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不到太妃会瞒下这样的大事。”刘逸之自然是站在朋友这一方的,“你也莫要怪他,这些日子我们都忙着,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

严真真没有再说,只是胡乱点头,表示认同了刘逸之的话。可是心里很不以为然,孟子惆大病初愈,只在府里头走动,根本连府门都不迈出去,又有什么事可忙?更何况,再忙,难道能忙得漠视一个大活人吗?

刘逸之看她唯唯诺诺,只当自己的话,她是听进去了,也就放下了心事,在头前带路。

“姐夫”严真真忽地叫住了他,“这会儿我还是自个儿回去,若是遇上了人,卢家的罪名可就真坐实了。”

“你怎么护着他们?”刘逸之不解。

“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大错,想找些银子替族人过年,这也是他的担当。若非走投无路,好好一个世家少年,又怎会出此下策?十数年的寒窗苦读,遭逢家变,难免会做事有失偏颇,也不必太过苛责。”严真真平心静气道。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严真真急忙送上一箩好话:“他们待我可好着呢,陪吃陪玩,待我跟贵客似的。姐夫,你怎么知道我在卢家村的?”

在冷风里说了半天话,这个问题他还没回答呢

正文 第88章 历劫归来

第88章 历劫归来

刘逸之睨了她一眼:“卢家不是送了封信的么?说是要把银子送到卢家村来,我和子惆还怕找不着?”

严真真听得目瞪口呆,果然这些世家子弟,没干过劫匪的勾当。若不然,哪里会这么轻易就露了自己的老窝?电视上演得多了,也没有见过哪个劫匪笨到把自己的地儿给暴露出来。

至少,也得指定一棵大树底下…或者类似的地方吧?

朔风如刀,千刃如割,把她的脸吹得有点生疼。

严真真摇头叹气:“没见过这么笨的劫匪,你就没怀疑是有人嫁祸么?”

“我们自然是要查的。”刘逸之闲闲地甩了她一句话,又低头吩咐,“你且在这里候着,我让亲兵们散了,再接你过去。”

“是,谢谢姐夫。”严真真高兴地点头。

碧柳自然更是高兴:“王妃总算可以回府了。”

一句话,就把严真真的好心情,给赶到了爪洼国。

想到又要回去面对太妃和齐红鸾的刁难,她就不可能有笑容。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认为与人斗,其乐无穷呢?唉,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不到一刻功夫,刘逸之就散去了大半亲兵,带着二十来个人走过来。这些人,想必是他的心腹。

“你能骑马吗?”他问。

“不会。”严真真很老实地摇头。

刘逸之想了想,直叹气:“好吧,回头让雅青教你。现在…恐怕只能和我共乘一骑了,行吗?”

“不行也得行啊”严真真耸了耸肩,“除非我想用两条腿走回去,似乎不大现实,我连路都不认识。”

“事急从权,孟王妃莫怪。”刘逸之也不是扭捏之人,随手捞起她的腰,就放到了自己的身前,“你们两个,就带上王妃的两个侍女罢。”

两位侍从爽快地答应了一声,把碧柳和螺儿双双捞了起来。

严真真正要说话,一件风氅带着半暖的体温,兜头盖了下来。刘逸之的声音在头顶上方淡淡地响起:“小心着了凉,你裹紧了,我们这就走。”

“嗯。”严真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心都是暖的。看不出来,贵为王爷的刘逸之,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难怪洛雅青满面春风,还是有原因的啊

她感慨着,只觉得马匹奔跑了起来。虽然头一回坐骑马,但并不觉得害怕,因为身后有个强大的靠山,让她觉得安心。

原来,她也是渴望依靠的。严真真怔忡地想着,耳边听得嗒嗒的马啼声。

刘逸之的骑术很好,严真真几乎感觉不到颠簸,随着节奏起起伏伏,反倒有了两分惆怅的睡意。迷迷糊糊里,只觉得身上的大氅又紧了几分。

一路疾驰,不过小半夜的功夫,便到了临川王府。而严真真正昏昏欲睡,刘逸之把她抱下马背的时候,她只是微微地睁了睁眼,唇角勾起,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又继续睡了过去。

刘逸之哭笑不得,扶住她的头轻唤:“孟王妃,到家了。”

“家?”严真真被这个字刺激了一下,果然很快清醒了过来。入目的,是刘逸之的含着笑意的双眼,在咫尺的火光下,熠熠生辉,仿佛照亮了半个夜空。

“临川王府到了。”刘逸之看着她仍然惺忪的睡眼,忍不住笑意加深。她的身子,简直没有什么重量,瘦弱得让人心疼。难怪洛雅青提起荣夫人的时候,总是咬牙切齿。平南王妃的宴席上,从来就没有荣夫人的座次。

严真真用手掩下了两个呵欠:“这么快就到了啊?”

其实,她只是对临川王府有点望而生畏,可是这样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刘逸之的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涟漪。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在大氅下越发显得小。一双眼睛,因为还含着点睡意,而微微地眯起,反倒替她添上了一层妩媚的颜色。

十三岁的女孩子,也差不多是长成了。

“怕你急着回家,所以一路上跑得快,把马儿都累着了。”他的笑着虽然轻,却总觉得有点突兀,仿佛是为了掩饰某种不愿为人所知的心思。

严真真咕哝:“我才没急着回来呢…少不得又要拜见太妃,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难听话呢”

“谁敢”刘逸之急急地接口,反倒把严真真吓了一大跳。

他的反应,似乎有点过头了吧?

踌躇着,好在还记得自己与他是交浅言深,也没好意思问。

碧柳下马的时候有点急,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螺儿离得近,急忙扶住。

“王妃,奴婢去拍门。”碧柳急不可待,扑到大门前,拼命地擂着门板,却半天没有动静。

严真真正中下怀,她睡意深浓,根本不想去应付门里的人。她侧头看向刘逸之:“姐夫,看来没人放我们进去的了,不如去贵府叨扰一晚吧?”

“好。”刘逸之急急地应了,又急忙抿唇。

严真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犹自笑靥如花:“我就知道,姐夫待我是最好的了走吧,我们去平南王府。”

碧柳急了:“开门,是王妃回来了”

“这里没人欢迎我们回来,那就去姐姐那里住一晚,明儿再回来也就是了。”严真真揉了揉有点涩的眼睛。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严真真困得有点东倒西歪,螺儿急忙扶住:“王妃可是困得紧了?挨着奴婢打个磕睡,倒也不妨。”

“你回来了。”温和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严真真看着孟子惆同样很温和的脸,茫然地点头。

孟子惆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头看向刘逸之:“逸之大哥,多谢你把王妃送回来。这份情谊,容后再报。”

刘逸之笑了笑:“孟王妃是雅青的妹妹,比她自个儿的亲姐妹还亲。知道她出了事,雅青还亲自带了人去庄子上去找人了呢我这做姐夫的,尽的只是自己的这份心罢了。”

“还是要谢的。”孟子惆笑道,“逸之大哥请进来喝杯热茶。”

“那倒不用。”刘逸之直言拒绝,“雅青还在府里等消息。若是我不回去,她怕是不能入睡的。总算没有白忙一个晚上,可以回去和她报个平安。”

两人又客气了两句,直到严真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刘逸之才道:“孟王妃怕是受了不少惊吓,夜晚又凉,赶紧接了她进府去罢。你自个儿也才大好,万不可再受了凉。咱们自家兄弟,原不必十分客气。”

孟子惆点头应是,严真真少不得又拜谢了刘逸之一回,才由匆匆赶来的秀娘和孙嬷嬷扶住了大门。迎面见两盏灯笼迤逦而来,原来是太妃和齐红鸾。

这府里,消息可真是灵通。严真真想到自己被劫之后,太妃和齐红鸾故意隐瞒消息,脸上便有了些寒意。她不想回来是一回事,可某些人见不得她好,却总是一根刺,不拔掉还不痛快。

有不少下人也被惊起,严真真少不得拜见了太妃,又与孟子惆相互厮见过,这才软软地告了乏:“这会儿头有些晕,我就先下去歇着了,请太妃和王爷也早些儿安置。”

“还不知道是怎生晕的呢,失踪了这么几天,赶明儿怕是又会有些风言风语传进府来,倒是叫表哥如何做人?若是我受了这样的侮辱,早就抹了脖子以示清白,哪里还有脸回到府里?”齐红鸾嘀咕了两声,音量不大不小,若说是自言自语,也勉强可以说得过。不过,偏偏站在近处的几个下人,听得一清二楚。

严真真冷笑:“全赖表妹关心,我倒是没有受了什么苦,主仆三个也没有分开。”

齐红鸾不屑地扁了扁嘴:“谁不知道那些人会做些什么事”

“我倒没遇着什么,多谢表小姐关心。”严真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微闪,只觉得浑身有点冷,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冷冽。

“劳动母亲迎至中门,倒是儿子和媳妇的不孝了。还请母亲回去早些安置,我带王妃回屋去就是了。”

齐红鸾脆生生道:“表哥可不要太信表嫂了,若是坏了清白,表哥岂不是被人耻笑?”

孟子惆似乎有些意动:“只是回去先歇着,明儿再收拾一间院子给王妃。”

严真真探究似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能够单独有自己的院子,自然是她求之不得。可是齐红鸾话里话外的意思,和孟子惆的表态,都让她觉得愤怼。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自己失踪了那么多天,还是别人救回来的。象征性地慰问了两句,竟开始质疑起自己来

“那不如现下儿就收拾一间院落出来,听风轩倒是不错,东西也现成。”严真真看了一眼孟子惆,冷冷地勾了勾唇。

孟子惆听出了她话里的怨怒,却只是吩咐秀娘:“扶王妃先回去歇着罢,就是有什么,也明儿再说。”

齐红鸾心下窃喜,听风轩位于王府最偏僻的地方,若不是特意过去,孟子惆是不可能“顺路”过去的。只要时日一久,恐怕严真真就会被忘到脑后去了。

正文 第89章 不如早搬

第89章 不如早搬

孟子惆并没有让严真真立刻搬去听风轩。

卧室里的青铜鼎炉,点上了黑酣香,鼎盖精美的镂空花纹里,缕缕地吐着轻烟。一边的沉香木架子上方,挂着盏宫灯。重重的纱罩里,透出朦胧的灯火。几枝含苞的腊梅花,娇黄着吐蕊,竟衬出了一点春色。

“你真是一直在卢家村?”孟子惆皱眉问。

严真真心里一个“咯噔”,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凭着刘逸之那番话,他就看出了什么不成?这人,也未免太精明了些吧?

“其实也不是他们村里的意思,不过是些小孩子,看到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才出此下策的。”严真真觉得自己的事业,在很大程度上要依靠卢君阳,所以很自觉地替他说了些好话。

“既如此,怎么不早日放你回来?”孟子惆冷哼一声,“我瞧着他们是想没落到底,没个眼色地动到临川王府头上”

严真真默然。不管是刘逸之,还是孟子惆,对于王室的地位,都看得极重。也许是因为祖上传下来的荣耀,他们还想要光耀几代。至少,异姓王爵,不能由自己手上而绝。因此,卢君阳的这次行为,就仿佛是一种挑衅。

“既然做了初一,自然要得些利益的。”严真真苦笑,“况且,他们要的也实在不多,一万两银子没有,八千两也使得,想来又没有对临川王府伤筋动骨。”

孟子惆愕然:“卢家竟然没落成这样了么?为了万儿八千两的银子,竟然把脑筋动到了临川王府的头上简直是…哼,不知死活”

“人家也是走投无路。”严真真叹息,“好好一个家族,弄得四分五裂的,再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才会出此下策。好在待我倒还算客气,银子也不过象征性地要个万儿八千的,能给族人过个团圆年,也就是了。”

“哦?待你客气?”孟子惆似乎被她的这句话,又勾起了什么想法。

严真真字斟句酌地回答:“是,把我们带进村子里后,就拨了一间民居。看起来,也是他们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住的罢。平时的用度也还好,自己吃不上荤的,若打着了野物什么的,也不忘送一份过来。我瞧着他们的日子,果然过得很是艰难,平时的菜色,极少见着荤星子。唔,倒是与我初嫁进府来的时候,吃得差不离。”

孟子惆沉下脸色:“你别被哄了过去,使两招苦肉计就被骗得团团转。你初嫁来的时候,怎不拿出王妃的派头?齐红鸾虽有太妃撑腰,也只是客居。你身份尊贵,占着理儿,不必尽让着她。”

严真真笑道:“那会儿王爷生死未卜,原也没心思想这个,忍一时之气,也就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往后你短了银子,只管与我要。家里你仍旧管着,不必理会旁人。只是过两日,还得收拾一间院子来与你住,你自己瞧瞧哪里好些?”

“听风轩罢,院子大,又清静。”严真真随口说道。

“那里过于偏僻了,不如听松轩罢,虽然格局小了些,不过离大屋近。你日常视事,也方便一些。”

“我原就喜静不喜动的,那里倒是合我的脾胃。更何况,还有几杆修竹长势极好,我瞧着也是极喜欢的。”

孟子惆皱眉:“我并不是怀疑你失了清白,这事儿只要叫经验的嬷嬷一查便知。”

严真真有些恼怒:“王爷若是信不过我,不如写张休书,把我打发回严家,不必用这种方式来侮辱我。”

她听孙嬷嬷说过,这样的检查,是带着侮辱性质的。纵然能证明清白,毕竟对名声有碍。

“毕竟你离了王府这许多天,就是让嬷嬷查看,也是为了你的清白名声。”孟子惆不料她是这样的反应,便有些怫然不悦。

严真真冷笑:“谁不知道只要传扬出去,就算是清白的,也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往后我在王府,即使走路恐怕也抬不起头来。既如此,倒不如两散。”

孟子惆皱紧了眉头:“哪里有你说的这样严重?我也并非信不过你,咱们尚未同房,失不**,自然是一看便知。”

“是的,幸好还不曾圆了房,不然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都说不清楚。”严真真伤感地扯了扯唇角。

这样的敏感时刻,孟子惆却让她搬出主院,又是何居心?严真真对孟子惆残存的一点好感,也被磨得涓滴不剩。这样也好,没了指望,生活岂不反是更见轻松?

严真真幽幽地叹了口气,把螺儿叫进来,收拾了几件东西。她的嫁妆已经变卖殆尽,自己也极少添置衣饰,只用一个箱笼,便把东西都装了进去。

孟子惆看着她把书理成一摞,抱在怀里,竟是带着螺儿往外走,急忙开口:“这么晚了,你还去哪里?”

“不是听风轩么?”严真真扬眉,“那里虽不是每日里有人清扫,但十天半月总会进去收拾一次,也不至于存不得身。再说,我连强盗窝里都能处之泰然,何况是王府呢?”

“等明儿天亮,让下人们收拾干净了,你再搬过去不迟。”孟子惆看着她眼睑下的一点青白,有些不忍。想必这些天,她也担惊受怕地没有睡好罢?

“不必了,免得让王爷的名声受损,倒是妾身的不是。”严真真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了一句,转身就走,留下孟子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他的做法错了吗?他瞪视着犹自不断颤动的水晶帘子,顾自地生着闷气。走到屋外,使熟悉的小丫头,倒还留着,只得气闷地传了晚饭进来。为了等严真真一起用饭,他一直没有用。可是,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坐下,严真真就很干脆利落地走人了。

听风轩…她倒真会选地方,躲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难道,她听到了只字片语,竟是为了避嫌?

“就算齐红鸾入了门,她也比不上你的家世和出身,又比你更晚些,怎么排也在你的后面,何必这样的介意?”他嘟哝着,看着满桌子严真真爱吃的菜肴,顿时没有了胃口。

他不懂为什么严真真会因为他的话而大动肝火,他请嬷嬷来检查,不也是为了她好吗?莫非她果然被玷辱了,是以才会及早地避入清风轩?他的王妃,他还没开过苞呢,就让人捷足先登?卢家,很好。

他俊脸泛青,身旁服侍的小丫头,早就知机地退了出去,站在廊下半天没有听到传唤,也不敢冒然进去服侍。

严真真带着螺儿刚走到月牙门,就见秀娘和碧柳也跟了出来,脸上竟然并不是焦急,而是一脸的气愤。

“秀娘、碧柳,你们有什么东西,早早地收拾下,免得明儿个手忙脚乱。”严真真抢在她们开腔之前开口。

“是,抱冬正打发人替我们收拾呢”碧柳嘴快,“王妃…”

严真真温言道:“今儿晚了,我带螺儿先过去住一宿,你们明儿收拾好了再去罢。到了那边,恐怕平常的用度,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有月例银子,可也不大够用。好在这回我们虽然被劫,倒是发了一笔小财。过两天,螺儿去跟卢君阳把那棵人参的银子讨回来,也够咱们几个嚼吃一阵儿的了。”

秀娘红了眼圈:“王妃,你真是太命苦了。好好儿的,怎么遭上了这趟子的事儿王妃还没回府,已经被传得不成样子。如今又连夜被王爷赶出来,赶明儿下人们都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话儿呢早晚要把主屋让出来,又何至于急在这一晚呢”

严真真干笑:“倒不是他连夜赶我出来,不过既然早晚要走,又何必争这一时半会儿的呢?”

“哎哟,我的王妃啊”孙嬷嬷也追了上来,正好听到严真真的话,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哪怕就住上一晚,也表明了王爷的态度。这下可好,明儿只一传开,王妃就会被说得很不堪了。”

“让人家说去,我自岿然不动。”严真真开了一句玩笑,倒真没放在心上。也好,趁着还没有把心放出去,就及时地收回来,免得日后再伤一次心。经历过了未婚夫的劈腿,她对男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尤其是这种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根本只会得到舆论的支持。

“唉…王妃可真的被…”孙嬷嬷一字一顿地问。

严真真笑道:“哪里能够呢?若真有这回事儿,平南王就头一个饶不了卢家的。他真拿我当洛王妃的亲妹子看的,哪里会任由我被人欺负”

孙嬷嬷精神一振:“既如此,王妃还有挽回王爷的机会,又何必急着搬到听风轩来呢?”

“以前是因为看顾方便,家里又没有主心骨,才一直让我住在主屋里的。如今王爷已经大好,我另迁新院,也是正理,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可不该在今儿晚上”孙嬷嬷嗔了她一眼,“让下人们和外人看了,以为王妃已经失了势,日后他们自然会认了表小姐当新主子。”

“表小姐?”严真真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她是客人…”

孙嬷嬷叹道:“原来王妃还不知道,半月后,就是表小姐嫁入王妃的吉期。”

正文 第90章 香艳传奇

第90章 香艳传奇

严真真瞪大了眼睛:“什么?”

难怪她被劫后,临川王府毫无动静,连花钱消灾都不肯做。原来,竟是因为又有新妇,自己这个旧人,自然成了碍眼的石头,恨不能早一刻搬走才好。

秀娘淌眼抹泪地伤心,还要强颜欢笑地安抚严真真:“王妃莫要伤心,其实表小姐自幼进府,这用意早就很明显的了。不过,她的出身,与王妃没法儿比。王妃可是礼部侍郎家里的嫡长女,她连替王妃提鞋儿都不配。”

“原来如此。”严真真反倒不生气了。如果说刚才为了孟子惆的那番话,她还会气得肝火上升,这时候反倒清凉了起来。

对一个人失望到了极点,反倒培养不出一点恨意。那些恨,是因为有爱作基土,才会滋生出来的。

“王妃若是觉得委屈,就…哭出来罢。”秀娘看着她勾起的唇角,只当她伤心过了头,忍不住心酸地再度落泪。

“我才不要哭呢…”严真真咕哝着,敛去了唇角的那抹苦笑。原来,人家果然没有把自己当盘菜。这样也好,娶是缘份,散是本份,她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她举步走向听风轩,这个院子,她可是垂涎了很久。地处偏僻,建筑也不大起眼,整个院子都是以灰色为主基调。占地极广,更有一丛修竹,在长廊的一侧,长得十分茂盛。四季的鲜花,也在院子里长开不败。

听风轩在临川王府之所以人迹罕至,更是因为这座院落临水而建,与王府的主建筑仅有一桥相通,且是一座弧形的木拱桥。不能抬轿,只能勉强容两人并行。

严真真却深喜这样的布局,简直是专为自己而设嘛如果在围墙边开个门洞,直接出入街道,简直就是独门独户。她甚至带着喜悦的心情,迈步走上木桥。左侧是一段半人高的篱笆,围拥着池塘。

抱冬抱着两个大大的包袱跑过来,严真真回头的时候,入目的是两个会移动的包裹,她那小身板儿,根本被硕-大的包裹,掩得一星半点都看不见。

“不是让你在那边收拾着吗?怎么这会儿也过来了?”碧柳奇问。

抱冬气鼓鼓道:“她们在那里说王妃的坏话,我不爱听,便拿了收拾好的包裹先过来一趟。回头咱们再走一趟,就能把东西都搬过来了。”

孙嬷嬷怕严真真听了伤心,连忙使了两个眼色。抱冬会意,噤声不语。这个小动作被严真真看在眼里,只是哂然一笑。她凝眸看着身侧的螺儿和碧柳,还有面前的秀娘和孙嬷嬷,再加上刚赶来的抱冬,心里一暖。至少,在她被王府的主流遗弃的时候,还有她们愿意跟随着自己。

就算是为了她们,她也要努力地生活。

“王妃,既然已经搬到了这院子,未必就是坏事。我们以退为进,慢慢筹划,未必就没有翻身的机会。王妃既然是清白的,旁人再污陷也没用。”孙嬷嬷在开始的震惊过后,便迅速地镇定下来,并且设计好了以后的步骤。

但严真真对于复宠兴趣缺缺,更别提孟子惆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倒顾着把青梅竹马娶回府来。这样的男人,哪怕贵为王爷,她也不想要。

扁着唇,她的笑容越发清冷。

“往后再说罢,如今咱们先安顿下来。不管怎么说,王府还是我管着呢,任她是表小姐还是侧妃,也越不过去的。”

“对”秀娘立刻应声,“王妃只要没放了这个权,王府的女主人,就还是王妃。”

严真真笑道:“就是我不管着家,难道我就不是王妃了么?”

孙嬷嬷严肃道:“这中间,差别可就大了。哪怕不能获宠于王爷,可王府的管家之权,王妃万万不能放。管家的,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好吧,我不放。”严真真俏皮地笑了,“就是单为着给她们添添堵,我也得把这个权抓在手里,虽然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抓的。”

“王妃受怕了这么些日子,可该好好儿歇着去了。”秀娘心疼自家的小姐,虽然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也只得生生忍下。

“嗯,只需稍稍收拾一下,先各自睡下再说。”严真真答应着,领头过了桥。

碧柳小声咕哝:“怎么也没看出王妃担着惊受着怕,我瞧着倒有点不想回来的样子。若不是还有秀娘和抱冬,兴许王妃还真的就不回来了呢”

秀娘只得了半句,便低声喝道:“胡说八道,哪有人愿意呆在强盗窝里的?”

唉,有时候说真话,反倒没有人信。碧柳怅然地叹了口气,指望着螺儿来替自己分说两句,可后者却像是没有看到她打来的眼色,只管低着头走路。

严真真走进正房,只见紫檀木的长几上,放着一架轻巧的绣屏。正中的椅子上,是一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皮,平添了几分暖意。

“唔,明儿采几枝腊梅花来,插在这瓶里,倒是极般配的。”严真真拿起绣屏边上的一只镶着金边的彩瓶,对它的工艺啧啧称赞,“瞧瞧,这色上得多匀称啊”

碧柳“扑嗤”一声笑了出来:“连色都上不匀,还能放在王府里么?就是寻常人家,怕也是不要的。”

螺儿却盯着那瓶子看了好半天,竟连碧柳捅她的胳膊都没有觉察到。

“想什么呢?”碧柳悄声问。

严真真侧首,看到螺儿的目光仿佛很悲伤。她再看了看手中的瓶了,分明是被摩挲得极其光滑,想必它的上任主人,是时常把玩的。

她找了个借口,把其他都打发去收拾她的临时“香闺”,单留下螺儿。

“王妃?”螺儿不解地问。

“这瓶子,恐怕还与你有些渊源罢?你若是喜欢,不如给你。”

螺儿双手接过瓶子,神态无比郑重。

再抬头的时候,已满脸是泪。