原来是李姨娘,快坐,你怀着身子怎么还爬着假山?”

“廖太医说胎儿已经稳定了,每日不必闷在房里。夫人请来的稳婆也说,平日里多走走路,将来也好生产。”李氏在姚燕语对面的栏杆上坐了下来,拿了帕子擦了擦鼻尖额角的细汗。

姚燕语看她两颊之上已经有了细微的斑点,这应该就是妊娠斑了。于是好心的提醒道:“孕妇多走路有助于生产这话不假,可却尽量不要登高下底的,你就在那边花木之间走走就好了。爬山太危险了,一不小心绊一跤就得摔倒,到时候出了事儿可有你后悔的。”

李佳慧对姚燕语早有耳闻,知道这是连皇帝陛下都信赖的太医,她能提点自己几句,乃是自己的福气,于是忙起身应道:“是,夫人的话奴才记下了,多谢夫人。”

姚燕语又道:“你怀了身孕,夫人定然对你照顾有加,你的身边应该也不只是一个稳婆吧?你多听听,多问问,不要只听一个人的话。”

李氏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恍然回神后忙又朝着姚燕语一福:“夫人的教诲奴才记下了。谢夫人。”

“行了,我们出来也有一会子了,要不要一起回去?”姚燕语说着,拉着苏玉蘅起身。

“好。”李氏忙答应着。

几个人一路慢慢地走下假山,李氏便跟姚燕语和苏玉蘅告辞:“三姑奶奶和夫人先请,奴才就不送二位过去了。”

苏玉蘅点头道:“也好,你先回房去休息吧。”

看着姚燕语和苏玉蘅走远的背影,李佳慧渐渐地敛了微笑,轻轻地叹了口气。

“姨奶奶出来可有一会子了,咱们回去吧。”身后的小丫鬟忙上前搀扶着她的手臂,说道。

李氏淡然一笑,说道“巧儿,晚上去跟夫人说,这个稳婆太懒了,我想换一个。”

“是。奴婢晚上便去跟夫人说。”小丫鬟忙答应着。

姚夫人,姚太医…真的谢谢你了!李氏往回走的路上,一只手轻轻地抚过肚子,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却说姚凤歌带着两个孩子在祠堂给祖先磕过头,苏瑾宁的名字入了族谱之后,宴席即开。

男客宴席和女客宴席隔着一片芦苇荡遥遥相望,虽然没有请戏班子杂耍,但因大家心情不错,来的又都是近亲,也算是宾主尽欢。

下午,从定候府回来的路上,姚燕语靠在车里昏昏欲睡,马车却忽然停住猛地一晃,还得她的脑袋差点撞到车壁上。

“你怎么赶车的?!”香薷立刻掀开车帘子斥责赶车的田螺。

“夫人…有人拦车。”田螺已经跳下车辕牵住了马缰绳。

前面拦住马车的锦林卫已经下马行至车前,手中的玉牌一亮,沉声道:“姚御医,快,皇上有急事传唤,你赶紧跟我们去一趟!”

姚燕语的瞌睡虫顿时散的精光,忙问:“皇上怎么了?”

锦林卫从来是不会多说一句话的,只拱手道:“姚太医不要问了,您到了南苑自然就知道了。”

“南苑?”姚燕语蹙眉,南苑是皇上平时练骑射的地方,难道皇上出了什么事儿?

第三十二章 天变

“姚太医,请吧。”锦麟卫拱手道。

姚燕语点了点头,吩咐赶车的田螺:“走。”

田螺不敢有二话,立刻挥鞭子跟在锦麟卫之后赶着马车一路疾奔。行至南苑的大门口,姚燕语一下车便看见卫章等在那里,于是忙跳下马车上前去。

卫章也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低声说道:“快,跟我走。”

姚燕语很想问皇上到底有什么事情,却因为左右都是人没办法开口。

行至宫苑附近,便见锦麟卫多起来,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再往里走了一道门便见恒郡王,憬郡王,还有六皇子七皇子都在,而且几个皇子的脸上有很明显的焦虑之色。

难道真的是皇上出事儿了?!姚燕语抓头看向卫章。

卫章只是攥了攥她的手,拉着她从几位皇子面前走过,直接进了皇上休息的行苑。

一进门姚燕语便被里面的气氛给压抑的喘不过气来,诚王,燕王,谨王三位王爷都在,另外还有镇国公韩巍以及韩熵戈也在,还有萧霖。

厚重的帐幔之内是什么情形姚燕语看不到,但从这几位王爷和萧霖的脸色上便可猜出,皇上怕是不吉祥。

“姚太医来了,张苍北白和张之凌二人都在,你快些进去吧。”诚王爷的口气略显着急。

张苍北在姚燕语不纳闷,他毕竟给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可太医院的院令张之凌也在?姚燕语立在帐幔之前,一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一步也迈不出去。

卫章上前掀开帐幔,低声叮嘱了一句:“务必尽全力。”

姚燕语心头一颤,忍不住抬头看了卫章一眼。卫章目光沉静如水不见一丝波澜,朝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往前垮了两步,身后的帐幔便放了下去。姚燕语抬眼看见躺在床上昏睡的皇上和床榻跟前一筹莫展的两个院令大人。

“燕语,快来。”张苍北眉头紧紧的皱着,朝姚燕语招手。

“姚太医,你终于来了。”张之凌的眉头也拧成了疙瘩,微微的叹了口气,“我和你师傅商议了一下,有关皇上的伤,还得用太乙神针比较保险。只能麻烦你了。”

姚燕语蹙眉问:“皇上怎么了?”

张苍北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从马上摔了下来,不巧有块石头碰到了头,当时就昏迷了。我跟张院令都给皇上施了针,但效果甚微。你来试试吧。”

姚燕语点了点头,上前去先给皇上诊脉,之后又取银针,直接针灸百会穴。轻轻捻动银针的同时,连绵不绝的内息也注入皇上的身体之中。

脑颅中有淤血。淤血血块压制了脑神经,促使人昏迷不醒。姚燕语的内息感受到阻力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暗暗的把更多的内息注入皇上的身体中去,力求用内息把淤血打通。

只是,事情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一炷香的功夫。姚燕语的内力已经接近贫乏,可皇上依然没有醒过来的征兆。无奈之下,姚燕语只好收针。

张苍北看着姚燕语一头一脸的汗,焦急而关切的问:“怎么样?”

姚燕语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皇上的颅内的淤血很严重,我内息不够,无法一次清除。”

“大概要几天?”张之凌低声问。

姚燕语看着这位太医院的院令一脸的迫切和紧张,心里的压力更大。这可是皇上,身系天下之安危,若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便可至浮尸千里,血流成河。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今时今日她就算是把自己这条命搭上,也不能保证皇上立刻就能醒过来。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张之凌着急看了一眼张苍北。

张苍北有转头看向姚燕语,默默地咬了咬牙,问:“我们最新提炼的银杏注射液给皇上注射两剂如何?”

“可以。但注射之后也不一定会醒过来。”姚燕语无奈的说道。

事实上,什么药剂的效果都比不上太乙神针,平日里她尽量推广医药而基本不用太乙神针治病,一是没必要为了些小病而耗费自己的心力,再就是医药好推广。离开了她姚燕语,药剂一样可以治病救人,可以广泛而久远的流传。

可是如今面对皇上这种情况,连她的太乙神针都做不到的事情,两剂药液的效果也只是聊胜于无。

“怎么办?”张之凌盯着张苍北,问。

张苍北凝眉沉思片刻后,说道:“告诉几位王爷,皇上或许明天就会醒过来。剩下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

“这…”张之凌心里没底,万一醒不过来呢?!

“先这样。”张苍北又看了一眼姚燕语,做了最终决定。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人心,此时此刻几位皇子肯定坐不住了,还不止,应该皇室宗亲里有作为有想法的人都坐不住了。

只要他们几个对皇上的伤情束手无策的话一传出去,必然大乱。

姚燕语自然也了解张苍北的苦衷,但心里也着实没没底,不知道自己需要用多久把皇上治好,也或许她费劲了心力最后皇上也醒不过来。到那时,不光是她,连卫章,甚至姚家,还有一切跟她拴在一起的人都会陷入困境,甚至万劫不复。

但,这一切,跟天下大乱相比,她还是没得选择。

张苍北到底是无儿无女一身轻的人,而且他又是皇上的主治医官,这样的话自然是由他来跟几位王爷说。

诚王听了这话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燕王则只是看了谨王和镇国公一眼,没有说话。

镇国公则道:“那就请三位太医留下来照顾皇上龙体。”

卫章抬头看了姚燕语一眼,从她苍白的脸色上看到了刻骨的疲惫。一时心中钝痛,便道:“既然三位太医要留下来照顾皇上,那就把偏殿收拾出来给三位轮流休息。毕竟等皇上醒来之后,也还需要几位调养。”

“这个好说。”燕王点了点头。

诚王也点头说道:“叫他们把东西偏殿收拾出来,看姚太医的样子着实累了,就先去休息一下。你们三个人轮流值守吧。”

此事是张苍北为主,他没有异言,张之凌自然不会多话。而姚燕语此时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于是,张苍北继续守着皇上,姚燕语和张之凌则下去休息。

卫章也随着退下,陪姚燕语去了东偏殿,便悄声问:“你给我个准话儿,到底怎么样?”

姚燕语微微摇了摇头,眼底尽是无奈之色。

“不行了?”卫章脸色一沉。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不见得,但我没有十分的把握。”姚燕语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没事。”卫章看着夫人焦虑而疲惫的神色,忙伸手握住她的,“别怕,一切有我。”

“嗯。”姚燕语一颗惊慌失措的心就在这毫无由头的一句话中安静下来,莫名其妙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对他有了这种盲目的信任?

“睡一会儿吧。”卫章把姚燕语送到榻上,替她拿了个靠枕。

姚燕语在他温和深沉的目光中躺下,伸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别离开太远。”

“我就在这里,你放心睡。”卫章捏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另一只手抚开她额上的一缕碎发。

姚燕语放心的闭上了眼睛,片刻便睡得沉了。

因为累得狠了,所以睡得再沉也不舒服。姚燕语几乎是一入睡便进入了梦境。梦里她是在一艘船上,船挺大,挺奢华。但却开得不稳。

外边有暴风雨,雷电齐鸣。船在晃,船上的人们站都站不稳。

她站在卫章的身边,另一边是父亲姚远之。

身后还有很多人,似乎是她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大家都惊慌失措的抱在一起跟着船身不停地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